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多久,便淅淅沥沥起来。天空中金云散尽,陈伟霖也缓缓收功。这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至少让他省下十几天的苦功。感受到丹田处传来的隐隐跃动感,心知元气修为已达到极限,再略微进一步,就迈入丁级之境了。他欢喜已极,抬头望了望金光灿烂的天空,遗憾一叹:“倘若再下一场金雾便好了。”
忽的心中一动,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都准备好了吗?”
陈伟霖微微皱眉,他刚才大略看过,庄园中应当并没有人,现在怎么突然传出声音来了?他竖起耳朵凝神细听,只听另一道年轻的声音道:“差不多了,还有两个没混进去。不过已不影响大局,六日之后,必把山崎子那叛徒当场斩杀。”
声音是从地下传上来,极其细微,若不是陈伟霖刚才打坐修炼,内心平静已极,还真难发现。他想起今天投店时那位店老板的话,心中寻思:“山崎子此人一场大婚,既能引来四方宾客把客店都住满,想来不是平凡人物。怎的这人却说他是叛徒?还要将他斩杀?”
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干笑了两声:“很好,一切按计划进行。”此后便没了声音。
陈伟霖心想:“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贸然插足反倒不妙。我在这里被他们发现,他们势必要杀人灭口!”当即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几个起跃间出了院墙。忽的一道大喝声从后面传来:“什么人,站住!”
陈伟霖吃了一惊,脚下加快,登时如一阵清风般掠了出去。后面那人实力竟不弱,如跗骨之蛆,陈伟霖怎么甩也甩不掉。那人也暗暗吃惊,大声叫道:“满嘴脏话的狗杂种来啦!东西南都有风!”
他一连大叫了几声,但一张嘴,气息泄露,速度便慢了下来,登时与陈伟霖拉开一段距离。陈伟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什么满嘴脏话的狗杂种来了?我又什么时候说脏话了?难道他骂的不是我?他说的东西南都有风是什么意思?”
突然灵光一闪,暗叫糟糕:“这定是对方约定好的暗号,他招呼同党来啦!”陈伟霖略一沉吟,寻思:“他既说东西南都有风,那么我势必不能往这三个方向逃,若往北方逃,便出了城门,外面是树林。倘若他们在林子中已有埋伏,我陈伟霖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伟霖想起刚才废弃庄园中听到的话,心想:“这些人秘密图谋,定然不敢在城中大摇大摆,我何不反其道而行?”当即一个转身,反向着身后追来的那人冲去。
此人身材精瘦极高,头上包着白色布帽,身上的衣着也普通至极。只是他目光顾盼之间,凝练凌厉,显得精干凶悍。
那人大吃一惊,显然没想到陈伟霖这么快便识别他的计谋。他架起背后的三刃大刀,喝道:“好贼子,吃本大爷一刀!”双臂肌肉陡然隆暴而起,涨大一倍之多,三刃大刀自然一个旋转,迅捷狂猛的向着陈伟霖当头砍下。这一砍来势甚急,空气从刀头的三片刀刃间激窜出去,激流带动着活络的刀刃快速旋转,化成一片寒光四溢的光影,搅动的空气撕裂闷响,声势骇人。
陈伟霖刚想抽出木杖使出五行杖法,忽的转念一想:“使出五行杖法功夫太过显眼,今后无论到什么地方,给别人一眼就瞧了出来。五行杖法乃是保命功夫,怎能一下子就施展出老底?”当即双手一拍,青袍猎猎翻滚中,一团火焰砰的燃烧起来。他双手急挥,火球如同暗器一样向着那人****过去。
“异能者?”那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澎湃的攻势顿时收住,凝立如山,将三刃大刀舞的密不透风。轰轰声中,火球被他的三刃大刀或是切成两半,或是被打成碎片,上百个火球竟一个也没伤到他。
异能者的数量十分稀少,往往一亿人中,才可能出现一个。
陈伟霖也是头一次用火系能量战斗,效果如此之佳,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他右手扬起,一团火焰向着那人直冲过去,热量向着四周卷去,空气的温度增高了三十度不止。但他对天地五行阵法的领悟终究还太肤浅,发挥不出火系的真正力量,这些攻击只是火系能量最基本的调用发出罢了。
所有火焰尽数被三刃大刀挡了开去,那人见火焰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猛烈,心中松了口气。异能者非同小可,其数量之少,注定了其实力之强大。
“九浪滔天!”那人大吼一声,三刃大刀如同一根钻子,疾速转动冲刺。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爆轰声,空气被撕裂开来,淡淡雾气在刀尖刹那成形,疾速旋转刀尖冲破雾气,向着陈伟霖胸口刺来。这一击的瞬时速度竟超过了音速,随着他双手有规律的轻轻扭动,漫天光影连成一片,如同九重巨浪,一波一波仿佛永无止尽。
