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晋剧百年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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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民国时期(3)

[破锣班]它是广大艺人在光绪三年时,连年天灾人祸的特殊情况下创造出来的一种团结互助、自救的组班新形式。以后艺人每遇战乱、天灾或无班可投等困难时就自行组合成班,进行演唱。采用集股分红、多劳多得的方法进行分配。其服装、道具、摆设并不讲究,但人员团结齐心,演出质量有时并不比其它班子差。如:光绪末年太谷东怀远村老艺人共承之全胜和、寿阳史瑞牛班就属这种班子。

[烂班子]这种班子多由一些艺术较差的三、四流演员组成。机构不太健全,人员流动性很大,行头、道具破烂不堪,艺术也较粗糙,多在一些山野小村活动。如平遥人传为笑谈的“五六子的戏真好戏,三支箱子两本戏,一双靴子来回替,一踢飞脚露鸡鸡”(五六子为班主名字)。

[青草班]这是一类季节性强、带有半业余性质的班子。成班散班都较自由,俗称“杂凑班”。多是一些乡间的流散艺人临时凑集起来成立的班子。遇上好年景,这些人就在每年青草萌生的四月到七月几个“热月子”里,走村串乡巡回演唱。班里无甚名角,剧目单调,行头简陋,好在戏价极低,给钱就唱,穷乡僻壤倒也欢迎,能唱几个月的时间。这样的班子各地各县都有,多如牛毛。

[娃娃斑]这是晋剧培养新生力量的正式科班,现在叫艺校、训练班,早年都叫娃娃班。多为财主与艺人合办或由戏班开办。一种是专门独立办起的娃娃班,一种是由戏班兼管下的娃娃班。比如小梨园,二、三保和班,大、小太平班,喜盛园等都是独立承办的娃娃班。学员出科后自选戏班各奔前程。而二锦霓园、三锦霓园、小万福园等则是锦霓园和万福园为了不断地为自己的戏班培养新生,输送人才,专门开办的娃娃班。打出的娃娃也大都加入了自己的班子或起码随班几年。前者特邀有名专门教师,后者则也聘专门教师,也请本班老艺人执教。不管哪种班子,班规都极其严格,训练极其刻苦,学制多为五至七年,谢师一年。大都是培训冬三个月就登台。有出息的娃娃,一二年后就初露头角了。“打”是娃娃班的显着特点。所谓“打戏打戏,非打不记”,“不打不成材”。体罚未必高明,但却也打出不少晋剧卓越人才。

〔风搅雪)也叫“两下锅”。这种班社多为流落民间的艺人和农民业余爱好者组班。大戏、秧歌都开,农闲时演唱,农忙时种地,多由艺人挑班。也有正式班社中兼唱大戏和秧歌者。口外一带当年盛行过晋剧、京剧、河北梆子、北路梆子同台演出,那就是一种水平较高的“风搅雪”了。

6、再次承起坤梨园

民国五年,坤梨园再次承起。主要演职人员有:

须生:说书红、何亥红。

花脸:砖井黑、四锁黑。

老生:王庆娃。

老旦:麦王老旦。

三花脸:三变化、玉子丑。

正旦:假二娃旦。

小旦:王有福、两点红(任恩)。

生角:奴子生、锁儿生、福胜师傅。

呼胡:印财王。

打板:甲成。

四锁黑(王四锁)字如会,又称小二八黑、小玉印黑。光绪十七年生于祁县,以后落户太谷西付井村。他是玉印黑之子,二八黑的内弟。少年时随二八黑入二锦梨园坐科,未出科即以演《忠保国》、《明公断》出名,誉为小玉印黑。其身材高大,方面大耳,额头突出,眼亦大而黑亮,腰却很细,是一块理想的花脸材料。其幼时学戏胆子很小,以后在其父和姐丈的艺术熏陶下茅塞顿开,技艺大进。唱腔雄洪遒劲,做戏逼真传神,身段边式讲究。出科后即被三盏灯看中,拉入坤梨园,当时二八黑挂头牌,三盏灯让他演二套,对其十分器重。大量的艺术实践使他较早成才,具备了较全面的表演艺术,唱功戏、长靠短打戏均能应工,并能着力于人物性格的刻画。他所扮之《打渔杀家》中肖恩,《白龙关》中欧阳方,《鲛绡帕》中侯,《富贵图》中专诸,《梅绛亵》中戎飞熊,《马陵道》中庞涓等都刻画得活灵活现,神采迥异。一次,他演《白龙关》,扮心狠手毒的欧阳方,当欧阳借刀杀人,害死忠良呼延寿廷时,观众无不切齿痛恨,场内一个卖肉的后生,竟然按纳不住,手提割肉刀闯进后台,声称要杀死欧阳方为呼延家报仇,经人解劝方才罢休。其刻画人物之传神逼真,可见一斑。以后,他住坤梨园等字号班多年。

