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虽然提到上帝，但她并没去找衪，吴永冬去了。从斑马那里离开后，他蜷回了画室。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在《递简历的人》旁一坐到天明。从斑马第一次走进他办公室开始，到鹰眼上那一巴掌，从努力抗争到完全堕落，再到昨天的死而复生，他想了很多很多。第二天去教堂的路上，盘旋在他脑海中的问题依然如故：如果死都不能结束这一切？
要准备晚上的活动，牧师很忙的样子，但还算敬业，耐着性子听完了吴永冬混乱的告解。只不过，他最后回答吴永冬的话极其简短：“如果死都不能结束这一切，你就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如果果真你有那么多周末，那是你的财富，你当利用它来好好思考，你会有答案的。”
“我思考得已经够多了。”
“还不够多。带着敬畏去思考，结果会不一样。”
吴永冬颇为失落地离开教堂，顺着顺城大街往下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地，他再次来到天府广场。
重新站回到广场的中心，他很自然地就想起前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那时的自己感觉多么豪迈啊。可完了之后呢？现在再站到这里没有一个人还认识他，世界照样用它自己的姿态运行，没人会在意他的存在……
突然，吴永冬发现自己脚底下踩着的瓷砖是两种颜色，左边是白，右边是黑，这让他联想到曾经看卫星图时看到过的天府广场的样子，那个巨大的图腾。
席地地下，在那黑白交界线上，吴永冬呆到很晚很晚才离开。到军区总医院时，已经凌晨。李健浑身被包裹起来，像一具金字塔下压着的物件。吴永冬仔细辨认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
“你怎么来了？”李健是趴在床上的，说话时他将脸转到吴永冬这边，只有眼球还能动。
“对不起，兄弟，我早该来了。”吴永冬将买来的果品放到床头，说话时避开李健的眼睛。
“你是对不起我，你******太对不起我了！就是那根烟啊。老子真的是……”李健声音孱弱，放出的狠话折煞了气势，听得叫人心酸。
“是。我知道。我会偿还你的。”
“我都这样了，你还能用什么来偿还。”
“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有远远超过一生的时间。”
原来李健那晚果真是躲到D翼去抽烟了，大力神裙管异爆的热气流喷溅到他，还好那时他正朝着护栏外弹烟灰，整个人是背对着大力神才没被毁容。但他整个后背，从脚后跟到头顶都被重度灼伤。
吴永冬陪李健聊了很多，李健睡去后，他在床边守到天明，一直没合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接近老蒋会给他打电话的界点，他心里不自觉地有点小激动。这么多循环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敢睁着眼面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