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子 插图◎郭静
一
李云龙家的女保姆又辞职了。因为李云龙的那些怪癖，几乎没有一个保姆能够在他家里工作超过一个月的。
李云龙掏出手机来，给老同学黄志强打电话。黄志强是一家家政公司的老板，李云龙家里的保姆们几乎全部都是由他介绍来的。电话里黄志强说：“我的李总啊，说说吧，这个保姆总共干了几天？”李云龙笑道：“8天零3个小时，我给了她9天的工资。”黄志强连声叫苦说：“李兄啊，你就不能改改你的那些癖好吗，我是再也找不到适合你的保姆了。”李云龙幽幽地说：“今天晚上皇家酒店，海鲜管够。”说完，李云龙便挂了电话，他知道黄志强有的是办法。
当天晚上的海鲜盛宴就不必多说了。3天后，黄志强给李云龙打电话说是，保姆找到了。据黄志强所说，保姆叫王语嫣，今年24岁，是某家政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说是要挑战家政业的极限，没有她对付不了的业主。李云龙笑了，说：“有个性，我喜欢。”
那天下午，王语嫣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李云龙的家里。李云龙边给王语嫣倒茶，边问：“我的情况黄总都跟你说过了吧？”王语嫣点了点头，说：“31双鞋子、31套餐具和31张床对吧，我应该能胜任的。”这就是李云龙的那些怪癖，他给自己准备了31双皮鞋，31套餐具和31张床。李云龙一个人居住在一座4四层楼的别墅里，除了1楼的客厅、餐厅、厨房外，楼上的3层几乎全部都是他的卧室。李云龙要求保姆按照日期每天给自己准备出不同的鞋子、餐具和收拾出来不同的房间。这么多的鞋子和餐具就足够让保姆们头大了，更不要说每天还要收拾不同的房间。况且，李云龙支付的薪酬并不比别家高出多少。用他自己的话讲，即便是有再多的鞋子、餐具和房间，每天也只是擦洗一双鞋、一套餐具，收拾一个房间，和在别家做保姆的工作量是一样的。正是因此，保姆们都是好奇而来，又郁闷崩溃地离开了。正是因此，黄志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31号老板”。
王语嫣从兜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李云龙，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用工合同，你感觉合适就在上面签个字。”李云龙接过合同就笑了，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要给她打工呢。合同写得还挺是那么回事，只是最后一条要求如果保姆没有犯错，业主不得随意辞退，否则需赔偿保姆2万元的违约金。还从来没有一个保姆能够在自己家里工作够一个月呢，李云龙掏出笔来龙飞凤舞地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从这一刻起，合同生效了。
王语嫣和之前的所有保姆一样，给李云龙的鞋子、餐具和房间排列了编号，从1号到31号，遇到小月只需到29号、30号就可以了。即便如此，王语嫣还是犯了个错误。那天早晨，李云龙出门去上班，当他接过王语嫣递过来的皮鞋时皱着眉头说：“这不是今天的皮鞋，你拿错了。”王语嫣调皮地伸了伸舌头没敢顶嘴。前天李云龙没有出门，所以就没有穿皮鞋。王语嫣看着款式一样，擦得黑亮的皮鞋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不想，还是被李云龙给识破了。
还好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王语嫣没有再犯过任何的错误，从收拾房间到擦洗餐具一切都收拾得顺顺当当、井井有条。王语嫣更是做了一手的好菜，早中晚三餐六道味道精美的冷拼、热菜从不重样。一贯挑剔的李云龙也忍不住暗暗称赞，这个女孩子果然是不简单。在跟黄志强喝酒的时候，李云龙玩笑地称赞王语嫣是“66顺保姆”。
二
转眼之间，王语嫣已经在李云龙的家里工作了1个月。这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李云龙从钱夹里抽出2000元钱，对王语嫣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2000元。对了，你曾经给我拿错一次鞋子，按照合同我要扣你100元钱。”说完，李云龙面无表情地从那2000元钱里抽出1张来，放回自己的钱夹里。王语嫣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早已忍不住大骂起来，变态狂！数字狂！吝啬鬼！诅咒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李云龙这样身价几千万的大老板竟然会为一点小事扣掉自己的100元薪水，的确让王语嫣不能不委屈和气愤。王语嫣决定要报复一下这个抠门的单身大男人了。
几天后，李云龙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一连数日，中餐土豆炖牛肉，晚餐牛肉炖土豆把李云龙吃得一见到牛肉和土豆就想吐酸水。李云龙喊来王语嫣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顿顿吃牛肉土豆，这怎么受得了。”王语嫣却一脸委屈地说：“我也没有办法，我每年必须有半年的时间只能做土豆和牛肉。”李云龙恍然大悟，王语嫣这个丫头是在报复自己。李云龙不再说话，心里暗笑，我李云龙什么苦没有吃过啊，就陪你吃半年的土豆炖牛肉，看谁先受不了。
这样又过了一周，李云龙和王语嫣的饭量都明显减少了。每顿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土豆炖牛肉都不肯多动筷子。看着王语嫣那日渐消瘦的脸，李云龙还是不忍心了。那天，李云龙有意从饭店买回家几个炒菜外卖放在餐桌上，然后李云龙躲在楼上盯着餐桌看。果然，收拾完房间的王语嫣经过餐桌的时候被那几个喷香的炒菜吸引了。王语嫣左顾右盼地没有发现李云龙后，跑去拿来筷子快速地夹起炒菜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李云龙在楼上憋着，没有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这天，李云龙下班回家后发现家里停电了，他喊王语嫣的名字，喊了几声不见王语嫣答话，李云龙还以为她是出门了。突然，从餐厅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呜呜”声，像是人被堵住了嘴巴发出来的声音。李云龙立马紧张了起来，他忙掏出手机给在刑警队工作的朋友发了个求救的短信，然后他从身后的花盆里找到一把翻土除草用的小铁铲。李云龙靠近餐厅后，听到里面不仅有人的“呜呜”声，还有用腿碰椅子发出的声音，像是有人被捆绑在了椅子上。李云龙顾不得多想了，他一脚踢开餐厅的门，冲了进去。餐厅里漆黑一片，连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李云龙正要判断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烟花、彩带、音乐像是从天而降，餐桌上的蜡烛瞬间被全部点燃，一个漂亮的大蛋糕摆放在餐桌的正中央，身披白纱的王语嫣像个小天使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花环从餐桌后面走过来……王语嫣把花环套在发愣的李云龙的脖子上，微笑着说：“生日快乐！”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李云龙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还是王语嫣打破了尴尬，说：“对不起，我在给你洗衣服的时候看了你的身份证。”李云龙不再说话，轻轻地给了王语嫣一个拥抱。李云龙猛然想起刚给朋友发的短信，他忙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说：“哥们儿不好意思，你们不用来了，是我的厨房里跑进来一只调皮的野猫。”
