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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威尼斯商人(1)

莎士比亚

在古代的意大利威尼斯城,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案件,原告夏洛克,要求割取被告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白肉。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威尼斯城。

夏洛克是个犹太商人,他靠着放高利贷捞了很大的一笔家产,但他为人奸酸刻薄,只认金钱不认人。被告安东尼奥却是个善良、慷慨,看重友谊的年轻商人。贪婪的夏洛克非常痛恨豁达的安东尼奥,因为安东尼奥不取借贷人利息,无形中把威尼斯放债人的利息压低了,同时他还常在公共场合奚落夏洛克,责备他不该恶毒地赚那些盘剥来的钱,夏洛克真是恨死他了。

安东尼奥有一位贵族出身的好朋友叫巴萨尼奥,因为家道破落安东尼奥就经常慷慨大方地接济他。一天,巴萨尼奥找到安东尼奥,说他想娶一位长得非常美貌、很有德性的富家嗣女鲍西娅做妻子,但缺少一笔钱去求婚,特来请求安东尼奥借这笔钱给他。他说,他知道鲍西娅是爱他的,因为他时常受到她脉脉含情的眼神,只要有钱前去求婚,这桩婚姻便有成功的希望。

可是真不凑巧,安东尼奥的大部分财产都在海上,都在那几艘扯着满帆在海洋上颠簸的大商船上,眼下手头既没有钱,也没有可以变换现款的货物。然而对朋友的急难怎能够无动于衷呢?安东尼奥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当下便决定用自己的信用作担保,向这个奸刁刻薄的犹太商人夏洛克去借三千元钱。

“三千元钱,嗯?”

“是的,大叔,三个月为期。”

夏洛克一听,认为报仇的机会来了。他傲慢而嘲讽地说:“安东尼奥先生,您好多次在交易所里骂我是异教徒,杀人的狗,说我盘剥取利。往我的犹太衣裳上啐唾沫,用脚踢我,好像我是一条野狗,可是现在您却跑到这儿来向我借钱!”

“我恨不得再这样骂你、唾你、踢你。要是你愿意把这钱借给我,就把它当作借给你的仇人吧,倘若我失了信用,你尽管拉下脸来照约处罚就是。”安东尼奥这样回答。

“哎呀!”夏洛克又立刻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瞧您生这么大的气!我愿意跟您交个朋友,完全忘掉您从前对我的种种侮辱。您要多少,我就借给您多少,而且不要您一分的利息。”

安东尼奥丝毫没有觉察到夏洛克的险恶用心,还以为他果然是出于一片好心哩。可是夏洛克在这样假仁假义地表白了一番以后,接着就让安东尼奥跟他去找来一个公证人,说要闹着玩儿似的跟他签订一张借约,如果借款到期不还,就得由他在安东尼奥身上的任何部位割下整整一磅白肉作为处罚。

“我宁愿安守贫困,也不能让你为了我的缘故签这样的约。”巴萨尼奥在一旁竭力劝阻着。

但安东尼奥不听,他满有把握地认为自己的商船两月内就会回来,他决不会受到如此残酷的处罚。借约就这样签下了。

巴萨尼奥得到挚友冒着生命危险借来的这笔款项以后,就与朋友葛莱西安诺一起领着侍从,急急地向鲍西娅在贝尔蒙特的住所赶去。那里,早就有一批批求婚者慕名而至。为了能在众多的求婚者中挑中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鲍西娅遵照父亲遗嘱,准备了金、银、铅三个匣子供求婚者挑选,凡选中里面藏着鲍西娅小像的人,便可与她匹配成亲。

人们一个个向匣子走去,只见金匣上刻着:“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众人所希求的东西。”银匣上刻着:“谁选择了我,将要得到他所应得的东西。”沉重的铅匣上则刻着冷酷的警告:“谁选择了我,必须准备把他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

大凡前来求婚的那些有身份的人,不是选择金匣,就是选择银匣。因为,铅匣不仅是一种低廉的东西,而且连上面的字都是那么触目惊心!把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

可是人们打开金匣,里面藏的是一个死人的骷髅;打开银匣,里面藏的是一个眯着眼睛的傻瓜的画像。随着希望的落空,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垂头丧气。

巴萨尼奥到达以后,仔细地看了三个匣子和上面的题词,不由得这样想道: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不符,世人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铅虽然寒碜,然而它的质朴却比美妙的言词更能打动他的心。他愿意把所有的一切作为牺牲,只要能得到鲍西娅的爱。于是他选了铅匣。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美丽的鲍西娅的一帧小像。

有情人终成眷属,鲍西娅温柔地对巴萨尼奥说,为了他的缘故,她愿自己能有一千倍的美丽,一万倍的富有;她虽缺少教养与见识,但自己觉得还年轻,还不算笨,还来得及发奋学习。她满怀情意地对他说:“亲爱的巴萨尼奥,我自己以及我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你的所有了。刚才我还拥有着这一座华丽的大厦,我的仆人都听从着我的指挥,可是现在,这屋子、这些仆人和这一个我,都是属于你的了,我的夫君。”

接着,她赠给他一枚戒指,说:“凭着这一个指环,我把这一切完全奉献给你;要是你让这指环离开你的身边,或者把它丢了,或者把它送给别人,那就预示着你的爱情已毁灭,我会因此责怪你的。”

巴萨尼奥周身热血沸腾,他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来表示自己的快乐和对她的崇敬心情。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爱慕和感激的话,并接过戒指起誓:他将永远戴着它不离手,直至生命终结!

