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还躺在床上睡觉,想不到现在竟然被人哀求着来做“疙瘩”,命运真的捉弄人,而沐林枫的命运也从他答应下来的这一刻起改变了……
楼下停着两辆五菱面包车,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无论如何要把沐林枫请去了,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高鸿进和沐林枫上了后面的面包车,其他几个人都挤到前面的车里,车子开动后,高鸿进趴在沐林枫的耳边低声说:“提前告诉你一声,我这个同村在他的亲戚中名声不太好。”
“是不是对父母有点不太孝敬?”沐林枫心里一动马上问。
高鸿进点点头,“嗯,所以遇到这件事情后,亲戚朋友私下里说他是罪有应得,有点想看他笑话的意思,但是不管如何总得先把老人安葬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巧合?不就是摔了三个跟头吗!”沐林枫有些不太相信地问。
“实话说我回答不上来,不过我看不像是巧合,怎么可能接连摔三个跟头?这件事的确有点诡异,否则前面的三个‘疙瘩’怎么不敢做下去了……”
没等高鸿进说完,沐林枫就用眼瞪着他,有点生气地说:“三个‘疙瘩’都不敢接手的活,你来找我,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高鸿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算大哥欠你的,朱福贵做的再不对,这个时候也该帮他一把,看在去世的老人面上我也必须这样做。”
“好人让你做了,可是我怎么弄?大哥,实话说我心里真的没谱……”沐林枫苦笑着说。
高鸿进拍拍沐林枫的膝盖,“不管你怎么弄,只要把老人的‘公事’给办了,我就感激不尽了,就算大哥欠你一次,想怎么样随便你。”
说话间,前面的面包车转进了一个破烂不堪的家属院里,猛一看这个家属院跟垃圾场没有什么区别,不仅破烂不堪,到处还堆满木柴和杂物。
沐林枫知道这是那个单位的家属院,这个企业原来是县里的一个事业单位,后来实行了企业改制,没想到变成了全县最烂的一个企业。企业的负责人姓马,是个无恶不作的流氓,利用企业改制侵吞了五千多万的国有资产,前不久刚被判了死缓。一个非常好的企业就毁在这样一个人的手里,不过最倒霉的是这些职工们。
这时高鸿进又贴近沐林枫的耳朵低声说:“朱福贵的母亲去世地早,他父亲一个人住在这里。”
“哦,这个朱福贵没跟他父亲住在一起?”沐林枫有些惊讶地问。
沐林枫在交朋友时有一个原则,对父母不好的人绝对不与之来往,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好的人,怎么可能对朋友好,所以同这样的人交朋友,早晚会吃亏,因此干脆不与这样的人来往,免得日后麻烦。
“他媳妇嫌老人脏,所以让老人自己住在这个老单元楼里,朱福贵在外面买的新楼房,平时不常回来,老人被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原来是这样……”
沐林枫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心想借机会整治一下这两口子。
院子内站了不少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异样的表情,三五一群在交头接耳,很显然是在议论朱家的事情。说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朱家出了这样的奇闻怪事,怎么可能瞒住左邻右舍,恐怕用不了两天,全县城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县城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之间大多都认识,难怪朱福贵急得不得了。这也应了那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做了坏事,早晚要得报应……
下车后,高鸿进在前面领着沐林枫朝一栋破旧的家属楼走去,站在楼道门口的人纷纷让开路,在众人好奇地注视下,一行人进走了阴暗的楼道里。
由于长期没有人管理,楼道内又脏又乱,墙壁都变成了黑色,上面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有开锁的,有通下水道的,竟然还有卖****的广告,真是五花八门。
第一次做“疙瘩”,沐林枫的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仿佛十五只吊桶打水,有点七上八下的感觉。走进黑漆漆的楼道里后,沐林枫突然变得镇静下来,在他心里暗自提醒自己,既然接手了这个活就要做好。
小时候沐林枫常听母亲讲“疙瘩”的故事,内心对这种职业充满了敬畏,特别是看到有人家出殡的时候,“疙瘩”表情平静地给躺在门板上的尸体整理一切,感觉“疙瘩”是那样的神秘,在“疙瘩”的身上仿佛流露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村里的老人常说做“疙瘩”的人不是学来的,而是天生就是做这个活的,在这一瞬间,沐林枫感觉自己天生就是做“疙瘩”的,因为他的血管中就流淌着祖辈的血液,在他的基因中就带着“疙瘩”的基因,他仿佛生来就是做这种活的人了……
楼梯上站了不少人,大多是朱家的亲戚朋友,每个人的表情各异,不过都带有一丝的恐慌,看到请来的疙瘩,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沐林枫。
刚爬上三楼,沐林枫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里面还混杂着难闻的恶臭,长期卧床的病人家里常常有这种气味,仅从这一点就知道这家人对自己的老人照顾的不怎么样。
现在顾不上难闻的气味了,沐林枫跟在高鸿进身后走进房间里。这是那种老式的单元房,户型结构简单,一个很小的活动间,外带两个不大的卧室,以及厨房和卫生间,全部面积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十平米。
进门后是一间只有四五平方米的狭窄活动间,靠东墙有一个方桌,上面摆放着祭品和灵位,看得出这个灵位是刚刚重新写好的,显然原来的那个摔坏了。