其脸谱秉承玉印黑和二八黑之风,画得清秀俏丽、多姿多彩,人物惟妙惟肖,呼之欲出,本身就是一宗很有欣赏价值和艺术价值的艺术品,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

解放后,早期花脸名艺人早已相继故去。政府为了搜集整理珍贵的戏曲脸谱,邀请他按戏曲人物逐一化妆拍照,老人积极拥护,兴致颇高,不避寒暑,精心描绘,连画带拍,夜以继日。奈何,老人年事已高,劳累太甚,渐不能支,不久就染病在床,经多方抢救无效,寿终正寝,故于太谷医院,享年六十四岁。

老人天生性格倔强,艺术上从不让人。他与狮子黑乔国瑞合演《匕首剑》,乔饰荆轲,他饰秦舞阳,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各显其能,暗中较量,真有五雀六燕,精彩迭出之妙!

7、票友名宿们的欢乐

细心的读者一定还记得,本文一开卷就提到过太谷北村曹举人在他的“三多堂”每年例行举办的晋剧“会演”。虽系票友自乐,但其规模之宏大,场面之壮阔,名伶之众多,艺术之高超,影响之深远却是空前罕见的。四方高手欢聚一堂,三多堂里确实充满了票友、名宿们的欢乐。

然而,为什么谈到热闹处却要中途打住,是否有意“卖关子”?实在不是。一来,话题刚刚扯起,就把大量篇幅用来记叙某一个班子,未免有以一概全之虞;二来,我们以为,按照本文以时间顺序排列的方法,把它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加以描述,似乎更具真实感、亲切感。因之,只好把它拦腰斩断,在这里书接上回,从容道来了。

且说这曹克让举人家世代相传,祖孙禅递,都对中路梆子有着浓厚的兴趣和相当的研究。传到曹三少一代,简直对晋剧爱得入了迷,“玩票”几乎成了他的正式职业。

民国初期,晋中一带,票社和自乐班更如雨后春笋,遍及广大城乡,正是方兴未艾之际。不少前辈艺人如三盏灯、天贵旦、二蛮旦、三儿生、二八黑、十二红、赛七百、朱世昌、老八斤、老亲蛮等名角儿都还健在;盖天红、天贵旦、万人迷、、说书红、富根旦、毛毛旦、王有福这些稍后点的名家正在风华妙龄。这些艺术家们冬闲下来,一为同行聚会,消遣自娱;二为以艺会友,切磋技艺,自然乐意参加一些有名的票社活动。而一些着名票友如籍兰喜、温建春、张公、铁蛮、彭村有、武得胜、郭惠珍等和文武场面上的甲成、李万叶、狗蛮、杨达先生、渠四少等,更是一些听见锣鼓声就走不动了的人物,碰上了曹三少这样的晋剧迷东家自然相见恨晚。一拍即合。不用说,他们都成了曹家“三多堂”的座上客。

三多堂“会演”的大方和排场确是令人吃惊的。就我所见,除前边讲过的再谈点零星的印象。

每年“会演”,三多堂的来客不下百人,会期一月,全部管吃、管住、管抽、管用,临走,名家奉送金银、衣料、布匹、烟土,一般人员分发路途盘费。

曹家在北 村共有院套院、楼接楼的高楼深院九套。后院居住曹氏家眷(内室、姑娘、少爷);曹三少独占西楼院,东院专供“会演”自乐之用,全体艺人都在这里吃住,演唱另有大厅。“会演”时艺人在厅上演唱,村人可在厅外观看。

“会演”期间,每日午饭摆酒设宴;清早、晚上点心招待,天天如此,按部就班。开席时有炒,有烩,有酒,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早晚备各式糕点、白糖、红糖,各取所好,任其调配。开饭时有专人伺候,上酒上菜,斟茶倒水,穿梭其间,气氛热烈,秩序井然。