陈伟霖望着****而至的无数道光点,吃了一惊,心知这一击不但本身凌厉异常,所含的后着更是连绵不尽。以他目前对天地五行阵法的领悟,想单凭五行之力取胜,是不可能之事了。他脚踏百花步法,不退反进,身体轻灵一扭,丹田中的火系能量源源不断的向着他拳头处聚集。
他低喝一声,砖棱锤如同破空之箭,携着卷动的火海,激荡着空间波纹,声势浩大的向那人砸去。以裂天拳的方式运转火系能量,火系能量的攻击力威力大增。
那人没想到陈伟霖能发出如此惊人的一击,为他声势所慑,刀势顿了顿。这一顿,原本密不透风的刀网于左侧慢了一拍,露出一片空荡。陈伟霖大喜,脚下一错,已逃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他已估摸出此人实力大致与肖二相当,若不出五行杖法,绝难取胜。倘若后面再来几位这种级别的高手,他陈伟霖今日真是插翅难飞了。当即双掌连出,火海滔天奔腾,身体却闪动间,向着城中人多处奔去。
这一下果真赌对了,那人不好再追,轰的一声,怒气冲冲的把三刃大刀插到地上,满脸不甘。
他们交战的地方偏僻,人迹罕至,加之一触即分,整个过程竟无其他人看到。陈伟霖逃入人群中回头看时,见无人追来,心下暗呼侥幸。一时不敢在街上任意行走,便悄悄走进一家茶庄,
陈伟霖平复了一下心情,望着四下往来人群,心想:“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与人打了一场,摇头苦笑。
他点了一壶上等涛凝液,脱口而出要了一些玛瑙香精。
涛凝液是由一种叫做涛凝石的东西提炼出来,涛凝石生长在海底深处,虽以石为名,实则软弹如棉,爽口怡人,经常用于美味的料理。涛凝液入口粘稠滑顺,清凉舒适,令人精神振奋。涛凝石越是久远,提炼出的涛凝液越是高级。适当饮涛凝液有促进修炼的作用,但过量会使得精神过度催化而神志不清,甚至对精神有损害。
茶博士很快将涛凝液端了上来,陈伟霖把杯子斟满,又勾兑了一些金色的玛瑙香精。望着湛蓝深邃的涛凝液中隐隐飘荡的细微金黄色,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曾经的蔚蓝天空下,在玛瑙河边与许笑笑一起采集自然玛瑙石的场景。那时候无忧无虑,仿佛天底下所有的欢乐尽集于斯。
小小经常用自己亲自调制出的玛瑙香给陈伟霖勾兑涛凝液,陈伟霖酣畅淋漓的练完功后一口饮尽,仿佛全身都浸浴在美妙的香甜中。
“小小是十级灵脉,这么长时间下来,一定达到很高境界了。她今年也十七岁,估计早已忘了我这个废脉人,与白凌订下婚约了吧!”想起许笑笑此时可能正浅笑嫣然的给白凌的杯子中加入亲自调制的玛瑙香,陈伟霖伤感的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口将涛凝液全部饮尽。淡淡的玛瑙香飘荡在喉咙间,微咸发苦,甜的有些腻人。
他随即又想:“世事无常,唯有真正的感情才能经得起任何磨难的考验。小小当初既选择离开了我,断情酒亦喝过,陈伟霖是个废脉人,与她不在一个世界,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白凌俊美潇洒,十级灵脉,无论外貌天资都非我所及,为着往日的情面,我也该为小小衷心祝福!”
当即将所有伤感的念头强行扔开,又想起何洛洛来。他心中一阵温暖,又一阵担忧。如今整个世间,也唯有何洛洛是他真正担忧在意的人了,陈伟霖实不愿她有任何的不测。
忽的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留着披肩长发,嘴角露着轻浮玩味的微笑的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壮硕,目光精炼寒冷的汉子。那汉子的旁边,则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在那汉子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女孩儿。
左面第一位身着绿衫,身量苗条,娇小玲珑,鹅蛋脸,一对眼珠格外灵活。旁边那位身披黑丝绸缎,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娇嫩的肌肤,修长如玉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媚眼如丝,身材之火爆,足令任何男人呼吸急促,视之而火起。最后一位乳白色缎裙,飘飘清新,皮肤十分白净。这三位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其中尤以中间那位妩媚妖娆女子最为诱惑。
茶庄中的人很多,本来就快客满,只有陈伟霖旁边的一张桌子空着。那为首的长发男子径自走到桌子前,对着那绿衫女子笑嘻嘻地说:“罗大小姐,请!”其余几名汉子则自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那位妖娆女子娇笑道:“你这滑头,不先请大师姐,反倒先请小师妹,该打!”她声音既娇且嗲,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一阵悦耳的呻吟,让茶庄中所有人心头躁动。无数双眼睛在她胸前大腿上狠挖,恨不能掀开她的裙子瞧瞧里面是怎样的诱人。
长发男子笑着说:“大师姐,二师姐也请!咱们是兄妹,还分什么先后呀?”
