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嘉晴,最好不要让我抓住你的小辫子!”停车,熄火,他点燃一根细长的烟,深吸两口,然后推开车门,走向人潮汹涌的黄金影院。
门口站满了等待另一半的情侣,拿着电影票,或者一束玫瑰花——这就是浪漫的法国人,爱情和诗歌,巴黎的灵魂所在。
在夜色中吐出一口烟,他走向一个卖花女子。那女子拎着精美的花篮,带着微笑站在角落里,她的生意很好,已经有不知多少的男士从她手里买走了一份爱恋。安桀排着队,轮到他的时候,卖花女子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位戴着墨镜、身材颀长的男子,遗憾道:“真抱歉,先生,只剩下一朵了!”
“一朵?”安桀摘下墨镜,女子把篮里的玫瑰给他看,的确是只剩一朵,而且那一朵花瓣周围已经有了点枯萎的迹象,巴黎人不卖这样的次等玫瑰给客人,就算是拿回家也不会挣这样的钱。
女子很抱歉地看着他,如此出众体贴的男人,真是任何一个世间女子都难觅的情人哟。
他叹口气,但是也分外欣然地将手伸入口袋里,“这一朵,我要了。”
“这不行呀,”卖花女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不肯卖给您,而是,花快枯了。”
“没关系,她不在乎这个。”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可以从一百朵玫瑰里,选出最小最不起眼的一朵,又怎么会介意这一朵呢?”
“可是……”卖花女有些犹豫,但是看着顾客温和的笑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取出了那朵也许会被遗弃的花儿,“要套上包装纸吗?”
“不用了,就这样拿着。”
“可是,至少用点包装,这样会好看些的。”
“没关系,不需要包装,她也会喜欢。”他的笑容深了些许,那些蕾丝、香水纸,反而会禁锢了她自由活泼的天性。
卖花女只好将花递到他手上,接过钱,准备找零。
“不用找。”他再次说出一句让对方很不安的话。
“客人,这花本来是不该卖给您的,就算卖给您,也要包装一下,可是您买了它,又不要包装,无论如何都要退一部分钱的。”
他闻了闻花香,很满意地点点头,“没关系,我想这样一朵花,并不是多少钱可以衡量的,不是吗?”
“真拿您没办法。”卖花女说,收拾起篮子,“不过,我衷心祝福您和您的爱人——你们看起来真的很幸福啊。”
“那当然。”
很自负地说完,安桀转身走向影院门口。虽然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可是手中有了玫瑰,就好像等待的不再是他孤单的一个人。对着娇嫩的花儿,他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唇角,手指划过鲜红的花瓣,和深绿的叶子,非常高兴地看到——它依然留着当初被摘下来时所带着的刺。
她从一百朵娇艳欲滴的月季里,选择了他仅有的一朵最不起眼的,并且将其余九十九朵放在一边,在她看来,“地久天长”敌不过“独一无二”,大概在她的眼里,爱就是这么纯净的一件事,比倒一杯水简单,比摘一颗星复杂。只要有爱存在,谁还会计较那些浮华外表的东西?
那些把爱搞得异常隆重又惊天动地的人,一定一定是还没有真正地相爱。
人们走过他的身边,有些吃惊地看着一个帅哥对着一朵快要枯萎,并且没有任何包装的玫瑰花傻笑。
“嗨,看看,我们童话里的王子来了哟。”
促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他对于八年前的回忆,安桀猛地转身,还来不及对捉弄他半天的商嘉晴报以老拳,就被他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吓了一跳。
“空灵呢?”
“只想着空灵啊,人家可是只想着卡妙呢。”
相对于一身黑衣低调行事的安桀,商嘉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白色衬衫加上米色西裤,简直就好像是为了突显安桀的黑衣似的。
安桀几大步走过去,鼻尖抵着对方的脸说:“我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跟你计较你这一身严重违反我设计原则的衣服,如果我三秒钟之内没有看到我要等的人,我就要你为耍得我团团转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商嘉晴胸有成竹,面带桃花地打趣说:“我看还得加上打断你思路的账吧?刚才你笑得非常的春意盎然哦,一定是在想着什么春色无边的艳梦……”
“你不惹得我恼羞成怒不甘心吗?当心下次住院在病况一栏里面填写的内容是被人殴打。”
商嘉晴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句:“别在你小情人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
“阿桀!”
