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铁龙知道大哥和云南妹搞上了,这事是郑小玲告诉他的。他笑笑,要郑小玲不要管,他说:“他们都是大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别横加指责。”
郑小玲说:“我才不管他们的事呢。”
钟铁龙强调说:“也不要跟大嫂说,大嫂会受不了。”
大嫂还是知道了。大嫂不是一个感情麻木的女人,尽管她不漂亮了,尽管她目前对做爱一事没早几年那么热情高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需要爱了。大嫂从老公身上看不到那种朝气蓬勃的爱了,看到的是一片枯叶,或是一片懒洋洋的瘦弱的草地。先前两年,大哥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抱到床上,迫不及待地进入她的身体。现在他回来就回来了,就是做爱热情也明显减退了,而且阳物好像一个醉鬼样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大哥解释说他老了,工作压力太大了把它压迫成这样了。大嫂相信了他。但有天她看一部电视连续剧,电视剧里的那个在外面有情妇的男主角正是大哥这样回答老婆的,这就让她联想到了大哥身上的点点滴滴,便断定大哥一定有情妇。一天,大哥开车回来,送人参蜂王浆给父亲吃。大哥没提出做那事就睡了。她冷冷地看着他,早晨大哥要走时,她冷不丁地指出说:“你肯定有情人。”
大哥看大嫂一眼,“畜生有。我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大嫂冷笑一声,“压得你都阳痿了?”
大哥惭愧的样子笑笑,“好吧,我们现在来一下。”
大嫂不愿意勉强干这事,她是个讲究生活质量的女人,在这事上她同样讲究质量。大嫂说:“滚你的。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跟你弟弟打工而已。”
大哥恼她这么贬低他道:“那又怎么样?”
“你要保持脑袋清醒晓得吗?唉,你们男人变坏很快的。”
大哥因为有云南妹的爱情说话口气就不一样了,“老子变坏了又怎么样?”
大嫂感叹道:“以前我还相信你,想想你这么老实和正直的一个人,就应该能抵制住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原来老实和正直的人只要有了钱,也是可以变坏的。”
大哥也不拐弯,“现在晓得了还不晚。你还只四十岁,还可以重新开始。”
大嫂很认真地审视大哥一眼,看不起大哥道:“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
大嫂来了,她谁也没通知一声地来了,来侦察她男人变坏的缘由。她当然不想让大哥看见她。大嫂老电影看多了,从小就向往干女特务,最近这段时间因无事又看了几本侦探小说,来时,她把自己化装成一个肮脏的老头。她戴了顶帽檐很长的破草帽,在人中上安了两撇翘翘的假胡子,还在背上塞了个枕头装驼背,在芙蓉山庄的一隅窥伺着大哥钟唤龙。她当然就看见钟唤龙与云南妹笑着手拉着手同进同出。她气得脸都歪了,走进了钟唤龙的办公室,钟唤龙抬头看着她问:“你找谁?”
大嫂把帽子摘下来,又把假胡子摘下,说:“我找你。”
钟唤龙慌得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钟唤龙与云南妹手牵着手在草地上散步时曾碰见过这个“糟老头”,另外,他在罗汉松前与云南妹搂着欣赏罗汉松的遒劲丰姿时也看见了这个糟老头。当时这个驼背糟老头就站在他和云南妹后面,原来这个驼背糟老头是他老婆。钟唤龙愤怒了,因为他不能接受被监视的侮辱!他大声说:“你他妈是特务吗?你怎么能这样干?”
大嫂说:“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干?那个跟你手牵手的骚货是谁?”
大哥可不愿意大嫂毁了他那火热的爱情,说:“滚,你给我滚。”
大嫂很镇静,又问:“她是谁,那个黑皮妖精是谁?”
“这不关你的事。”
大嫂瞪大了眼睛,“不关我的事?她把我老公勾引走了还不关我的事?”
大哥说:“招呼我给你一个耳光。”
大嫂气愤了,“你敢!你敢打我我就死在这里。我告诉你钟唤龙,人不能做得太毒。”
“你以为我还爱你?跟你说老实话,我已经不爱你了。”
大嫂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颤动起来:“你你无无耻,真真无耻。”
大嫂冲了出来,冲到了坐在售楼部玩扑克的郑小玲面前。郑小玲看见大嫂便很高兴,忙要小小去叫大哥。大嫂说:“不用了,我刚跟他吵了一架。”
郑小玲惊愕地望着她,“你刚才跟大哥吵架了?”
