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梯缓缓伸出飞机的机舱,踏上这片土地之后,阮空灵的心情没来由得莫名激动起来,为了八年前的离别和承诺。所以,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即使再怎样艰难,她都要以阿桀的心情和利益为先,不管他有多么任性的要求,她都要在第一时间满足他。
机场,一个熙来攘往的地方。
行人各行各道,目不斜视,即使是那些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也是惶恐地拿着行李等待别人来接,偌大一个巴黎机场,安安静静。
“由**飞往巴黎的航班……”
广播里传出一个清晰温柔的机械女声,回荡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所有的通道一齐开放,大家有条不紊地排列在出站口,等待海关的检查和放行。
“啪!”一个巨大的背包放在检查人员的面前,一贯低头忙碌的海关工作者——身穿天蓝制服的年轻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背包的主人。
“下午好!”背包的主人神采奕奕地用他无法听懂的仿佛来自异世界的语言对他打招呼,一个黑眼睛长辫子的东方女孩,眉上一道刘海,嘴唇弯成月牙儿。
年轻的工作人员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算是欢迎。然后,打开背包,开始例行的检查。
首先,他翻出来一个巨大的草帽。
然后,是几个大本子。
终于,他发现了一样分外可疑的物品!
一个厚且重的包裹。
来自东方的人?而且又是这么奇怪的包装法?
工作人员提高警觉,用法语问道:“小姐,可以打开来看吗?”
“嗯?这个是漫画啦。”阮空灵虽然听不懂他的话语,可是至少明白他是对自己这个包包感兴趣,于是,非常耐心,而且温柔地放慢语调,善解人意地用她那菜鸟级的英语对他说道。
“您同意了吗?那么我打开来看了。”
他们在语言上倒是配合的蛮默契的,一个笑,另一个也笑,只不过一个笑的内容是:原来他也喜欢漫画。另一个笑的内容是: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你的把柄。
第一层拆开了,是一层普通的纸,里面包着布。
工作人员耐心地继续拆。
第二层也打开了,里面是一层报纸,工作人员继续耐心地解开。
第三层则是塑料纸。
第四层是玻璃纸。
第五层……
工作人员濒临发狂的边缘,排列在后面等待的旅客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屏着呼吸盯住那个包裹,没有人埋怨他们在这里花的时间太长,惟一笑眯眯的就是托着腮帮子的阮空灵。
一滴汗,两滴汗,接二连三地从工作人员的脸颊上滑落,他的脸色憋得像猪肝。终于到了可以感觉出里面物体形状的地步,他舒了口气,加快进程地猛一掀——
一张星矢挥拳的特大特写呈现在众人眼前。
“啊!——”这下工作人员真的要吐血了,“欢迎……来到……巴黎……请,慢走……”听得出来,这已经是他在尽全力克制的结果。
阮空灵抱起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物品,蹲在柜前,哼着歌将它们重新一一打包。
“小猫和小狗啊跳舞跳啊跳啊一二一,他们跳的是圆圈舞啊跳啊跳啊一二一……”快乐地将心爱的漫画收拾起来,满足地感叹道,“啊,我亲爱的黄金们啊,你们终于随着我来到了阿卡的故乡——巴黎,此刻你们的心中是不是非常激动,非常兴奋啊?”
“喀嚓。”回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脚印,不偏不倚地出现在星矢耀武扬威的那张封面上。
“啊!”阮空灵像踩了电门一样弹跳起来,虽然说星矢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未发育完全,成天追在小女孩屁股后面跑的小毛孩子,其魅力指数当然不可与成熟性感的黄金哥哥们相提并论。但是作为圣斗士护卫团的一员,士可杀不可辱的激动迫使她立即就朝前方脚印的来源处挥出一记老拳。
虽然那一记拳头打在高大魁梧的身体上就像打在棉花垛上,可是这也阻止不了演变成为一场国际纠纷,尤其是在对方愣头愣脑地在一堆中文里度过好不容易听懂了一个英文单词“Fuck”之后……
在阮空灵上飞机以前,同机场大厅里的一个金发青年,动辄“Fuck”,并且竖起中指,引起她的无限好奇,她随口问同行的一个看上去非常绅士的男子,对方尴尬了一下,含笑告诉她说,那是对方生气的表示。
啊,学会了!于是此时此刻,她非常庆幸有这么一个现学现用的方式可以在异国他乡里表达自己的愤慨。
看着对方暴跳如雷的样子,她不仅疑惑……阿卡,难道你家乡的人火气都那么大吗……难怪你要去学降温的绝招呢……
满机场的人都杵在大厅里,看着这么一场怪异的对决,一个暴跳如雷叫骂不已,另一个傻不愣登目瞪口呆。
机场里为什么会没有多少人?难道他把时间记错了?
