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论价方式——捏价
捏价这种较古老的论价方式,在甘肃好多地方及西北一些地区还非常流行。
袖筒里捏价是生意人买卖时秘密讨价还价的一种方式。过去,做买卖的人并不把物品价格标出来,而是双方都看了货以后,在袖筒里定价格,而且物价可在一定的数字之内浮动。这种不用语言而在抽筒里捏指头谈价钱,其目的加强隐秘性,以免旁人听见。
袖筒里提价,一般捏住食指表示一、十、一百、一千、一万;捏住食、中二指,表示二、二十、二百、二千、二万;再加无名指表示三、三十、三百、三千、三万;再加小指表示四、四十、四百、四千、三万;捏住五指表示五、五十、五百、五千、五万;捏住拇指与小指表示六、六十、六百、六千、六万;捏住拇指、食指与中指表示七、七十、七百、七千、七万;拇指与食指展开表示八、八十、八百、八千、八万;食指捏弯表示九、九十、九百、九千、九万。双方讨价还价时,往往手在袖筒里活动,而嘴上只说:“这个价,怎么样?”直捏到双方认为价格合适为止。若双方捏的数字差距较大,就各自作罢,另觅交易对象。
过去,人们冬穿皮袄,夏穿长衫,袖子长且宽,在袖筒里讨价比较方便。随着经济生活的发展,人们的穿着逐渐改为制服或西服。即使有人穿传统的皮袄,其袖子也不是太宽了。所以,今天不少生意人捏价改在衣襟、羊皮袄下。如专事羊皮买卖的,将羊皮往手上一盖,即进行交易。
在牲口交易市场上,最流行这种古老的“捏价”方式,并且经纪在其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经纪先和卖主商量,双方伸出右手,袖口相接,手指对话,数字由大到小进行切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手相握即表示可以按照这个价钱出售。即就是站在身旁,别人也无法了解到底是多少钱能够出手,紧接着经纪和买主以同样的方式商议能够接受的价格,再向卖主回复买主的接受价格,三番五次的进行商讨,最终交易达成,整个交易过程买卖双方不直接捏价,都是经纪人从中斡旋。
对于牲口的评价,全凭经纪一张嘴,使得买卖双方都能够接受,这就是经纪人在市场交易中的作用。正直的经纪人只是按照明码标价,从中提取合理的费用,交易谈成之后,把双方请到市场管理人员的地方,履行交易手续,办完交易税之后,买卖两家各出若干费用即可。但是,混迹于市场的个别不法经纪人,往往是“吃双料”的。所谓吃双料,在捏价时,向卖主压价,对卖主抬价,中间出现交易差价,交易成功时,经纪人不让买卖双方直接交钱,而由他代劳,轻松地将差价部分装入自己的腰包,还要拿取正常的交易佣金。其实经纪人的眼睛,完全要看买卖双方的聪明程度,遇到老实人就会“吃双料”,遇到精明的买卖者,这种手段轻易不敢乱用,否则这个饭碗要被砸,弄得不好还要吃官司。
游乡串村的货郎担
货郎,在陇上又叫“货郎担”,是指那种挑着担子,游乡串村、走街串巷经营日用生活用品的小本生意人。旧时,货郎多担杂货担子到乡间卖货,这些货物多为女人们需用的针头线脑、头巾、发夹、火柴,以及小孩子们爱吃的糖果之类。有的兼收时兴的农产品或皮毛之类。本钱更小的,也有背着包袱走村串庄,去做这种生意的。
货郎担是中国乡土社会古老而常见的风景,是特定经济条件下产生的一种商业民俗事象。从《诗经·氓》里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元代王晔《桃花女》楔子中“我待绣几朵花儿,可没针使,急切里等不得货郎担儿来买”,到现代作家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里“这边树底下也常歇下来一两副货郎担,或是卖西瓜的”之记述,可知货郎担这类游乡卖货的民间交易,不但历史非常久远,而且到现代社会依然十分普遍。
货郎这个行业的祖师爷是许仙,也许是许仙做过生意的缘故。货郎担子除在肩头外,放下时不准他人在担子上跨越,尤其忌讳女人在担子上跨越,认为跨越会招致折财折本。
甘肃历史上是一个农牧业经济为主的省份,大多数乡村交通不便,旧中国时期很多农民一辈子没有进过县城,妇女们除了回娘家,更是连集也没有跟过。货郎就成了农家的送货员。“货担”,有鸡蛋换食盐的,有卖灶糖的,最多的还是卖日用小商品,特别是妇女常用商品的。有歌谣唱道:“货郎儿,卖花线,挑着担子走街面。叮当摇动唤娇娘,引出娇娘门口见。娇娘宜笑宜复嗔,价要便宜货要新。侥幸货郎有艳福,生涯常与美人亲。”
在甘肃许多地方,几乎都留下了“货郎担”走村串户的足迹。货郎手摇一把“拨浪锣”或“拨浪鼓”,一串串清脆的小鼓或小锣声,伴着他们响亮的叫卖声,在村子里回荡,引来了来买货的妇女和成群的孩子。
卖日用杂货的货郎担多为一对箱子,一头箱子上面放着一块有着浅浅边儿的木匾,木匾上摊放面饼、麦芽糖;另一头木箱上是一个竖起的小货架连带一个木匾,木匾用木条分隔成了许多小格,每个格子里都盛放着不同的物品,有小玩具,也有小吃食。小货架上面悬挂着小葫芦、小刀剑等。随着拨浪鼓的响声,货郎不紧不慢地走着,又不紧不慢地停下。每到一个村子,他的周围始终围满孩子和女人。货郎为人和气,从不斤斤计较,他在木匾边沿刻好了尺寸,大姑娘小媳妇要买的红头绳、松紧带,小伙子们要买的钓鱼线,都是在这儿丈量的。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在大姑娘小媳妇小伙子们的嘻嘻哈哈拉拉扯扯中,一边嘴里嚷着不够本了不够本了,一边把手中的线绳又往外放出几寸来。当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个慈善的货郎,也挂满了一脸的微笑。那时候,货郎不仅卖东西,还收购破烂,一般都是以物易货。有拿破鞋、破锅、烂绳头换的,有拿个馍端碗稀饭换的,也有从口袋里抓来抓去抠两个钢崩买的,一场下来也不过块儿八毛。那废铁、烂铜、麻绳头、破布子、头发、辫子、铁丝、铁条都是小孩换糖人、糖猴、糖鸡、糖鸭等玩艺的最好东西。
货郎们走村串户,街头巷尾隔三间五总会响起拨浪鼓的声音。货郎们大都有自己的经营范围,一来二去和顾主们也都熟识了。虽然也免不了讨价还价,但往往是乐呵一阵,最后还是买了下来。纵有确实买卖不成的,也并不伤和气,货郎买卖完东西还问你讨口水喝,媳妇婆姨就吆喝自家的孩子回家去端杯热水来,或者干脆就叫货郎去自家吃饭,全然没有刚才买东西时斤斤计较的小气样。
甘肃秦安是有名的货郎担大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早晨,货郎担兵分几路,从供销社出发,冒着酷暑,串村走户、深入田间。货郎担深受农民欢迎,一是解决了上街购物的麻烦;二是能买到一些紧缺商品。货郎担天天与农民打交道,人熟、地熟、田头熟,他们操着秦安口音热情地打招呼来推销他的杂货,在乡下很走红、很吃香。现在,村村都有小商店,上街赶集也很方便,货郎担现象基本消失了。但在山大沟深交通不便的陇南,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山道上还晃动着货郎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