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舒舒服服的躺在长塌上,将锦被裹在了胸口前,愈是放松的时候愈是不能露出一丁点儿破绽。
‘跐溜,跐溜’的咬牙和着苦哈哈的汤药,依红妆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悠着,睿智的夜元澈一眼看穿,把玩着扇柄幽幽的说:“甭想着把这汤药倒了或是怎样,我会坐在这里看着你喝完再走的,一滴药的碎银子我都不能让你浪费。”
“抠门儿。”依红妆鄙视他。
夜元澈不以为然:“抠门是一方面。”
依红妆捏着勺子等着他欲言又止的话。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前晃着,夜元澈提醒道:“还有两天,我现在有义务让你的病赶快好,这样一来你可以帮我办事,两天过后,你爱咋病咋病。”
好一个‘爱咋病咋病’,无情,无义,加无心。
喝过汤药的依红妆蜷蜷着躺在那里,夜元澈坐在那里迟迟不肯走,她背对着他生怕露出一个马脚。
真是怕啥来啥。
闲大发的夜元澈翘着二郎腿忽地拍拍塌沿儿,问:“小书童,你有妹子么。”
妹……妹子?
依红妆僵硬的身子硬生生的颤了一下,她感谢老天让她的声音变的如此沙哑和有雄性:“没……没有,怎的了公子。”
“没事。”夜元澈体会不到她的紧张:“本公子就是觉得你若是有妹子,你妹子应该长得挺漂亮。”
好一个色胚。
“没有。”相比之前,依红妆的口气生硬了许多,还下了逐客令:“公子请回,我要睡觉了,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打呼噜放屁,别熏着公子。”
无缘无故踩着地雷的夜元澈无奈的耸耸肩走了。
井口的木桶被提了上来,闻着夜元澈流下的淡淡香味儿,依红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希望在梦中她落枕的脖子能舒坦点儿。
今儿这一天她的觉睡的有些多,以至于落日后她睡的有些不踏实。
在长塌上翻来覆去的大汗淋漓,恍若被人送进了热热的蒸笼里一般。
锦被被她踹到了一边儿,大腿不老实的缠着锦被的一角,一只枕头也被她搂在怀里,她迷迷糊糊的擎起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出了一身的汗舒服多了,她的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不管了,干脆继续睡吧。
落日落下。
被金灿灿的光晕笼罩的半山腰也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
乳白色的云彩卷儿变成了墨白色,变成了灰白色,变成了灰黑色,变成了蓝黑色。
终于,黑夜降临了。
家家户户安然入睡,街上偶尔能听到打更的人敲着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然而。
寂静的夜破天响的被打破。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啊……杀人了,杀人了。”
今夜,注定轰动。
灯火倏然亮起,人心惶惶,每个人都不敢出门,只有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议论着。
自然,热闹少不了这间四合院。
夜元澈是皇上,夜半堂而皇之的闹出杀人事件他怎能睡得着。
正屋的烛光燃起,橘色的光芒占据了满室,窗纱上的窗花在突兀的烛光下显的格外清晰。
他匆匆套上一件薄外衫,握着长剑冲出门外,站在院子里,那张冷若冰窖的俊容上染着王者的威严,他屹立在月光下,朦胧的月牙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那把剑也染上了清冷的月光,如鹰隼的深眸注视着空中不寻常的动静。
四合院的其余两扇门也纷纷被推开。
苏青山和依红妆惊慌的跑了出来。
“公子,发生何事了。”苏青山发问。
懵懂的依红妆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息,她的小手握在了腰封上,那里是哥哥给她护身的鞭子。
“嘘……”夜元澈的手指严肃的竖在唇边示意噤声。
二人几不可闻的屏住呼吸。
刹时。
一抹神秘的黑色身影淬不及防的从四合院的瓦顶上身轻如燕的划过,速度快之让人捕捉不到。
眼尖的夜元澈如捕猎的老鹰脚下发起轻功,低吼一声,飞一般的朝那个黑色身影追去,银光素裹的长剑划破了月光,洒下了漫天的璀璨,黑色身影见身手不凡的朝他攻击双脚横空扫向他,但也能看的出来他无心恋战,随手抄起一把粉状的东西往天空一洒,夜元澈的眼睛瞬间被迷住,那抹黑色身影趁机逃走。
“该死!”悬在空中的夜元澈捂着眼睛飞了下来。
见状。
依红妆和苏青山急忙上前扶住夜元澈:“公子,你的眼睛怎样了。”
“无妨。”夜元澈揉了揉眼睛,大掌随意抓着一只手,那只手是依红妆的手,两度温暖融合在一起,依红妆的心有些激动,她赶忙前倾着身子,让夜元澈靠在她的怀里:“二公子,你别用手揉,我们回屋。”
脚步微挪的夜元澈忽而顿住,大掌擎在半空:“等下。”
“怎么了?”二人不禁问。
夜元澈蹙眉,眉宇拧成了一个‘川’字,轻轻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笃定道:“青山,你去看看周围是不是有血迹,我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好,小书童,你扶好了公子。”苏青山叮嘱过依红妆后转而回屋里拿了一盏油灯出来。
苏青山手握油灯认真的将烛光洒向周边,他猫着腰探向颜色深浅不一的地面,光芒笼罩一片,他垂头望去,惊恐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声音都变化了:“公……公子,这儿……这儿有颗人头。”
“人头?”夜元澈震惊不已,方才与那人交手的时候,他竟毫无察觉那人将人头放下。
还未从一波震惊中醒来,另一波震惊狂狷而来,苏青山双目直直的看向某处,强装镇定的说:“公子,墙上有一行血字。”
闻言。
夜元澈挪动步子,依红妆随之而动,他转过身子,声音冷凝绷紧:“写的什么?”
“杀……尽……元……未……人!”苏青山一字一句道,青灰色的墙上,未干涸的血渍如此刺目,月光和烛光融合在一起推散在那五个血淋淋的大字上寡寒逼人。
“欺人太甚!”夜元澈阴冷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寒气,字字从齿缝中挤出。
那人太过猖狂。
在元未的地盘上胆大包天的杀害了元未的百姓,取了元未百姓的头颅,还用元未百姓的血写下这羞辱,挑衅的话。
实在是太不把夜元澈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他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掌心里,胸腔里压着满满的愤怒和燥火。
依红妆惊愕的流光百转,腿有些软,视线不敢落在地上那颗头颅上,那血淋淋的字让她有些作呕,颤抖的小手捏着夜元澈的袖袍。
“你抖什么?”夜元澈忽而问道。
“我……我没抖。”依红妆吞了吞口水:“我只是寂寞,还有些冷。”
“寂寞?还有冷?”夜元澈眼睛里被攻击过的粉有些散去,刺痛感明显的少了许多,他大掌叩住她哆嗦的手,吓唬她:“若是再抖就让你今夜和人头共眠,这样,你既不寂寞也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