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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感谢信

尊敬的总书记同志:

不久前,您到我们市进行了工作访问,为此,我们市民特给您写信表示诚挚的谢意。虽然您只提前了3天通知我们的市政府您要来访问,但就在3天时间里,我们的市政府竟然来得及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比前70多年做得还要多。

第一,所有靠近您预计要经过的街道房屋都进行了粉刷。但是,不知谁说了一声,您更喜欢不按指定路线行驶。于是我们的市政府不得不安排人员粉刷了所有街道的房屋。他们干得那么卖力,甚至连人家的窗户玻璃也刷了油漆。

第二,所有街道在您到来之前都安装好了照明设备,铺了柏油,进行了绿化……在您到达的前一天晚上,还挖好了365条地下通道。商店里也出现了许多食品,其中的一些食品早就已经列入《红皮书》(濒危野生动植物名单)了。有一种罐头我们是在12年前最后一次看到的,当时,距离我们城市不远的河中,一艘给非洲饥民运送食品的冷藏船沉没了,其中就有这种罐头。

第三,建设者们终于修建好了那座过河大桥,该桥隆重的交接仪式早在上一个五年计划便已举行,当时还邀请了乐队来演奏。当乐队鼓乐齐鸣、领导人正在剪彩的时候,大桥突然坍塌,桥上所有人都掉入河里。

最后,共青团员们用自己家的吸尘器清除了通往机场公路的灰尘。工会也组织人员清扫了这条道路周围的绿化带,把所有树木的叶子涂上了鲜艳的绿色,用洗衣粉洗净了市里所有的纪念碑。一个科学家的纪念碑擦得最干净,不过擦完后才发现原来是另一个科学家的纪念碑。

此外,由于怕您会生气,许多领导干部把自己的别墅送给了国家。其中一部分在这几天已经开办了托儿所和幼儿园,这是我们市一直非常紧缺的。市委事务管理局的别墅改造成了飞机场的一座新建筑物。该别墅菜园里用来种黄瓜的一块地,被浇铸成混凝土后,成了大型运输机的跑道。

我们市政府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也有了改善。所有人都知道,你更重视领导干部个人的意见,于是,市政府召开了3天会议,专门为每个人拟定了不同的观点。然后,又获得了州政府委员会的肯定。

大家还知道,您对畜牧业比较了解。为此,我们市政府专门召开了题为“母牛有多少个奶头”的科学工作者研讨会。最后得出结论是4个,而不是5个,并且据此制定了计划。从那时起,一些无产者便被派遣到农村去进行集体化建设。

当然,有些事情是勉强进行的。例如,在您到达的前一天晚上,不知为什么组织了一次公民国防演习。不过,几个警报器都损坏了,所有的防毒面具戴上后只能呼气,不能吸气。凌晨3点,当组织演习的首长声嘶力竭地叫喊“大家注意,原子弹要爆炸了!卧倒”以后,所有市民都从家里跑出来,趴在地上,用手掌小心地捂着脸,系紧衣服的所有纽扣,以防受到辐射。结果,有半数居民因为等待解除警报而耽误了第二天上班。

此外,市里还出版了一本礼品书,上面有4幅我们市新建房屋的照片,而事实上这是唯一的一座新房子,只不过是从4个角度拍摄的。还有,您沿途看到的销售蔬菜的售货亭,实际上是同一个,它一直在随着您移动。

有传闻说,您每到一个城市都喜欢参观一下当地的博物馆。我市的文化局局长从一个砖厂的职业技术学校一毕业就担任这个职务的,他马上下令用挖掘机把一个著名作家的旧居拆除,在原址上建了一栋新房子,他住了进去。在博物馆前的小公园修建了一座这个作家的纪念碑——作家坐在长凳上,赞许地阅读您在最近一次全体代表大会上的报告。

但是,对于市领导的这些失误我们并不抱怨。我们明白,他们现在已经非常不轻松。您对他们说了,应该有个性,但是您没给他们提供指南和守则。您说了,城市需要改建,然而您没有提出具体期限,因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告诉您他们提前完成了改建任务。您总是说,应该向前进,但是您没有指出前进的目标,而他们自己又不清楚。希望您理解这些,要知道我们市总是这样的——在我们这里,谁有艺术才能,就去从事艺术工作;谁懂科学,就去科学领域工作;谁有生产经验,就去生产部门……那些年轻时懒惰成性、没有任何才能的人,则去领导那些有才能的人。

总而言之,感谢您的来访。我们的城市变得美丽了,设施完善了,邻近的农场可以起降飞机了。与其他城市的电话通信也终于恢复了,它们还是在德国军队撤退时被损坏的。

当然,您离开后,我们商店里的所有食品消失了。不过,在您访问的这一段时间我们抢购了许多,够吃3年的。所以,我们恳求您,3年后请再到我们这里来。到时我们房子上的漆开始掉了,纪念碑也脏了,过河的桥又坏了,又有不少孩子出生,需要新的托儿所。当然我们知道,您事务繁忙,日理万机,还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城市要去考察,它们排队等候您的光临。所以,如果您不能够前来,请通知我们市政府,说一声您要来也行。

尊敬的总书记同志,非常诚恳地请求您,如果不是太难的话,让您的下属在您到来之前散布传闻,说您很喜欢到普通家庭去走走,看看有没有热水。要知道,市民们都渴望能洗澡!

(李有观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