那天晚上，李云龙喝了很多的酒。醉酒后的李云龙向王语嫣说起了自己那个“31号”怪癖的由来。
三
10年前，李云龙还是一个住在1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靠打工度日的打工仔。那天，也是李云龙的生日，他特意买来个蛋糕，并把女友约到出租屋来给自己过生日。吹灭蜡烛后，李云龙要女友也说出一个心愿来。女友犹豫好久不肯张口，在李云龙的一再催促下，女友竟然说自己的心愿就是赶快和李云龙分手。女友的话把李云龙给惊呆了，他早已经想好了要努力赚钱买房、买车让女友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不想，女友竟然在自己生日的时候提出要跟自己分手。女友说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穷日子了，再也不愿看到李云龙那双破到“开口笑”的皮鞋，那个旧得都能送古董店的饭盒和这间除了一张破床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出租屋。尽管李云龙苦苦哀求，发誓自己一定能让女友过上好日子，可是女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天晚上，李云龙同样是喝了很多的酒。醉酒的李云龙跪在地上冲天发誓，等自己有钱后，要每天都穿新鞋子、用新的餐具、睡在不同的床上。10年间，李云龙从一个业务员做起，一步步做到区域代理，做到大区经理，直到拥有了自己的企业。有钱后的李云龙没有忘记自己生日那天的羞耻和誓言，他投资建造了这座别墅。
听李云龙把自己的故事讲完后，王语嫣却无法让自己感动，李云龙是一个事业上的成功者却是一个感情上的懦夫，他分明是在用当年女友的离去惩罚所有的女保姆和他自己。王语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对不起，李总。我要辞职了。”李云龙醉眼蒙地看着王语嫣，问：“为什么，你，你也看不起我？我可以给你加薪，我现在有钱了，有很多的钱……”但是，王语嫣已经不再听李云龙的醉话，她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天早晨，李云龙起床后摇着发晕的脑袋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走下楼来，果然餐桌上没有了丰盛的早餐，只有一张写着字的白纸条。李云龙拿起纸条，上面写着：10年前你的女友因为你穷和你分手，10年后你依旧是个穷人。李云龙拨打王语嫣的手机，对方已经关机了。李云龙又给黄志强打去电话，可是黄志强说他以前根本不认识王语嫣，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陷入思考和回忆中。李云龙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个24岁的女孩。
四
一连几天，王语嫣的手机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李云龙知道王语嫣是不想让自己找到她。还好，黄志强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王语嫣的身份证复印件。
虽然李云龙不能够确认王语嫣是否还住在身份证上的那个地址，但他还是找到了那个地方。李云龙按响门铃，开门的恰好就是王语嫣本人。王语嫣见到李云龙并不吃惊也并不热情，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算是放李云龙进门了。
王语嫣的家是一个40多平方米的小公寓，一张宽大的床，两个卡通沙发和一张大的电脑桌便把房间充实得满满的。李云龙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说：“我是来给你送工资的。”王语嫣点了下头，淡淡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李云龙尴尬地笑了下，问：“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吗？”王语嫣抬手指了一下电脑桌上的电脑，说：“我是个自由撰稿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朋友那里知道了你的一些情况。我只是不明白一个身价几千万的富商为什么快40了还是单身，还有你的那些31号。我想靠近你后，解密你身上的故事，也许是一个很好的小说素材呢！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如此的懦弱，10年了还无法让自己走出那个感情上的阴影。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因为自己女友的背叛而去折磨其他的女人。只是因为你有钱了吗？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王语嫣一连串的追问让李云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了。那我先走了。”
当王语嫣把李云龙送到门口的时候，李云龙猛然转身用力地抱住了她。王语嫣又羞又急，用力地推着李云龙嚷道：“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李云龙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他凑到王语嫣耳边说：“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勇敢一些，我要对你说，嫁给我好吗？”
一个多月后，李云龙和王语嫣举行了婚礼。婚后，按照王语嫣的意思，李云龙将他的别墅装修成一家宾馆对外营业，宾馆取名叫“爱情餐吧”。李云龙自己则搬到了王语嫣那个40多平方米的小公寓里。白天，李云龙去公司上班，王语嫣躲在家里写她的爱情故事。到了晚上，他们两个人依偎在宽宽的大床上，幸福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