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最受读者喜爱的散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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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魏巍

魏巍(1920—),原名鸿杰,曾用笔名红杨树,河南郑州人。当代著名作家。著有《汉江南岸的日日夜夜》、《战士和祖国》、《谁是最可爱的人》、《冬天和春天》,长篇小说《东方》等。

依依惜别的深情

我在凯歌声里来到了朝鲜。我又看到了这里的人民,这里的山水,多明丽的秋天哪,这里,再也不是焦土和灰烬,这是千万座山冈都披着红毯的旺盛的国土。那满身嵌着弹皮的红松,仍然活着,傲立在高高的山岩上,山谷中汽笛欢腾,白鹭在稻田里缓缓飞翔。在那山径上,碧水边,姑娘们飘着彩色长裙,顶着竹篮、水罐,走回开满波斯菊的家园,看到这种种情景,回想起朝鲜人民的遭遇,真叫人说不尽的激动,说不尽的欢欣!

可是,在这些日子,在志愿军就要跟他们分手的日子,深深的离情却牵着他们的心。他们可以承担一个浩大的战争,可以承担重建家园的种种艰辛,可是却承担不了如此沉重的离情。志愿军也是这样,他们在远离祖国的八年中,时时想着祖国,念着祖国,可是,当他们一旦要离开这结下生死之谊的人民,却是无限地依恋。

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呢,战士们又有什么呢,他们只有一双结着硬茧的手,一颗赤诚的心,在这离别以前的有限时刻里,我看见他们在日夜辛忙。人民军的战友们就要接防来了,他们把营房刷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墙上溅了几个泥点,也要重新刷过,就是一把水壶,也要把它擦亮,为了美化营地,他们简直成了传说中炼石补天的女神,他们从东山爬到西山,从北岭奔到南河,采来了红石、白石、黄石、绿石,还挖来了苔鲜的青茸,给每座房舍的四周都镶了花边,给每座院心都修了花坛,说是花坛,实在是一幅幅绣在地上的彩画。这里有龙、凤、狮、虎,有白兔、彩蝶,有水中青莲,有雪地红梅,还有白云缭绕的天安门和牡丹峰。如果你走近细看,就更会看出战士们的苦心:他们是用手电泡涂了红漆,做成小白兔的眼睛;把瓶口切下来,镶上花瓷碗片,做成了蝴蝶翅上的花点;就是在那漱口池里,也砌了红日、雄鸡和“早晨好”的祝辞,正像战士诗里说的“园地道路作锦绸,摆花好似坐绣楼,”这里的一花一叶,都渗透着战士们的汗水和深情!

此外,战士们还把最心爱的东西,留赠给人民军的战友,在每一座礼品室里,都袒出了他们的一颗颗红心。就是我这在部队多年的人,也从没有赏识过战士们这么多的机密。这些赠品,都是他们从来不舍得用,从来不拿给人看,一直藏在小包袱的最里层的,都是包藏多年,跟他们跋山涉水,在水里火里就是牺牲生命也不肯丢的。这次,为了离开这块国土,为了最珍贵的友谊,他们的机密泄露了,这里有爱人分手时连夜做成的手帕,有一参军就背着的绣花袜底,有家传几代的瓷碗,有姐妹的绣花荷包,有洞房花烛之夜的合欢杯,还有未婚妻用红毛线织成的腰带。这些爱物,就是他们本人,也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取出来看一下,接着又匆匆藏起。可是,今天他们拿出来了,而且用红纸题了诗句,摆在这里,有一双做得异常精美的绣花袜底,上面附着一首这样的诗:

妻子做袜千针线,飞临别赠我在江边,

爱情绵绵如江水,永远常流水不断。

此袜爱在我心间,藏在包内整四年,

转送战友表心意,两心相盼永相连。

这些动人心弦的赠礼,使得另一些战士们难煞了,战士胡明富等三个同志,决定亲手做绣花手绢给人民军。他们没有布,就扯了包袱皮,又找来颜料,染了几束彩线,染时候还放了碱,让它永不褪色。杀敌勇士就这样拿起了绣花针,变成了绣花姑娘,绣呵,绣呵,两条绣花手绢终于绣成了。他们还题了下面的诗:

