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青闺爱巧:中国女子的古典巧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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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闺阁陈设之艺(各时期的居室陈设及用具:屏风、簟、枕、屏、帐等)(4)

宋代有百子帐,南宋《枫窗小牍》记载禁中大婚,有百子帐,是锦绣之帐幕,表现百子嬉戏之状。

宋代有所谓梅花纸帐,在床柱子上挂梅花瓶,悬的帐子是纸帐(也叫楮帐,用楮树皮造的纸制作)。还要配上香炉焚香。帐中只使用布单、楮衾、菊枕、蒲褥。林洪《山家清供》有所记述(清代李渔《闲情偶寄》有所谓生花床,也类似于此)。

梅花纸帐,女郎也很喜欢。元代郑允端有《楮帐》诗:“昔随阿母上蓬莱,云气如银拂面来。今日梦中犹似见,梅花相对一床开。”还有上绘梅花纹的梅花帐,明代闵寓五版《西厢记》插图第十三幅“就欢”,就画出架子床三面围着矮栏,上挂着梅花帐。

类似这种床帐,在《三才图会》中也收有图。

明末施绍莘《瑶台片玉》乙种收有一首《忆故人·自绣梅花帐》词:“门掩黄昏,天寒合入罗浮梦。怕迟明月鹤犹醒,制就梅花洞。

一丈鲛绡不用,别绣出枝横影纵。冰心独抱翠羽,双栖寒香供奉。”女郎自己绣成梅花帐,引用了罗浮梦影的梅花典故。《红楼梦》里写的探春用的草虫纹饰的帐子,贾母要送给宝钗的水墨帐子,也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床上的枕头,也大有讲究,《诗经·葛生》就写道:“角枕粲兮,锦衾烂兮。”这角枕是牛角之类制的或以角雕刻装饰的。按质料来说,枕头包括有软硬两种,软的是绸帛类,里边填充有植物花叶、丝绵之类材质的枕头芯;硬的是角枕、水晶枕、玉枕、瓷枕、陶枕、石枕、木枕、铜枕、皮枕、漆枕等各种材质的,或枕芯拿珍珠、谷物填充也是硬枕。枕头形状有圆形、长方形以及元宝、莲花、如意等形状,还有形似鸡昂头状的鸡鸣枕,猫、虎形枕,以及孩儿枕、卧女枕等。

孟晖老师《花间十六声》的《山枕》一文中,指出如意头形的瓷枕,枕面下凹,当就是山枕,也就是支髻枕。北京故宫藏有珍珠地、花朵纹的山枕,上刻有长命枕字样。温庭筠《菩萨蛮》词:“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颇黎枕是天然宝石雕琢的。法门寺地宫有水晶枕。河北省定县北庄东汉墓有青玉枕。广州西汉南越王墓有素绢珍珠囊枕,以珍珠为芯。《西京杂记》记有琥珀枕、龟文枕,是赵飞燕姐妹使用的。还有桃花石枕、石膏枕、白石枕(阳起石)等。又提到有缀着彩羽鸳鸯等代表着爱的鸳鸯枕。唐代温庭筠《南歌子》词有“懒拂鸳鸯枕”之句。洛阳孟津朝阳乡唐墓出土一件瓷枕,上绘立在莲花上的一对鸳鸯,口衔花瓣。在很多地方,鸳鸯枕至今还是闺女出嫁时的陪嫁。

三国时有著名的洛神的玉缕金带枕。《昭明文选》中有唐代李善注:“魏东阿王(曹植)汉末求甄逸女(甄宓)既不遂,太祖(曹操)回,与五官中郎将(曹丕)。植殊不平,昼思夜想,废寝与食。黄初中入朝,帝示植甄后玉镂金带枕,植见之,不觉泣。”留下了《洛神赋》这篇千古美文。甄宓也就被人们视为洛神了。此说虽有学者批为荒诞不经,但很动人。那么这件千古名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囗孟晖老师指出玉缕金带枕当就是类似于西汉中山王刘胜墓中出土的鎏金铜枕,有浅浮雕式图案和雕玉为饰。枕中还放有花椒,与椒房的功用相似。刘胜夫人窦绾墓中也有同类枕头。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有辛追老太太用的长方形彩绸枕头,用佩兰叶为枕芯。这和至今还有使用的菊花等花瓣为芯的花枕一样,是有益于人的。

闺中夏天也使用瓷枕、玉枕等。瓷枕有绞胎、青釉、白釉、彩绘等。唐宋时的瓷枕尤为丰富,有花蝶纹,有书写爱情词曲,有仕女柳荫读书图等。直到近代瓷枕还在使用。唐代留存不少唐三彩枕头,虽然不是实用物,总可见一斑。清代还有紫砂枕。

元稹《莺莺传》写到莺莺与爱人相会,“并枕重衾”,有此一笔描写。

五代牛峤撰《织女》一篇,写织女下凡亲近太原郭翰,“衣玄绡之衣,曳罗霜之帔,戴翠翘凤皇之冠,蹑琼文九章之履”。与之相称的是“有同心亲脑之枕,覆一双缕鸳文之衾”。这自然是酸文人的想入非非,却也写得颇好。下边又写到七宝枕。可见枕之寄意。

