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背后水塔中的水早已倒干,院子里的积水也早已被石板缝中的泥土和让骄阳炙烤了一天的石板吸完。几十个滚烫的火球瞬间点亮了万寿山庄的夜空,夜空之下是一片火海。
我拦住了奔向山庄的史虎,“现在去,真要变烤肉。”
“我不可能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
“当然不可能,我们可以从侧面包抄到敌人营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走!”
从我们的位置到敌人的营地大概有两百步距离,在这两百步的距离内,我想清楚了一个问题:山庄里一定有内奸。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敌人进攻的步骤太有针对性了,先放火箭引出水塔中的水,再等水流干,投放大火球。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的烧掉万寿山庄,逼出山庄里的人,再各个击破。甚至连他们最开始发起进攻的时机,都拿捏得非常恰当,正当我们所有人都在关注被割了舌头的史猴时,敌人的箭射向了史象。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史虎,你们庄上一共多少庄客?”
“十五个。怎么了?”
“都在山庄里吗?”
“有两兄弟回家料理他们父亲后事去了,其余的都在庄里。你问这干嘛,赶紧和我上啊!”匍匐在离敌人最近的投石车只有三十来步远的草丛里,史虎巴不得立马冲上去杀个天昏地暗。
“庄里有内奸,来不及给你解释了。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就问几个问题。待会儿我们谁能活着回去,一定要除掉内奸,不然所有人都有更大的危险。”
“你快问。”史虎的眼里胀满了血丝,额上的青筋也条条绽露。被自己人捅刀远比被敌人捅刀来得痛。
“你好好想想,剩下的十三人,都在庄里吗?”
“死掉了三个,最开始和我、史狮、史猴撤进茅房的有七个。”
“还有三个呢?”
“还有三个……我想想……对了,我带了几个人跟你和叔叔会合?”
“五个。”
“那就对了,我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还有三个是半路跟上来的。”
“你确定?”
“确定。都是躲在假山、廊柱背后的,见我带着人去你们屋,就跟上来了。”
“山庄里刀箭无情,内奸肯定不会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对方要灭口,太容易了。再想想,谁没在庄里?”
沉默了片刻,史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史——豹。”
“对啊,你们打我的时候他都在,强拆的来了,他就不在了。”
“叔叔向你介绍我们的时候,他都在,之后就不在了。”
“然后史猴就被发现割了舌头,然后强拆的就来了。”
此时史虎脸上的表情,再一次让我感觉到语言的苍白。我无法形容他脸上流露出来那种成分复杂的愤怒。我勉强能够读出,那愤怒里面包含了兄弟离心的酸楚,被背叛的疼痛,以及最信任的关系破灭后对整个世界的绝望。
“你回去,告诉他们真相。”史虎说出这句话时,语速比今天任何一句话都要平静。他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果,这后果就是他要独自面对狰狞的敌人,连个我这样的帮手都没有。
“不行,我一个外人,我去说,他们只会认为我挑拨离间。而且,我一来,你们山庄就出事了,我也有嫌疑。”
“我信你。叔叔是个很精明的人,你把线索一说,他自有判断。”
“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他们会玩阴的,我也会。”说着,史虎拔掉刀把,那大环刀竟变成一件暗器。
“带上这个。”史虎拿出刚才在树上找到的冬青木药囊,沉重的看了我一眼,便一个纵身,跳上树去。
我迂回来到万寿山庄侧面,找了处矮墙,翻了进去。
山庄里早就是火海一片,许多建筑都濒临倒塌。史遗世的房间已被烧毁,茅房还算安全。我摸了过去。