粗手绣花夜更深,绣了一针又一针。

针针线线心相印,中朝友谊比海深。

在这有限的时刻里,战士们还多方寻思着,为当地的父老们尽一点力,他们思虑着:哪些溪涧在山洪到来时不好通过,就架起一座座石桥和板桥;哪些人家离河太远,就在散居的村舍边,挖下一口口水井;哪些水井靠近大路,又在水井上加了井盖,他们还挨家挨户去看,看谁家的房子漏雨,就苫上新草;谁家的灶台裂了缝,用灰泥把它抹好,他们还拾来美国的炸弹片,生起炉火,打成了镰刀,割下山藤编成筐篮,按照朝鲜式样做成活腿的小圆桌,然后把它分赠给朝鲜的阿爸基和阿妈妮。另一些心灵手巧的战士们,他们还为孩子们制作了小手枪,万花筒和滑冰用的小冰车;为年迈的老人雕制了龙头拐杖,当这些饱经沧桑的老人把拐杖接到手里,他们昏花的老眼涌出泪水,他们感慨活过了几个时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这制作万花筒和龙头拐杖的军队!他们称颂着,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教导得好,这些中国孩子的心,简直是金子一般的心,银子一般的心,水晶石一般晶莹玲珑的心!

在阳德郡日岩里,我看见战士们正急急忙忙赶修着一座朝鲜式样的房子。原来村里有一个驼背的孤苦的妇人,带着四个孩子,十年来没有一间住房,在这儿那儿借居着。这房子就是为她修的,战士们怀着深切的爱,把廊柱染成红的,还在飞檐下绘了鸟虫花卉,绘了两国人民并肩作战的彩画,直到出发前一天,他们才把房子刚刚烘干,用白纸裱好。搬家时热闹非常,部队出动了好几十名战士,有人端锅碗,有人抱坛罐,有人扛木头,有人背草袋,有人赶小猪,小猪吱吱叫着,锣鼓敲着,排成了一长队,热热闹闹,把这一家送进新居,接着,战士们手拉手,围着房子,围着这位朝鲜妈妈跳起舞来,朝鲜妈妈伏在战士肩上,倾流着自己的眼泪,这时候,她的老母亲也从阳德赶来了。这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斟满一杯酒,捧到政委的唇边,说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说她梦见一条天龙从天上下来了。这条天龙在空中悠悠冉冉,消失了。就听见一派乐声,乐声里,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不知道多少志愿军,向她的女儿走来,围着她的女儿跳舞,就像今天战士们围着她女儿跳舞的情景一样,她说,在梦境里,她的女儿用双手提起了裙子,志愿军就争着向她的怀里投着鲜花,那些花朵?看来很轻,可是一落下来,每一朵都沉甸甸的,把裙子都坠沉下来。……深情的人民呵,你对我们的军队作了多么美丽的歌颂!可以想见,人们要离开这样的一支军队,怎么会不深深地依恋!

可是,志愿军的行期,仍然是一天天地迫近了,朝鲜父老们,他们白天做活也安不下心去,夜里也不能安静睡眠,他们再三探问志愿军的行期,唯恐人们悄悄离开,一听见汽车声响,就要推开门窗来,张望一回,如果哪个战士到了他们家里,阿妈妮们就会端出一铜碗一铜碗的栗子,再不就从鸡窝里慌忙地抓出发热的鸡蛋,拿来敬客,他们还把熟识的战士请到家里,杀鸡,买酒,眼看着你吃到肚里,仿佛才能宽舒一下他们的离情,温井里有二十二个老妈妈,她们集了钱,准备酒食,请了几十个战士去谈心,这一夜,她们向中国孩子们倾吐了自己的感情,有的说,你们走了,就像我掉了一扇膀子;有的说,你们走了,就像是吃饭时缺少了盐;有的说,要是背得动,妈妈要把你们背着送过鸭绿江!她们带着泪,把头上的银簪拔下来,把带了几十年的结婚戒指取下来,把传留几代的跳舞时带在身上的小铜铃拿出来,塞向战士的怀里,戴在战士的手指上。她们还把菜一口一口夹到战士们的嘴里,有的人含着热泪咽下去了,有的人背过身去,把阿妈妮喂到嘴里的栗子又悄悄吐出来,用纸包好,小心地放在衣袋里,作为对朝鲜母亲终生不忘的纪念。战士们激动地说:“如果美帝敢再动手,就是我活到八十岁,胡子三尺长,我也要带着儿孙们来抗美援朝!”