商嘉晴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前,疑惑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没错啊。
再往里走两步,他立即看见了巴黎机场千载难逢的浩瀚场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
一个中年妇人挤出人群,摇头叹气,“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子,看上去那么文静漂亮,张口就是‘****’呢?难道这就是东方人的时代观吗?”
“东方女孩子?”商嘉晴要离去的脚步顿住了,一回头,“****?”他又犹豫着想要离去。
举棋不定时,他听到一个怒气直冲云霄的高亢声音——
“Fuck就Fuck嘛!为什么你可以Fuck我,我就不能Fuck你?别人还不都是Fuck,没道理到了我这里就卡壳啊!我只不过想告诉你,我Fuck你是因为你弄脏了我的漫画,如果不是我Fuck你,难道还是你Fuck我吗?”
“空灵……”商嘉晴无力地喊出来,拨开人群,横在两人中间。
“嘉晴——”阮空灵一个海底捞月式,扑上他的身。
“空灵——”商嘉晴则一个守株待兔式的接住了她,暗自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给我惹的麻烦还真不小,是见面礼吗?”
阮空灵小声抗议:“我只不过Fuck了他一下而已。”
“要不要顺便Fuck我一下?”商嘉晴笑容可掬地僵笑道,“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听来的咯。”
“真好学。”
商嘉晴刚转过身,立刻被面前大汉的一声怒吼给吹得额前发丝都飞了起来。拿出手帕擦了擦,慢条斯理地折好,他再度抬起眼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上前两步,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好听的法语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住对方的手臂,来了一个轻松的过、肩、摔。
乓!一声巨响,阮空灵目瞪口呆地看着商嘉晴直起腰来,揉揉手腕,轻描淡写并温和地说:“哎,好久没运动了……”
说着,还掏出方才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绢,掸了掸身上的灰,对一边的阮空灵说:“走。”
两个人,一男一女,大摇大摆地步出机场大门,消失在若干目击者的视线中。
“嘉晴,你是什么时候练成绝世武功的?”
“还好啦,不过是强身健体,在樱流镇那种和平的小地方,用不上呢。”
阮空灵皱眉三秒,得出结论:“看来,巴黎是个是非之地啊。”
“呵呵,待久了就知道了。这次来,有什么安排?”
“还用问吗?”阮空灵一脚蹬上街边的石椅,“当然是见识我阿卡的美丽故乡啊!”
“哦?”商嘉晴推了推眼镜,十分惊诧地看着她,“只是为了阿卡?”
“是啊。”她略一沉思,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对了!还有米罗,玩了巴黎之后,我就绕道去希腊,我把milos那个岛的地图都带来了呢。”
“那,准备玩多久?”商嘉晴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
“要看你和阿桀愿意招待多久吧!”
“我说,”商嘉晴停下步子来看着她,咳嗽两声,“终于如愿以偿地来了巴黎,除了看卡妙的故乡,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吗?”
“咦,难道巴黎还出过其他圣斗士吗?”
看着好脾气的商嘉晴一脸要爆炸的样子,阮空灵一连串爽朗的笑声把他头顶上的火把浇熄,“开玩笑的,如果不是你们都在巴黎,我也不会第一站就选择在法国啊。”她凑近商嘉晴,压低声音说,“老实讲,我的旅游经费实在很成问题,万一不行的话,也只好打工洗盘子或者表演爬树翻跟头的杂技来赚钱回去了。”
商嘉晴意有所指地问:“有没有想过不再回去了?”
“哎?”阮空灵后退两步,直直地看着他,“不再回去?为什么?”