茅房里有史猴和六名庄客,一共七个人。史狮带着另外四名庄客在对面的侧门处准备突围。
其中一名庄客告诉我,在我和史虎出去不久,史庄主便咽气了,临死前史庄主特意留话给我,让我去维也纳找弗大师解梦。庄客还递给我一个银制耳勺,说这是史庄主留下的,让我去找弗大师时带着。
史庄主让我很感动,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待我却如同故旧。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维也纳拜访那位弗大师。也算是完成史庄主的遗愿。
史猴和六名庄客正准备突围,他现在可以小声的说话了。敌人并没有完全割掉他的舌头,刚才只是惊吓过度,加上慌张,所以口不能言。只不过,史猴双腿有箭伤,依旧行动不便。我很遗憾的把我和史虎对内奸的判断以及我们没有除掉射中史庄主的弓箭手两件事告诉了大家,并拿出了我和史虎找到的东青木药囊。史猴一眼就认出那是史豹的药囊。
“上个月我和史豹去城里采购,他买了这个药囊,我亲眼所见。当时我还问他买来做什么,他只说有用。妈的,原来是想毒死我们。”史猴将药囊捏在手里,狠狠的砸向地面,一脚踩碎。
“是啊,五位少爷里面,就二少爷,哦,不,史豹轻功最好,难怪你和大少爷追不上。”一名年轻庄客道。
“史猴,现在怎么办?”我看着史猴,现在这茅房内的八个人里,就他最有发言权了。
史猴没有说话。但现在的形势已经拖不得了,火球接二连三的在院内爆炸,迟早会炸到茅房。再拖下去,大家都得死。
“是啊,五少爷,你说怎么就怎么,我们听你的。”
“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杀了白眼狼史豹!”
“我们要为史庄主报仇!”
众人都在等待史猴一声令下。
“你们去吧。”史猴出人意料的平静。
“我的腿不行了,会拖累你们。我就留在这里,还能射他几箭。你们若是见到史豹,一定要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史猴的这番话却又在情理之中。带上他突围,起码要两个人照顾他。这样一来,风险又大了许多。
“五少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不也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了吗?”一名光着上身,伤痕累累的庄客说。
“阿杰,如果我硬跟着你们去,只会害死你们。我不想那么残忍。”
“不会的,大家一起走,要死一起死。”阿杰说到。
“别逼我,再逼我就死在这里。”史猴说着用手中的吴钩抵着自己的脖子。
众人见状,也不再相劝。史猴安排庄客中最年长的王三爷做这次突围的指挥,和史狮兵分两路,杀出重围。
“为什么不从院子背后走?那里防守薄弱。”我问。
“没用的,那山只能上不能下,背后就是断崖。上了山,敌人把山脚围住,我们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只能从正面走,拼了!”王三爷答道。
恰在这时,院外传来两声惨叫。想必是史虎的袭击得手了。我们趁此冲了出去。
火光中,一条条人影倒下后再起不来。密集的箭矢蝗群一样奔来,要不是王三爷用身体做掩护,我们所有人都不可能站着走出万寿山庄。
史虎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我能听见敌人要求增援的喊声。黑暗中,不时有兵器碰撞,撞出转瞬即逝的火花。这火花指引着我和剩下的三名庄客。我们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史虎靠近。中途没有任何人想过潜入密林逃跑,在那一刻,我们都被一种比求生欲更强烈的力量所驱使。
侧面,张牙舞爪杀过来十来个官差,皆手持刀斧,很快将我们包围。
我们四个,背靠着背,面向四个方位。官差一时也不敢向前。
不远处,史虎也被十几个官差包围。将大环刀改装成暗器之后,近身格斗威力骤减,史虎渐渐落于下风。
围住我们的十几个官差等待着史虎落败。一旦解决了史虎,那边的十几个人就能来支援他们了。这样一来,我们将更危险。
“兄弟们,主动出击!”我大喝一声,用力将随风潜入夜向前方一划。不过这一刀没有产生中午在饭馆里的效果,难道是距离太远?
