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神骏的猎鹰!”就在赵夏操控大金雕时,栅栏边上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
那人二三十年纪,身着锦衣,下颚一把短须,样貌俊秀非常,比之小白脸陈平丝毫不逊色。
“见笑了。”赵夏一拱手,迟疑地观察着那男子。
那锦衣男子爽朗一笑:“在下吴中人虞子期,还未请教先生怎么称呼?”
虞子期!赵夏仔细回想着这个名字,心思急转道:“内史地士子赵夏。”
“哦,秦地人?”那锦衣男子收敛起笑意。
“在下祖籍邯郸,后迁居咸阳,如今为了生计奔走四方。”赵夏解释道,在关东仇视大秦的大有人在,虽然不至于有什么行动,却会在心底瞧不起原秦国人,所以他都是报的祖籍邯郸。
“原来是邯郸的赵氏望族。”锦衣男子释然道,赵地的赵姓又迁居咸阳,那不用说就是六国灭亡后被强行徒至咸阳的赵国望族了。
赵夏也不多做解释,稍作歉意道:“方才我那几位兄弟饮酒喧嚣了些,如果打扰到足下实在抱歉。”
锦衣男子笑起来:“大丈夫饮酒就当痛快,方才只是女眷要歇息罢了,今晚过我舱中一同饮酒何如?”
赵夏看他身着锦衣,又是会稽吴中人,想必是贵族豪富,如果能结交下来对于店舍在会稽立足很有帮助,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回到舱室,陈平就问道:“方才那穿锦衣的是何许人也?”
“他自报是吴县人,叫虞子期。”
“虞子期?”陈平低头沉思了会,“我听说鄣郡、会稽一带有虞姓的望族,现任家主年轻有为,其疏财仗义,在两郡很有声望。”
“虞姓望族,会稽?”赵夏心思急转,那位霸王就是避难于会稽,印象中他手下有个虞姓大将。
“赵兄你也知道吴越之地以铸造宝剑出名,而那虞家就是鄣郡、会稽有名的冶铁铸造大户,就是两郡军兵用的兵器,有部分就是他们打造的。”陈平说道。
私人打造兵器,这可不得了!赵夏是知道秦律的森严,私人也可以采矿冶铁,但冶铸的大都是农具和生活用具,就是长剑短刀也是管制严格,能给官家打造兵器,即便是部分也是了不得的事。
“那倒更要会会这个虞子期了,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赵夏目光闪烁,猜想着如果顺藤摸瓜,是否能将那华夏第一猛将挖出来。不过转念一想,找出来后又能怎么样?一剑刺过去了解了毁灭大秦的根源?
笑话,那可是华夏千古第一猛将,太史公笔下一人斩杀数百人的猛男,真要动起手来,赵夏怀疑就是跟司马见几人合力,也不知道能撑过几回合。
入夜,船家将饭菜做好,送上给赵夏等人,虽然答应了赴宴,但不可能几人全部一拥而上,赵夏留下了爱惹事的柳下退还有木讷的杨大胆,带着陈平跟司马见两人同去。
“夏少,这怎么又是稻饭鱼羹,吃得一点滋味也没有!”柳下退抱怨起来,眼神无比幽怨。
“有一口饭吃也很不错了,那些役夫黔首连饱饭也吃不上几顿。”赵夏没好气道。
“哈哈,小退你安心地在这儿守着财货,要是少了你家夏少可不会放过你。”陈平一言道破柳下退的图谋。
三人不再理会那柳下退,跟着前来邀请的虞家婢女走到前舱室。
舱内点着两盏油灯,赵夏惊奇地发现还有两支烛台!蜡烛在秦汉可是稀罕货,只在岭南一带比较常用,在中原关中可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一般只有大富之家和宫廷才用得起,就像汉代南越王就是将蜡烛作为贡品进贡的。
除了蜡烛,舱内有一张竹塌,上面铺着丝质布毯,榻上案几摆着的器具竟然也大多是玉制,彰显着主人的f奢华。
“夏少当心些,这里的仆役婢女都是习过武的。”司马见在赵夏身旁轻声道。
赵夏目光一凛,习武之人行走站立的姿态,还有呼吸吐纳都跟常人有区别,赵夏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司马见是经验老到之人,他说的八九不离十,这让赵夏对虞家更加好奇。
“赵先生,快来坐下!”一身锦衣的虞子期笑着对赵夏招手。
“虞先生,这位是我好友,阳武人陈平。”赵夏给陈平引荐道。
三人寒暄一阵就各自坐下,唯有司马见肃立在赵夏身后。
“这位兄弟不坐下么?”虞子期笑着对司马见道。
司马见神情不改,淡淡道:“某家是护卫,当尽本分,岂敢跟主人同席。”
虞子期点点头,没有坚持,而是招呼着赵夏两人。
“吴中虞家,会稽之望族也,在下于三川都有所耳闻。”陈平笑着打量起那虞子期。
“岂敢担次虚名。”锦衣的虞子期端起玉杯道:“今日能跟两位先生同船实乃幸事,今晚不醉不归!”
