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深解其意,趴在他身畔嗑着瓜子,笑嘻嘻道:“也不枉我吃了那么些苦头。”
这两日二人鱼水偕欢,愈发情浓。
许思颜难得听她提到那夜之事,且瞧她说这话时虽然面泛红晕,倒也不见自怜哀伤之色,不觉诧异,遂笑道:“你倒说说看,谁敢给你苦头吃?那些蜀人?我正奇怪呢,这些日子也留意查找,怎么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这腿脚还真够快的!”
木槿听他问起萧以靖等人,却也心虚,再不肯多提,只笑道:“这里到底是吴国,你都找不着,我哪里知道?”
二人正说话时,外边忽传来惊嚷之声。
忙向外看时,却见成谕领了郑仓匆匆奔来,禀道:“太子,太子妃,楼大人被抓了!”
许思颜有一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木槿已跳起身来,叫道:“谁?谁敢抓楼大哥?”
郑仓已跪地行礼道:“太子,刚刚楼大人被典军校尉成诠带走了,还……还上了镣铐!”
“成诠!”
许思颜看向成谕。
京中禁卫军经过几番清洗,向来只听令于吴帝许知言;作为禁卫军统领的八大校尉,更是千挑万选的可靠之人。
此次过来传旨的典军校尉成诠,更是跟了许知言数十年的中郎将成说的长子,也就是成谕的大哥……
江北没有人能指使得动成诠做这样的事,连许思颜都未必能下令让他拘禁某个朝廷命官,何况是楼小眠这样的二品大员,又是御史大夫那样的要职,相当于副相之位……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成谕诚惶诚恐,伏地道:“大哥这两日与我住在一处,并未和我说起有别的差使!”
郑仓神色已难掩惊惧,哑声道:“可……可成校尉的确说是奉了密旨而来!”
“你可曾见到密旨?”
“没有。但成校尉率人围了我们后,的确曾将一份密旨交给了公子。公子看了后便还给了成校尉,也不许我动手,由人给他加了镣铐把他给带走了……”
郑仓脸色灰白,犹豫道,“想来……想来那密旨是真的。”
若是成诠取出来的,当然是真的。
楼小眠久在御前行走,也不可能认不出吴帝笔迹。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抓他,自然不能违抗。
许思颜细想楼小眠近来一直随行江北,往前推则是因被赵氏一党行刺而在家休养,再无错处可挑,再猜不出父亲因何发怒,且是以密旨逮人。
木槿立于他身畔,也是惊愕不已。但知晓抓他的是许知言,倒也略定了心神,转而问道:“楼小哥临走时难道没说什么?难道没让你传什么话给我和太子?”
无人不知楼小眠是太子心腹兼至交好友,若遇危机,必然会令人向太子求救。
可郑仓偏摇头道:“公子没让我传什么话,只是镣铐加身时,自己望天叹了口气,说道,‘就晓得早晚被你们两个害死!’,又说‘清者自清’,然后便跟成校尉走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许思颜夫妇。
两人陡地明白过来,已是心头微怵。
早晚被他们这对儿害死……
这话不是楼小眠第一次说。
尤其许思颜和木槿闹别扭时,最喜把楼小眠拉过来当挡箭牌,顺路嘲讽一番木槿生得还没楼小眠一个大男人好看……
成谕开始擦汗,擦额上不断流下的冷汗。
许思颜吸了口气,问道:“成谕,你跟成诠说什么了?”
成谕嗫嚅道:“我……我有什么说什么了……”
有什么说什么……
他再不防备兄长居然还另有使命,小夫妻俩的恩爱和别扭,以及和楼小眠的纠葛,纯粹当趣事聊了。
何况这一路过来,许思颜和楼小眠同寝一处的时候的确不少,至少比跟太子妃寝于一处的时候还要多……
好吧,在不知他们睡于一床有没有做点别的什么事的状况下,光这一条已经够定他的罪了。
许知言盼着儿子儿媳一路相处能相处出感情呢,他插一脚不算,还让太子担个喜好男色的声名,焉能不怒?
许思颜细思这一路,自己的确显得轻浮了些,不觉懊恼,问道:“成诠这是直接押人回京了?”
成谕硬着头皮道:“应该是直接回去了。昨日他原说过今日回去,不再和我另外道别。我原以为他是打算和太子辞行,顺路也算别过我……”
楼小眠之事直接牵涉太子,从吴帝那边看来,连许思颜也得回避的。
且若是许思颜偏袒楼小眠,成诠处于皇帝圣旨和太子令谕之间,岂不为难?
