千万道目光都朝着顺治望去,揣度着年轻的满族皇帝会如何应对。顺治脸上淡淡的笑着,拍手赞道:“果然是庙堂之外有高人!这一手露的极为漂亮!咱们的女中豪杰呢?也该下去亮亮本事了!”
目光又齐刷刷集中到殷桃和临初身上,众人心里此刻都是一个念头:皇帝难道是想借着这俩个丫头夺回巴图鲁的荣耀?那可也太天方夜谭了些。
郑亲王吉尔哈朗面露难色,当即出列:“皇上,女子怎能胜过男儿?就让臣弟代替小女临初与这位少年较量个高下吧。”
“阿玛你莫担心,临初必定不叫您丢脸。”临初显然不满意自己父亲小看了自己,忙拍着胸脯保证,不等顺治回应转身朝着背离箭靶的方向架马飞奔而去,眼看奔到尽头时候忽的腰身一扭,右手从箭篓中摸出一把箭来,左手搭弓,用力一撑,羽箭离弦而出,直取最近一支箭靶靶心,同时脚下不停,贴着跑道的边儿绕圈,接着身体鹊起,在马上堪堪打了一个转儿,落下来时候反撑着马背,又是接连两箭飞出,也不知怎么用的力道,竟是从中途分了一个扇形,先后刺入最远的两处箭靶,这一下用的是巧劲儿,虽然不及华瑾的力道巧妙,可是临初毕竟是力气弱些的女孩儿,身骑白马,衣袂翩飞,却是更加的夺人眼球了。
于是全场的青年都轰动起来,临初在这一片羡慕嫉妒恨的浪潮中打马撤回,骄矜的抬头看着顺治:“临初献丑了。”
“好好好,郑亲王教的好女儿。”顺治抬手:“封柔嘉郡主,赐黄金千两。”
“谢皇上。”临初以马上之礼向顺治写过,朝自己阿玛做了个鬼脸,回头朝殷桃远远的喊:“上去吧!看看咱俩谁更厉害!”
殷桃尚自为她这位新朋友的出色技艺暗暗砸舌,慨叹着满洲女子果然和汉族的大家闺秀不同,这一手绝技便是许多男子也万万不及的,正乐呵呵的跟着众人拍手助威呢,就看着临初一脸促狭的朝她挤挤眼睛,为她赚来所有关注。
殷桃大为郁闷,她从来都没有摸过弓箭,马术比赛时的侥幸胜利也是全凭借了赤心的脚力和塔娜那一鞭子的促成,箭术可是凭自己本事的,难道真要上去丢人么?呜~还不被那帮尖酸刻薄的贵妇小姐们嘲讽死?求救的目光扫过顺治身边的鄂朔和凤谣。
还是凤谣够意思,当即会了意,在后头盈盈开口:“皇上,表妹身子还没好全,拉弓射箭总是吃力的,望皇上体恤小妹柔弱。”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还故意为难宛若格格不成?”惠妃不放弃任何挑刺儿的机会:“再说了,宛若格格既进了最后一关,必定有过人手段,焉能不战而溃,岂不是当着那汉人的面堕咱们的威风?”
“凤谣且放宽心,老师的女儿怎么能差了?你且好好看着吧!”顺治看爱妃给人拿住了话柄,轻描淡写的出来救场。一边拿眼神示意宛若赶紧上去丢人吧!、
凤谣无奈,回了殷桃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退后一步,殷桃低下头在心里把顺治翻过来复过去骂了个底朝天儿,然而还是无可奈何的跨上赤心的背朝场中跑去。
左手拎着弓,右手握着箭。也不敢看身后各色或期待或担忧或玩味的目光,硬着头皮学着电视里看过的情节将弓举起,羽箭搭上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拉到最大,闭着眼睛松开弓弦,满心尴尬的等待着身后嘘声响起。
“好!”后头的喝彩如雷贯耳般响起来。什么?就这样还有掌声?殷桃差异睁眼,惊讶的发现:自己射出的那支羽箭居然正钉在某支箭靶正中,而且力道奇大,整个箭身都穿透的木靶,只留尾端的白羽在这一头。
这这这……真的是我干的?殷桃迷茫的看看远处的箭靶,又看看自己摊开的双手,难道真正的宛若格格就这么厉害?回头望一眼后边众人的反应,顺治的嘴唇可疑的上扬,鄂朔和凤谣一脸惊讶,显然是知道宛若本身是什么本事,难道是本格格天赋如此?殷桃自恋的咧嘴一笑,对上塔娜愤愤不平的目光,回敬一个挑衅的得意笑容便转了头不再再看她。
这里头唯一为她真心高兴的恐怕就是临初了,那丫头此刻正露着一嘴小白牙乐呵呵的拍手,一边不住的朝她竖拇指,殷桃不由得心头一暖,回以一笑,回过头去,牟足了劲儿又是一箭,这一下殷桃瞪大了眼睛看的很清楚,长箭脱手刹那有一道劲风从自己身后掠过,带起了她的衣襟,长箭便是受了这倒劲风的支撑,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噗的一声朝前头那支箭的箭尾冲去,劲道之大贯穿了箭靶,两支箭齐齐从那一头掉了出去。
