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毛人凤大传
31989900000045

第45章 中美合作的耻辱成果

除了建立气象站,在执行第一次合同当中,美方最为热心而且的确费了一点力气的,是为军统训练和装备特务武装部队。很明显,这是由于美国方面早已看出蒋介石集团是一贯坚持反共重于抗日的政策的。因此把这支特务武装部队训练和装备起来,将来用作以中国人打中国人,是最好不过的办法。所以从1943年合同开始生效之后,在安徽歙县雄村便成立了第一所中美特种技术训练班。之所以建在雄村,是因为军统所领导的基本特务部队“忠义救国军”便是集结在这个地区,而真正抗日的人民武装新四军也驻扎在这附近。美国人悄无声息地帮着蒋介石把枪口更加准确地瞄准了中国人自己。而戴笠等人也都没有表示异议。

之后,在湖南的南岳,陕西的西安,绥远的陕坝,贵州的息烽,江西的修水,浙江的瑞安,安徽的临泉,福建的建瓯、漳州和浙江的港口等地连续成立了十几个这种特种技术训练班,先后调训了“忠救军”、别动军、行动总队、爆破总队、破坏总队,成员共约四五万名。所有这些训练班的教官全部是由美方特务担任,每个班约有美国特务三四十名。训练的项目主要是美式武器的使用与爆破、游击、侦察等,训练时间每期约3个月左右。训练完毕即由美特们亲自按人数发给卡宾枪、汤姆生或U。D。机枪和各式手枪,还有少量火箭炮。

看到美国人这么不计代价地训练队伍和供给武器,戴笠还在偷着乐,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他感到美方对于协助训练武装特务部队既感兴趣,也很认真,便进一步商请美方帮助训练一批美式特务分子。当然这一要求自然是美方乐于接受的。于是在1944年,重庆中美所附近成立了一个专门培训美式特务的中美特种警察训练班。戴笠从军统其他基本特务训练班中抽调了800多名优秀学生,交由美方训练,一部分为刑事警察,一部分为保安警察。美国一些科学技术设备,也源源而来,像审讯人犯用的“测谎侦察器”、各种化验用的器材、美式刑具和电刑用具、手镣脚铐等更大批运到重庆。1945年秋第一期举行毕业典礼时,蒋介石带着次子蒋纬国去参加,并检阅了美国化的新型特务的各种表演,感到极为满意。蒋介石再三向美特们表示谢意,并以半小时的时间向学生讲话,还视察了中美所各个部门的工作。

无论是武装部队还是警察训练班,这支庞大而复杂的特务队伍从1943年便开始训练和装备,但一直到1945年日寇投降为止,均没有使用在抗日战争中。等到胜利后,却在抢劫人民抗日胜利果实时发挥了它的真正作用。

特务武装部队除了“忠救军”抢先进入上海及京沪沿线地区外,在江西的武装还抢先带着美国教官进入武汉,在湖南的先去长沙。总之,各处都有他们预伏在那里的人员,一等时机来到,立刻进行预定计划。以后在解放战争中,蒋介石还把这支改名为交警总队的特务武装多次投入各个战役。

而中美特警训练班第一批学生在抗日胜利后匆匆毕业。梅乐斯立刻派出向美国海军部要来的4架四引擎巨型运输机,空运这批学生前往上海、天津、北平等地,进行特务布置。同时还协助继续举办重庆中美特警班第二期,招收了1200名学生,比第一期还多了400人,他并把以前从美国运来的各种教材和刑事实验室全部科学设备赠给军统。在抗日胜利后还尽心尽力为军统培养美式特务,美国人的意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由于第一次合同中有些问题没有列入,中美在1944年秋间又补充签订了第二次合同。除了正式规定美国为军统训练新式特务分子及供应有关器材外,并答应由军统选派大特务40名分两批赴美留学,为军统培养出一批高级骨干分子。除来往旅费及制装费由军统负担外,所有在美国受训时的费用由美方供给,每人1万美元。

在第二次合同中,决定美方供应的武器、交通工具等在数量上均有增加。仅十轮卡车便增加到2000辆和全部维修设备,中小吉普增到120多辆,其他医药、电讯制造器材等也有所增加。而抗日战争结束后,“好心肠”的“山姆大叔”仍怕特务部队屠杀中国人民的武器不够用,又从冲绳等地送来3000吨重的各式武器给军统,并海运至秦皇岛。后来因戴笠死去,内部争权夺利,对这件事未及处理。蒋介石知道后,便全部拨交前往东北的新六军军长廖耀湘接收了。这批武器虽未送到军统手中,却同样达到了以中国人用美国武器杀中国人的目的。美国这一以中国人杀中国人的阴谋,实现得可谓是天衣无缝,梅乐斯也因此在几年间由一个中校连续被提升到了准将。

