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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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探春:贾府里的改革先锋

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识宝钗小惠全大体

(注敏:聪明敏锐的。宿:长久的。识:有见识的。小:看轻。惠:利益)

与王熙凤凡事考虑自己不同,贾探春出于朴素的“爱家主义”,从内心希望贾府好起来。她是贾府里的改革先锋。在她的推动下,贾府的经济体制改革开始了。第一,改变“国企”式的采购方式;第二,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总设计师贾探春目光远大、意志坚定、集思广益,迈出了建设有贾府特色的市场经济的第一步:

探春……道:“……我们一月有二两月银外……一月所用的头油脂粉每人又是二两。这又同才刚(刚才的)学里的八两一样,重重叠叠……你奶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平儿笑道:“这有个原故:姑娘们所用的这些东西,自然是该有分例(固定费用)……没有一个我们天天各人拿钱找人买头油又是脂粉去的理。所以外头买办总领了去,按月使女人(女仆)按房交与我们的……如今我冷眼看着,各房里的我们的姊妹都是现拿钱买这些东西的……我就疑惑……买的不是正经货,弄些使不得的东西来搪塞。”

贾府是国企,所以其化妆品也统一采购,同中国铁道部、中石油、中石化一样,所买的东西不是最差的就是最贵的。贾府的采购者,其心之黑,所买化妆品之差,就连姐妹们都不想用,都是她们自己用现钱去买。探春的改革先从领导头上开刀,毅然取消“集体采购制”,避免了无谓的浪费。

探春道:“……第二件,年里往赖大家去,你也去的,你看他那小园子比咱们这个如何?”平儿笑道:“还没有咱们这一半大……”探春道:“我因和他家女儿说闲话儿,谁知那么个园子,除他(她)们带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从那日我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

宝钗笑道:“真真膏粱纨绔kù之谈……竟没看见朱夫子(朱熹)有一篇《不自弃/文》不成?”探春笑道……“……当日《姬jī子》(曹雪芹伪托的书)有云:‘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违背)孔孟之道。’”宝钗笑道:“底下一句呢?”探春笑道:“……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

探春是个有心人,同是应赖大的邀请去听戏,只有探春一个人注重实地考察,也决心在大观园实行土地承包责任。赖大只是个中层干部,其园子竟如半个大观园,他的钱从哪里来的?越想越可怕。探春第一次知道:一切都可生钱,哪怕是荷叶、枯草。

宝钗开起了文言玩笑,笑讽探春钻到钱眼里去了,因为儒家是不谈钱的。三人……说了笑了一回,便仍谈正事。探春因又接说道:“咱们这园子……既有许多值钱之物,一味任人作践(糟蹋),也似乎暴殄tiǎn天物(浪费东西)。不如在园子里所有的老妈妈中,拣出几个本分老成、能知园圃事的,派准他(她)们收拾料理……

好处显而易见:花木有了专人修理,省了以前雇用花匠等的费用,老妈妈们也增加了收入。贾府三女头初定了几个妥当人来询问,一听此事,她们都欢呼。这个说:我承包竹林,保证大家有笋吃;那个讲:我承包稻田,保证整个贾府喂养鸟雀的粮食……

平儿道:“这件事须得姑娘说出来。我们奶奶(王凤姐)虽有此心,也未必好出口。此刻姑娘们在园里住着,不能多弄些顽意儿去陪衬,反叫人去监管修理,图省钱。这话断不好出口。”宝钗忙走过来,摸着他(她)的脸,笑道:“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什么作(做)的……总是三姑娘想得到的,你奶奶也想到了,只是必有个不可办的原故……”

平儿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王凤姐的密令:得罪人的事让探春去说。

宝钗笑讽平儿太会说话了,也明白了平儿的“小心计”,并立刻总结出平儿的说话规律。被别人看出来的聪明都不是真聪明。宝钗比平儿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