八年不见,这个丫头为什么忽然从聪明变得那么愚钝了——也罢,交给安桀来摆平吧,他那种个性应该是忍受不了对诺言任何形式的忘记的。
比起灯光闪烁的T形台来,后台的工作室烟雾缭绕,满地堆的都是衣服,再加上里面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简直是人间地狱的翻版。
终于,站在长沙发前的女子怯生生地开了口:“ANGEL,我再也不敢了啦。”
另外几个女孩子也附和着求情说:“是啊,ANGEL,她是新人不懂事,你就原谅她这么一回吧。”
“对啊,反正只是走台练习,也不至于造成什么损失。”
“她以后绝对不会的了,是吧,TINA?”
蒂娜不住地点头,楚楚可怜,只差没哭出来,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态完全不见了,恐怕只要她面前的人一声令下,她立即就会跪下来似的。
“ANGEL?”
众人目光的焦点、沙发上一直闷着抽烟的男子哼了一声站起来,修长的身躯将蒂娜变成了衬托型背景。
“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立刻滚出我的名下。”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蒂娜就算再笨也明白眼前的人得罪不起的道理,一个被他逐出名下的模特,就不要想再在服装界立足了。
更何况,他是她们的王子,巴黎和米兰一颗耀眼的新星,几乎每十件设计品中,就有一件能卖出天价的年轻设计师。最为重要的是,他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常常左拥右抱,出入社交界。但是,谁也没有看到他与周遭模特保持暧昧的关系超过一个月。
每一个新人在加入时,都怀着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想。她们一个个都是命运的宠儿,有着娇媚的脸庞、诱人的身段、致命的诱惑,当然,她们都无一例外地收到过他的邀请,只是在一切发生之前,他都会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她住在离这里很远的中国。等时机到了,我就会接她来,订婚、结婚,和我一起生活。”
所有的美人都露出不相信的惊讶神情,可是又都无法抗拒地继续沦陷,心甘情愿地与他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时间长了之后,她们不知不觉形成了一个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她们的王子原先因为家庭的关系,必须住在一个蒙蔽无知的乡村,和一个俗不可耐的女子待在一起度过了他的少年时光,出于对她的尊重和偿还,他答应娶她;可是,如此优秀的他又不甘屈于那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于是出来打拼,以自己过人的能力取得今日今时的地位。这套理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她们最充足的论点就是安桀那不检点的生活习惯。
所以,她们之中还是很有希望能诞生一个真正的王妃,虽然不是正宫娘娘,可是只要受宠,谁还管他有没有名分呢?
蒂娜今年二十岁,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百里挑一,加上少年老成,据说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参加少年组的选美比赛,并且获得亚军。出道以前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追求者光是站着排队就能造成洛克菲勒广场交通堵塞。
只身一人来到服装界打拼的她可谓雄心勃勃,她不但要成为世界第一名模,而且还一心要嫁个亿万富翁。遇到安桀之后,她的决心产生了根本性的动摇。他年轻、有才,不但是棵摇钱树,而且是棵漂亮俊美的摇钱树,她开始策划着该怎么拱到他的床上去,但是很快蒂娜就发现,对于她频频的献媚,他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欣喜若狂的她便满足地以他女友的身份自居,在各人面前极尽招摇之能事,不过买账的人显然不多。
意识到这一点的蒂娜为了进一步显示自己真的与众不同,特意千辛万苦地邀了一位美容名师为自己量身订造一个外形,然后故意在安桀的模拟走台训练会上姗姗来迟。她相信,凭自己天生丽质的模样,安桀一定会投来惊艳赞美的眼光,不但不会责难她,还会……
但是事实好像有那么一点出入,安桀的确是一直看着她进来,而且也如她所愿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马上跟我进来。”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走势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在休息室里冷冷地盯着她宽衣解带,吐出几个字来:“我看你是会错意了。”
就连蒂娜自己都没有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糊里糊涂地做出这种事来呢?眼看计划功亏一篑,她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揪下来一大把。
气氛仍然很僵,大家暗自叹息蒂娜的不懂事,谁没有尝试过挽留住王子的心呢?可是,有人成功了吗?用自己的节操孤注一掷换取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安桀拧灭了残喘的烟蒂,呼出一句话:“继续!”
蒂娜赶紧换衣服,惟恐再惹他不快。
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秩序后,秘书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安桀一怔,急匆匆地穿过后台的帘幕,从后门步出。
“该死的,你怎么会有时间来找我?”
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站在一棵大树下的商嘉晴微微笑了笑,轻咳两声说:“好忙啊,还以为在巴黎都找不到你了。”
“混蛋,你该死的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在疗养院里待上一点点日子吗?”