梅乐斯的升级对戴笠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一桩好事。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梅乐斯的权力越大,对于戴笠想组建中国海军的帮助就越大。

很奇怪,虽然戴笠和梅乐斯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美国人,成长环境、性格习惯差距相当大,但是两个人却很快就建立起了深厚的默契和友情。

一天,戴笠请梅乐斯去做客,说是从美国进口了上好的白兰地和香烟,要请梅乐斯来好好作乐一番。酒足饭饱之后,戴笠跟梅乐斯介绍说他有许许多多的结拜兄弟,顺便也谈起了他对中国文化是如何的精通。梅乐斯问起他本名的出处,戴笠得意洋洋地说:“此乃古人代取之也!”

他起身用白手绢擦了擦手,喊了声:“来人,把我案头那本线装书取来。”

很快,一本新得像是从来没有被翻过的书就送到了戴笠的手中,他看着翻开的那一页,朗朗读道:“‘君乘车,吾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吾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这就是我名字的出处。”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呢?”梅乐斯好奇地问。

戴笠解释:“意思是贫贱之交不可忘。即使将来富贵了,遇到故交还是应该像当初一样尊重对方。”

梅乐斯感叹道:“中国人真是一个有智慧的民族。”

戴笠笑了,接着说:“像是我个人有如今的一切,都是拜蒋校长所赐。没有校长,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不管我将来如何飞黄腾达,也都是校长门下的一名学生,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会为校长,为了校长的事业付出。”

当蒋介石从美方人员的口中听到戴笠这番话,心里更是格外高兴。他特意叫来戴笠,表扬中美合作所办得十分出色。他劝勉戴笠和美方人员搞好关系,不计代价地招待好他们。戴笠自然是满口答应。

戴笠原本不爱照相,平日很少照相,也不爱用照片送人,更不愿与特务们在一起合影。他是做贼心虚,生怕照片给敌人拿去。后来是在梅乐斯的影响下改变的。1945年后,戴笠经常和梅乐斯到处视察工作,无话不谈。梅乐斯很喜欢照相,于是戴笠就慢慢地改变习惯,准许美特们给他拍照。但他随身所带的摄影师王文钊,却始终遵照他的规定,在给他洗印照片时,从不敢多晒一张,底片也都交还给他保存或烧毁。

戴笠和梅乐斯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女人。不过他们对待女人的方式却很不一样。戴笠只要见到自己觉得漂亮的女人,不管对方是军统特务的老婆还是普通的村妇民女,一定都要弄到手玩一玩,玩腻了就甩掉。而梅乐斯在这方面更为绅士一些,他喜欢干净一点,主动一点,有情趣的女人。而且他会送给对方各式各样的美国货。例如打火机、拖鞋、丝袜等等,让对方更加开心,营造浪漫的氛围。

这一点上,毛人凤看起来跟他们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梅乐斯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毛人凤这个主任秘书,总是会把他当做跑腿打杂的小人物。毛人凤不善于交际的弱点在和美国人的交往中显现出了致命的缺点。但是毛人凤有自己的主张。为了更好地听懂美国人的要求,和美国人直接联络,他在忙碌的工作中抽出了一些时间学习英语。虽然进度很慢,学习的成果也很差。不过见到美国人之后,他还是能说几句哈罗、古德拜,也够引发美国人哈哈大笑。

1945年秋,已经爬上了势力高峰的军统头子戴笠陪同梅乐斯去东南视察,就故意绕道去他的家乡江山县,想显示显示他衣锦荣归的威风。他特意挂上了勋章,调用了军统中最漂亮豪华的一辆小汽车,增加了随从的数量,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江山县城。知道是回故乡,毛人凤也特意陪同前往,想跟着戴笠一起看看家乡的变化,让父母看看他如今的荣耀。

刚进入江山县境不远的地方,戴笠就借口自己想要休息一下,让汽车在一处农家的门前停下来。戴笠跨出车门,趾高气扬地环视了这片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油然而生一种把故土踩在脚下,完全征服的自豪感。

