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韩
文/汤斌
我是在雨夹雪的冬天爱上那个女孩,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想着要不要追她。后来,她在那个春天有了自己的春天,当我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立夏不久,她却失去了她的春天,而我以为我迟到的春天就要来了的时候,秋天已在眼下。
于是,我在秋风瑟瑟中翘首以盼,等待着春天的降临,花开不败。
那个冬天,我渴望拥有一辆车,一辆属于我的电动车。
不是向往摩托车那种有野性,张扬不羁的家伙,而是纯粹对代步工具的向往。
当然,我不会对自行车有所觊觎,因为从网吧骑车回学校很累。那个你一天骂它八遍,却不允许别人说它一句话的地方,建在一个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山头上,据说是因为这山头风水极好,有龙飞凤舞之气。从那里不能看到屹立于五里外山脚小镇我那最心爱的网吧。所以,每次通宵拖着疲惫不堪上下打架的眼皮归来,并在负能量的情况下将动能转变成重力势能是无以言表的痛苦。
对车子的幻想破灭于阿白告诉我一辆电动车约等于我半学期的生活费,于是我放弃了。
高二学期快要结束的一个晚上,我和好友宋小黑、阿白在讨论了两节晚自习后决定去通宵。晚自习结束后,我和阿白随着小黑穿过人潮来到走读生的车棚,当小黑从车棚中推出他那弱不禁风的车子时,我和阿白相对而视,然后阿白先我一步冲了上去。
我冲着他的背影大骂,他们回头对我大笑:“君安见,我们先走了,拜拜。”
我无比悲愤地朝网吧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像很多狗血的偶像电视剧故事的邂逅一样,女主角出现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我脱离了水深火热之中。她把车骑到我身旁,霸气侧漏不忍直视地对我说:“喂,你,上来!”
接着,在夹杂着冷空气的浓郁夜色中,她载着我向山下飞驰而去,我不得不承认,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帅气的骑法,望着她浑厚的背影我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志豪情。
刺骨的寒风扬起她的发掠过我的脸颊,我吸了吸鼻子,嗯,海飞丝。
“啧啧……您瞧瞧你俩胖子,都把这车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真可怜!”宋小黑阴阳怪调地对我和她说。我拍了下宋小黑的头:“有力气是吧,有力气还不去开机。”阿白冲着她挑了挑眉毛:“胖丫,有兴趣一起?!”
“嘿,还不走了是吧!”在我的拳头就要劈头盖脸的时候,宋小黑和阿白屁颠屁颠进了网吧。
“那个,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呃,等下,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你……明天……能不能再载我回学校?”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失落的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原来她叫胖丫。我转身冲进了网吧。“宋小黑,今天要是不虐得你你妈都认不出来,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深夜,打开QQ,把胖丫的备注改成了“韩胖丫”,进了她的空间,看了她的说说,日志和未加密的像册,最终在她的留言板上留下“路过,踩踩”。
事后回忆,那一夜看了未删改的《那些年》,第二天在回去的时候被同学通知阿白被学校查到了,小黑是走读生,我因为找人替辅而躲过了一劫。
关于那个冬天留下的有温暖的回忆并不多,但是我把对车的向往转变成对人的向往,我就是这样,向往着却不善于表达,因为不清楚我的感觉是源于对那人还是对那车,抑或都不是。
就这样,无厘头,有一搭没一搭,浅一脚深一脚地迎来了2012年春天。
熟悉的曲调,熟悉而陌生的季节。
有关那个春天,我所有的念想大抵就是小高考不挂科。
我和众多的莘莘学子一样,免不了俗套,对考试忧心忡忡,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打着上下鼓,嘴上却执拗地说着多么的不屑,多么的无所谓。作为高考前奏的模拟小高考,自然也是十二万分的小心,毕竟对于好大学就等于好前途这一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亦是随波逐流的。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谈到学习,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看书。