于是越性带了人犯不辞而别,回京之后太子再多异议也只能和父皇交涉,便与他成诠没关系了。
许从悦听得有变故,也已急急赶来,听了片刻便道:“这事不难。一路我也时常跟着,我可以跟皇上证明太子绝无那等嗜好。”
许思颜点头苦笑,“好。横竖江北之事,有许多也需你回京做个见证,一并把这事也解释了吧!诚如小眠自己所说,清者自清,父皇素来清明,只需说明白了,断不会再为难小眠。”
木槿从听得楼小眠出事,便已坐立难安。
听得许思颜只谈回京后辩诬之事,她忍不住叫道:“那现在呢?就由着楼大哥被当作囚犯一样押回京城?”
许思颜也是头疼,“此事必定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挑唆。若是我现在硬是抗旨拦下成诠,再被人添上些话,反而令父皇更加不悦。不过小眠那病歪歪的身子,平日里仔细调养着都未必能保万全,更别说被人一路当囚犯押着了……”
他沉吟片刻,向成谕吩咐道:“成谕,你跟郑仓立刻快马赶上去,和成诠一起回京,沿路衣食饮药,都要仔细留心,就说我的话,不许叫楼大人受半点委屈。”
成谕正在愧疚,连声应道:“是!是!”
正要带郑仓离去时,木槿又叫住他。
“也要告诉楼大哥,一路也要和平时一般放宽心保养身体。我等着回京听他弹琴呢!”
“是!”
一时众人离去,许思颜与木槿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沮丧。
木槿道:“大狼,你跟楼大哥没什么罢?”
许思颜扶额,“若对他有兴趣,你以为我还看得上你?”
木槿道:“那可难说!你能看得上我,自然更能看得上楼大哥!”
她出身高贵,才识眼光远超群侪,从未曾将许思颜身边那些貌美如花的姬妾放在眼里;但楼小眠的才识容貌,从来都让她有种高山仰止般的敬服。
这样比较起来,倒觉得许思颜对楼小眠动心的可能,要比对那美姬妾们动心的可能更大。
瞧着她警惕的模样,许思颜不觉张臂抱住她,吃吃笑道:“胡说,你是小槿,又小又紧,我要他做什么?”
“你、你……”
木槿面皮薄,大白天的听他如此说,已是羞得着恼,张口便咬在他胳膊上。
“小野猫儿!”
许思颜见她着恼,反而喜悦,低头亲住她。
木槿一颤,身子都似软了下来,兀自嘴硬道:“横竖都是你的错!拿谁开玩笑不好,偏拿楼大哥开玩笑!敢情那大镣铐锁的不是你呢!”
许思颜苦笑道:“我哪知居然有人能将这玩笑当真,还煞有介事地告到父皇那里?只说平时在京中得注意些言行,没想到出了京依然无数眼睛看着,没事都能说出事儿来!”
他这般说着,眸光却已沾染了别的色彩而幽暗下去。
木槿羞得抬不起头来,急急推拒他,低叫道:“你都说了,没事都能说出事儿来,这大白天的……啊……”
许思颜轻笑着俯身……
推迟了三年的洞房,并没有阻止两人新婚燕尔般的甜蜜。
只是楼小眠被带走,着实令两人闹心。
虽说有成谕、郑仓赶上前照应,许知言也不是嗜杀的帝王,楼小眠未必会吃多少亏。
可楼小眠在朝中树敌不少,若许思颜不在京中,难保不会有人暗中再动手脚。故而许思颜看着江北六郡之事大局已定,便将剩余事宜交由盛从容、庆南陌和魏非等人处置,自己先带了木槿快马回京。
这时候他便万分庆幸娶了个有谋有略、武艺高强的太子妃。
不仅危急之时可以同进共退相救夫婿,快马加鞭之时亦可并辔而行,谈天说地……嗯,当然亦可谈情说爱,一路遂颇不寂寞。
更妙的是武者身躯柔韧,白天拍马疾行,夜间稍事休息便能恢复精力,满足某只恶狼不知餍足的渴求和欲望。
木槿被压榨得颇为苦楚,偏偏她的夫婿手段高明,且俊美诱人,健壮颀长,每每叫她欲罢不能,只得认命由他摆弄,每每被折腾得泪眼汪汪,求恕不已。
而许思颜则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娶了个妖精。
从前装作木讷呆笨,不懂掉泪;后来慧黠强悍,不会掉泪,甚至能反过来将他气个半死;可怎么偏偏那种时候,她总是哭得跟个花猫似的呢?
看着可怜可爱,却越发地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仿佛特别乐意看到她这时候被欺压得哭泣求饶。
或许,男人的劣根性,能把平时强悍的女子辗压得快要碎在自己身下会格外快慰?
总之回到京城时,许思颜深感自己已被这只妖精迷住了。
需知终日快马疾行男人也会累的,而某些事显然男人比女人更耗体力更费精神。
作为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作为回京后还有一大摊子破事要处置的太子殿下,他本该养精蓄锐多多保养身体才是,偏偏一路之上不忘夜夜春宵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