大嫂望一眼郑小玲,“我要见你老公,他在哪里?”
郑小玲是个聪明女人,一看大嫂满脸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就晓得大嫂一定晓得了大哥与云南妹之间的荤事,便笑着告诉大嫂:“你以为你要见就见得了的?我一个星期都难得跟我老公见上一面呢。”
大嫂迷茫了,“他是国务院总理?你都见不到?”
郑小玲告诉大嫂:“他现在在操心别的事,芙蓉山庄他已经不管了。”
大嫂说:“那我要怎么才能见到铁龙?”
郑小玲就跟钟铁龙打手机,她在手机这头说:“大嫂来了,要见你。”
钟铁龙问老婆她见他是什么事,郑小玲说:“还不是你大哥的事。”
钟铁龙就在手机里笑,告诉老婆说:“你跟她说我现在在香港,要过一个星期才回来。”
“他现在在香港,要过一个星期回来。”
大嫂绝望了,对郑小玲说:“我要自杀。”
郑小玲吓了一跳,“自杀?这样的话说都不要说。无所谓点想通点大嫂。”
“他怎么可以背着我跟一个骚女人鬼混?那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郑小玲觉得大嫂说话太不给大哥留面子了,就觉得大嫂太土了,“你要冷静点。”
“我还不如死了好,我不想活了。”大嫂说,泪水涟涟地看着郑小玲,“你们这里有‘敌敌畏’那样的农药吗?有就给我,求你了。”
郑小玲生气道:“有也不会给你!你真的喝‘敌敌畏’死了,那不正好便宜了大哥?”
吃晚饭的时候,大哥一脸矛盾地坐在桌前,手上夹支烟,烟灰已经有一寸长了。云南妹打他的手机,问他在哪里。他告诉云南妹说:“我在办公室,我老婆来了。”
“好呀,”云南妹说,“那叫你老婆一起去良友甲鱼馆吃甲鱼吧。”
两人上午就约好了,晚上云南妹要给他补身体,请他吃甲鱼。大哥说:“不行,我老婆已发现了我们的事。”
云南妹说:“怎么可能?你向她坦白了?”
“不是,”大哥说,“是她侦察到的。”
云南妹格格格地笑了,“她是搞公安的?”
“她就是下午时我们碰见的那个驼背老头。”
云南妹在手机那头大叫一声,“妈呀!我晕。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云南妹又扑哧一笑,然后觉得有趣地说:“亏你老婆想得出啊。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把她打发走的。”大哥坚决地说。
大哥在芙蓉山庄也有一栋别墅,这栋别墅小一点,傍着一片竹林。大嫂坐在客厅里,听着竹林传来的沙沙声。郑小玲坐在一旁,陪着大嫂。郑小玲看见大哥走来,就笑容可掬地起身说:“大哥你不能对大嫂恶三恶四啊,你们不能吵不能打架,听见吗大哥?”
大哥说:“你以为我们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不会吵闹的。”
郑小玲觉得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开溜,“那我回家了。”
大嫂没说话,低着头,阴沉着一张痛苦得变了形的脸,乌云在这张脸上缓缓移动,仿佛就要下雨了。大哥在另张沙发上坐下,脸上也一脸的迷雾,声音却很沉重,“你既然已知道我和另一个女人的事了,我想我们还是离婚好些,免得你心里不畅快。”
“离婚?”大嫂盯着大哥,“我在家里代替你和你弟弟当孝子,换来的就是离婚?”
大哥抽口烟说:“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我?”大嫂愤慨地盯着大哥,“拿什么补偿?拿命补偿我还是拿钱赔偿?”
“随便你要什么都行。”
大嫂冲动地站起,气愤地走到大哥面前,气得手都颤抖起来,她指着大哥说:“当年我跟你结婚时,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现在我四十岁了,不年轻了,你嫌我老了,搞上别的女人了。你还不是老板呢唤龙!”
大哥皱着眉头,“你不要用手指啊指的。”
大嫂很气愤,“你鬼混都混得,我指一下你都不行?”
大哥火道:“不行。干脆我给你五十万,离了婚,你再找个比你小几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