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天纵神武: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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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喋血宫门

由于收买秦府猛将不成,建成、元吉用计使秦府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被放外任康州刺史,房玄龄、杜如晦也被诬告逐出秦王府,眼看秦王重要谋臣武将一个个被调走,情势日益严重。长孙无忌、高士廉和右候车骑将军侯君集以及尉迟敬德等人,每日劝李世民及时动手除掉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房玄龄、杜如晦和段志玄等人也拖延留居京师。双方的斗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这时,突厥郁射设率数万骑屯黄河之南,进关南攻。在此以前,凡有突厥进扰,皆由秦王督军出战。这次,李建成推荐元吉代秦王世民统军前往作战,高祖一口应允。元吉向李渊提出调秦府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及秦叔宝等同行,想乘此机会全部统领秦府的骁骑猛将,彻底解除秦府的武装力量。同时,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秘密商议说:“今汝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吾与秦王饯于昆明池,使壮士拉杀之于幕下,奏之暴卒,主上宜无不信。吾当使人进说,令授吾国事。敬德等既人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一场大屠杀眼看就要降临秦王世民的头上,而秦王还蒙在鼓中。

正在这紧要关头,太子率更丞王晊向李世民秘密知告太子、齐王的阴谋,秦王急忙找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人商量对策。大家一致劝世民抢先下手,李世民深忧骨肉相残,将给人留下话柄,因而犹豫不决,说:“吾诚知祸在朝夕,欲俟其发,然后以义讨之,不亦可乎!”尉迟敬德见秦王面临大祸,仍迟疑不定,急得大嚷道:“祸机垂发,而王犹晏然不以为忧。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居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长孙无忌也接着道:“不从敬德之言,事今败矣。敬德等必不为王有,无忌亦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李世民见两人都说要离去,自然不同意,忙说:“吾所言亦未可全弃,公更图之。”尉迟敬德进一步说道:“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且大王素所畜养勇士八百余人,在外者今已入宫,擐甲执兵,事势已成,大王安得已乎!”其实当时李世民的顾虑,主要还不在“骨肉相残”的问题上,而在于当时的力量对比上。其时秦王府在京师的兵力远不如太子和齐王,而且太子、齐王分居两宫,一旦交兵,秦王府两面受敌,必然陷入险境。但事已如此,也只有硬着头皮干。想到这次风险太大,胜负难以预料,李世民心里很不踏实,于是命取龟占卜,以决凶吉。正在这时,幕僚张公谨从外面进来,见状大声反对道:今大事已定,不能再犹疑,有什么可卜的?假如卜而不吉,那又怎么办?说完取龟掷到地下。由于秦府的文武臣僚态度坚决,促使李世民终于打定了主意。

当然,事情非同小可,以弱势而制强敌,必须有一个严密、周到的行动方案。于是秦王遣长孙无忌密召房玄龄、杜如晦入王府商议决策。房玄龄、杜如晦以前曾建议过李世民诛杀建成、元吉,但没有被采纳。现被贬在家,深恐秦王仍然疑而不决,半途变卦,便想用激将法再激他一下。他们对长孙无忌说:“敕旨不听复事王;今若私谒,必坐死,不敢奉教!”长孙无忌如实向李世民报告,秦王听了果然大怒,说:“玄龄、如晦岂叛我邪!”接着取下佩刀授尉迟敬德说:“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尉迟敬德与长孙无忌一起重新找到房、杜说:“王已决计,公宜速入共谋之。”这时房玄龄、杜如晦才穿上道士服,化装后与长孙无忌潜入秦王府内,尉迟敬德则由另一条道进入。经过一夜商议,大计终定,于是分头布置行动。这一天是武德九年六月初二。

第二天,太白复经天,太史令傅奕密奏高祖:“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高祖正在疑惑,秦王又密奏太子建成、元吉与尹德妃、张婕妤淫乱,说:“臣于兄弟无丝毫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高祖虽然感到愕然,但也不敢轻信,便说:“明言鞫问,汝宜早参。”说完下令通知太子、齐王明天早朝,由诸大臣公断曲直。

六月初四一早,高祖上朝,裴寂、肖瑀、陈叔达、封德彝、宇文士及、窦埏、颜师古等也已到齐,专等建成、世民、元吉兄弟到达。而这时李世民却正带领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瑾、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秀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九人,伏于玄武门内。玄武门是宫城北门,是内廷警卫驻扎重地,是出入内宫必经之路。建成、元吉得到张婕妤关于秦王向高祖告密的情况后,元吉有些担忧,提出“宜勒宫府兵,托疾不朝,以观形势。”建成却说:“兵备已严,当与弟人参,自问消息。”原来这天值班守宫门的北军将领是常何。常何本是建成的亲信,所以十分放心,他根本没有想到,常何已将李世民等人引入玄武门内,埋伏好了。两人行至临湖殿才觉有变。想掉头回马,李世民已骑马迎面而来,元吉仓惶张弓,连射三矢,因控弦不开,皆未射中。李世民取弓还射,建成当即中箭而死。这时尉迟敬德带领七十骑赶来,左右射中元吉坐骑,元吉弃马往树林中逃。世民纵马追去,不巧被树枝挂住衣服,坠马落地,元吉趁机跳过来,压在世民身上,元吉力大,眼看世民将倾刻亡命,正好尉迟敬德跃马而至,元吉立即往武德殿奔逃,敬德引箭便射,将元吉杀死。

