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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故乡的芋头

日前,又有文友来电话,说要到我这儿吃“棕包芋”,我觉得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幸福,因而也就为这份幸福和荣耀企盼着,准备着……

我的故乡——东乡王桥的芋头如今算是很有名气了,这是因为曾经有人把它卖到了日本,挣过不少外汇。其实,芋头这一统称是不妥帖的,严格说来应该有芋籽与芋头的区分。一般外销和上桌的是“花芋”的芋籽,而“花芋”的芋头不怎么好吃。不过,家乡的另一种专门吃的芋头——“棕包芋”其实更好吃。

专食芋头的“棕包芋”成熟早,个儿大,表皮薄,去皮后肉质乳白细嫩,切丝入锅小炒,易熟易烂,吃起来脆嫩、清爽、略带黏稠,极富口感,无论色、香、味都比红烧莲藕丝更胜一筹。我从儿时就喜欢这道菜,妻子、儿女也和我一样喜欢。

曾经有外地文友,在我家吃了我炒的“棕包芋”后赞不绝口。其实,我知道他们夸的不是我的手艺,而是其根本——我故乡的芋头。

昔日在老家时,我家每年都要栽上几十头“棕包芋”,但由于功夫不到家,种出来的“棕包芋”个儿不大。每到农历七八月,村里邻舍便送上一些大个儿的给我们做菜。后来,我离开了故乡,进了城,但还是一直惦记着这道菜,且三五年后在街上买菜时都留一个心眼儿,可却总难觅见它的芳踪。

用心企盼总有惊喜的收获。有几回,我在街上买到了“棕包芋”,回到家去皮、切片、下锅,一阵爆炒之后,香喷喷地端上桌,顿时开启了原本挑剔的孩子们的胃口。吃过之后,孩子们说,下次多买点,确实好吃。

有一回,一位自称是我们邻乡的老农带了十来个“棕包芋”在那儿卖。当时,时近晌午,我刚下班,绕道去了菜市场,见了之后,我对老农说,这是“棕包芋”吗?老人说,“不是,是槟榔芋”。他大概是认为“槟榔芋”的知名度更大,好卖些。其实,“槟榔芋”虽然也是芋头,但形状与我家乡的“棕包芋”不同。“棕包芋”几乎接近晕圆,而“槟榔芋”晕圆而伸长,像一截圆柱。里面的肉质也不像“棕包芋”一样清纯、乳白,而是夹杂着丝丝的红筋。至于味道更是天壤之别,“棕包芋”脆嫩绵粘,“槟榔芋”寡淡青涩。观其外表,我知道这应该是“棕包芋”。在老人声称是嫁到王桥的女儿给了他这芋种的情况下,我一古脑将老人卖了大半天也未卖出的十来个芋头全买了下来,谁知,上桌品尝之后,才知道口感味道都不一样。

我爱人说,这些“棕包芋”,为什么煮不烂,吃起来也没有那种味道?

我告诉她,可能是水土不同。我的观点后来得到了印证。我曾经买过另一个地方的乡邻出售的所谓“棕包芋”,无论它外表如何相像,其质地多少有点不同。

于是,我再买“棕包芋”的时候,便多出一道程序,也就是先问一问他是不是王桥人,只要是王桥人,且能说出一些我所知道的人和物,我就放心买,这样每次买回的都是正宗正味的。吃过正宗正味的之后,我便叮嘱他们下次再带些来,并郑重其事地约定时间。再碰上的时候,那人说,难得你还记得我们这些老家的人。

这句话,不知怎的,仿佛说到了另一层意思。我这人迂腐古板,离开家乡十多年,皱纹频添,衣衫不改,见到家乡人总觉得亲切。每次回乡,都要在劳动过的山间田野走走,拍些熟悉的风景扩印装框并挂在厅堂。闲来细品,倍觉神清气爽,以至于梦里缠绕的都是上山打柴、下田插秧的事,眼前映叠的总是儿时的伙伴、曾经共事的朋友,耳旁回荡的总是乡音俚语、旧闻趣事。任世俗易变,心志未移,思乡之情依旧,痴迷并向朋友们推介故乡的“棕包芋”尤见一斑。

日前,又有文友来电话,说要到我这儿吃“棕包芋”,我觉得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幸福,因而也就为这份幸福和荣耀企盼着,准备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