我和胖丫的熟识,大概是一次次去通宵的路上。那时我意识到她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代步那么重要,因为我还发现了她的另一重要作用——捎饭。凡是住宿的学生都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食堂饭菜治便秘。胖丫(当然,当着她的面,我会亲切地称她为韩同学)会捎除了蛋炒饭和擀面皮之外的其他的饭菜。这个时候我不免吐槽:宋小黑,你说实话,擀面皮和蛋炒饭是不是你家卖的。于是,在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拿下这个移动食堂。
然而,小高考来了。对于小高考不想说得太多。这不仅是智力的考验,还是科技与金钱的战争,更是人品的对决。不过,幸运的是小高考期间,我和韩同学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并且还是一个考场。小高考最终结果是:在伟大无私的韩同学的帮助下,我成功挂掉了化学。
关于当时只挂掉一科,我对胖丫是感激涕零的。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胖丫在小高考期间找到了她的春天。那个在小高考期间,同一饭桌上常给她献殷勤盛汤的韩小白。
那个夏天,看到你从阴影走向阳光,以及兄弟你们的疯狂。
小高考过去以后,时间便是大把大把的富足。在县城考完试回学校的那个晚上,我和阿白、蛋娃、大摩托车他们通宵嗨皮。就在那晚我创建了DNF——一个玩到现在的人物。ID叫作“消逝。未存”,我记不起那时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也许是记起某胖丫,某韩同学,消逝,未存,仅此而已,却也是那般贴切。
不久,小高考成绩下来以后,学校便把班级打乱,重新排列组装。于是,美术班这样的班级应运而生,有不少朋友都去美术班另谋高就:三春、猴子、阿P、张半仙……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学校为了重视美术班,提高升学率,把七八十个美术生分成两个班,精品教育嘛。可是像我待的同样是七八十人的史地班,偏偏打乱了还硬塞给史政班……为此,我们闹过,反抗过,那个败顶的年级主任死活不给我们开班。最后,他说只要我们表现良好,高三一定给我们开班。我们只能妥协。当时的(10)班、(11)班、(12)班为史政班,我们史地生的作业、试卷从来不写高三(10)班、(11)班、(12)班,只写史地A班、B班、C班。外人看来还以为我们史地班强大的有三个班,其实只不过是丧家之犬耳。
分开也有分开的好处,我们史地生在各自班里更加团结,我所在的(10)班,也就是传说中的史地C班,班主任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也许在他看来我是史地生中最老实的,整天有事没事就找准机会批评我。然后,我用我的方法证明了我绝非善类之后,他就不管我了。
一个班如果班主任软弱,那这个班的顶梁柱就落在了班长的肩上。偏偏我们的班长,怎么说呢?就是一文静的主。有一节晚自习,我们史地班有个女生说话,他出言制止,然后我们大史地的同学看不下去了。总之,至此以后他是再没有威信了。
那段时间,班主任总是发现我们比他先到街上,因为机动车永远比自行车快。
因为我们所在的史政班教室太小,不能上地理课,所以我们的地理课需要去另一个空教室上课。只有在上地理课的时候,大史地的人才能聚在一起。一到空教室,我们聊得各种嗨。地理老师也不怎么说话,因为小聚在一起,他也挺高兴的。
我和蛋娃、阿白以及分散在各班的DNF勇士们交流着各种信息:刷图爆出的装备,强化武器的心得……这时和韩同学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见面说说话的同学而已。而每次地理课相遇时会和她寒暄几句。她和她的男友也秀着恩爱,在地理课上像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一样腻在一起。在暑假快要来临的一节地理课上,我由于前一天晚上通宵睡过了头,提起凳子去地理教室的时候,后面排已经没有座位了,我只好坐在第一排女生旁边。正好,我在教室的最北面,我同位的是萌妹,她南边紧挨着的就是韩姑娘了。
韩姑娘心情有些低落,我贱兮兮地问:“韩夫人身体近来有恙?”萌妹拍了我的胳膊,小声对我说:“她失恋了!”我当时的反应就是有必要放鞭炮庆祝一下。
我看了看她的脸色,这个想法就作罢了。地理课上我和萌妹相互拌嘴,她有时也在旁边咯咯地笑。
那个秋天,想给你最浪漫的爱,却被现实击败。
我不知道八月算不算秋,但是秋天的故事源于八月。在八月我们迎来了高山,说起开学时间,这是学校搞的乌龙事件。刚开始是高三需要补课就定在八月九日开学,但八月九日我们到学校后,刚开始为史地开班而嗨皮的时候,学校又放假了,原因是上级领导不让补课。但我们听到的理由特官方:由于特大台风来袭,学校经研究决定将开学时间推迟到八月二十五日……最终八月二十五日我们也没有开学,先是推迟到八月三十一日,但是不凑巧是周六,最后又顺延到九月二日。我们开学了,高三的幸福生活也就此开始了。在八月底的最后一天,我和韩姑娘在QQ上聊天。
她问我:“25号那天,我坐你旁边你怎么没和我说话?”
