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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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反击

那叫靳的伙计哪见过如此牙尖嘴利之人,被赵夏逼问得哑口无言,就是咸阳令卫尧也看不下去。

主审的廷尉冯劫眉头紧皱,让差役将那个靳押到一边,再将那个叫邛的伙计。

“冯大人,下官觉得这实在不合理,当时情况混乱他们记不清也是当然,不能因此就说他们撒谎。”咸阳令卫尧说道。

“廷尉大人,他们两分明就是恶意栽赃,不然一问详情便知,瞧一瞧他们回答是否一致!”赵夏岂容他混淆过去,抓住一点就紧咬不放,这是他前世学的辩论技巧。

赵夏紧接着道:“孙别是怎么样的人,我想廷尉大人到咸阳市井间一问便知,他欺行霸市,恶意勒索排挤同行,还通过种种卑劣手段侵占他人私产,这时候倒是反咬一口,诬陷他人侵占他的私产,分明就是贼喊抓贼!”

“哼哼,给他人定罪可是要有证据,否则就是恶意中伤。”咸阳令卫尧冷哼道。

赵夏一拱手:“冯大人去市井一问便知,孙别平日里是如何纠结一帮匪类欺行霸市,而且在下还找到了昔日被他侵占了私产的被害者,他们就在堂外。”

“你当随便找几个人来,就能说是什么证人么?”卫尧说道。

赵夏沉声道:“冯大人可知道前日库房失火一事,孙别一案有关的文书都毁于大火,大人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么?”

一直眯眼沉思的冯劫抬起头,“这不需要你来提点,孙别一案本官也查证过,很可惜当本官调阅时,那些文案已经不在。”

“大人明察。”赵夏拱手道。

冯劫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袍,里面是令他审查孙别赵夏一案的函,想了想后他大声道:“孙别一案疑点重重,人证物证皆不齐备,特此押后再审,孙别三人暂且押解至廷尉大牢,赵夏暂且于咸阳候召,不得私自出咸阳地界。”

咸阳令卫尧脸色难看,这种押后再审就是无限期地拖沓,一年两年就也就不了了之,等于宣判赵夏无罪。

“廷尉大人!”堂外走上一个差役,手捧一个木盒子。

廷尉冯劫打开木盒,里面是好几份帛书还有木简,他仔细地翻看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都紧张地盯着冯劫,不知是何人送来的木盒。

冯劫将那些东西足足看了两刻钟,随即怒喝道:“孙别,你侵占私产,集众私斗之事可有?”

孙别依依呀呀猛地摇头,咸阳令卫尧则是揣摩着冯劫的意思。

廷尉冯劫扬了扬手中帛书木简:“这是你五年来的恶性,一条一条都记在上面,还有你侵占私产的证据,这些都是查抄你家时搜出的契书账簿。”

孙别面如死灰,猛地叩头。

咸阳令卫尧皱眉道:“冯大人,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廷尉冯劫将那些帛书木简都让差役递到他面前,“蒙大人差人送来的,那日失火前他调出了库府中的这些文案。”

“蒙大人!”卫尧惊讶地张着嘴。

赵夏同样吃惊,有人将孙别的罪证搜集起来,还附上了库房中相关的契书,要说有这种能量的只有通武侯王贲,可王贲并没有事先说明,而廷尉冯劫说是“蒙大人”送来的。最让他吃惊的是那些契书,难道有人在库府起火前,将相关文案调了出来?

“咸阳城人孙别,骄纵跋扈,数次蓄意私斗伤人,屡次触犯秦律,此次更是勾结狱吏张育,意图陷害绿柳乡士子赵夏,其罪恶劣至极。”廷尉冯劫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卫尧,朗声道:“本官宣判,孙别徒刑北地郡为城旦不变,刑期加为终身,其子孙均戍边服役不得返回。”

孙别猛地窜起来,却被旁边的差役按住。

廷尉冯劫继续道:“至于靳、邛二人,涉嫌陷害之罪刑期同样判为终身!狱吏张育,收受贿赂,栽赃善良,革除其官职,判迁谪至九原郡。”

张狱吏神情萎靡波动不大,对谪刑的判决并不意外,这迁谪之刑大多用于触犯律法的官吏,不管你官职爵位的大小,一旦被判处迁谪,就是全家都迁徙到荒蛮的边地,子子孙孙都在那为大秦戍边,不过迁谪比起城旦来轻了许多,最少有一些人身自由,而不像城旦那样以苦役之身为官奴。

如今生活在河套、岭南地区的汉人,有一部分就是在秦汉时期,先祖被迁谪到那,然后落地生根的。

“绿柳乡士子赵夏!”冯劫对赵夏意味深长道:“本官判你无罪,不过今后切记要安分守法,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谨记大人的教诲。”赵夏拱手致礼,其实案件疑点重重,牵强的地方还是很多,比如初次审理案件的阎乐一直都没有出场。赵夏知道冯劫其实还是有些偏向自己,判处一个黔首恶霸,事态并没有扩大。