一声足以令整个黄金大影院为之动容的呐喊声直冲过来,要不是待在那里的话,他们的大脑一定会指挥他们的手去抚慰耳朵。
“你长高了好多啊!”阮空灵几步跨过三十米的间隔,一个大飞跃跳上台阶,脚下一滑,安桀直觉地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领子,两人对望片刻,阮空灵首先举起手来,灿烂地打招呼道:“嗨!”
“空……灵?”安桀叼在嘴上的烟蒂随着烟灰一起掉了下来,商嘉晴赶紧帮他踩灭,以免影院保安部的人前来兴师问罪。
八年的时间,似乎对她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不,也许惟一没有改变的,只是她的心态而已。二十四岁的女子,笑容还是那么天真灿烂,是因为小镇子里的风还是那么轻柔,水还是那么纯净吧。
“你变了不少耶,除了个子长高,人变帅以外,还有股邪邪的味道呢,更像米罗了。”
阮空灵惊艳万状地打量着安桀,嘴里啧啧称羡:“不愧是天蝎座……”
果然,八年迷恋同一样东西。安桀松开手,满腔热情化为乌有,怏怏然把玫瑰呈上,“喏,给你的。”
“给我吗?”阮空灵再度瞪圆了眼睛,“哇,这就是传说中巴黎的玫瑰呀,真是漂亮得无法形容啊!”
虽然早就知道她不会在意花的细节,可是看到眼前这样兴奋得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安桀心里还是有丝感动和柔情,以致于他几乎忘记了身边表哥的存在,试图环过她的肩膀……
“阿桀,票买了没?”
商嘉晴此刻柔和的语气,在他听来无异于晴空霹雳那么无情,“买了!”
“什么片子?”
“就是那部得了戛纳奖的。”他平时不看电影,所以记不得名字很正常。
“什么?你那部不行啦,我就知道你这么没创意,所以提前替你们买好了,楼上高级的雅座,带隔间的哟,别浪费了,赶紧去吧。”
商嘉晴变戏法似的将手中票塞进安桀胸前衬衣口袋,顺便把他那三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A过来捏在手里面,“为了不浪费,就我一个人坐三个人的位置好了,拜拜。”
说完,他转身没入了人潮中,不忘丢下一句:“就快开演了,快点去!”
如果两个人不是太沉浸在与对方相处的暧昧气氛中,就该听出来他的话里“别有用意”,可惜,可惜。
安桀,是为他居然没有当这个电灯泡感到庆幸,要知道为了防止这一惨剧的发生,他可是煞费苦心,故意买了两张连号,一张隔了三排的座位啊。
阮空灵,则是非常专注地盯着安桀送过来的玫瑰花,一个劲地吸着香气,嘴里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阿布罗狄的魔宫玫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说着,把它放到嘴巴里,叼起来试试看,感觉非常过瘾。
安桀看着别处,想了想,挤出一句话来:“空灵……你要不要吃什么零食?”
“妖,妖,饿贼爱七零食西。”
怪异的声音令安桀回头来看,措手不及地指着她嘴上的玫瑰,“你干吗?”
“我想试试看阿布罗狄叼着花的感觉啊。”她取下来说,“不过他也真厉害,居然口齿清晰到那种程度,一定练了好久的。”
愣了半晌,安桀忽然爆发出一串憋了很久的笑声。
“怎么了?”
“我只是很想笑,没有原因。”
阮空灵茫然地看着他笑,表情变化了几个阶段后,把手里的花往他嘴上一放,一甩辫子走进了剧院。
楼上已经熄灯,屏幕上开始打出了字幕。
摸黑走到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抱怨说:“这么黑,怎么找位子啊?”
“阿桀,你有没有发现,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哎?”
“是吗?”安桀环视一圈,隐约发现的确周围的位子全部空着,“这家影院的BOSS好像是嘉晴的同学,大概是走后门,单独开给我们的房间吧。”
“哦……感觉怪怪的。”
“有什么,人少反而好。”安桀倒是觉得非常开心,浑身放松自在不少。
不到三分钟,他就开始体会到商嘉晴的特别用意。
这竟然是部该死的恐怖片!
