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书香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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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活在"别处"

余纯顺作古几年了,在许多人心中,他是罗布泊不死的魂灵。对余纯顺的死,我曾为其悲哀过,《宁静的盛宴》改变了我的认识,我以为死了的(包括没能死得其所的)未必就是不幸的,比起尘世中无数苟且活着的人,他的灵魂是幸福的,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位勇敢的征服者身前得到了奇异的爱情,以及身后人们英雄般的景仰。《宁静的盛宴》向我们展示的是莲子、余纯顺、麦子等生活在"别处"的狂人的如诗如梦的传奇故事。有人说这是一场乌托邦的革命。我以为,世界是大的,我是小的,几个小我演绎一场大传奇算不得是乌托邦。莲子只是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告诉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孟繁华在本书序言中称这是莲子的一部心狠手辣的心灵自传。一次有人想过,但绝没有人敢于尝试的人性冒险。

莲子既不卫道,也不矫情,敢爱敢恨。从莲子的文字中你嗅不到丝毫的小女人气息,相反的是一种莲子式的放旷,一种丈夫气概。莲子与麦子、余纯顺的关系有时是恋人,有时像兄弟,有时甚至像母女(母狼和狼崽子)。这也是我在《莲子清如水》中对魏明伦言"莲子之婉约"不能苟同的原因。作为名家,你心不在焉地翻了翻人家的作品,就以亲善的姿态去妄加评说,看似是对新人的关爱,实则是对作者和读者极不负责任的表现。

在莲子笔下,我们看到了英雄余纯顺,也读到了凡夫余纯顺。说他真实并不因为其看上去是个大胡子,长得像野人,穿着破袜子,放屁很响的粗鄙的汉子。他的最真实在于行为和思想。真实的余纯顺不过是俗人一个,他接替改了年龄退下来的父亲当了一个小小工人,后来为一张叫文凭的东西在教材里翻腾了4年,大专读完读本科。当婚姻发生危机时,当家庭彻底解体时,他才发现一切价值标准都是靠不住的。于是,才萌发了做点什么的想法。这才是余纯顺壮举的最初动因。"我披着沉重的外衣,由一个被取笑的傻瓜变成了"壮士"",上路后余纯顺的灵魂这样告白。

莲子甚至把余纯顺的举动归结为和天下的女人约会。英雄并非就要坐怀不乱,对待情与欲,余纯顺的那点男人的"坏"是真实的。像他这样一个精力和意志同样过剩的人,骨子里的荷尔蒙就不会让他表现出任何怯懦和畏缩。试想,一个敢于跋山涉水、徒步闯入生命禁区的汉子,趟入个把女人的身体或是情感的某部分,也在情理之中。余纯顺征服自然似乎像个强奸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追求他的女人到来时,他会明知可为而不为么?

张扬英雄、追随英雄,乃至为英雄祭献灵与肉、爱与怨,这本身也是英雄之举。在这个实用的时代,人们并没有很好地善待英雄。莲子不仅发现英雄,而且以自己的理想修正和塑造英雄。莲子理解的余纯顺是坚强的,也是脆弱的;他生于坚强的意志,死于生命不敢示弱之弱。正如孟繁华所说的,莲子是桑丘,她不因为堂吉诃德的凡俗而拒绝承认他的伟大。莲子对余纯顺认识、剖析得也许比他自己更清晰,更透彻,更狠命。在人世间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难道不是一种幸福么?

本书的文体不确定及写作手法的独特颇耐人寻味。三位主人公自始至终以第一人称给读者讲故事,在这过程中总是不忘停下来展示自己的想象,升华自己的思想。她的文字无时无刻不流露出诗人的忧伤和浪漫、智者的深刻和思辨。至于书中的三人恋情,虽为奇异,但不失纯洁,纵使有人长舌,也算不得是书什么噱头。

香莲子是个出身农家的苦孩子,她对贫与苦的体味和理解是深刻的,所以她醉不怕苦。漂泊的莲子的精神世界是富有的。生命的辉煌并非呈现于曲终人散之时,如果走过的青春堪称是一桌"宁静的盛宴",那么,这不能不说是精神追求我者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