在鲍西娅这样落落大方地表示要做巴萨尼奥的顺从的妻子,并赠给巴萨尼奥一枚戒指后,巴萨尼奥的朋友葛莱西安诺就向他们道喜,并请求让他也同时举行婚礼。巴萨尼奥说:“很好,只要你能找到一个妻子。”这时,葛莱西安诺袒露了一个秘密,他说自己已爱上了鲍西娅的那位漂亮的丫环尼莉莎,她也已经答应:要是她的女主人嫁给他的朋友,那么她也愿意嫁给他。

“是真的吗?”鲍西娅问尼莉莎。

“要是小姐赞成的话,是真的。”尼莉莎回答。

鲍西娅自然高兴地同意了,于是巴萨尼奥愉快地说:“有你们的婚礼的添兴,我们的喜宴要喜上加喜了。”

然而,真叫做“天有不测风云”,这兴高采烈的场面很快就被一个进来送信的人打断了。只见巴萨尼奥接过来人送来的信一看,情绪立刻激动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鲍西娅急切地问是什么消息使他这样难过。

原来,信是安东尼奥写来的。信上说,他在海上的商船因触礁而悉数遭难,竟没有一艘脱险到港的,经此一击,家业荡然,与犹太人签订的借约,已经到期,债主逼迫着履行借约,看来自己再没有一点活着的希望。信末说:“足下前此欠弟债项,一切勾销,惟盼及弟未死之前,来相临视。或足下燕婉情浓,不忍遽别,则亦不复相强,此信置之可也。”

鲍西娅问:“他究竟欠了那犹太人多少钱呀?”巴萨尼奥回答:“他为了我的缘故,向他借了三千元钱。”

“什么,只有这一点数目吗?还他六千元,把那借约注销了,或者还他这数目的三倍都可以——可万万不能因为巴萨尼奥的过失,害这样一位好朋友损伤一根毛发。”说完她又提出,现在得赶紧让他们到教堂里去结为夫妇,然后他就到威尼斯去看望他的朋友。债务清了以后,就请带着他的朋友到这儿来住。她和侍女尼莉莎在家里,仍将像未嫁的时候一样,守候着他们平安回家。

婚礼一完,巴萨尼奥就同葛莱西安诺星夜兼程地直奔威尼斯去了。

巴萨尼奥赶到威尼斯时,安东尼奥已经被关进了监狱。夏洛克不分昼夜地向公爵唠叨,说是他们若不给他主持公道,那么威尼斯就根本不成其为自由邦。威尼斯最有名望的商人、公爵、士绅也都曾劝过他,可是谁也不能使他回心转意。他一口咬定,必须按借约的规定,对安东尼奥施行处罚!

巴萨尼奥找到夏洛克,表示愿以六千元还他。夏洛克却说:“即使这六千元钱中间的每一元都可以分成六份,每一份都可以变成一元钱,我也不要,我只照约处罚。”

威尼斯公爵劝夏洛克发一点慈悲,说大家都在等候他一句温和的回答。夏洛克却说:“这一磅肉实在是我付了很大的代价买来的,我一定要把它拿到手里。您要是拒绝了我,那么就让你们的法律见鬼去吧!”

葛莱西安诺气呼呼地大骂夏洛克:“你前生一定是一头豺狼,是一头吃了人给人捉住吊死,凶恶的灵魂从绞架上逃出来又钻进你娘胎里的豺狼,要不,能这样残暴贪婪吗?”夏洛克却满不在乎,还冷笑着回答说:“像你这样拉开了喉咙直嚷,只不过白白地伤了自己的身体,又不会把契约上的印章骂掉,何苦呢!”

威尼斯公爵只得确定了审判这件骇人听闻的案件的日期。由于一向以仁慈为怀的安东尼奥将要被一贯凶狠恶毒的夏洛克从身上割去一磅肉,人们愤愤不平,整个威尼斯都在关注着这个案件的发展。

为了审好这桩案子,公爵差人去请培拉里奥,一位有学问的博士,来为安东尼奥辩护。可是开庭那天,培拉里奥博士没来,却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他接到公爵邀请时,正病得厉害,这时恰有一个青年博士鲍尔萨泽从罗马来表示慰问,因此就一起详细讨论了犹太人与安东尼奥一案,两人查了许多典籍,并斟酌了是非。培拉里奥发现自己对案子的所有意见,鲍尔萨泽博士都已深刻了解,而此人之学识才华,更是虽穷极赞美之词,亦不足道其万一,于是便恳请他代替自己出庭。培拉里奥说,如此少年老成之士,实为自己生平所仅见,务请勿以其年少而稍有忽视,倘蒙公爵延纳,必能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