有名的角儿,在这里享受的更是高级待遇,吃喝穿戴格外优厚。抽的烟土讲究,满足供应,见罐罐就装,啥时都是满满当当。曹三少最喜欢毛毛旦,特意赠送他一辆高头大马的精制轿车。曹克让之弟,伯河的婆姨“喜婆儿”专门为盖天红做了件狐皮大衣。三儿生也得到了四时的考究穿戴。一句话,只要东家看上了的角儿,都是这里的“太上皇”。

那么,这些名家“会演”的结果又如何呢?原来,三少虽然采用的是“会演”的形式,角儿们也确实拿出了看家本事,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但评论者并没有给他们排定优劣名次,东家也没有给他们颁发过什么证书和奖品。我想,大概是三少碍于面子,不愿在自己的府上褒此贬彼,给这些名家分出等级。好歹艺术这玩艺有目共睹,见真见实,毫无掺合,谁高谁底,谁优谁次,这些梨园老者们一看便知,彼此心中都是有数的,心照不宣也就是了。评论却是有的,听老前辈们说,大碗肉唱的《下河东》,鱼儿红唱的《斩黄袍》,一千红唱的《斩子》都是独具一格,众所公认的。我见到的,二八黑的唱腔清亮雄洪,韵味无穷,无人可及;天贵旦的乱弹腔挂多变,梆板清利,颇见功力;二娃旦的乱弹行腔平稳,工尺讲究,可惜不大咬字;万人迷的唱腔唱得俏丽婉转,吐字真切,也称一绝;毛毛旦的乱弹唱法新鲜,俏皮脆气,可为后起之秀……评价最高的是老八斤,这位前辈,唱腔深沉稳练,口功遒劲有力,腔挂多,梆板清,摧动转合,无一不精,一出《祭江》,唱得句句都带“苦相思”,珠圆玉润,天衣无缝,人人叹服,赞不绝口。天贵旦对这位老前辈的唱腔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场拜在八斤师傅脚下,恳求传授绝唱。老人见他心诚志坚颇堪造就,就把一出《祭江》传给了他。从此,天贵旦有了句句带“苦相思”的《祭江》一出拿手戏,而后进一步加以演化,在他的《断桥》中创造了“五字苦相思”。那么,老八斤的“苦相思”又是从何而来呢?原是出自鼓琴名家甲成和印财主之手。

那时,晋剧名演员和名票友们都很热衷于创造新腔,每每匠心独运,绞尽脑汁,创造出一种新鲜、俏丽的新乱弹、新唱法炫耀于世。三多堂就是这种新腔的发源地和推广站。届时,新腔的创造者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得意新腔,参与比试,请行家们品赏,若能取得诸公的一致首肯,这段唱腔即会立刻得到推广,成为最时新的唱腔,创造者自然身价倍增;倘若你创的新腔离谱太远或无甚特色,得不到行家们的赏识,那就会名落孙山或被人视为笑谈了。因之,这种新腔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信手拈来、乱编乱改的,没有相当的根底和功力是万万不可轻举造次的。

当然,这些音律行家们碰在一起,文武场面和演唱者有时也不免出些怪招儿,有意难难对方,开开玩笑,试试你的“斤两”。有一次,富根旦唱了一段《教子》,狗蛮打板,印财主操琴。当老薛保跪地求情,三娘急忙相搀时,他有这样一句唱词:“叫了一声老哥哥莫跪倒,一旁站,老哥哥莫跪起来吧”。这句腔过去历来是“先黑后红”,而今天富根旦上句却落到了“黑处”,他是这样唱的:

(谱子)

唱到此处,狗蛮觉得来头不对,板眼全错,眼看要被“撂倒”,急忙狠下一箭子才挽回来;印财主也觉尺寸有变,弓法要乱!亏得他久经沙场,弓法娴熟,才没乱套,总算贴着箭子裹了下来。拉完脸色骤变:“这句腔儿是谁安的?”程贻功慌忙解释:“是三少新改的”。老汉听罢这才转嗔为喜:“嘿呀!多亏狗蛮打板,一箭子煞住,要叫别人打,非把我撂倒不可!”众人这才哄堂大笑,连夸三少此腔改得别致、新鲜。印当家和狗蛮技艺精湛,临危不乱,才能力挽狂澜,遇上别人,怕早已人仰马翻了。

“狗蛮师傅六场通透,名不虚传!”号称叫“十三属相”的杨达先生脸上露出几分悦色,手拈胡须,轻轻说道。唱戏唱戏,唱腔确实举足轻重,乱弹最见功夫。演唱者固然重要,但坐场面者尤要面面精通。若能融汇贯通,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自然不会临场乱套,无论你怎样演变,总出不了这“十八亩地”。

