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卓雨楼目前的身份,自然对夏宣是百依百顺的,他过的舒坦了,她的日子也跟着好了,平平静静的转眼就入了夏。
这一日,虽然早早就上床了,但她被夏宣闹到差不多天亮了才歇了。这一睡却睡过了头,等睁眼醒来的时候,早就日上三竿,屋外头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炙热的焦烤着大地。
她撩开幔帐探出头去,视线在屋内寻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唤道:“有人吗?”她本意是叫进来一个小丫鬟问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想来的人却是秋霜,她一副参透玄机的笑道:“不管累成什么样,睡到这个时候也说不过去吧。”从衣架上拿了雨楼的衣裳递给她:“爷叫我看屋顺便伺候姑奶奶您更衣。”
少爷们到岁数了,屋里都会安排两个模样好的丫鬟侍候,秋霜和梦彤便是经过挑选送给夏宣的通房丫头。这几年夏宣身边,秋霜所见到的来来去去的人多了,不仅多半不及卓雨楼的姿色,也远不如她得宠,秋霜早就确定夏宣对卓雨楼的感情不一般了,她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平辈相待,到现在的尊雨楼为上了。
雨楼接过衣裳,手忙脚乱的穿戴起来:“好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这时外屋的小丫鬟们进来开窗通风,秋霜便吩咐其中一个去给雨楼准备洗脸水。等梳洗完毕,一看时辰,已近晌午了,她干脆连点心也不吃了,等着中午开饭。
夏宣中午不回来,从来都是雨楼、秋霜和梦彤三人一起吃的,今日小厨房早把饭菜准备好了,可她还没回来。
秋霜无奈的道:“她被太太传去了,可能在那边遇到了事给耽搁了,咱们再等一会,不回来就不等了。”
刚说完这话,就见门帘那有女子发出咯咯的笑声,雨楼循声望去,见是寻香,便笑着让了一个地方给她:“你来的真是时候,快坐。”
寻香大咧咧的坐下:“梦彤不回来,她的饭菜我替她收了。”
秋霜有些疑惑的道:“你今天怎么中午就得空过来了?平日里你都是上午趁二姨娘念佛的时候偷懒的,中饭时,你不用伺候着吗?”
寻香一个劲儿的啧嘴,指着秋霜连连摇头:“就你们这样的还当差呢,外面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说,今天一早府里就来了贵客,你们猜是谁,是岚哥来了。老爷太太把二姨娘也叫过去了,这会他们都在上房团聚呢,二姨娘那边自然不用我当差了。”
雨楼听的一头雾水,可又不好意思问。秋霜替她解释道:“这岚哥是大少爷的长子,老爷的长房长孙。这位大少爷早年离家,一直在东南军中任职,是寻香的主子,二姨娘生的,所以这位小少爷来了,老爷太太才把二姨娘一并叫过去了。”
寻香叹道:“是二姨娘生的又怎么样,据说大少爷一落地就抱去给老夫人养了,后来老夫人离世,大少爷特意从军中奔回来吊丧,倒是跟生他的姨娘陌生人一般。儿子尚且不亲,别说孙子了,二姨娘今天见了岚哥,回来更得伤心,估计又要彻夜念经了。唉,谁叫二姨娘是家生奴才,当年是老爷成婚前的通房丫头,无依无靠的,不过要是大少爷给她养,也没今天这样镇守一方的好前途了。”
秋霜听了这话,心里不太舒坦,便道:“二姨娘就算是外面纳的良妾,当时老夫人没儿子,要抱她的儿子过去,她还能说个不字?!这事和二姨娘的出身没关系,是妾都忤逆不了嫡妻的意愿。”
寻香一怔,才意识到秋霜和卓雨楼以后都是国公爷的侍妾,自己这番话冒犯了她们。忙一吐舌头,打了自己一下:“瞧我这张破嘴,一开口就扯的没边了,反把正经事忘记了,其实我今天来不是蹭饭的,是来找雨楼姐姐说话的。”说着,就拉住雨楼手离席:“你先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秋霜笑道:“什么秘密,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说的是七仙女思凡,王母娘娘想嫁人的大秘密。”寻香心口胡诌着,推了雨楼到门外说话。雨楼猜出她是来告诉关于雨堰的消息的,不禁有些激动:“我妹妹有消息了?”
寻香侧身小声笑道:“嗯,我二哥说,你妹妹卓雨堰现在在南京户部侍郎谢山府上,做他家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这谢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祖辈世代为官,我二哥还打听到,这夫人也贤惠,对待下人很宽容,不是那种随意打杀人命的悍妇。”
雨楼恨不得拿张纸把寻香这番话记下来,她道:“真的是我妹妹?不会是……我不是怀疑二哥,我就是害怕的……。”
寻香很理解的一摆手:“我知道,所以我让我二哥还打听了下你妹妹的生辰八字,我现在说给你,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这人是不是你妹妹。”说着,把卓雨堰的生辰不在说了,听的雨楼含着泪连连颔首:“是她,是她没错。那……你二哥找人告诉她,说我在找她了吗?”