正对我的两名官差最开始被我的大喝惊得退了两步,见我只是将匕首划向空气,顿时没了畏惧,举着刀斧就向我扑了过来。
阿杰见状一把推开我,一脚踹飞一名官差,另一名官差趁机劈向阿杰。阿杰的腿因发力过猛一时不能收回,眼见着就要被斧头砍成两截。我情急之下,将手中匕首隔空砍去,那官差握着斧头的手便脱离了他的身体。
“愤怒、决心、爱和希望都能转化成剑气”我又想起两峰村长老送我随风潜入夜时说的话。“这匕首一旦出鞘,必见人血,否则会反噬主人”。
第一刀因为决心不够,没有伤到敌人,一股强烈的疼痛从握匕首处迅速扩散至心脏。好在第二刀砍下一只胳膊,没有再被匕首反噬到。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剩下的官差仓皇逃向他们的营地,眼前的形势不再紧张,我才有时间反应过来,从我手到心脏的疼痛是随风潜入夜对我的反噬。虽然我第二下让匕首见了血,但那反噬并未消除。
我们快步奔向史虎,但我发现,一旦我做出幅度过大或者频率过快的动作,身体里的疼痛就会加剧。这种连着心脏的疼痛让我很不好受,痛、闷、想吐。
史虎见我们打退了敌人,受到了激励,越战越勇。而围住史虎那十几名官差见我们四人如下山猛虎,突围成功,心中已先怯三分。几个回合下来,官差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两三个哭爹喊娘的跑向营地。
汇合了史虎,我们稍作休整,随即杀向树林的另一边。敌人为了投火球方便,不被遮挡,已将这半片树林尽数伐倒。说这是树林,无非还有许多树桩罢了。
两百步外,史狮正带着两名庄客对抗着数十人。我们快步向前,希望早点与史狮他们汇合,减少伤亡。不过敌人也不是傻子,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他们也从不同方向涌来包围我们。
现在我们的有生力量只剩下八人了,在百倍的敌人面前,我们必须拿出万分的勇气,才会有一线生机。
然而敌人疯狂的涌了过来,试图将我们分隔包围。史虎因为兵器的问题,有劲使不上。几名庄客中,身手最好的阿杰,偏偏又受了伤。而我,才跑到一半就被体内的反噬力量折磨得仿佛五脏俱焚。
与史狮他们只隔着百十步的距离了,不过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敌人发现了史虎兵器欠缺攻击力的弱点,对史虎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慢慢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我和阿杰被分隔在了一个包围圈里,阿杰使的是双截棍,不敢和对方的刀斧硬碰。而我被反噬过后,也不敢贸然出手,每一刀,我都要计算好距离,免得剑气不够,又挥向空气,反噬自己。
另外两名庄客已经被团团围住,敌人的刀斧击中他们的频率越来越高。终于,其中一名被击中头部,当场毙命。另一名腿一软,吓得跪下投降,但敌人并没有放过已经双膝跪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的他。只见一名从穿着上看来像是个头目的官差抓着他的头发,一刀割下了他的头,然后仰天长笑,回营地领赏去了。
在这群人眼里,我们只是移动的银两,可兑换的银票。
他们还算是人吗?
