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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中谈话

陆卿听杨问兰问“你当真是要保护我这个姐姐吗?”正自揣度如何回答,又听杨问兰道:“走罢!咱们回去,等你将养一阵子,我便请乐大哥、喜二哥传你武功!”

陆卿道:“你们这里的月亮真美!”

杨问兰奇道:“我们这里?”

陆卿立即发觉自己一时语快,说漏了嘴,忙道:“我是说我好久没这么安安静静的赏月了。月光,小溪,夏虫,树竹,这里真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他内心却在想:“我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月亮。就这么呆着,比什么都好。”

杨问兰却道:“这等僻壤之地,我一点儿也不稀罕。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学好武功,以报家仇,所以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说着站起身来,在前引路,带着陆卿原路返回。

走进树丛,杨问兰拉起陆卿的手,柔声道:“有姐姐在,你不必害怕!”

陆卿心中一暖,不自禁反握住杨问兰的手,道:“我也要保护你!”

二人手拉手回到幽谷平、幽谷安的住所。杨问兰辞别而去,自回住处。

当天晚上,陆卿便睡幽谷平的竹榻。翌日午时,幽谷平从镇上买了布回来交给杨问兰,同幽谷安一道砍树破竹,为陆卿在房中添置了一张新榻。

自此之后,陆卿便在“遗尘谷”住了下来,与杨问兰姐弟相称。

杨问兰替陆卿量了身,不到半日功夫,便为他做好了衬衣衬裤、衣裤鞋袜。陆卿在房中换上新衣,将所穿的体恤衫、牛仔裤藏在了草席之下,那张火车票仍是揣在牛仔裤的裤袋之中。

他穿上新制的衣裤鞋袜,极觉别扭,才走出房间,杨问兰便即迎上,围着他转了一圈,拍手笑道:“妙极,妙极!你穿上这身衣衫可神气多啦!”

她一语言罢,却又立时嘟起小嘴,抚摸着陆卿的头,道:“你这头发恁也难看!”

陆卿脸上一红,忸怩道:“从今天起,我便将头发蓄了起来!”

杨问兰拊掌称好,说道:“买回来的布还有剩余,过两日再给你多做两套。”

杨问兰每日早晚都会到溪边练剑,每次大约持续两个时辰,按她说这是早晚功课。众人饮食都由幽谷平、幽谷安两人包办,也不须陆卿帮忙。陆卿整日价要么四处走走,要么在一旁观看杨问兰练剑。每每看得兴起,往往折下一根树枝在一旁依样比划。

杨问兰练剑之时,幽谷乐、幽古喜隔上三五天便会前来指点一番。幽谷乐原对陆卿颇有戒心,数日下来,见他是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便即渐渐宽心。幽谷喜见大哥宽怀,对陆卿越发亲厚起来。

陆卿一来感到新鲜,二来有杨问兰相陪,也不觉得日子如何无聊,匆匆半月,转眼即逝。

这一日晚间,陆卿陪杨问兰练完剑,二人在返回住所的途中,忽听得幽谷喜、幽谷乐在树林中说话。杨问兰当即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陆卿,低声道:“我猜他们是在谈论你,你要不要听听?”在一丛长草后蹲下了身子。

陆卿轻声道:“既然是在谈论我,岂有不听之理?”当下蹲在杨问兰身旁。

杨问兰凑近他耳边,说道:“偷听别人谈话,不大好罢?”

这些时日以来,陆卿如此挨近杨问兰还是头一遭,只觉她吐气如兰,不由得感到全身轻飘飘地,如在云端,只道:“很好,很好!”杨问兰自然猜忖不到他的心思,只“嗤”的一声轻笑。

两人与幽谷乐、幽谷喜相隔甚远,躲在长草后面,幽谷乐、幽谷喜自是觉察不到。但是幽谷乐、幽谷喜说话声极大,是以陆杨二人却能听见。

但听得幽谷乐道:“尚且不知他是正是邪,怎能轻易传他武功?”

陆卿心中一凛,暗道:“他们果然是在说我!”忙收敛心神,欲待细听。

过了一会儿,幽谷喜说道:“他自说是孤儿,想来未必有假。”

幽谷乐道:“二弟,咱们远离江湖多年,但也不至忘了那句‘江湖险恶’……”

幽谷喜抢道:“大哥恁也把细!莫非你认为他那么一个小孩儿也会威胁到咱们吗?”语气中已带有一丝怒意。

过了好一会儿,听不见幽谷乐回话。却听得幽谷喜说道:“其实,我提议此事,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幽谷乐道:“二弟,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凭咱们现在的实力要想替师父师娘他们报仇,那是天方夜谭。你我二人虽是对‘姑娘’给予厚望,然而五年多来,她的武功始终…唉,只怕咱们用心虽苦,到头来……”说着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卿侧首向杨问兰脸上瞧去,只因她脸蒙青纱,便瞧不见她的脸色。

杨问兰却想:“我本来就讨厌武功,要是乐大哥、喜二哥将武功传给弟弟,当真求之不得!”

幽谷喜忙道:“大哥既然深明此节,为何还是如此固执?”

幽谷乐道:“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咱们须从长计议!”抬足便走,扬长而去。幽谷喜在原地呆了一阵,口中大叫“大哥”、“大哥”,追了上去。

见两人已去得远了,杨问兰霍然站起身来,道:“你是讨厌学武功呢,还是喜欢学武功?”

她起得突然,问得也突然,陆卿一时反应不及,又听她道:“即使将来你我姐弟二人不得不分开,只要你学好武功,你就可以保护自己,甚至还能行侠仗义。”

陆卿这才直起身来,道:“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再说,有些武功高强的人不是尽干坏事吗?想必那个‘玉面’……”他本是要说“想必那个‘玉面君子’武功就够厉害,不是杀了你爹爹妈妈,还有你那个刚满八岁的弟弟吗?”只因害怕提起杨问兰的伤心往事,徒然惹她不快,是以话虽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杨问兰侧身注视着陆卿,肃容道:“这么说来,你学了武功,也是要干坏事的了?”她语气极是峻厉,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陆卿望着她那一双眸如点漆的眼睛,心中有些发毛,低声说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却也不能一概而论。坏人有做好事的时候,好人也有做坏事的时候,怎能分得清?”

杨问兰呆了一呆,拉住陆卿的手道:“你这一生一世,只许记住‘问心无愧’四字,也就是啦!”

陆卿道:“我记住了!”

杨问兰伸掌轻轻抚了抚陆卿的头,柔声道:“咱们一起想个法子先让喜二哥传你武功,你说好不好?”

陆卿道:“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杨问兰“嘻嘻”笑道:“喜二哥最怕别人求他,那么你愿不愿意求他收你为徒?还有,你别看乐大哥终日寡言少语,神情淡漠,其实他是外冷内热,心肠是极好的。你若能拜他们二人为师,要学一身本领,那还不是轻易而举吗?”

陆卿听她说到“要学一身本领”几个字,心中油然而生向往之情,暗道:“怎么才能叫他二人心甘情愿传我武功呢?”

却听杨问兰“格格”笑道:“一个字,求!明日你须早早起来,在屋外等我。”

二人当即说定,分回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