“这些都是我二哥用银子从羁候所差役那打听到的。那谢家是个大户,外人跟里面联系不上,你想跟你妹妹通气,我二哥怕是帮不上忙了,你只能找更厉害的人物。”
更厉害的人物?雨楼第一个想到就是夏宣,但她是不会开这个口的。免得叫夏宣知道她在找妹妹,用这茬胁迫她。雨楼干笑道:“……知道她好,我暂时就放心了……。”
寻香想引导雨楼的意识,让她去求七少爷:“我二哥在这府里是个小蚂蚁似的人,他是帮不上忙了,可这府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人物跟南京那边通通气,你妹妹说不定就能回来,你别觉得这府里的主子不爱帮忙,其实我知道七……。”
不等她说完,就听身后传来梦彤的声音:“这大中午的,不进屋说话,在这儿晒太阳。”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分别各自宝贝似的捧着两个竹筒,她则笑着往屋里推雨楼:“晒黑了你,爷回来该揭我的皮了,乖,快随姐姐进去。”
寻香见梦彤来了,赶紧住了嘴巴,不敢再谈唆使雨楼去找七少爷的事,她笑着对梦彤道:“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有了新妹妹就忘了我,我就晒化了,你未必能心疼一下。”
梦彤打趣的道:“你哪能晒化,顶多是晒的更黑罢了。”
寻香佯作生气,上来扑打梦彤,两人闹了一阵。寻香借口时辰不早了,便离开了,临走前特意跟打了招呼。雨楼念着她的好,还出门相送了一段路。
梦彤顾不上吃饭,吩咐小丫鬟们把竹筒浸到冷水里,一丝不苟不敢有半点差池。秋霜问道:“这是什么啊?”
雨楼看着这些麻竹做的竹筒,心道这肯定是保鲜用的,难道是……
这时梦彤的挑挑眉:“是岚少爷孝敬府里的荔枝,各房都分了,这是咱们爷的。”
果然是这烧钱玩意!雨楼刚才就隐约觉得这保存方法哪里听过。
“……。”秋霜吃惊的道:“从福建带来的,这么远?”
梦彤道:“可不是,这哪里是荔枝,分明是金丹。竹筒口都用蜡封着呢,等爷回来再拆。”
等傍晚时夏宣回来了,荔枝终于从闷了几天的竹筒里重见天日,令雨楼吃惊的是,竹筒里的好果率居然有八成,她不得不感慨军马跑的真是快。她端了一底盘的荔枝去客厅见夏宣,他一回来就到了那里,说是有客人要见。
雨楼以为是那日见过的季公子,不想一进门就见到一个膀大腰圆的黑汉子跪在夏宣面前,正朝他磕头作揖,口中说道:“小侄请五叔安。”
她明白,这位大概就是长房长孙夏岚了。夏宣见她来了,看了眼桌上:“放这罢。”雨楼搁了荔枝要走,夏宣却叫住她,对侄子夏岚道:“起来吧,见过你小婶子。”雨楼一惊,这时夏宣无所谓的笑看她:“你坐下剥个荔枝给我。”
雨楼听夏宣的吩咐,取了荔枝小心剥,低眉间用余光打量着夏宣的侄子。
夏岚从地上起来,朝卓雨楼作揖:“侄子请您的安。”
雨楼不敢受礼,赶紧俯身还礼。这时夏宣朝她皱眉道:“都是一家人,你就安心受礼吧!”正好她手里的荔枝剥完了,递到他嘴边,夏宣却道:“我大前年去福建吃够了,你来吧。”反手一按,喂给雨楼吃了。
这时夏岚笑道:“就知道叔叔身边的人喜欢,其实小侄另外准备两筒孝敬您。”说完,到了门口亲自唤了声:“进来罢。”随着他的话音,施施然走进来一位秀色可餐的女子,身段婀娜,姿容俏丽。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侍女则捧着竹筒,她径直走到夏宣跟前,捧起其中一个竹筒慢慢的放到桌上,这个过程一直凝视着夏宣的眼睛,一双美眸勾魂摄魄的,看的卓雨楼心中暗暗感叹,肯定是专门练过的。
夏岚躬身介绍道:“叔叔,这两筒荔枝是额外孝敬您的。”又瞥了眼女子:“还有,她当然也是小侄孝敬您的。”
雨楼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一代新人换旧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