虽然我只有三年多的记忆,但这三年多来,我最恨的就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因为他们软弱,所以只能欺负更软弱的人,他们从不敢朝着食物链的上层大声说话,只敢把上层放给他们的屁加上自己憋了很久的屎尿一股脑抛给处于他们下层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手拿鞭子站着,一种手戴镣铐跪着。跪着的时候,要注意队形,不要坏了规矩;站着的时候,要变本加厉,不要讲什么道义。
别给我讲什么丛林法则,达尔文主义。人如果只是按照这种方式生活,和这山林里的狼豕有什么区别?可笑的是,我现在还不能按照我的逻辑和他们讲道理,只能按照他们的逻辑用武力解决分歧。只有最后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讲道理。
手中的随风潜入夜好像变轻了一点,我挥舞起来更加敏捷。也许它也最恨这些只知道仗势欺人的贱骨头。
两峰村的长老没有告诉我,这随风潜入夜好像有嗜血的力量,所杀的人越多,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我明显感到随风潜入夜在我手中变得轻灵飘逸,仿佛是它在带着我舞动。我只要顺势而为,便能使出一些我平时完全不敢想象的招式。随风潜入夜的剑气也增长了好几尺,别说是肉身,便是刀斧与这剑气相遇,也只有断折的命运。
再贪财的人,也想留着命花钱。我很快打开了一个缺口。而且我发现我根本就不能停下来,杀红了眼,便会忘记搏杀时带来的疼痛。一旦停下来,身体里那股反噬的力量就要把我撕裂。
史虎那边的敌人也渐渐退散,我、阿杰、史虎解决掉最后几个围住我们的敌人后,占领了一个投石车营地。此时的史虎已经伤痕累累,身上的力气也被长时间的打斗消耗殆尽,扔掉了不称手的暗器后,从死人堆里找出一把朴刀。阿杰的眼角被削掉了一块肉,眼珠子像是安在血帘洞里一般,看什么都是红色。我因为没遇到什么近身搏斗的缘故,受伤较少,只是腿上挨了几闷棍,有些淤青。
史狮他们还在百步外,我们不能停歇。
站起身,还没迈步,一支箭射来,正中我大腿。还来不及叫一声“小心”,阿杰的手臂也中箭了。史虎瞬间冲到我和阿杰前面,挥舞着手中的朴刀为我们挡箭。可是由于朴刀太长,史虎一只手舞不过来,用双手的话速度又太慢,就在史虎变换手型的当口,一支箭穿透史虎的刀锋,射中史虎左肩。
“先躲起来!”史虎倒地的瞬间,还扔出手中的朴刀,击落一支来箭。
我和阿杰各自找了一个石头堆做掩体。
“大少爷,快想想办法啊,三少爷那边快撑不住了。”透过石头缝看到史狮那边的情形,阿杰非常着急。
趴在地上的史虎更着急,不过现在冲过去无疑是送死。不出五十步,我们肯定被射成筛子。史虎将手深深的插进面前的泥土里,恨不能挖出一条地道来。
我想将腿抵在石头堆上,拔出腿中的箭,便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正好碰到硬物上,碰得我生疼。回头一看,原来是投石车。
“史虎,快过来,我有办法了。”这一碰,碰出了条妙计。
“阿杰,你也过来,两个人不行。”我顾不上疼,拔出了腿中的箭。瞥了一眼,箭头呈现出金属的光泽。也就是说,这箭头没有浸过毒药。
“阿杰,没毒!”我兴奋地朝正匍匐向我前进的阿杰喊道。
“什么梅毒?老子从来不嫖!”
“我说箭头,没有毒。”
“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中箭了。”阿杰咬着牙。
史虎也将肩膀上的箭拔出,扔到一边,“说吧,什么办法?”
“投石车,围魏救赵。我们朝敌人营地轰几下,他们肯定就会分散兵力来对付我们,这样史狮他们就有机会了。”
“阿杰,还愣着干嘛,快啊,装弹!”
