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个周六吴永冬终于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因为有贷款,他顶多只能把首付和装修的钱卖回来。超级大贱卖,只有一个条件,全款,现金。这个条件看似简单,但很不好满足,往往是折腾到周日很晚才拿到钱,这当然是没意义的。于是,第10个周六早上,老蒋的电话一将他打醒,他就直奔之前最终成交的那个买主家去。当时情况还有点搞笑。
吴永冬:“你要买房子吧。”
买主:“你怎么知道?”
吴永冬:“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的房子是你绝对会买的。只是这次你娃爽快点,你得让哥们拿了钱有时间花啊。”
买主听得云里雾里,但好说歹说,吴永冬终于在下午4点把房子换成了现钱。穿上最酷的衣服,它将30万现金装进一个家乐福的塑料袋,就那样很**地丢在副驾上。他决定要进城去好好耍一耍!
开了厂部的车上了城际高速,一脚重油给到140,放了一张林肯公园的老碟子,到《In the end》那首时他听得突然来了感觉,扯着嗓子和进去:“It starts with one thing, I don't know why, It doesn't even matter how hard you try… All I know, Time is a valuable thing…”左突右进,在三个车道里疯狂向前突进,他很快就让自己high上去了。
林肯的歌基本没有什么安静的,无论前面怎么开始,到后面大都要疯吼几声才能结果,《in the end》高潮响起时,吴永冬发觉歌词和自己太贴切,完全投入进去,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将车飙得像要飞起来。他摇头晃脑,像疯了一样嘶吼:“I tried so hard, And got so far,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I had to fall, I had to fall…”
大冬天的车窗全摇下来,风吹得副驾上的钱袋呼拉拉乱响,他觉得自己烧包极了。对,我要的就是这烧包的感觉,我就是要挥霍,我就是要放纵,你管我啊,你管我啊!哈哈哈哈……吴永冬想着狂笑起来,将左手伸出窗外,伸出中指直指苍天:“你他娘的倒是管啊,哈哈哈哈!”
他的发癫行为很快引起了交警的注意。交警鸣笛追他让他停车。他根本就不管,只要这刻逃脱,让老子享了今夜成都的欢愉,车子送给你就是了。他一脚猛油,160就上去了,一溜烟功夫,交警的伊兰特就没了踪影。顺利躲过抓捕进了城,他直接给黑狗打了电话。黑狗是高中老同学,高二辍学就来成都混了,老班长曾提醒过大家,黑狗在城里干上了皮肉买卖,据说还染了毒,让大家远离他。吴永冬曾经避之不及的人,此时这刻,却成了他最想见的人。
“冬哥,怎么想起小弟了。你们这些艺术家些不都神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嘛。”
“艺术就是****。哥从今天起要好好体验下人间的味道。”
“这就对了嘛,人生苦短就该即时行乐,你终于也看透了啊。”
“别废话,你小子还有路子没。”
“小弟有的是路子,就看你有多少票子。猛追湾黄金时代等你,今晚有大节目,正愁找人呢!”
