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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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同船渡

寒风萧瑟,三辆骈车停在九江郡寿春城外。

骈车上陆续走下五个青年男子,当前一个身着士人常穿的丝质素衣,腰间别着一柄鳄皮剑鞘的长剑,既有士人的清雅,又有一股武人的利落,正是从南阳一路东进的赵夏。

紧跟着赵夏的是个身披黄色绮质袍服青年,个子很高,长得俊秀白净,可以算是美男子,不过赵夏心底喜欢叫他小白脸或者“平兄”。

“平兄,这水路你说熟悉,却连船也要找个三天。”赵夏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先前相信陈平说很熟悉泗水、九江的风俗人情,于是让他做向导,不过这时候看来这个向导动动嘴皮子还行,真要让他帮办事,那行动力可有些迟钝。

陈平无辜地摊摊手:“我只是到过九江,知道有船走水路可达会稽,却想不到船那么难雇佣。”

司马见、柳下退、杨大胆还有几个伙计都是直摇头,这一耽搁就是三天。

自从到达南阳后,三个月内利用乌氏提供的资金,颍川郡、陈郡、泗水郡、九江郡的治所都开办了作坊和水粉店,官家也打通了关系,人手大都雇佣当地的工匠无地游民。有钱就是好办事,短短三个月水粉店喝手工作坊基本在这四个郡的治所立足。

同时,赵夏独自经营的博舍也在四个郡的治所开张,新的博戏花样使得那些博徒眼花缭乱,竹牌、六合等新博戏迅速风靡。

在不缺资金的情况下,赵夏跟乌氏的胖管事开始筹划在年底前,在会稽、东海立足,到明年初就可以北上三川、琅琊等地,基本在关东地区的大城立足,再花那么一年时间将可以逐步扩张到各个繁荣的城县。

但是先期派去会稽的伙计,在买下地产房屋后,与当地人爆发了冲突,如此一来赵夏等人不得不前往解决,并打通当地官家的关系。

从九江到会稽,如果走陆路要几番渡江过水,但走水路的话可以快三四天的时间。

“那边的快下船!”“不要慢蹭蹭的,耽搁了可赶不到泗水!”小码头上呼喝声阵阵,搬货的卸货的苦力来来往往。

“没想到南方的船运如此发达。”赵夏不禁感慨起来,在他看来秦代交通并不发达,但看到南方繁忙的水运,对这时的商贸和运输有了改观。

“寿春原属楚,楚考烈王迫于秦入侵,东迁都于此,故称郢都,秦一统六合设九江郡。”陈平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寿春有楚相孙叔敖主持修的芍陂,可灌溉良田数千顷,可谓南方的郑国渠啊!”

陈平学识渊博,对于一些典故更是了然于胸,讲得也是生动风趣,让赵夏几人另眼相看。

“快快下船!”就在几人闲谈时,一批批役夫被赶下了船,有官吏那竹简对人数,然后将他们编队后领着往北走去。

“这些役夫恐怕是从九江、会稽、鄣郡、闽中等地征召的,看来北方工期紧呐,都秋冬了还征召徭役。”陈平叹道。

赵夏几人看去,只见那些役夫还身着单衣,一个个面色愁苦。在南方的九江还不怎么样,但如果过了黄河还没有足够的冬衣,这些人不知道有几个能撑得到北地三郡。

“唉,想不到连南方偏远之地都要大肆征发徭役。”赵夏也感叹起来,他当然知道骊山、阿房宫、长城、驰道这些工程的宏伟,每年需要到的劳力都以十万来计,说是用尸骨填成的不为过。

最可悲的是,这些劳役一旦离开家乡,就是九死一生,不说路途上的疾病和风雨,就是平安到达驻地,十有八九也是劳累而死,所以说这些人前途未卜,不如说一去不回。

几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思付着什么。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也赶来三辆马车,一会后三个仆役两个婢女走上前去,将一些衣物与干粮分给那些役夫。

“给我,给我啊!”“这是我的,不要抢!”一时间那些役夫乱起来,纷纷抢夺着衣物。

“你们干什么!”看管役夫的差役赶紧跑上去,长剑纷纷出鞘,用明晃晃的剑锋镇压住役夫的骚动。

“你们几个,胆敢挑起骚乱,是何居心!”差役恶狠狠地对那五个仆役女婢威吓道。

“大人,你不记得我啦,那****还送过东西到府衙去呢。”当首一个五十多岁的仆役对那差役头目说道。

“你……”那差役头目迟疑一阵,随即恍然道:“原来是老何伯!”