十几年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会不知道自己不看这种电影。安桀眉头皱得死紧,尤其当这部电影放映到中间部分时,男女主人公闯进了一个走不出去的电影院,除了他们俩,看电影的全部都是鬼魂……
他忍不住向周围看去,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全身。
阮空灵一开始在拼命嚼薯片,到后来咀嚼的频率放慢了,开始往安桀这个方向缩过来。
“阿桀……我不想看了……”
“那就走吧。”安桀求之不得。
一拉门——拉不开。
用力拉——还是拉不开。
背后的屏幕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恐怖得让人皮肤稍息,寒毛立正,细胞狂舞不止。
“啊!”阮空灵抛了薯片,猛扑过来。
若是平时,安桀想必会非常乐意这种投怀送抱,加上又是他喜欢的人;但是换成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他措手不及地被撞倒在地,两人一个叠一个地躺在地板上,处于一片混乱的挣扎中,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起身。
“不要怕,不要怕,这是电影啦。”
奇迹发生了,电影里面的两个主人公,竟然跟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不,应该说,他们跟电影里的人物反应一模一样。都是在一个无人的房间里看电影,并且坚决认为自己是在看电影。
“可是电影里面那两个人还不是以为自己在看电影吗……”阮空灵惨叫道。
“商嘉晴,我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再次进医院吧。”安桀碎碎念道,干脆放弃了爬起来的念头,一把抱紧怀里的人,“我们就这样躺着好了,躺着总不至于跟电影里面一样了吧?闭上眼睛。”
“可是我还是怕。”阮空灵把头埋在他怀里,几乎要憋死了却不敢抬头。
“没事啦,你不去看它,等它放完就好了。”
阮空灵稍稍变换了一下姿势,把头抬起搁到他的肩膀上,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沉默了一下,低声说:“还是好恐怖喔,阿桀。”
“那我们聊天,就可以不去想了。”他摸摸她的头发。
“聊、聊什么?”
“比如,”他思索片刻,问,“这八年你是怎么过的?”
“说来话长啊,你要从哪里开始听?”
“就从你准备来巴黎说起吧。”
阮空灵把食指放到额头上搓了搓,“存钱啊……自从你们走以后我就开始存钱。少年宫每次办补习班的时候,我都去给低年级的学妹学弟补课赚钱哪;还有放假的时候去书市里面卖书、卖卡片啦;再有就是写文章投到我们镇上的电视台和报社赚稿费。嘻嘻,终于被我筹够了路费,不过还是要省着点花才行,我打算玩十五个国家呢!”
她在黑暗中满足地叹口气,继续说:“本来,我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到法国、希腊这些漂亮的国家玩的,就算是怎么喜欢圣斗士,也不敢妄想自己可以亲身去体验他们成长的国度,开玩笑,我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那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如果有一天可以收集到所有圣斗士的卡片、漫画和动画片,就很满足了。
“直到遇见了你们,让我有飞出去的冲动,你们生长的城市,就像圣斗士所在的地方一样吸引我;你们的风俗、你们的节日,奇特又好玩。如果不是阿桀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二月十四号那天,女子要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巧克力呢;如果不是嘉晴送花给我,我也不知道原来男子要送女子鲜花示爱,这些事好新鲜、好浪漫。我开始特别想到这样的城市来,看看这一天里,满大街都是玫瑰和巧克力的感觉,那一定很美很美。
“后来,萧阿姨问我想不想去巴黎,我忽然有种冲动,无论如何都要去那里看一眼,哪怕就一天的时间,让我亲自摸一摸艾菲尔铁塔,看看卢浮宫,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和天气,想象一下后来把阳光带到西伯利亚的水瓶座卡妙的心情。然后我就开始努力实现我的又一个人生目标——虽然罗琪琪她们全都笑话我不知天高地厚,可是我想总有一天你们还在这里做梦的时候,我已经在巴黎雅典到处拍照了呢。”
安桀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一直在等你来,可是没想到,居然等了八年。”
她语调一转,吼吼地问:“你该不会不耐烦了吧?”
“怎么会,忽然一眨眼,八年就过去了,现在的我们居然已经二十四岁,而不是十六岁了。”
“是喔,那时候照相,我们的个头只不过差一点点,现在你居然比我高一个头了呢!”
“你也在长,只不过我比你长得快。”
“你也就只有这点好得意了吗?有什么了不起!”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的脸,阮空灵只好随便找个他身上的地方捏了报仇了事。
“就是要比你高一点,你才会服气给我继续欺负。”
“阿桀,”她调侃地说,“你的身上有股香水味,而且是很多种香水混合的味道喔。”
他一怔,急忙撩起衣服的下摆来闻,一边闻一边奇怪,“真的吗?不会吧,有那么明显吗?”