这一下比之前更加大力,殷桃猛一回头,对上华瑾微微笑着致意的眼,当即恍然,人群中自然是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果然是将门虎女,老师生的好女儿。”顺治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玄机,嘴上仍然夸赞着,朝殷桃意味不明的一笑。
这一笑笑的殷桃心惊肉跳,他不会因此觉得自己和华瑾还在勾搭什么把?华瑾此举又是为何呢……皱眉深深的看了华瑾一眼,殷桃回头一个咬牙,箭头一抬朝天射去,就不信华瑾的武功再强,此刻还能使得上力。
人群中有一刹那的安静,都不知道殷桃这是要做什么,华瑾嘴角勾起,暗中渡得一口气,半截手腕从袖子中露出,轻轻一转一抬,指尖疾风射出,生生将羽箭劈成两半,位置下移三寸,然而却不至于散开,齐齐向下飞去,仍然是正中红心。
殷桃张口结舌:这都可以?华瑾简直不是武林高手,他是个妖怪!!妖怪!!!
这一箭角度诡异,草原上的各位长这么大来,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拿箭这样射法。人群中先是一阵寂静,接着齐齐爆出热烈而欢快的呼啸和号角,殷桃此刻却无心享受这万众瞩目,迷茫的回过头去,目光扫过众多欢呼的崇拜的爱慕的目光,落到顺治身上,不安的看着那张清秀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临初欢快的打马跑过来:“宛若你就是我的天神!太厉害了!快走快走,看看皇上怎么封赏你!”
晕晕乎乎的跟着临初往回走,途径无数围观的热烈人群,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突然齐声高喊:“巴图鲁!巴图鲁!”声音越来越高,殷桃惊恐的望着面带喜色的人群,脑海中的念头是:疯了疯了!
满蒙族人崇尚力量,只要有能力,不管男女都可以得到他们的尊敬。殷桃这三箭,除非少数几个眼力好的发觉其诡异之处,大多数都眼睁睁看着一个白嫩纤细的弱女子射出如此力道的箭来,自然是心服口服,将殷桃当英雄一般对待。
顺治抬手制止了呼喊的人们,笑着夸赞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华瑾少侠,朕以为少侠箭术虽然巧妙,却不免浮于精巧。倒不及宛若格格力道稳健,实打实的功夫,这巴图鲁之名当给宛若,你以为呢?”
殷桃看着顺治笑的风淡云清的脸暗叹道:这一招真是高明,明明殷桃的“表演”全仗了华瑾暗中使力,顺治却当着众人之面直言华瑾不如宛若,还叫他亲口承认,让华瑾自己挖坑自己跳,当皇帝的果然都不简单!
幸而华瑾也不在意这个虚名,今天所作所为一为试探二为示威,当下宠辱不惊状笑着回道:“满洲女儿果然不负其名,宛若格格更是其中翘楚,华瑾甘拜下风。”
“皇上,臣女的马术是肃亲王所授,箭术则完全是一时运气,巴图鲁一称愧不敢当,宛若是万万受不起的,请皇上收回成命。”殷桃听了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冷汗直冒,感觉自己完全是他俩拔河用的身子,此时绳结已经完全荡到了顺治这边,自己岂能再将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董鄂氏女宛若谦逊温良,封英弩郡主,另赐郡主府,”顺治哈哈大笑,饶有深意的带笑看了殷桃一眼,终于没有再和她对着干,谢恩之后顺治便跟绰尔济兴冲冲的赛马去了。留下华瑾和殷桃俩人,华瑾看着殷桃无所适从的表情,笑道:“怎么?原来宛若格格竟然是想两面讨好,独善其身?”
殷桃心里一惊,自己的立场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么?面上仍然理直气壮的辩解道:“你说了给你玉玺便不再纠缠我的,我只管给你找玉玺,别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么?华瑾淡笑不语,眼里藏着闪烁光芒,将脸轻轻凑近:“小樱桃,我还是那句话,为了你董鄂一府的性命,别跟我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