大师姐依言坐下,妩媚道:“怎么不分先后?你敢不听我的话,瞧我饶不饶你!”
长发男子干笑道:“大师姐又来了,我最近表现的不是非常好么?”
那乳白色缎裙的女子哼道:“那是最近好了,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怎么无法无天呢!阿三,你若以后再去调戏良家女子,休怪我跟大师姐不给你情面!”
长发男子感觉到四周无数目光朝自己身上聚集,尴尬道:“是,是,阿三再也不敢了。”
茶博士上了一大壶雨薇茶,用太穷杯分别斟了四杯,又上了一些点心。阿三连忙殷勤的给三位女子斟茶。
那绿衫女子拿起一块洗净的涛凝石放入小嘴中,望着窗外车马如流,出神道:“哎,你们说,俞家跟山崎子有交情没有?”
阿三嚷嚷道:“你别的不问,单问俞家!说了几句话,你又问俞家,你怎么不问问王家,李家,陈家?”
罗菲菲顿足道:“呸,死阿三,臭阿三。先不说什么王家李家陈家是否是有,便是有,我也不认识,问他们作甚?”
阿三道:“俞家与我们也有好几年未联系,就算以前不认识,这几年中也可能认识。你如此问,岂不白问?你想问俞大哥来不来贺喜便直说,何必绕了一个大弯?”
罗菲菲嗔道:“跟你说不清楚,大师姐,你说呢?”
大师姐童月轻笑道:“俞家这几年生意做的很大,听师父说,俞家想进军裕兴郡,势必要来火凤城跟神龙帮交好。我想,皓志会来的吧!”
罗菲菲和那位缎裙女子陡然精神一振,异口同声道:“当真?”
童月咯咯咯娇笑:“我只是猜测,也不当真。不过你们俩丫头既这么想他,此间事了,何不去俞家转转?几年未见,俞爷爷想来也念的紧呢!”
罗菲菲和许荷登时大喜,罗菲菲眼珠子一转,嘻嘻一笑,哼道:“大师姐口不对心,说我们想去,实际你自己早就想好了!”
许荷道:“大师姐在出来之前定已经向师父请教过了,否则不可能擅自允许我们去行程以外的地方。”
童月脸上微微一红,道:“我是按师命来行事,不敢有违逆之处。师父命我们在为山崎子前辈贺喜之后,就去俞家商量些事情,不是我自己请求的。”
阿三听三女谈论俞家时均是眉飞色舞,大感没趣,转移话题道:“山崎子前辈已有三百多岁高龄,如今结婚,是哪家的小姐?”
童月道:“好像是火凤城城主的女儿,三十岁左右年纪,听说也是貌美如花。”
罗菲菲道:“好好的一个如花姑娘,却嫁给一个糟老头,真是可惜了。我却不明白,山崎子既已选择成婚,定是自觉终身无更进一步的希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给他贺喜?”
许荷摇头道:“第一,山崎子前辈本身已达到庚级巅峰之境。以寿命来说,他至少还有一百多年可活。倘若与他交好,这一百多年内如有什么困难,一个庚级巅峰可以帮助解决不小的麻烦。第二,山崎子前辈乃是神龙帮的第二把手,如今虽退位让贤,但在神龙帮中的地位却极高。交好了山崎子,顺杆直上,便可交好神龙帮了,否则城主又怎会甘愿把好好一个美丽女儿嫁给他?”
罗菲菲突然一拍小手:“啊,我明白啦,爹爹让我们来贺喜,原来是要……”
她刚想说,被童月赶忙制止,童月向她连使眼色,罗菲菲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陈伟霖轻啜了一口涛凝液,心中寻思:“猎人工会实力强大,我来历不明,他们自不会把有关何洛洛的消息提供给我!倘若能与神龙帮交上关系,借助神龙帮之力查找何洛洛下落,定然比我自己动手查找要有门有目的多。”当下凝神细听,希望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更多有关山崎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