丧礼上用的灵位通常用白纸叠成一个六七公分宽,二十多公分长的长方形口袋,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号。把这个写好字的白纸袋用两根筷子撑起来,再把筷子插在一个大馒头上,就是死者的灵位了,以象征死者的亡灵,称作“设重”。出殡时要将这个灵位放入坟墓中一起埋起来,表示把死者的亡灵与遗体一起埋葬了。
因为灵位是用白纸叠成的,摔在地上肯定会撕烂。
进屋后,沐林枫先为死者的灵位上了三炷香,然后鞠了三个躬,做完这一切后,他站在房间的中间位置,然后装模作样地朝四周巡视了一番。实话说沐林枫现在是狗屁不会,好像在查看着什么,其实是在偷偷地想着对策。
突然间,沐林枫感觉自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心里顿时有种冷冷的感觉,就见刚才上的三炷香,香头忽然变得很红,三炷香的烟柱突突地往上冒,笔直的烟柱一直窜到屋顶。
周围站着的几个人,高鸿进、朱福贵和他的几个亲戚也都看到了突然的变化,大家的脸色瞬间吓得苍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挪动脚步,生怕有鬼魂扑到自己身上。
沐林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这个人天生胆大,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见沐林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鞠了一躬,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嘟嘟囔囔一阵后,沐林枫心里也有主意了,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虐待老人的这两口子整治一下再说,如果去世的老人真的有什么怨言,也一定是对这两口子的不满。
想到这里,沐林枫猛然转过身来,用严肃的口气对朱福贵说:“老人刚才显灵了,他告诉我,生前的时候身体多病虚弱,而去黄泉的路上又有很多坎坷,很难到达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他不想离开这里……”
一听这话,朱福贵吓得噗通一下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我,“沐师傅,麻烦您跟我爹说一下,请他老人家走好,我一定多给他烧纸钱……”
看着朱福贵的熊样,沐林枫在心里偷偷地乐,不过脸上依然一本正经,缓缓地说:“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你应该对老人好一点,临时抱佛脚晚了……”
“沐师傅……求求你……一定把我爹的魂送走……”朱福贵一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高鸿进急忙靠近沐林枫,他压低声音说:“林枫,不看僧面看佛面,先帮福贵度过这一关。”
朱福贵的那个表哥也凑过来,诚惶诚恐地说:“对对,沐师傅,麻烦您想想办法,先帮着把‘公事’做了,我们以后一定多给老人送盘缠,让老人家在那边过得舒舒服服……”
沐林枫装出沉思的模样,他想了一会后,对几个人说:“好吧,我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试试,如果能把老爷子的魂请出这个家,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如果不行你们就只好另外高明了。”
“好、好,请沐师傅费心了。”几个人连声答应。
“不过要想把老人的魂请出去,必须要朱家人配合才可以……”沐林枫装模作样地说。
沐林枫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他们也会答应,本地有个习俗,如果哪家老人的丧事不能很好地办完,这一家的人很快就会跟着倒霉。这也是“疙瘩”很吃香的缘故,因此让许多狗屁都不懂一点的人也跟着浑水摸鱼做起了“疙瘩”。
朱福贵的表哥急忙招呼卧室里和门口外面的亲属进来,特意把朱福贵的老婆和儿子都被叫到了前面,其他后辈跟在后面,本来就狭窄的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也都想看看沐林枫这个“高人”要如何“作法”。
见此情景,沐林枫马上流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态,对高鸿进和朱福贵的表哥说:“这里只留下你们俩人和朱家夫妻俩就可以,其他人必须回避,否则会惊扰老人家的魂魄,如果再出现意外情况就很难收拾了……”
沐林枫的话音未落,其他人很纷纷退了出去,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房间里顿时显得阴森森的,似乎真的有什么鬼魂在游荡。
沐林枫又对朱福贵的表哥说:“安排人用最快的速度去买一只黑爪大公鸡,记住一定要买脚后有长长的拐骨的那种。买来后让朱福贵的儿子抱着站在门外,这件事情办好了,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我马上让人去办。”说完,福贵的表哥转身出去安排人去买黑爪公鸡。
随后沐林枫又对高鸿进说:“马上去找一碗大颗粒的盐来,最好是颗粒大小不均匀的那种,越快越好。”
“没问题,楼下就有一家专门腌咸菜卖的,我去他家要一碗来。”高鸿进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等一下。”沐林枫急忙又叫住他,“还要找几个大一点的毛蛤皮。”
“没问题。”高鸿进也不问做什么用,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
看到沐林枫这样有条不紊的安排,朱福贵和他媳妇早就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住地哆嗦,看得出俩人是即心虚又紧张地够呛。
门外的人只能听到屋里的声音,却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越是看不到,越感觉好奇,人就是这个心理,再经过沐林枫这番刻意的营造,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似乎变得阴森恐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