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觎暗暗好笑,一拉罗本的手,向墙外指了指。两人正想跃墙逃出,突然身后一声清啸,一人长笑而来,手摇折扇,笑道:“小滑头,我可不再上你的当啦。”
卫觎见是袁绍,知他武功了得,既给他见到了,那可难以脱身,当即转头对陈藩道:“大师兄,师父生前最肯听我的话,待我回去给他多添几炷香替你求情。你先立几件功劳,师父必能饶你。”
陈藩道:“立甚么功?”
卫觎道:“有坏人要欺侮咱们师门,你给我打发了。师父在天之灵,见到你扬我门威,必定喜欢。”陈藩听小师弟肯为他向师父求情,登时精神大振。说话之间,袁绍也已带了四名姬妾来到眼前。
卫觎拉了罗本躲向陈藩身后,只待他与袁绍动上了手,便即乘机溜走。
袁绍见陈藩坐在地下,披头散发,全身黑黝黝的一团,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心思这老家伙不是被关在地洞里吗?知他非是善茬,当下绕行避开,折扇轻挥,径行上前来拿卫觎,突然间劲风袭胸,忽见地下那陈藩伸手抓来,这一抓劲势之凌厉实是生平未遇,大骇之下,忙伸扇往他腕骨击去,同时急跃闪避,只听得嗤,喀喇,啊啊啊啊数声连响。
袁绍衣襟撕下了一大片,扇子折为两截,四名姬妾倒在地下。他一眼看去,四女尽数毙命,每人仰面朝天,气孔瓮张,一身魂息精气透体而出。陈藩出手之快速狠毒,真是罕见罕闻。
袁绍惊怒交集,眼见这陈藩坐着不动,知晓半身不遂,怯意登减,当下躬身说道:“师父,您老人不在地洞里闭关,跑这来干嘛?”
陈藩道:“你还有脸叫我师父,将我困在洞里,欺我半身不遂,还妄想我一身绝学。”说完,双手十指成爪,每个指尖灵犀点点,似有幽魂盘绕。
袁绍知晓这老师傅这般开口算是和自己彻底撕开脸皮了,当即展开陈藩所授的“灵之卷”,身形飘忽,出掌进攻。
陈藩十指尖利,每一抓出,都挟着嗤嗤劲风,鬼魅嘶鸣,袁绍怎敢欺近身去?
卫觎拉了罗本正待要走,忽听身后哇哇狂吼,拐道人双拳打来。卫觎身子略偏,拐道人眼见即可打到他肩头,正自大喜,总算脑筋还不算钝得到家,猛地想起他身穿蒺藜神甲,大叫一声,双拳急缩。
卫觎巴掌耍来,拍拍两响,刚好打在屠人狂脸颊,只痛得他哇哇大叫,哪里还有余裕变招去拉他头发?
片刻之间,屠人狂、钟离绪、持明上人诸人先后赶到。
钟离绪见袁绍连遇险招,一件长袍被对手撕得稀烂,已知这老鬼便是地洞中扮鬼的老家伙,怒叫一声,上前夹攻。
屠人狂等见陈藩出手狠辣,都感骇然,守在近旁,俟机而动。均想:“甚么地方忽然钻出来这个武功高强的老家伙?”
许攸看得数招,斗然见那老者面庞,失声道:“是当年三君之一的陈仲举!”
卫觎仗着身子灵便,东一躲,西一闪,拐道人哪里抓得到她头发?卫
觎见他手指不住抓向他头顶,一转念间已明白了他用意,矮身往花丛后一躲,反过手臂,将一把随身短匕从脑后插入了头髻,探头出来,叫道:“我在这里!”
拐道人大喜,一把往她头顶抓去,叫道:“这可抓住了你这臭小……啊哟,啊哟!师哥,臭小子头上也生蒺……蒺藜!”手掌心被锋锐短匕对穿而过,只痛得双脚大跳。卫觎笑道:“你腿残了,手也残了,不过总还有一条腿一只手能用,咱们继续!”
拐道人叫道:“不来了,不再来!”
屠人狂斥道:“别嚷嚷的!”忙赶过去相助。
这时陈藩在两名高手夹击之下渐感支持不住,忽地回臂抓住罗本背心,叫道:“你来帮我。”罗本不明其意,自己一个小屁孩,一点武功也不会,如何帮他?但想现下他和我们共抗强敌,且依他之言便了,当即守在他身后。
陈藩左手挡开袁绍攻来的一掌,右手向钟离绪发出一抓,向罗本道:“推车,我追那老头!”
罗本恍然大悟:“原来他身子不能移动,刚才一只手自己推车,一只手应敌,现在要我帮手,正好腾只手出来。”于是推起轮椅,依着他口中指示,前趋后避,迎击敌人。他虽不会半点武艺,但已有二十年功力,力气远非来时。
陈藩修习灵之卷十几年,坐着轮椅,浑不减他趋退闪跃之灵,凌空下击,立占上风。
陈藩念念不忘罗本,一面迎敌,一面传音道:“学过运气法门吗?”
罗本道:“什么法门?你要教我?”
陈藩道:“看你自己悟性如何?听口诀,凡欲行气,先安其身而和其气,无与意争,若不安和,且止,和乃为之,常守勿倦也……”
罗本道:“你慢点,我听不懂。”一知半解中,罗本呼吸吐纳间,脚步徒然变快。
陈藩大喜,精神为之大振,刷的一声,钟离绪肩头已着,登时鲜血迸现,急忙跃开。
罗本上前追赶,忽见屠人狂踏步上前,帮同拐道人擒拿卫觎,心里一惊,忙推着陈藩飞步过去,叫道:“先打发了这两个!”
陈藩左臂伸出,往钟离绪身后抓去。钟离绪身子急缩,让开一尺。岂知陈藩的手臂竟能在瞬息之间暴伸暴缩,直如通臂猿猴一般,钟离绪缩得虽快,他手臂跟着前伸,已抓住他后心提起,右手手指疾往他天灵盖插下。钟离绪全身麻软,动弹不得,大叫:“救命,救命,我投降了!”
拐道人见师兄危殆,跃起急格,挡开了陈藩这一抓,铁拐手腕相交,拐道人顿感臂酸心惊。这时左边嗤嗤连声,许攸的“千金善尽”也已袭到。陈藩顺手抓住拐杖连带拐道人身子往钱镖上掷去,“啊唷”一声大叫,拐道人身上中镖。
卫觎百忙中叫道:“拐道人,恭喜发财,得了这么多铜钱!”
钟离绪见这一掷势道十分劲急,师弟撞到地下,必受重伤,倏地飞身过去,伸掌在他腰间向上一托。钟离绪犹如纸鹞般飞了起来,待得再行落地,那已是自然之势,他一身武功,这般摔一交便毫不相干。只不过左手给这般势道甩了起来,挥拳打出,手臂长短恰到好处,又是重重的打在拐道人身上。
陈藩掷人、钟离绪救师弟,都只是眨眼间之事,拐道人刚刚落地,许攸的钱镖又已陆续向陈藩打到,同时袁绍、钟离绪、持明上人从前、后、右三路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