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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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晴雯:救了宝玉,毁了探春

第七十三回 痴丫头误拾绣春囊懦小姐不问累lěi金凤

(注痴丫头:此指傻大姐。绣春囊:色情香囊。懦小姐:此指迎春。累金凤:一种用金丝缠编而成的精美凤形首饰)

赵姨娘或者出于好心或者出于讨好宝玉之意,专门派丫环小鹊(这名好,报喜之味浓)悄悄通知宝玉:你爸爸贾政有可能明天让你背书:

怡红院中宝玉正才睡下,丫鬟们正欲各散安歇,忽听有人击院门……是赵姨娘房内的丫鬟名唤小鹊的……小鹊笑向宝玉道:“……我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你仔细明儿老爷问你话。”说着回身就去了。

宝玉临时抱佛脚、临时速磨枪,连夜苦读起来。“却带累着一房丫环们皆不能睡”;不是宝玉不让她们睡,是贾府的纪律使然。

袭人、麝月、晴雯等……在旁剪烛斟茶,那些小的,都困眼朦胧、前仰后合起来。晴雯因骂道:“什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即白天黑夜。北方方言)挺尸(睡觉的蔑称。南京方言)挺不够,偶然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腔调来了。再这样,我拿针戳给你们两下子!”

话犹未了,只听外间咕咚一声,急忙看时,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子坐着打盹,一头撞到壁上……遂哭央说:“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众人都发起笑来。

晴雯的嚣张再一次呈现在读者面前,从小丫头的哭求中,我们也可以知道:她没少挨了晴雯的打,她没见晴雯先紧张。

宝玉忙劝道:“……你们也该替换着睡去。”袭人忙道:“小祖宗,你只顾你的罢(吧)……”宝玉听他(她)说的恳切,只得又读。读了没有几句,麝月又斟了一杯茶来润舌,宝玉接茶吃了。因见麝月只穿着短袄,解了裙子,宝玉道:“夜静了,冷,到底穿一件大衣裳才是。”麝月笑指着书道:“你暂且把我们忘了,把心且略对着他(它)些罢(吧)。”

看到此处,我差点大笑起来:这哪里读书啊,简直是进了夜总会;红袖添香夜读书本不是个读书的样儿,现在红袖添乱夜读书更不成样儿。

贾政必定提问背诵,而背诵是无法作弊的,也是不可能突击的。

金星玻璃(芳官)从后房门跑进来,口内喊说:“不好了,一个人从墙上跳下来了!”众人听说,忙问在那里,即喝起人来,各处寻找。晴雯……忽然逢此一惊,即便生计,向宝玉道:“趁这个机会,快装病,只说吓着了。”此话正中宝玉心怀……晴雯和玻璃二人果出去要药,故意闹的众人皆知宝玉吓着了。王夫人听了,忙命人来看视给药,又吩咐各上夜人仔细搜查……直闹了一夜。

我怀疑这是晴雯与芳官临时出的点子,这两个没有心眼子的张狂丫环根本想不到后果的严重性、更想不到事情的联系性。虽然暂时救了宝玉,却彻底毁了探春、毁了司棋,毁了入画,也毁了晴雯与芳官自己。

果然,贾母生气了,怀疑探春管理不严:

贾母忙道:“你姑娘家,如何知道这里头的利害……殊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西,寻张不见李……藏贼引盗,何等事作不出来……”探春听说,便默然归坐。

凤姐……便忙道:“偏生(偏偏)我又病了。”遂回头命人速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四个媳妇到来,当着贾母深说了一顿。贾母命即刻查了头家jia(组织赌博以抽取利钱的人)、赌家来。

贾母在“维稳”方面毫不含糊且逻辑严密:既然贼能跳进墙来,那证明值夜班的不负责;工作人员不负责,就是管理者不负责。

王凤姐趁机卖弄、趁机显示自己有能耐。“偏生我又病了”,言外之意,要是她不病,这些情况决不会出现,她还当着贾母的面大骂林之孝家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仆女们爱赌博,王熙凤当政时就有此风气;探春、宝钗上任后加强了巡视,基本上杜绝了;只是后来贾母、王夫人又让薛姨妈和尤氏管理荣国府,因职责不明,遂成此祸。贾母不反思自己的问题,一味责备别人;王熙凤不管贾府的未来,一味树自己的威风;长此以往,贾府怎不败亡。偏偏贾母最支持王熙凤,立刻拍板:现在就查!

聚赌者通共二十多人……跪在院内磕响头求饶……这三个大头家,一个就是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柳家媳妇(即柳家的)之妹,一个就是迎春之乳母……贾母便命将骰子、牌一并烧毁……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许再入……林之孝家的……自己也觉没趣。迎春在坐,也觉没意思。黛玉、宝钗、探春等……遂都起身笑向贾母讨情……贾母道:“……这些奶子们(奶妈们),一个个仗着奶(用作动词)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她)们就生事……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

事情可笑了,大头家有林之孝家的两个亲戚,另一个是迎春原来的奶妈。可叹柳家的妹妹,明明姐姐带着柳五儿做厨师不容易,还不遵守纪律,这让姐姐怎么办?柳五儿的工作怕是彻底泡汤了。

最高领导贾母突然亲自跳出来,突然严格起来,这恰恰是专制政体灭亡的最大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