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你我依然在红楼·秋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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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探春:恨死了糊涂的娘(三)

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来茯苓霜

赵姨娘是曹雪芹故意塑造的一个让读者鄙视、笑乐的人物;但是,如果我们真抱着这种低劣心理读《红楼梦》,也显得后世子孙太没有长进了。

赵姨娘直进园子,正是一头火,顶头正遇见藕官的干娘夏婆子……夏婆子听了,正中己怀……便将前事一一的说了,又说:“你只管说去……我们帮着你呢。”……

芳官正与袭人等吃饭,见赵姨娘来了,便都起身笑让:“姨奶奶吃饭,有什么事这等忙?”赵姨娘也不答话,走上来便将粉照着芳官脸上撒来,指着芳官骂道:“小淫妇!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芳官那(哪)里禁jīn得住这话,一行哭,一行说:“没了硝,我才把这个给他的……姨奶奶犯不着来骂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买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ji(低等奴才。北方方言中奴几另有窝囊、肉头之意)’呢!”袭人忙拉他(她)说:“休胡说!”赵姨娘气的便上来打了两个耳刮子。

赵姨娘本来心眼子就不多,不幸的是总有人教唆她而不是开导她或指导她。夏婆子一鼓动,她更来劲了,冲进来大骂芳官。芳官本来就不把赵姨娘放在眼里,现在哭闹着反击:我不是你家买的小戏子,你没有权力骂我,况且我们都是奴才。古代的丫环叫梅香的特别多,所以才有了一个讽刺性的歇后语:“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袭人立刻制止芳官,但是晚了。

芳官……撞头打滚、泼哭泼闹起来。口内便说:“……你打得起我么!你照照那模样儿再动手……”便撞在怀里叫他(她)打……晴雯悄拉袭人说:“……让他(她)们闹去……如今乱为王了!什么你也来打,我也来打,都这样起来还了得呢!”……又有那一干gān怀怨的老婆子见打了芳官,也都称愿。

晴雯看不起赵姨娘也有些看不惯芳官,于是袖手旁观。芳官的撒泼让读者大开眼界,芳官也会搞这个?现在撒泼的妇女可能不多了吧,我小时候还能见到满地打滚、哭骂连天的女性,她们以此表明自己的愤怒,让当事者一时手足无措、难堪至极。这一招不是人人都会的,但总是有人用得很成功,甚至还能博得围观者同情或帮助。

藕官、蕊官、葵官、豆官也冲进来帮助芳官,“放声大哭,手撕头撞,把个赵姨娘裹住……芳官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过去”。芳官本是演戏的,这次演得更为逼真。

尤氏、李纨、探春三人带着平儿与众媳妇走来,将四个喝住……赵姨娘便气的瞪着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说个不清……探春便叹气说:“这是什么大事,姨娘也太肯动气了。我正有一句话要请姨娘商议……快同我来。”尤氏、李氏都笑说:“姨娘请到厅上来,咱们商量。”……

探春便说:“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喜欢呢,和他(她)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你瞧周姨娘(亦是贾政的妾),怎不见人欺他(她)……”

赵姨娘本是占理的,这么一折腾,反而让读者忘记了芳官骗人在先、不尊重贾环在先。探春很会办事,开口就说“正有一句话要请姨娘商议”,这样拉其走开算是给足了亲妈面子;接着再教导妈妈以后别与丫头们吵架,既没有必要,又影响你老人家的声誉。周姨娘的特点是听话安分、无任何欲求,又有点眼色,当然也就少有人与她作对了。探春说没有人欺负周姨娘,大误!王凤姐过生日时不就是故意也让周姨娘掏份子钱吗?

探春气渐渐平服方罢。可巧艾官便悄悄的回探春说:“都是夏妈和我们素日不对(不合),每每的造言生事……”探春听了,虽知情弊,亦料定他们(她们,女戏子们)皆是一党,本皆淘气异常,便只答应,也不肯据此为实。

无论有多少读者因芳官等俏丽活泼而盲目喜欢她们,但探春自有主张,她对这几个淘气、张狂的小戏子并没有太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