阿杰三步并作两步连爬带滚过来,协助我和史虎将巨大的炮石放入发射器,然后一同将绞车升起。
“一、二、三、放!”随着史虎的口令,我们一同松手,绞车上方的重物狠狠砸下,炮石便飞了出去。
我们望着夜空,期望着那颗飞出去的炮石能将敌人砸个稀巴烂。
我们静静等候,等候着敌人复仇的怒吼。
然而远处的大地传来一声闷响后,只剩下鬼哭狼嚎。
没有箭射过来,没有人冲过来。
史狮那边还是情况危急。
“刚才没点火,他们不知道炮石是从哪里发射的。”
“对对,点上火,让他们看见。”
第二颗炮石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带去仰望的人心底的叹息和祈祷。祈祷它从黑夜里升起后,能指引敌人火力的前进。
火球爆炸后是片刻的沉默。
片刻的沉默后,也没有箭射过来,也没有人冲过来。
史狮那边还是情况危急。
突然间,夜空中下起了流星雨,在我、史虎、阿杰所在的区域砸出了无数弹坑。火球太多太密集,我们完全来不及闪避。
百密一疏,我忘记了敌人还有更多的投石车。
被第一枚炮石袭击后,敌人会慌乱,因为他们不清楚火力来源。
被第二枚点着的炮石袭击后,敌人反而镇定了,确定了火力来源,他们根本用不着派人过来,直接用更强大的火力碾压、粉碎、摧毁我们,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就这样被爆炸的气流托举上天,又重重地摔回地面。我曾经以为,在这个三年前开始的故事里,我是主角,和其他所有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拥有不死光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天灾人祸、狗血剧情,也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逢凶化吉。就算去到了鬼门关,也能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什么天香续命膏、九死还魂丹等等,专门为这样的主角准备。在天朝戏园里上演的各种戏剧中,抗倭剧是最长盛不衰的一种,剧中的主角往往可以力敌万人,身中数十箭而不倒;我也看过一部武侠剧,里面那个姓张的主角在光明顶参与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的群殴,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只因是主角的关系,最后不仅告别了植物人状态,还练成大法,统领群雄,抱得美人归;然而最夸张的还是一部产自米国叫做《第一滴血》的系列剧,剧中主角兰博拥有傲人的身材,胸肌可以夹匕首,严重怀疑其以前是在天桥下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他会自由搏击、会使十八般兵器、会驾驭马车及飞行器,身上拳伤刀伤枪伤箭伤无数,还能安然从爆破堆里走出来,解放全人类。
从姑苏交通衙放火出来,我便隐隐觉得自己也是个主角。从青山山崖跳回这个世界后,我更坚定了这种想法。我不会死,至少故事没讲完,我就不会死。我还没亲眼见到叛徒史豹不得好死,我不会死;我还没回到长安,告诉苏老板朝廷要禁酒的消息,我不能死;我还没来得及亲口对莉亚·氐桑说出那三个字,我不愿死。
然而,当我重重摔回地面的瞬间,我明白了,在这个三年多前开始的故事里,我并不是主角。
凡人皆有一死。
碎石如鲜花般铺满了我的身体,我的眼皮沉重得像这漆黑的夜。无数画面在我眼前闪回,我仿佛置身于一条时间之流的高速通道。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正愁这出苦肉戏里少个配角,这货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他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人都死光了。”
“不一样,至少他们闭眼的时候,恨的不是我。”
“真有你的,又是爬粪坑,又是咬舌头的。不过为了都城二环内的两套房和三环上的两个门面,也值了。”
“值?哪有你们值?万寿山庄这块风水宝地等于是白给你们了,一开盘,就有上亿贯收入吧。”
“这个,这个……呵呵,我们不也死了不少人嘛?”
“你们?死的是你父母还是你兄弟?还不是衙门的人!安家费都不用你出,全部因公殉职,朝廷管丧葬,管抚恤,你就等着修楼数钱吧!”
“史兄弟,你也赚不少嘛,守着这块地,还不是一辈子买不起城里的房?”
“还没找到史豹?”
“没。”
“一定要找到,活要人,死要尸,你别以为史豹的矛头全对准我,跟你就一点关系没有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商勾结,杀人拆房,放过了史豹,有你好果子吃!”
“史兄弟说的是,我这就加派人手去找,一定不会让他跑掉。不过,这个人怎么处理?”
“他是天朝来的,你我别管,等明天外务部的人来收拾。”
“这样最好。走,兄弟,喝花酒去!哥哥在轩然城给你包了场,为史猴送别,为贾子君接风!”
“瞧你给我找的这破名字,贾子君,怎么不叫贾君子?”
“哎呀,史兄弟,哦,不,贾兄弟,都城的户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你就将就将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