“我的鼻子最灵了,你忘了吗?”她吃吃地笑着说。
“那只不过是我工作伙伴留下来的,我还没有跟你说,我的工作是做设计,周围全是些模特儿,所以难免会沾染上她们的味道,绝对绝对没有逾越雷界——”
“你在紧张个什么劲啊。”她笑起来,“我又没说你做了什么。何况,你就算在这里有个女朋友,那也没什么不对的不是吗?像你这样的脸蛋和作为,如果没有女孩子围着,会很奇怪的。”
安桀扳过她的脸对着自己这个方向,正色道:“你说真的吗?”
“我当然是说真的啊。”她拿掉架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假话,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他开始有点不快了,“你忘了……我们分开时说的话了吗?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我会忍不住捶地板。”
阮空灵“哎呀”叫了一声:“虽然我记得,但是那是八年前,我们才十六岁的时候说的话,要是那时你已经二十四岁的话,就不会那么说了。”
“十六岁?二十四岁?”安桀狠狠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同?”
“阿桀,我们是好朋友。”她诚恳地说,“你和嘉晴,都是改变我人生的好朋友。”
一阵沉默。
“阿桀,你说话啊。”
“有男朋友了吗?”
“当然没有,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谈恋爱。再说了,你知道我是非阿卡不嫁……当然,如果米罗站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她搞笑说。
他松开手,“那如果,阿卡和米罗这样的男人永远不出现呢?你就一辈子不嫁人吗?”
“怎么可能,就算我愿意不嫁人,外公外婆还想看着我有个归宿呢。”她凑近安桀的耳朵说,“喂,我当你是好朋友才告诉你的,我估计这次欧洲之行可能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旅游。等它结束了,我就该收心,回到镇上,好好工作,成立家庭,相夫教子,和镇上其他女孩一样过平淡普通的生活……你还记得罗琪琪吗?她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一岁了呢。还有那个叶子,她也嫁人了,丈夫对她很好。同学当中,也就只有我还是一个人。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才最适合樱流镇的女孩子。走南闯北啊,白手起家啊,都是城市里女孩子的选择。我不适合,也不羡慕。如果不是为了圣斗士这个梦,也许我已经嫁人了也说不定哦。”
“不许!”安桀断然地匆匆打断她的“戏说”,“你和巴黎的女孩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有选择一个好丈夫的权利。我不管你们镇上对你们的婚姻观念施以什么样的教育,可是对爱情敷衍,是绝对错误的!你不但不能得到想象中平静的生活,反而会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失去对梦想的热情。”“我说了,那是你们巴黎的完美主义者,我们小地方的女孩,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那么,如果现在你在巴黎,或者希腊,遇到了喜欢的人,而他也喜欢你,怎么办?”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当然是跟他在一起了。”
“他要你留下来也无所谓吗?”
“家乡老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看吧,我说,你们没有不同,全世界的女孩都是这样,关键就是愿不愿意去争取。”
“阿桀,那只是你的假设,要是我真的在巴黎,或者希腊,或者西班牙遇到了一个和阿卡、米罗一模一样的帅哥,可是我们根本就语言不通,怎么也不可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呀!”她啼笑皆非地说。
“空灵,”安桀正色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好啊。”
“你不愿意……到底是因为觉得巴黎的生活不适合你,还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一口气问完,“不喜欢——我?”
阮空灵摸摸鼻子,非常为难地抓抓头发,“我没有不喜欢你,一点也没有啊。”
“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
“一样啊!”她补充了一句,“而且更加喜欢。”
“愿意结婚的那种喜欢?”他追紧着问,“十六岁的时候,你想过和我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我……”她几乎要把头发抓乱了,“我说不清楚呀!”
“那么现在呢,你不设想一下,和我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每天等我下班,一起吃饭的情景吗?”
阮空灵哀叹一声:“这样的生活,我们十六岁的时候不就是?只不过是我们三个一起上学,放学,再吃饭而已。”
“稍微有点不同,只是彼此的称呼改一下。”安桀特别补充说,“当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嘉晴!”
“你太能扯了,这分明就是偏离话题的诡辩。”
“你设想一下吧,马上就想,闭上眼睛想。”
阮空灵很老实地说:“我想不出来。”
“那你可以设想出,除我之外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这样生活的情景吗?”
“你开什么玩笑!”她很恐怖地说。
“那不就结了!”他猛叫一声,“现在有人愿意倒贴你,你还推辞个什么劲啊?”