这时,太子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与副护军薛万彻、齐王府车骑谢叔方等率东宫、齐府精兵二千余人赶来攻玄武门。在玄武门的秦府兵不多,加上常何少量禁军宿卫兵,也难以抵挡,情势十分危急。云麾将军敬君弘、中郎将吕世衡领兵出战,皆战死。张公谨赶忙紧闭宫门抵抗,薛万彻力攻很久,不得入,遂鼓□进攻秦府。正在这紧要关头,尉迟敬德持建成、元吉首级赶到,东宫、齐府将领和士兵见主子已被杀,无心恋战,遂溃逃而去。薛万彻与数十骑逃入终南山,冯立则解散部众,逃出宫城。双方血战,终算告一段落。

随即,李世民派尉迟敬德前往海池舟上面见李渊,说:“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李渊见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改立秦王为太子,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其处决。八月,高祖李渊退为太上皇,传位于世民,是为太宗。

李渊对秦王与太子、齐王之间的斗争,早已察觉,但始终没有采取有力的措施加以解决,这是有着十分复杂的原因的。李渊从关陇军事贵族起家,本具有强烈的宗法观念。唐王朝建立后,他大封宗室,由儿子、叔侄诸王掌握重权,以维护和巩固初建的王朝。二儿世民军功卓著,按功行赏,其地位自然要上升。何况世民德才兼备,让他身居要职,完全是捍卫皇室所必需的。以后秦王集团与太子、元吉势力产生矛盾,李渊从封建正统观念出发,首先要维护长子太子的地位。从武德五年(公元622年)起,李渊采取了一些措施来节制秦王的地位和势力。如关东未平,即命秦王班师;在后宫的挑唆下,训斥过秦王,在背后常有不满的表示;甚至将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逐出秦王府,将秦府的武将纷纷调离等等。但是,另一方面李渊也舍不得轻易革除秦王,因为李世民在巩固初建的唐政权中,无疑是一大支柱。况当时突厥问题尚未解决,统兵抵挡突厥的侵扰也少不了秦王。加上秦王与太子、齐王双方各自集结了强大的势力,朝廷中大部分官僚事实上也分别依附一方,李渊自己又未直接掌管兵权,无论去掉哪一方面,都非易事。所以,李渊对此事一直拖延不决,遇事各打五十大板,一碗水摆平,力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有时偏袒太子建成,但以不伤害秦王为限。他的打算是既要维持太子地位,抑制秦王势力,又想保住秦王的地位,以捍卫初建立的王朝。在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支配下,高祖就不能不左右为难,而当秦王成功地除掉太子、齐王,解决了东宫、齐府兵力,局势已明朗,秦王的储君地位已确定,他也无力加以改变了。同时,玄武门这场喋血政变,并没有引起朝中大乱,朝廷中大多官员立即表态拥立李世民为太子,这也符合维护李唐皇室的根本利益,所以李渊也是顺水推舟,拱手让出帝位了事。

秦王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中,一举战胜太子、齐王的宫府集团,既有其必然因素,同时又有着很大的偶然性。东宫、齐府在京师的精兵有二千以上,秦府只有八百人,在兵力方面相差悬殊。要不是李世民收买了玄武门卫队首领常何等人,胜负是难以预料的。

秦王集团是否反映了山东集团,宫府集团是否反映了关陇集团或庶族与贵族地主的不同政治要求呢?

所谓的山东地区在当时来说,包括今河北、山西、河南一部分地区在内,加上山东省本身,范围相当广泛。李渊建立唐王朝后,官吏是关陇和山东、贵族和庶族并用的,秦府和太子、齐府的用人也承袭了这一政策。李世民集团中,属于关陇者有:长孙无忌、杜如晦、长孙顺德、候君集、刘弘基、公孙武达、屈突通、杜淹、李安远等。在文学馆十八学士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关陇人,如姚思廉、李元度、颜相时、于志宁、苏世长等。其中有些人是江南人,如虞世南、褚亮、蔡允恭、陆德明、孔颖达、许敬宗人等。

在东宫集团中,也有魏征、王珪,属于山东人。此外,太子建成利用镇压刘黑闼的机会,在山东地区也培植有很强的势力。

至于各集团成员的成份,秦府中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屈突通、杜淹以及东宫、齐府中的王珪、韦挺、薛万彻等,都是贵族或世族地主子弟。而秦府的尉迟敬德、候君集、张公瑾、刘师立、秦叔宝、程知节、公孙武达、李孟尝、段志玄、庞卿恽、张亮、元仲文、李安远等,以及东宫、齐府的官员魏征、冯立、谢叔方等都是庶族地主。

可见,秦王李世民集团与建成、元吉集团成员的成分基本相同,他们之间的斗争并不是或者不完全是山东集团与关陇集团之间,或是贵族势力与庶族地主势力之间的斗争。当然这样说,并不是两大集团间就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秦王集团联系的社会面较宽,宫府集团则较窄,在人才的数量方面秦府集团占有绝对的优势,因而在斗争的策略方面,秦府集团也要强得多。但是论其双方斗争的实质,应该说基本上是统治集团内部权力分配的斗争,也包括一些不同政治倾向集团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