“不好意思,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家比较腼腆。”
“去死!那天我的发型怎么样,我以后就准备这样留了。”
“其实,你也挺不容易的。”
事实上,那天我确实被她的发型雷到了。如果萝莉把齐刘海换成中分或者斜刘海代表成熟。如果御姐把斜刘海改成斜刘海又代表什么?我在此跪求大神解答。
不管怎么样,幸福的高三生活至此便拉开了帷幕。
为了方便和煽情,我取了她名字的缩写R,并亲切地称之为R姑娘。在九月上旬的一个日子里,我给她写了第一封情书,也不算是情书,就是很普通的随笔,她看了后问我是不真每天都会写。我说写到你不再接受为止,但最终我还是食言了。
2012年秋天的那两个月,应该是感情最和谐的时候。我爱,但不说出口。她懂,却不点破。每天,互相问好。晚上,互道晚安。在班里,我每天都会准备一封信,或是诗,或是小说。但更多的是零散的温馨句子,为此我撕光了蛋娃的笔记本,写花一沓活页纸。
R姑娘:
记得给你的九十封信里最满意的叫作《活页纸de独白》,那时我感觉我就像一张张的活页纸,正面写满了独白。可是,你不懂,不会去懂,或者不想懂。
十一月末,R姑娘的春天回来了。她和韩小白复合了。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天,我写完了信纸的最后一页,也是最后一篇——完结季,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厚厚的一沓信,名字叫《被遗忘的角落》。当然,我也没有从R姑娘那里要回给她的那数万字的信,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理它们,但是我始终坚信,她多年以后一定会看的,也只有那时你会想起曾经这个和你擦肩而过的傻小子。
忘不了那天的那个晚上,自己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然后拿出手机给韩小白发了条短信:“给她幸福。”神经似的又给R姑娘写道:“祝你幸福。”最后,将手机里关于R的短信连同这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更不知道算不算是失恋的际遇一起在漆黑夜里,全部删掉。
十二月十日,你的生日。
我准备了礼物,却没有去。你让小黑通知我。我躲在网吧,一遍一遍地看着《那些年》。我感觉电影里的那主角像极了我,但是女主角不曾是你。
看着QQ上不断弹出的更新,是R生日party上的照片,看到她笑靥如花,看到她被他拥在怀里幸福的模样。我停顿几秒,关掉相册,她给它们起名——一起走过。对,你们一起走过,而我,只是过客。
屏幕里的男主角说:“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我在心里默默铭刻:“我会努力忘记你的,我的R姑娘。”
本以为,故事会这样结束。但是,这个故事结束,别的故事却开始了。
去年冬天,忘掉了你却爱上了你。
十二月二十五日的圣诞节,你买了很多平安果,送给了很多的同学,却唯独没有给我。我知道你还在为我没有参加你的生日party生气。可是你可知道,我不能去,我不能打扰你稳稳的幸福。当你在KTV唱歌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萦绕着Eason的《婚礼上的祝福》,恶毒的祝福,却包裹着真爱。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中有一本韩寒的《三重门》,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当初,我也抱着在宿山找到我的Susan的想法来到宿山高中的。亲爱的,我已经确定你就是我的Susan。请放心,我不会忘掉你的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在六月十一日。这也是全年中距离你十二月十日最远的日子,注定没有交集。
大年三十的时候,我群发了短信:
新年快乐!——小望。
你回了条:
同乐同乐!——小茹。
在那个时候和你打破僵局,你告诉我,你和他分手了。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喜悦?伤心?抑或都有。你们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到2013年1月4日。而那天下午的五点二十,我去买了茶煎饼。
你表现得很乐观,言语中并不伤感。我们也恢复了以前打打闹闹的状态,我知道你的伤并未好,时间能淡化记忆,但抹不掉伤痕。
张爱玲说:若只是喜欢,又何必夸张成爱。
在这个冬天,我确定我的喜欢已经膨胀到了爱,脑海中盘旋着林夕的在有生的瞬间遇见你,竟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爱你的小望
你永远也不会收到的信
2012年冬
6
2013年春天,你给了我感动,但不是爱。
春天伊始,空气中便弥漫了紧张的气息。百日之后就要接受高考的洗礼。最悲哀的是在大家忙着备战高考的时候,我却在准备着小高考挂掉的化学补考,离考试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复习得一塌糊涂。而R不知道出于什么,也许她是在为去年化学挂科是在她的“帮助”下而赎罪。她为我找来了化学复习资料、笔记,并在每天早晨四点叫我起床背书,最终化学成功地过了。
然后就是参加R的姐妹,小黑的女友——萌妹的生日派对。为了撮合小黑和萌妹,我和R可谓是两肋插刀,无所不用其极。最终证明,女追男果然是隔层纱。
看着小黑满脸幸福的样子,真的好想揍他一顿,谁让他当初死活不同意!
萌妹的生日派对上,吼《浮夸》到嗓子冒烟,被一群人灌得泪眼蒙眬,脚底生花。
一辈子也忘不了韩小白阴险的笑。
他说:“兄弟,咱哥俩喝几杯,你干杯,我随意!”
然后我就像个傻子似的连灌三大杯,事后才知道他喝的是果粒橙。
四月,清明节。我和R、小黑、萌妹去爬山,刚到半山腰,小黑不知道被萌妹拉到哪里去了。于是,草色浓郁的山道间,我和R沉默地走着。我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蛋娃打的,原来这货无聊一人,想让我陪他玩,我对他吼道:“老子现在很忙!”其实,蛋娃也是可怜的人,上了十八年学,老老实实的,就因为在班里看小电影被班主任遣送回家了。那时候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
我和她在山道上走走停停了半小时,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萌妹和小黑终于回来了。萌妹把R拉到一个刻石头的摊前给R刻了一个水晶石(就是块玻璃)。
萌妹刻的是R的名字,结果卖石头的老头把“茹”字认成了“茄”字,这也不能怪罪人家老大爷,是萌妹的字太抽象了。
那场春游,以R变成“茄子”而告终。
为了给茄子留言方便,我申请了女QQ号,网名叫:稳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