那仆役笑着解释道:“家主让分些用不着的东西给他们,毕竟是乡里乡亲嘛,你瞧这天快冷了。”

那差役点点头:“你们家主心地好,不过那么多人你们分得了几个。”

“帮得一个算一个吧。”那叫老何伯的仆役跟他说了一阵后,就领着几人走开。

“看来是个大户人家呀。”陈平眯眯眼。

“能有这样心地的人不多了,咱们还是先上船吧!”司马见招呼着赵夏几人,役夫被拉走后码头上空闲下来。

“司马先生,船在这边!”远远地就有一个船夫对司马见个人呼喊。

“司马先生,船后两个舱室是你们的,中间两个是其他客人的。”等赵夏几人走到船边时,那船夫解释起来:“虽然你们包下了我们东家的船,但两艘船有一艘坏了要修补,只能让你们两拨客人同乘一艘了,好在这是我们东家最大的一艘船,能容得下你们。”

“什么!”柳下退面色不悦:“咱们可是付了定金的,你这才说岂不是欺人太甚了,想欺负你盗爷是外来人不是!”

“不是不是!”那船夫惶恐起来:“并非欺负您,另一拨客人也是尊贵得很,但这船没了也没有办法,除非你们等三日后的下一趟。”

“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人交涉间,方才那个分发衣物的老何伯也走上前询问起来。

“何伯,您来得正好,这船实在是进水了,如果你们不同乘就要等三天后了。”船夫有些惶恐不安。

“我们赶路,就不计较这些了。”赵夏拉下了柳下退,同时让几人拿行李家当上船。

那老何伯亦是脸色不悦地走回去,想必是询问家主的意见。

赵夏匆匆看了看这艘船,约莫有九丈长,近三丈宽,在这时来说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大船,而且风帆桨舵齐全,显现出秦汉时期高超的造船工艺。

舱室的装饰一般,不过赵夏几人也不太讲究,只要空间不是很狭小就行。

正当他们躺下,方才那个老何伯去而复返,来到赵夏等人舱室:“几位,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几位先让我们乘这一趟船。”

“凭啥呀!”柳下退连连摇头,“咱们也要赶路。”

那老何伯伸手摊开手掌:“这些是赔金,请几位海涵。”

几人看去,见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枚上币金钱,感叹这厮出手还真是阔绰。不过想用一枚金钱就收买了赵夏等人,那也太异想天开了。

“抱歉,在下也是赶路。”赵夏坚决道。

那老何伯见几人油盐不进,只得除了舱室,过了一会,他们那三辆马车陆续有人登船,等他们都上了船,船夫这才招呼着船工起航。

“什么东西,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柳下退不屑道。

“管他作甚,咱们来喝酒!”小白脸陈平端出带上船的酒,再将准备好的菜肴摆上,几人兴高采烈地喝起来。

“唉,平兄你莫要抢盗爷我的烧肉,这块可是最好的!”柳下退呼喊着撕下肉块。

一副小白脸模样的陈平也不甘示弱,撕扯着烧肉,方才翩翩雅士的风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喝酒,自然是欢声笑语,呼喝连连,杨大胆、司马见都不是那种拘束的人,柳下退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之徒,陈平这个样貌俊秀的青年,一旦沾酒更是跟他们打成一片,俚语笑话不断。

“砰砰砰!”舱室门板被敲响,“几位客人,请莫要那么大声好么,我家主人要歇息。”

“你管得着么!”喝道兴高采烈的柳下退喊道。

“唉,大伙就小声些,出门在外少惹事。”赵夏喝止了柳下退,他上前去打开了舱门。

门外依旧是那个老何伯,见赵夏出来制止,也不好说什么,拱手道谢后转身离开。

赵夏觉得舱室里面闷,让几人自行吃喝,自己来到舱室外的栏杆上。眺望着两岸景色,还有江心波光粼粼的水纹,一种独在异乡的惆怅油然而生。

看着天上一个小黑点,他取出怀中短笛,清冷的短笛划过指尖时却有一丝暖意在心中流淌,即便是为了那个情深意重的女子,自己也要做些什么,在关东期间做些什么!

呜呜的短促声音传开,大金雕扑扑羽翼在船上盘旋,赵夏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也算跟这只金雕混熟了,对于操控也渐渐得心应手,只不过金雕的喂养耗费不小,顿顿都要有鲜肉,比较不是每处地方它都能自己抓到猎物的。

“好神骏的猎鹰!”一个感叹的声音在栅栏边上传来,是个二十多三十年纪的锦衣男子,下颚一把短须,样貌俊秀非常,比之小白脸陈平丝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