朝鲜人民的深情厚意,就是这样叫人终生难忘,温井里有一个瞎老妈妈,自她的女儿被日本人抢走,她的一双眼睛,就被那年年月月的泪水沤瞎了。当二十几个战士去向她告别的时候,老妈妈动情地说:“你们在这儿住了几年,我也没看见过你们的模祥儿,你们帮我修好了房子,我也看不见修房子的是谁。天哪,要是叫我的眼睛睁开,看你们一眼,就是立刻死了我也甘心!”她拍拍自己的心,又摸摸战士们的胸口:“孩子,我看不见你们,让我摸摸你们吧!”说过,她把二十几个战士,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

在这惜别时刻,简直无一处不是友谊的诗,感人的诗,人们编成许多诗歌来,赞颂这珍奇的友谊,在古阳德的枫林柴门中,住着一位满头白发的无名诗翁,我去问了他。谈到志愿军的撤离,老人异常惋惜地叹了口气,拔笔写下几个汉字“完似股胧,人民全部之言”。老人还递给我五六个自糊的白纸信封,信封上都写着:“平安南道阳德郡东阳里七十八岁翁朴仁俊谨奉”的字样,打开来,都是赠给志愿军的送行诗章。其中的一首是:还乡千里路,雁叫三月秋。

两国兄弟谊,苍江不尽流。还有一首:夜霜红深千林树,可作明朝欢送情。

载白头髻匠车下满,连呼万岁动山城。在这惜别时刻里,朝鲜人民对牺牲在这块国土上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们,尤其怀有深深的感情。

在修建东阳里九龙江桥的时候,流送的木头常常被石头堵住,为了排除阻塞,年轻的蔡定琪,奋身跳进急流,不幸被卷进漩涡而牺牲了。这也许是志愿军牺牲在朝鲜的最后一人。牺牲后,就葬埋在志愿军的烈士陵园。可是,东阳里的人民,坚持要把他葬在东阳里,并且选择一块最好的向阳墓地,按朝鲜仪式重新安葬。深情的人民呵,他们要东阳里的男女老幼,抬起头就能望见蔡定琪的坟墓,也让蔡定琪,能够望见他所献身的九龙江桥。志愿军答应了这个请求。移葬那天,东阳里的男男女女都参加了葬仪。下葬前本来是极好的天气,可是在下葬时,忽然间送来了一片乌云,下了一阵大雨,这时候,在墓地上空,现出了一弯美丽非凡的彩虹。下葬完了,彩虹又渐渐隐没,事后,在东阳里居民中,流传着一段神话式的解说,说这是中朝友谊感动了天地,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美丽的彩虹。

离别的日子,终于不顾人们深重的离情来临了。行李装上了汽车,大车套上了骡马,大炮着好炮衣,营门上已经换上了人民军的哨兵,战士们最后一次扫净了院子,挑满了水缸,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打好了行囊。

这一夜,有多少朝鲜人家没有合眼,有多少人家午夜三点就亮起了灯,他们再一次整理好花束,把礼物放进竹篮,坐等着集合号就要响起的拂晓。拂晓,这是深秋的拂晓呵,可是人们已经走出来了,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出来了。老人们戴着高高的乌纱帽,妇女们顶着竹篮,背着孩子,人们都拿着枫叶。就是背上的孩子,小手里也拿着枫叶。他们站在大路边,站在寒气袭人的晓风中。

部队集合了,妇女们打开竹篮,分赠着礼物,孩子们爬上大炮,把红叶插上炮口。小吉普也被无数的彩纸条和成串的纸花缠成了花车,阿妈妮们,孩子们,姑娘们,她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统统没有哭,昨天晚上,战士们就告诉他们说不要哭。里里:即村。干部们也告诉说,为了不使志愿军难过,让他们不要哭。他们很听话,他们真的制止住了,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统统没有哭。

出发号响起了。战士们背起背包,挎上了枪,走向夹道欢送的人群。“万岁”声响起来了。火红的枫叶举起来了。孩子们奋力地撒着纸屑的花雨,欢呼着:“荣光——伊斯达!”“荣光——伊斯达!”“荣光——伊斯达!”:即“光荣呵!”志愿军的脚步移动了,人们的眼睛潮湿了,但谁也忍着,竭力喊着口号,仍然没有哭。

可是,当战士们握着老妈妈的手,叫了一声“阿妈妮,再见!”不知道是哪个老妈妈忍不住了:捧着战士的手,第一个哭出了声,接着是姑娘们、孩子们哭出声来,然后是那些男人们无声的眼泪,低低的吸泣。这时候,战士们简直是在朝鲜人民送行的泪雨中行进,这不是哪一个人在哭,这是全朝鲜人民在捧着赤心送着他们至亲至爱的友人!

我的一滴泪,也止不住滴在这千行泪雨中,呵,亲爱的、可敬的朝鲜人民!在纷飞的战火中,你是那样刚强!敌人把你的城镇变成了废墟,你没有哭;敌人把你的家园烧成了灰,你没有哭;敌人杀死了你的亲人,你没有哭;敌人把你绑在大树上,烧你,烤你,你没有哭;你真是一把拉不断的硬弓,一座烧不毁的金刚!可是今天,当你的战友——中国战士们要离开你的时候,你却倾洒了这样多的眼泪!仿佛要把你们每个人一生一世的眼泪,都倾洒在今天!你是多么刚强而又多情多义的人民!