阮空灵愣了两秒钟,赶紧捂住嘴,嘴巴憋气。
“阿桀你……你还真是,外表变了,但是个性一点都没变。一样喜欢装成熟!”
“我只是在对待你的问题上这样而已。”换了个宠溺的口气,安桀暗自思索着该如何下手,原本以为,她一来巴黎,就可以水到渠成地骗她进教堂里,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多了!该死的八年!要是他一直留在樱流镇该多好。
“吱呀”一声,那锁着的门开了,一道谢幕的亮光射了进来,夹着是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祝二位愉快地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啊,应该首先祝贺你们平平安安才是!”商嘉晴神清气爽地站在面前看着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人,非常满意地捉弄道:“阿桀,对于我别出心裁的安排,你还满意吗?”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安桀没好气地拖着阮空灵站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尘。
“怎么这么说?这可是你特别叮嘱我的特别服务啊,现在博得了美人好感,就可以过河拆桥,不认我这个合作伙伴了吗?那好吧,从现在起我不管你们了,我也有重要的约会,拜拜,二位!”说着,商嘉晴迅速消失在门口。
安桀尚未开口,阮空灵狠狠地拧了他一记,“好啊,阿桀最诈了,和嘉晴串通骗我来看这种电影,不成,你要弥补我!”
虽然人仍然没骨气地瘫在安桀怀里,嘴巴却不依不挠地声讨着最初的凶犯。
“我不知道啊。”凶犯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从神情上可以很显然地看出,他非常乐于看到怀里人这副软脚虾的新鲜样。
刚才的那部恐怖片不但让他吃尽豆腐没有挨揍,而且还能提供他顺便献献殷勤,获取美人好感的机会。
“你今晚一定要待到我睡着为止哦!”阮空灵哀哀地拽着他的袖子说道,继而得寸进尺,“明天也要陪!”
“行啦。”安桀不耐烦地把她往上拎了拎,然后心里暗爽个没完。
“阿桀?”
“嗯?”
“我又饿了耶,怎么办?”
一直埋头前进的安桀听闻此话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哪里去找东西吃?”
阮空灵那一向神采飞扬的小脸上,一天之内出现两次失望的神情,“啊,对哦!都是电影不好,饿着肚子睡觉很难受的。”
她语音才落,立刻有一双手从背后抄住了她,不怀好意的句子顺着暧昧的暖气吹进耳中来:“那我让你吃好不好?”
“你少来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体验到的惟一真理是什么你要不要听?飞机上吃的都是韩国辣丸子啦,冷冻烤肉啦,还说空中小姐们都很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可以当饭吃,其实试过以后才知道书上说的秀色可餐是句鬼话,有句歌词叫什么——刚出炉的面包比男人更有滋味!”
完全意料之中的回答,很直接!安桀站住,挑挑眉,“那好吧,那就抬起你的头瞧瞧上面是什么。”
饿得发昏的阮空灵无神地瞅瞅上方那块牌子,Aquarius?这个单词好熟悉呀,像是她念念不忘的——宝瓶座?
倏地转头看他,他却心领神会地瞄瞄里面,“进去吧。”
“阿、阿桀你是魔术师吗?从哪里变出来的?”她记得方才还是四周一片漆黑的。
“叫阿桀已经是我忍受的极限,不许你再给我加一个阿。”如果是小阿桀,那就必须考虑留给他们以后的“种子”,“在你那阿卡的故乡发现一家宝瓶座的餐厅,有什么可奇怪的。”
光叫“宝瓶座”的话,也许就没有那么奇怪了;可是当她走进餐厅,发现周围一片银白,她和安桀所在的那张餐桌简直好像茫茫雪原上飘着的一块浮冰时,那就有些梦幻得不真实了。
侍者很快送上第一道菜,名曰:“钻石星辰。”
“开胃甜点。”安桀笑道。
这道菜做得相当精致漂亮,银色的小汤勺和闪闪发亮、看不出材质的甜汤辉映成趣,感觉真的好像钻石到了碗里一样。
“现在是主菜,曙光女神。”
用餐车推过来的大盘子里盛着阮空灵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安桀在侍者离去后,小声地掩嘴道:“我特别叫他们做了大一号的,免得喂不饱你这种大食量的宝宝,日后影响我的‘性趣’。”
“色鬼。”不过这句话也是在十几秒以后,主人公反应过来才说的。
晶莹的白葡萄酒缓缓倒入形状优美的杯子中,阮空灵为难地看了安桀一眼,“我不会喝酒呀。”“只有十三度,不要紧的。饭后喝一点,有助于消化。”他很殷勤地游说道。
这种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看着那个小人儿醉醺醺地被放倒在桌子上后,侍者用托盘带了一只手机过来,“老板给您的电话。”
没怎么犹豫地接听后,他听见商嘉晴促狭而绵长的声音:“没出什么事吧?”