声色犬马,其极乐哉。在这无尽的困顿中,吴永冬渐渐明白了,如果真要大梦一场,那也要他娘的将它做成该死的美梦。在黑狗的帮助下,只花了“5个周末”,他就谙熟了成都的风月地图,到第“15个周末”时,他简直把成都的夜晚变成了他的后宫。他向这座城市疯狂的索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有人说,时间是把杀猪刀,脸蛋上一通划拉后你就老了。这段时间他每个周六早上起来都会全祼站在镜子面前观察自己,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衰老的迹象。没有!从胡子的长度上他断定,回到周六早上的不仅是整个世界,也包括他自己的身体。性功能持续保持在高位,这曾让他兴奋不已。
可情况很快就有了变化,因为时间虽然在打转儿,但它毕竟还是流动的。主要表现在他对世界的感知在不断积累。这带来始料未及的后果:满汉全席吃二十天也会腻,更别说连续不断地各种找刺激。第18个周末,在新会展中心皇家十号俱乐部的豪华套房里,他看着一个“空姐”,一个“护士”,一个女“警官”相继进入他的包房,下面立即来了反应,顶得内裤都嫌买小了。但他的眼睛却是冷冷的,像一团即将燃尽的柴火。
“空姐”身材高挑,大长腿又细又直,高端大气;“护士”********,穿着小一号的收腰套装,十足尤物;“警官”脸蛋姣好,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冷峻,气质典范。这个套餐花了他20万,现在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他越发觉得站在眼前的就是三段极致的肉体,虽然在他高额嫖资的赞助下,她们打扮得如此精致,但这一屋四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逢场造景,无心无灵的食色之宴,场面盛大,千疮百孔,破洞后面是片一望无际的灵魂荒漠。
吴永冬叫她们三个到麻将桌前坐下,今晚要想还能刺激到自己已经麻木的G点,就必须得玩出点花样来。他拿出一个装满现金的提箱放在自己一方的茶凳上,定下了规矩,一万元一炮,他输了给钱,三位美女输了就自脱一件,如果三位美女相互点炮,就由赢家脱去输家身上的一件。全部脱干净牌局结束,炮局开始。
美女们看看他的钱箱,面面相觑,激动不已。
吴永冬一早就不是带着卖房子那30万进城来high了。他嫌卖房子既钱少又麻烦,每次都得给买房那哥们死磕一大堆道理,这样繁复的过程,他那已经藐视天下的心哪里还能承受得来。盗刷富人银行卡是他发展的新渠道,这在正常社会也不难,难的是没人敢做,一旦查出可要蹲号子,自毁前程。但他有何怕,没有周一,就没有牢狱,更谈不上什么前程。
四圈麻将搓下来,两个多小时过去,“空姐”早就已经赤条条,愤愤地陪玩着。“护士”只剩得胸衣,警官是最大的赢家,现在也只剩下一只丝袜和一条粉裤叉。
吴永冬手气霉了很久,这局终于撞大运,龙七对自摸。依照成都麻将的规矩,这是要加翻的。“空姐”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起身朝大床那边准备去了。“护士”自脱胸衣,嘴上骂了一句:“老子就晓得,九条还在他手里。”“警官”看了一眼吴永冬,弯腰一把脱了个干净,脸上却很得意,她一个人赢了吴永冬钱箱的半壁江山。
三位美女都没吃亏,来到床上精神头十足好。一切都是最完美的。可当这最完美的图景真摆上那张心形大床,吴永冬却隐隐发现自己内心那倦怠和厌恶的空洞越扯越大了。
“吴总,快来啊……”一个美女娇滴滴地的发嗲。
全脱干净后吴永冬一时间分辨不出谁是谁。躺上床去,他脑袋里全是迷幻的乱象。和往常一样,一到这个环节,斑马的形象总会溜进他脑海。论姿色,她大概比不了这三位当中的任何一个。但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想拥抱的是她,哪怕是穿着衣服。河边那温存的一拉一抱,他真的无法相信全是出于对李健的亏欠。寒冬里,肌肤只是有限的接触,却是那样暖心暖肺,那种感觉像一粒火星弹进了他空无一物的灵魂。
“放开我,你们!”吴永冬突然雷霆震怒,一把挣脱在他身上乱拱乱摸的三头六臂,从床上猛地窜出来。
“怎么,吴总,哪里不对么?”
吴永冬一边慌张地穿裤子系皮带,一边疯了一样大吼:“全都不对!”
“不对,我们可以改呀。来吧,我的好吴总,别闹了,这次我们照你的意思来。”一只纤细的手朝他裆部再次探来。
“滚!”吴永冬一抬手把她挡开,手很重。美女脸上滑过一丝愠色。还没等她还口,吴永冬已经暴跳如雷,皮带还没扣好就冲回麻将桌,抓起钱箱里剩下的现钞奋力朝大床丢过去:“你们这些贱货,不都是为了钱么,全给你们,全给你们。”
一时间,豪华套房里钱如雨下,大雪纷飞。三位美女都惊呆了。
发泄完毕,最后一张钞票落地,屋子安静得像个坟墓。美女们看傻在床上,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吴永冬也傻了,像根木桩一样杵在牌桌旁,不知何去何从。因为皮带没扣好,他的西裤突然掉了下去,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滑稽。美女们一齐笑出声来,而吴永冬的苦泪却在眼中悄然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