枕头的意蕴还有一些,如鸡鸣枕,造型如鸡头昂起,连鸡冠也做出来,新疆的汉代古墓多有出土。1959年民丰县尼雅1号墓出土的一件,以缀有“延年益寿大宜子孙”文句的织锦制成,枕中凹下,两端为雄鸡首,嘴尖,冠高,表示驱邪、求子孙的吉祥含义。《新唐书》的《五行志》则载:“韦后妹尝为豹头枕以避邪,白泽枕以避魅,伏熊枕以宜男。”豹和白泽都是猛兽,装饰着枕头可以避邪避鬼魅,祛除噩梦,其实和今天还能看到的虎形枕是一样的内涵。伏熊图形的枕则是生男之兆,因为《诗经·斯干》有句:“维熊维罴,男子之祥。”到后世,闺阁中的孩儿形枕仍有宜男的期盼。瓷枕上还有童子戏花、童子持莲形、童子放风筝等图纹。如《文物》1987年9期介绍的一件北宋瓷枕,装饰童子牡丹纹。这也都符合少妇的心境。

枕头上的刺绣其实很丰富,晚清孙道乾《小螺庵病榻忆语》记载他的女儿:“儿刺绣爱翻花样,藕仙从孙(庚揆)倩绣枕,已画梅花一枝,绣时欲分朱砂、珊瑚、绿萼、白玉四色。嫌太疏寂,拟用一方印押角,问余曰:‘扶持清梦四字何如囗可则病起当添篆之。’”可见女儿家的慧心。

晚清天虚我生的小说《泪珠缘》第二十七回也提到“我早亲手绣下了一堂翎毛花卉小屏和四个枕顶儿”,“那五彩的有一对儿鸳鸯的,还有一幅有两个蟋蟀像活的似的那堂子屏”,“那枕顶儿多管便是绣蝴蝶儿的”。五彩的鸳鸯和蝴蝶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了。

被褥与枕头一样重要。《西京杂记》载赵飞燕为皇后,妹妹给她赠的礼物就有“鸳鸯被、鸳鸯褥”。旧题汉代伶元《飞燕外传》也记其妹赠“金屑组文茵一铺”。应是有销金之类装饰的带有文饰和组带的褥子。司马相如《美人赋》说:“高茵重设,角枕横施。”高茵就是很厚的被褥之类。宋代《蜀锦谱》记载各种锦制中被、大被、被褥、椅背,有皂、绯、真红色等。民间闺女出嫁也必备织锦或刺绣的被面,多是凤凰牡丹、鸳鸯、百子图等祝福之图案。有的用蚕丝丝绵被,表示一辈子缠绵。如广西宾阳县尚还可见有一种九子花被,织锦的被面上有几何勾连纹,称为九子花,是祝愿子孙繁衍之寓意。

唐代张说的诗歌《安乐郡主花烛行》写一位皇族女子举行婚礼时的排场,也就是那位中宗的爱女、女皇武则天的孙女安乐公主。她结婚时中宗尚未登上皇位,所以还是郡主,但已十分奢侈。婚室内布置有翠幕、水纹珠帘,特异的熏香袅袅飘溢,当然少不了熏香用的炉子;帐子是华美的特制的织成帐,上边盛开着芙蓉花;这芙蓉花当是莲花,金缕织出的鸳鸯纹金光闪闪,两两相对于莲花丛中,正与婚礼的主题相合。质的茵(这里指地毯)也很贵重,是高级的毛毡织物,常与锦绣并称。还有一行行的花烛,分布于台阶上下,还有锦质步障,随着婚礼的队伍移动:“翠幕兰堂苏合薰,珠帘挂户水波纹。别起芙蓉织成帐,金缕鸳鸯两相向。茵饰地承雕履,花烛分阶移锦障。”

宋代陶谷《清异录》记后蜀宫中有皇明帐,伸缩自如,大约是某种丝绸,上边还织出海外仙山的图像,闪着金箔的光芒:“皇明帐不知所自,色浅红,恐是鲛绡之类,于绉纹中有十州三岛像,施之大小床皆称,夜则粲错如金箔状。”又载冬暖夏凉、可供二人共枕的玉枕头,可以使醉酒者醒酒,入梦者游于仙境:“左宫枕,青玉为之,体方平,长可寝二人。冬温夏凉,醉者破酲,梦者游仙,云是左宫王夫人所制。左宫以授杜光庭。光庭进之蜀主,与皇明帐为鳧宫二宝。”鳧宫是后蜀孟高祖晚年所作,以画屏七十张,关百钮而斗之,用为寝所,也就是用彩画斑斓的屏风层层连接而成,当是如迷宫一般吧。虽不无夸饰,也可见这些皇家寝具的妙处。

《十国春秋》也载后蜀:“后主以芙蓉花染缯为帐幔,名曰芙蓉帐。”元代《辍耕录》说:“孟蜀主一锦被,一梭织成,被头作二穴,如云版样,此之谓鸳衾。”这条被子就更奇巧了,被头剜出两个小洞,盖被子的时候恰可容脖颈,边缘又修饰为云朵,如庙里的乐器、云形的云版那样,是供夫妻共用的,所以叫作鸳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