白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举人籍兰喜先生,精通文墨,酷爱戏曲,嗓音十足,专学三儿生一路唱腔。唱得满有滋味,就是梆板不清,动辄碰板。听完杨达先生的高见颇有感触:“梆板,嘿呀呀!大有讲究,真是奥妙无穷啊!人常说‘学唱容易懂板难’,千真万确。比我中举人还难哟!其中苦辣酸甜,我算尝够了。一张嘴总怕没板,忧心重重,结果唱来唱去,还是碰了‘木头’!”他开玩笑地指指自己的嘴,“看看!满嘴的牙都让‘木头’敲掉了,还觉兴味盎然,可谓自讨苦吃,积习难改矣!”一句话逗得大家前俯后仰,大笑不止。三多堂里充满了老人们的欢乐。

曹举人的三多堂“会演”,在当时的晋剧自乐班社中确实是首屈一指、举足轻重的。它确实在研究、改革、提高晋剧唱腔及音乐伴奏艺术方面进行过可喜的尝试,做出了可贵的贡献。

民国五年,双福庆解散,全班人马都住了徐沟云蛮旦所承的锦梨园;毛毛旦则与三儿生一起住了锦霓园。

8、吉梨园

民国六年,祁县贤猴在祁县城里承起了吉梨园。这是一个字号班。

班主:贤猴。

承事:砖井黑。

掌班:灌肠红、周正师傅。

该班的主要演职人员有:

须生:灌肠红、小洒金红。

花脸:牛头黑、砖井黑、六堡黑。

正旦:假天明亮、灰钵则。

小旦:二蛮旦、自来香。

生角:贵全生、铜匠三。

丑角:三元丑。

老旦:高老旦。

老生:六蛮师傅。

武生;李玉山。

武净:六羊头。

武丑:样子师傅(没骨头)。

文场:程贻功、银柱则、三奴则、疤二则。

武场;李万叶、元兴、郝计蛮、四儿、侯牛儿。

假天明亮 姓张,人称天命师傅,工正旦,蒲人,其时他已年过四旬。四方脸,生得白白净净,扮相端庄秀丽,雍容大度。嗓音又脆又亮,略显尖利,唱腔字正腔圆,沉稳委婉。他的身法也很讲究,水袖、台步颇为规范,是一个比较全面的人才。

他与牛头黑合演的《赤桑镇》,唱腔雄沉隽永、朴实无华,以情动人,感情十分真挚。大段乱弹唱得淋漓尽致,催人下泪,配以牛头黑高亢激越、舒展豪放的唱念和激情的表演,将包拯与嫂娘的激烈冲突和内心矛盾渲染得十分强烈,深受内外行赞赏。其主演的《回龙阁》、《十万金》、《教子》、《三上轿》等,均以唱做出众,声情并茂获得了张家口、晋中戏迷的一致好评。在张垣他的名望很大,曾有“真天明亮不如假天明亮”之说法。他从北路回来后,先住吉梨园,后搭昆梨园,确也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灰钵则 小名银喜则,正旦,祁县城里人。个子不小,满嘴黑牙,得了一个不大受听的艺名,系郑三印科班打出的娃娃。窄小的脸上有一双不大不小的限晴,其扮相平常,无甚魅力。嗓子也不够宽大清亮,但却十分善于控制和使用,唱起乱弹来,婉转俏丽,韵味醇浓,字字清利,句句入耳,颇能使听众一饱耳福。其做功细腻,演戏非常开窍。他与灌肠红合演的《打雁》、《武家坡》有唱有做,情真意切,捧逗得体,妙趣横生,很受观众欢迎。他的《教子》、《断桥》、《血手印》等戏也演得相当出色,有一定的号召力。

牛头黑(王林山)原名王培玉,乳名二则,艺名牛头黑,介休县张良村人。他幼年丧父,随母改嫁到介休大期村,毅然离家出走,四处流浪。十二岁时闻讯到本县义安村禄梨园科班报考,因身材矮小被拒,后又投奔孝义县李相庄科班,自卖本身投师学艺。因无家长签字画押,班主不收,遂以五百文身价钱为代价,请舅父代签加入该班,故初得五百黑之艺名。其出科后在下路搭班,崭露头角,在孝义一带红了起来。他雄心勃勃,立志要搭上路戏班,遂到平遥苦学上路唱腔,终入吉梨园、同梨园等班。并以扮相威武,嗓音洪亮,身段帅气赢得内外行一致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