一旦碰上这个不愠不火的家伙,安桀的火气就熊熊燃烧。
商嘉晴又是轻轻地咳嗽,“当然是有事情,才会来找你的,谁知道你忙成那个样子,伦敦的演出才完成,就立刻移师巴黎。”
“有事情不会打电话?买手机干什么用的?我请助手干什么用的?吃白饭吗?叫他去接你啊!”身为他的助手真命苦,不但要处理狗仔队的流言蜚语,安排他与各大美女的约会,还要不辞辛苦地穿梭在各大城市,接送他这个身体不争气、时不时就病上个三五天打发时间的表兄。商嘉晴以一副了解内幕的表情叹气。
“又有不顺心的事情啦?”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闯出来的,还以为他是命运的宠儿;只有他这个兄弟才知道他成功光环的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辛酸,“实在累的话,就休个假什么的,地球少了谁都可以转。”
“不是那个问题。”安桀烦闷地抽出一支烟,习惯性地要点,忽然想起商嘉晴有气管炎,顿时叼着烟愣了一下,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伸到他面前。
“不必勉强自己,你小子有多少斤两,我最清楚了。”出乎意料地说了句颇为“幽默”的话,商嘉晴为他点着烟,“也不知道在我没看见的时候抽了多少?一身的烟味。要是让空灵知道的话,一定唠叨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安桀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笑容,“现在一定还在她的那棵树上苦练什么钻石星辰呢。”
“想不想见到她?”
商嘉晴的笑容很神秘,安桀苦笑一下,“我哪有时间回去啊。”
“不是你回去,是她过来。”
“你开什么玩笑?那丫头有空的话,一定立马去西伯利亚感受绝对零度,要不然就跑到希腊的爱琴海对着漫天的流星许什么我要见阿卡的愿望,她会往这里来?”
“你不要管可能不可能,只要回答我想不想她来。”
“废话,我干吗不想?”安桀翻个白眼,忽然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盯着他,“难道你小子——”
不想再整他,商嘉晴含笑着把这个惊喜完全揭开:“晚上安排个时间,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你先忙你的,我去机场接她。”
“你——”安桀倒吸一口凉凉的气。
啊,他可爱的小妻子就要来了,相隔两地长达八年之久,这叫任何一个血性男儿都无法忍受。此刻他已完全顾不上什么艺术节什么展示会,顾不上那些在前台穿梭,为了凸显他的作品风格而极其尽力的模特儿,他满心想的都是该怎么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香花赠美人?算了吧,搞不好她会非常小心地捧回家养起来,要是万一养不好死了一朵,还会大哭三天;钻石配粉黛?她八成戴不到一天就会弄丢,然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他哭诉让他拱床底、钻衣柜地找。她像个小精灵,成天活蹦乱跳的好不快活,那些世俗的东西,在他眼里一律配不上她的古灵精怪。
罢了罢了,他只要两手空空地去就好,反正她一定会一见面就有一大堆问不完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也不会给他浪漫的机会的。
可是,至少该刮刮下巴,换件衣服才是,黑眼圈一时半会也消不掉,早知道她要来,他就会注意睡眠和饮食,每天勤换衣服勤梳洗了。
前台的模特们因为他刚才的怒火,此刻正刻苦万分地排练着,谁也不敢摸鱼造次。全体人员包括他忠实的助手都不知道,她们亲爱的设计师,本次会展的中流砥柱,现在正欢天喜地地开着他的法拉利,哼着《加州旅馆》的调子驱车前往机场,做了名副其实的阵前逃兵。
今天一整天,忠实的助手兼保姆莉莉安都感到奇怪和心神不宁,显然上天对她的预知能力格外垂青。果不其然,上午继蒂娜事件之后,她主子就闹起了失踪游戏。基于对他脾气的了解,莉莉安不会愚蠢到认为安桀是心情不好跑去发泄而置工作于不顾——他若是这等肤浅小辈,哪里会有今天的地位成就?