请收起眼泪吧,亲爱的、可敬的人民!你的泪是这样倾流不止,已经洒湿了你们的国土,我知道,你是为中国战士的鲜血而痛惜,为中国战士的一点点工作而感怀。你今天的泪,是对中国战士的最崇高的评价,是给予中国战士的无上的光荣!我知道,这泪雨中的每一滴,都不是普通的眼泪,一颗,一颗,都是万金难买的友谊的珍珠!

在这送行的泪雨中,中国战士们也个个垂泪,一小时已经过去了,还没有走出二里路。这时候,在送行人的行列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要哭了,替他们背背包呵!”人们才像忽然醒转过来,擦擦泪,去夺战士们的背包,小孩子也把背包抢过去背在肩上,妇女们把夺过的背包,高高顶在头上,飘行在战士的身边。这时的队伍,已经不分行列,不分军民,不分男女,错错落落,五光十色,互相搀着扶着,边说边走,这是什么队伍呵!也许这不像队伍吧,可是这确是世界上最强有力的队伍,这是心连着心,肩并着肩的友谊的巨流!这支巨流,行进着,行进着,越过了一道道水,一道道山,他们行进在枫林烧红的山野,行进在社会主义的东方……

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七日晚

我的老师

最使我难忘的,是我的女教师蔡芸芝先生。

她是我的二年级、三年级和四年级前一学期的教师。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大约十八九岁。右嘴角边有榆钱大小一块黑痣。在我记忆里,她是一个温柔和美丽的人。

她从来不打骂我们。仅仅有一次,她的教鞭好像要落下来,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轻轻地敲在石板边上,大伙笑了,她也笑了。我用儿童的狡猾的眼光察觉,她爱我们,并没有存心要打的意思。孩子们是多么善于观察这一点呵。

在课外的时候,她教我们跳舞,我现在还记得她把我扮成女孩子表演跳舞的情景。

在假日里,她把我们带到她的家里和女朋友的家里。在她的女朋友的园子里,她还让我们观察蜜蜂,也是在那时候,我认识了蜜蜂,并且平生第一次吃了蜂蜜。

她爱诗,并且爱用歌唱的音调教我们读诗。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读诗的音调,还能背诵她教我们的诗:

圆天盖着大海,

黑水托着孤舟,

远看不见山,

那天边只有云头,

也看不见树,

那水上只有海鸥……

今天想起来,她对我的接近文学和爱好文学,是有着多么有益的影响!

像这样的教师,我们怎么会不喜欢她并且不愿意和她亲近呢?我们见了柴老师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赶快溜走,而见了她不由地就围上去,即使她写字的时候,我们也默默地看着她,连她握铅笔的姿势都急于模仿。

有一件小事,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提它,但回想起来,在那时却占据过我的心灵。我父亲那时候在军阀部队里,好几年没有回来,我跟母亲非常牵挂他,不知道他的死活。我的母亲常常站在一张褪了色的神像面前焚起香来,把两个有象征记号的字条卷着埋在香炉里;然后磕了头,抽出一个来卜问吉凶。我虽不像母亲那样,也略略懂了些事。可是在孩子群中,我的那些小“反对派”们,常常在我的耳边猛喊:“哎哟哟,你爹不回来了哟,他吃了炮子儿罗!”那时的我,真好像父亲死了似的那么悲伤。这时候蔡老师援助了我,批评了我的“反对派”们,还写了一封信劝慰我,说我是,“自清如水的学生”。一个老师排除孩子世界里的一件小小的纠纷,是多么平常,可是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却觉得是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他的老师是多么慈爱,多么公平,多么伟大的人啊。

每逢放假的时候,我们就更不愿离开她。我还记得,放假前我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看她收拾这样那样东西的情景。蔡老师!我不知你当时是不是察觉,一个孩子站在那里,对你是多么的依恋!……至于暑假,对于一个喜欢他的老师的孩子来说,又是多么漫长!记得在一个夏季的夜里,席子铺在堂屋,旁边燃着蚊香,我睡熟了。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夜里的什么时辰,我忽然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往外走。母亲喊住我:“你要去干什么?”“找蔡老师……”我模模糊糊地回答。“不是放暑假了么?”哦,我才醒了。看看那块席子,我已经走出六七尺远。母亲把我拉回来,劝说了一会,我才睡熟了。我是多么思念我的蔡老师啊!至今回想起来,我还觉得这是我记忆中的珍宝之一。一个孩子的纯真的心,就是那些在热恋中的人们也难比啊!……什么时候,我再见一见我的蔡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