“安啦。”
安才有鬼!当侍者们看着狼子野心的他挟持了红帽佳人扬长而去,全都心有余悸地耸肩。
采用最为亲密的横抱式将她弄进门后,安桀用腿带上门。为了方便起见,商嘉晴已经被迫“大方”地出借了他餐厅附近的公寓。反正住院期间,他的家当都是由安桀代为看管,所以后者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看来商嘉晴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风月之人,不但事先帮他准备好了烛光美酒,连睡衣都是情侣套装。此外,他还半是好心半是讽刺地在床头柜上放了某种统称为“春”药的东西。
狼子野心的到底是谁?安桀暗地里诅咒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看上去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坏得一把罩。
“你最好不要遇到意中人,否则你死定了。”将那两样对他来说极为刺眼的东西都扔进垃圾箱后,安桀拿起睡衣摔在床上,犹豫了一下,脱了阮空灵的外套,横抱进浴室。
水温刚刚好,让烂泥似的她瘫在浴缸里面,安桀挤了一大堆薄荷味的发乳,在她脑袋上搓出一头泡泡。
八年不见,他的柴禾妞不再那么干巴巴的了,看来她有听话乖乖吃饭睡觉,养了一副好身材和吹弹可破的肌肤满足他的胃口。要不是那令人厌恶的薄荷泡泡,他早忍不住在浴缸里动手动脚了。“咦,我们不是在吃饭吗?”
洗掉泡泡重新放好水后,阮空灵总算神清气爽地睁开了眼睛,瞄瞄四周,“好漂亮的游泳池哟,还会冒烟雾耶。”
“你喝醉了,不记得了吗?”安桀往沐浴球上挤沐浴乳液,见她盯着自己,赶紧解释,“别误会啊,虽然我是很想,但目前我只是帮你洗了头而已,既然醒了,就自己来吧!”
“阿桀。”她喊住要离开的他,“抱歉,你的衣服都湿了。”
“别对我说抱歉,你能感激的方式,你又不愿意用。哎……我把睡衣放这边了。”
阮空灵拿起沐浴球,是一股好闻的樱花味道,很快驱散了酒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愉快地开始冲澡。
裹着浴巾走出偌大的浴室,她围着房子转了一圈。好大,好大,这是她惟一的定义。在客房里找到坐在床前的安桀,她抽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他整理行李箱。
“这房子为什么这么大?”
“这是嘉晴的,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乱乱的房间。”他笑了笑,“而且嘉晴也不经常来这个房子,一般都逗留在英国一带,正好可以给你住。”
“哇,想不到巴黎可以住这么好的地方,比宾馆还要舒服呢。”阮空灵很满足地倒在床上,翻个身趴着看安桀,“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把住宾馆的钱省下来,给外公外婆和同学们多买点纪念品带回去了。”
他把所有衣服物品归位,老实说,就连他自己的家,他都没这么认真地收拾过。
“我听嘉晴讲,你在巴黎待多久,取决于我们能收留你多久对吧?”
“是啊。”
“那你就一直住一直住好了。”他转过头扔过来一个热切的眼神,“我希望你永远别走。”
“开玩笑的,我大概下个礼拜就要去希腊。”
安桀把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橱,“我最近有发布会,所以不能陪你去希腊,如果你多等几天,发布会一结束,我带你四处走走。这些城市有的郊区非常美丽,有当地人陪和自己玩,效果完全不一样喔。”
“我也想呀,可是答应过外公一个月就回去的,而且还要工作。”
安桀挪了挪腿,跪到床边,思索片刻,“那么,只好把服装秀延后……”
“千万不要!”她惶恐地叫起来,“如果那样我宁可马上回国。”
“服装秀可以再办,可如果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再来巴黎,或许如你所说,一辈子都不来了。”
气氛,霎时有些伤感,一想到这片刻的欢乐,也许是永别的序曲,就让人高兴不起来。
安桀拍拍她的头,“我决定了,即使不开这场发布会,我也要陪你好好玩,至少在巴黎的这几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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