梅乐斯也走出汽车,他跟戴笠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都市,还从来没有跟戴笠去过乡村一类的地方。所以眼前的农家风情让他感到新鲜,不由得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听说有一个城里的大官开着小车来了,农家的长者连忙招呼孙儿们为他们搬出桌椅,又派人冲茶,还很高兴地跟梅乐斯比手画脚地搭讪,向他介绍江山县的人如何好客,如何对远方人有礼貌。看到梅乐斯高兴的样子,戴笠心情也很不错。为了表示亲近,戴笠立刻用生疏了十几年的家乡话和这个老农交谈起来,满以为会受到更大的欢迎。谁知他的家乡话刚一出口,老农便问他贵姓。戴笠很得意地说:“我姓戴,是江山戴冠英的崽。”

这一句话出口,戴笠还以为会马上被簇拥起来,受到热烈的欢迎。可是没想到老农马上大声对他家里的人说:“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戴春风,不要冲茶了。桌椅给我搬进去!”他的儿孙们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敢忤逆老爷子,于是一边向戴笠的人道歉,一边惶恐不安地把桌椅收走了。这个骄横不可一世的特务头子,马上被人从屁股底下抽走了椅子,冷清清地站在院子中间,真不知该如何来对付。梅乐斯也一直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戴笠却不知道该叫翻译如何向他的主子梅乐斯解释。

戴笠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他的随从们一拥而上,围住这位返身回屋的老农,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著名的军统戴老板?你怎么敢对他这样无礼?”老农很干脆地回答:“别的人我们还愿意招待一下,戴春风他自己清楚,他在我们家乡干过些什么?他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江山有名的恶棍,家乡人对他都恨之入骨。而且他的母亲还住在家里,他敢把我怎样,他还要不要娘?”说完老农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戴笠像心口被打了一拳,堵得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要吐血了。可是的确像老农所说的,他的母亲还在江山,所以他也不能对这些乡民做什么,再发作只有弄得更丢丑。而见到这番情景,毛人凤也不敢跳出来说自己的身份。他连忙替戴笠开了车门,戴笠沉默不言地拉着梅乐斯上车,一直驶到他的戴公馆才停下来,而不敢再碰这样的钉子了。

看到戴笠心情不好,毛人凤连忙岔开话题,给梅乐斯介绍说:“我们江山县西南有个仙霞道,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岭上还有一条江奔腾而下。古代算命先生所推崇的衔山抱水之地就是这儿啊。”

梅乐斯显然对中国的风水很感兴趣,边听边点头。

毛人凤接着说:“江山县曾经出过两位大人物,一位是明嘉靖、隆庆年间的尚书毛恺,因上疏主张‘禁滥狱’,缓和阶级矛盾而触怒皇上,死后还被穆宗皇帝削去官职;另一位是清乾隆年间的台湾总兵、福建陆路提督柴大纪,因为台湾‘天地会’起义反抗清政府,康熙令其扑灭,结果失败了,被皇上斩首。因此也有一种说法,讲江山县地势西高东低,雨水一泻千里,难以积蓄。所以穷山涸水,养不住大龙。这里出的大人物都是不得善终的……”

毛人凤说到这里,发现戴笠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里不由得重重一颤,立刻闭上嘴,害怕刚才说的话触怒了戴笠。

戴笠听了毛人凤的话后的确在思考。但他却不是生气,而是更多地考虑自己的将来。他认为自己算是除了毛、柴之后,江山的第三位大人物。而且他命中缺水,所以在军统局本部用过许多“水汪汪”的化名,来弥补自己命中不足。这些化名有:汪汉清、汪涛、涂清波、海涛源、沈沛霖、雷雨雯等。而如今跟涸水养不住大龙一对照,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但是困兽犹斗,戴笠虽然对自己的前途有些担忧,但也只是在目前的处境下,他觉得一直从事情报工作,的确不太保险。所以他要另找一条生路。现在如果能够在梅乐斯的指点下改投美国主子,中间隔着一汪太平洋,有的是水,或许大有前途。

尤其是梅乐斯已经许诺帮他筹建中国海军,这岂不是让他这个命相缺水的人能够天天泡在水里?自然也就化解了不得善终的煞气了。

这样想着,戴笠阴沉的脸色也慢慢舒缓了。

毛人凤看戴笠又开始和梅乐斯有说有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私下想,如果戴笠是江山县的第三个大人物,那自己则算得上是第四了。而自己并不缺水,反而是命中缺火。这样他的前途是否有可能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