“喝个痛快!”陈平、赵夏两人同样端起玉杯,赵夏发现这时候的士人和地方豪杰都十分乐于交游,而且以结交朋友豪杰多为荣,特别是有权势的地方豪杰,结交广泛往往能一呼百应。虽然秦朝廷已经严加限制地方势力,但那些豪杰在地方还是很有影响力,这也是天下动荡后各地豪杰纷纷揭竿而起的原因之一。
三人碰了一杯后虞子期问道:“赵兄长居关中,可吃得惯我们的稻饭和鲜鱼?”
“稻饭十分合我胃口,至于鱼羹嘛,味道鲜美是上好的佳肴,只是淡寡了些。”赵夏如实说道,稻米饭当然是很合胃口,但那鱼羹鱼汤虽然鲜美,却没有大块吃肉的豪爽。
虞子期指了指案几上的菜肴:“这是我家中仆役特制的烧鱼,外焦里嫩十分美味,恰好白日在寿春时他们买了羊肉,应当合适赵先生的口味。”
“虞兄真是心思细腻,这般盛情实在让人感激。”赵夏这会倒看出点东西来,就是这个虞子期性格跟外貌一样,精制细腻。
赵夏陈平两人动筷箸尝了几口菜肴,果然是十分美味,不是一般厨子能做出来的。
三人交谈了会,对彼此有了个大概了解。
正当这时,本来靠岸停泊的船突然晃动了下,因为夜黑无月,船只夜间行驶十分危险,所以就在一个小渔村停泊,这晃动过后,船身顺流而下驶进了江心。
“什么情况!”虞子期对舱门处的仆役喝问道。
“不好了,绳索断开,船自己顺流而下!”仆役有些惊慌道。
“家主,那些船工全部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咱们有几个人同样晕倒,看样子是中毒了!”又一个仆役慌忙禀报道。
“不要慌!带我去瞧瞧。”虞子期站起身来,快步走出舱室。
赵夏、陈平、司马见三人同样跟了出去,来到舱外只见八个人被摆到甲板上,火把油灯照耀下只见他们个个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是中毒了。”虞家那个老何伯脸色沉重道。
“将人手都召集起来戒备,查看那些浆舵,会驾船的都顶上去。”虞子期冷静道。
“据说他们都是吃了饭菜后就这样了,都是那船家做的饭菜。”老何伯让一个仆役端出一罐残羹。
虞子期嗅了嗅那陶罐,沉声道:“鳜鱼胆加上几味草药调制成的,混在鱼羹里很难察觉出来。”
“柳下退他们!”赵夏低呼起来,船家也给他们送去了鱼羹。
“盗爷在这呢,好在没有吃那羹汤。”柳下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过跟来搬东西的那两个伙计吃了,如今也是晕死过去。”
杨大胆、柳下退两人走到赵夏身旁,两人都是心有余悸。
“家主,船工要么中毒昏死,要么消失不见了,而且浆舵全被弄坏了,舱底也被凿了好几个洞!”虞家仆役慌张道。
“那还不快去堵住!”老何伯怒喝道。
“已经在堵了,不过漏水太大了,咱们又没有东西堵,半刻钟样子就要沉到一半了。”
“咱们还有多少人?”虞子期沉声问道。
“除了中毒的兄弟,还有八人,加上小姐和她两个侍女,共十人。”那伙计脸色苍白。
“能动的男人全部去堵住疏漏,让小姐到这儿来!”虞子期吩咐道。
赵夏几人莫名其妙,这好好地一趟水路,居然给人恶意谋害,不仅有人中毒了,船也被凿出了口子。
赵夏望向船边的江水,思付着跳江能不能游到岸边,不过这个想法并不安全,这一段水域是淮水泗水交汇处,宽广还形成了一片不小的湖泊,其中漩涡暗流不会少,水纹极其复杂,况且时值秋末,在这夜里寒风阵阵,跳下水去水性稍稍不好就难以登岸。
“夏少,咋办呀?俺不会水。”饶是杨大胆迟钝勇烈,但遇到这江水也是有些慌了。
“我也不识水性。”陈平苦笑起来。
赵夏心思杂乱时,舱室中走出三个女子,其中一个声音清脆娇柔:“兄长,后头仿佛追来两艘船。”
赵夏透过灯光看过去,不禁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