可是一直等到十二点,玄关都没有一点动静。莉莉安叹了口气,抓起吧台上的钥匙准备离去时,门孔响起了轻微的声音,随后有人进来了。
“啊,还在等他吗?阿桀真过分,居然把你当铁人使,有这种老板早就可以去仲裁局告他个身败名裂人仰马翻了。”
“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见只有商嘉晴一个人回来,她不禁有些失望。
“他和小灵在一起,看通宵场电影。你就不要再等了,早点回去睡觉吧。”商嘉晴在脱下外套时,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小灵你应该知道吧?就是安桀在中国的女朋友呢。”
啥?那个俗不可耐的乡下女人终于来了巴黎?他们还在一起看通宵场的电影?
莉莉安浑身一阵冰凉,怪不得一下午不见人影呢。她又做饭、又洗衣服地收拾了半天,准备陪他过一个轻松惬意的周末,他倒好,跑去会娇妻了。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附近,这里为什么这么痛呢,像是失去了心脏似的空虚?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因为太久没见面,所以才会在第一个晚上黏在一起不分开。否则,安桀不会在这四年里都对她的事情不冷不热,而且持续着风流的记录。
反观自己呢?打从安桀自巴黎舞台的一角开始他青涩的创作时起,她就一直尾随其左右,不管他的生活习惯有多么懒散,只要有她在,他就不必住在脏乱的公寓,吃着千篇一律的外卖或者泡面。她作为他与外界交际的经纪人、助手、私下的红颜知己,都是无可挑剔的称职完美,他们之间的感情,相信也不是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取代的!
不管怎样,她要继续扮演好原先的角色,静观其变。她有充分的自信,社会是现实的,男人更是如此,他们,全部都只在优秀的人眼中才会显得璀璨。
餐厅里面荡漾着典型的法国浪漫主义的经典乐曲,安桀一边在膝盖上反复地捣鼓他的最新任女友所送的银质外壳打火机,将它颠过来倒过去的一边玩弄,一边抬起手腕看表,该死的啊,为什么才过去三分钟?为什么不是过去三十分钟?这表是不是劣质的啊?
侍者穿过店堂里的桌子,托着一个托盘走到他面前,里面放着一个移动电话,“安桀先生,老板给您的电话。”
安桀想也不想就拿了起来,“你耍我吗?为什么我在这里坐了两个钟头还不见人影?干脆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接!”
里面传出幸灾乐祸的声音:“不要急啊,要是不耐烦的话你就别等了,反正八年都过来了,还急在这一时吗?空灵我来招待,你赶紧回去忙你的设计会,不是就快要比赛了吗?”
“你——”安桀按住电话听筒,视线四下环绕一圈,然后低声咒道:“你这是报复我当年跟你抢人。”
商嘉晴故作委屈,“我根本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空灵八年前的选择,现在还不一定呢,如果某人还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的话,我看迟早还是要被三振出局。”
“算你嚣张。”安桀狠狠地掐了电话线作为报复,继续枯等。
有多余的时间,他开始打量起这家店的设计装潢——以一个学设计的人的眼光来讲,确实蛮有品味,奶白色桌椅工整的设计摆放格式,大堂中心突出的小音乐台,不但可以把音乐清晰地传送到每一张桌子处,还能打破死板的格局,平添一份活力,贯彻“舒适、优雅、平淡”三个原则——这家“Aquarius”已经开了三年,算起来也是远近闻名了。就读商管科的商嘉晴而言,能够摆脱铜臭气经营出这么一家风味高雅的店,真是不容易啊!
很没品地给他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安桀继续心安理得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侍者再度穿过桌子,朝他走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说:“安桀先生,不好意思。老板让我带个口讯给您,8点在黄金影院门口见,别忘了买三张电影票。”
安桀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盯着侍者,“这摆明了是在耍我啊?”
“对不起,我只是按照老板的意思传达。”
果然是那个襥人商嘉晴开的店,侍者跟老板一样襥。安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好,好极了!商嘉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简单地让我见到空灵,我就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不就是兜圈子吗?我奉陪!”
看着他唧咕着中文走出去发动车子,侍者有条不紊地拨了个电话过去,“老板,安桀先生生气了,他连中文都说出口了。”
“很好,嗯,我要把八年前的仇报回来。”
听着商嘉晴那根本就没有仇恨意味的“复仇宣言”,侍者忍不住问:“老板,可是我看你好像并不生气呀?”
“你懂什么,这叫内秀,等着看好戏吧。”
挂断了电话,侍者不寒而栗地自言自语:“跟老板抢意中人的后果,真是意想不到的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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