出到廷尉府大门外,王汾等人立即笑着迎了上来,他们通过差役知道了审判的结果。

“夏少快说说那廷尉是怎么审的!”柳下退问道。

“不忙,等会去谢过通武侯再讲不迟。”赵夏笑着上了马,他心中疑虑重重,同时百感杂陈,阎乐这个酒肉朋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倒是张狱吏虽然陷害自己,却在案发前差人来报信,否则在咸阳令府那次审查就要难办。

王家堂屋,赵夏跟王汾两人赶来这里拜见通武侯王贲,这次若是没有王家罩着,赵夏知道自己恐怕难逃戍边的谪刑。

王贲听着赵夏讲的廷尉府审判,不住地微微点头,最后笑道:“能脱罪不仅靠了那最后的孙别罪证和契书,你自个也是反应机智。”

“倒不知是谁送去的罪证,君侯可知道?”赵夏问道。

王贲眯眯眼,“是郎中令蒙大人吧。”

“父亲您预先就知道蒙大人会送去罪证?”王汾接着问道。

“确实有那么回事,不过当时他说得不怎么清楚,老夫也就没有告诉你们。”王贲不置可否道。

“蒙大人为何要帮赵兄?”王汾问出了赵夏最想知道的事。

王贲满怀深意地看了看赵夏,“为何要帮老夫不清楚,或许是看在赵博士的面上,或许又是其他什么的,总之你最好找个地方避一避,等过个三五年的再回来咸阳。汾而就要去北地郡从军,你也一同去赚取一些功名怎么样?”

王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跟李家结下梁子,不避开是不行了。

赵夏点点头:“君侯的意思在下明白,不过在下本来就打算到山东去拓展生意,这从军一事就暂不考虑了。”

抱着王家大腿本来是一条不错的道路,不过赵夏总觉得那是寄人篱下,好像就成为王家家将门客的感觉,况且一旦天下****,王家也将一同湮灭,知道历史走向的赵夏觉得,最保险的道路莫过于资助刘邦的义军,等大汉建国后某个爵位的做个家财万贯的贵族,这样他打算去山东之地结交尚未发迹的刘邦。而且在赵夏内心深处,始终有着一种大汉情结,认为汉代秦是必然。

“既然你不想从军,那也好,军士百战少生还,以你的才智做个陶朱公是迟早的事。”王贲说道,并不因为赵夏拒绝了而产生不快。

“改日当登门正式道谢。”赵夏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提点一下王汾,好让王汾兄弟在****中保命,为王家留下点血脉,不过这种预测未来的事又不知怎么说起。

再跟王家父子寒暄一阵,赵夏就带着几个心腹赶回去,一来要跟赵中老人报平安,二来要处理博舍酒舍的诸多事情。

等赵夏走后,王汾犹豫了好一阵,对王贲问道:“蒙大人出面帮赵夏,到底是为何?”

王贲瞥了一眼儿子,淡淡道:“正如你所猜想,但不全是受俪公主之托。”

王汾心中有一种撕裂感,双手紧握不放。

“知道了你又想如何?”王贲问道。

“我……”王汾心中升起一股悲凉,“我又能如何?”

“学那李放吗?”

“不,我才没有那么卑鄙,堂堂男儿行得正坐得直,要打败他也靠正正当当的手段!”王汾心中燃起一缕火苗。

“他也要离开咸阳了,况且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王贲说道。

“我的身份?”王汾笑得悲凉:“王家子弟吗?就是没有王家的荫庇,我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功业来,不要老拿王家子弟来压我!”

“除非你跟王家断绝关系,否则就得遵循你祖父留下的家训!”王贲毫不留情道。

王汾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离开:“明日我就去九原!”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王贲长叹一口气:“不当家怎么知道这个担子轻重,等你在边地尝遍风雪,就会真的长大了,这咸阳城深呐,不适合咱们流淌着武人血脉的王家。”

赵夏跟柳下退、杨大胆一回到川岳酒舍,司马见跟那五个游侠还有一个伙计就跟着赶来,他们七人胡子耷拉,眼眶都是血丝,显然是一直奔波着。

“先生,某家实在没用,竟然没有结下那孙别。”司马见单脚跪了下去。

赵夏赶紧扶起了他,“其实是我心急欠考虑了,如果杀了孙别反而会引起廷尉的注意,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司马见一拍旁边的案几,恼火道:“咱们已经跟上了那些差役,谁知道截下的竟然是假的孙别,真的那一伙差役竟然伪装赶路。”

“什么!”这会倒是赵夏吃惊了。

司马见说道:“我们在驰道驿馆候着,跟了两天多,正当准备下手的时候,同去的那个兄弟说,犯人并不是孙别。”

截下孙别的人手中,除了司马见六人,还有一个见过孙别的伙计,是专门跟去认人的。

“当咱们发现上当,就沿途赶回咸阳,谁知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一步,不过在内史地北距咸阳百多里处的驿馆中,那些押解的队伍发生混乱,有人夜闯驿馆!”司马见说道。

“可看清是何人?”赵夏问道,他十分好奇,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前去劫持行刺孙别。

司马见皱眉道:“当时兄弟们正监视着驿馆,他们说看到两个黑影窜出来,然后我跟了好久,截下一个身子纤瘦的人,不过他身子灵巧得很,我见不是敌人,也就让他去了。”

“身子灵巧的?”赵夏沉思了会,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