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礼品店给杨子买了一串蓝色的水晶风铃。那串风铃是用十一颗星连接起来的。售货人员说,十一颗星代表十一颗贞洁的心。这也仅仅是一种解释,我很久都没有见杨子了,也不知道她肯不肯与我见面。如果说我是一个简单的人,那现在的心情却一定是复杂的,这种复杂的心情也只能用这结构简单而内涵复杂的风铃来寄托。
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我在匆忙中坐上十八路公交车到杨子的校区,本来想事先给她打电话,可心想打电话也许会使事情显得更糟。于是作罢,直接到杨子的四号公寓楼门口去等她。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晚饭时分,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一些刚上完课的学生手里拿着饭盒步履匆忙地向餐厅走去。从餐厅出来的人则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还有一些吃过饭的学生提着水壶去开水房提水。一切都显得那么热闹。
这是一个单一的群体,却有着复杂的生活情节。正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生和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女生到了宿舍楼前,两人大概是要作暂时的分别。穿黑色风衣的男生竭力地抱住那位披着头发的女孩狂吻不止。
女孩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怎么配合。一阵热吻之后那女孩最后发出请求,“求你了,改天吧,烦死了”。之后便努力地从那位男孩宽大的身体中挣脱了出来,向冰冷的楼梯中走去。在那位女孩身影消失的同时,杨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久别的视线里。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提着一个水壶,她那风韵的体态在白色的羽绒服下显得很娇美。
她看见我呆呆地伫立在宿舍楼门口,不禁愣了一下。大约过了几秒钟之后表情才恢复过来。“你过来了,怎么不提早告诉我一声?”她声音清脆,像是一股从山涧流出的泉水,在这个冬季的校园里飞旋了起来。
“我怕你不见我,所以就想在此等你。”
“你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
“时间不长,现在去提水吗?”
“刚下课,餐厅里的人很多,在这样庞大的人群中集体用餐,我有些不大习惯。”
“我们俩一起去提水吧!”我的主动请求,杨子没有拒绝,许久不见之后的初遇,她的性情显然比执意要分手时好多了,性格中似乎多了一种我不知道的东西。关于她为何要提起与我搁浅这份感情的缘由我丝毫没有提及。我想不提是再好不过了,提了水之后,我送到杨子的宿舍里。
“其余的人都不在。”杨子一边给我让座一边说。
她们宿舍住四个人,里面带有洗漱台和卫生间,女生宿舍整体上比男生的宿舍要清洁一些,但也有一些杂乱。靠西面的一个床上被子胡乱地堆放在一起,床上还乱七八糟地放着两个穿过的内裤、胸罩,上面的墙上还挂了一张梳妆的维纳斯,阳台地板上放着几双旧鞋子,晾衣架上搭着几件刚刚洗过的衣服和长统袜,还有一个显得缩水的胸罩。“我们宿舍上周又往来一个读艺术系的上海女孩。”
“艺术系的?”
“是,专修人体艺术。”
“那一定对男人的阳物和女人的胸脯很熟悉了。”
“从何说来?”
“人体艺术来源于男人的阳物和女人的乳房,唯有此处才使男人或女人更具有神秘性和艺术性。”
“不过专修艺术的人思维与我们大不相同,无论是考虑问题还是处事方式都有所不同或者说是一种超越。”
“任何艺术都立足于现实而有高于现实的一种物化态,它是通过艺术家在主体意识中的加工创造出的一种形象世界。”
“那个女孩确实有点古怪。”
“你不会被同化吧!”我说。
“怎么可能,况且我是一个缺乏想像才能的人。若真的能被同化为一个会用倒置的思维来考虑问题的人那倒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我们俩一直在宿舍聊了很久才去吃了饭,晚饭吃的有点像宵夜。饭后,我们俩一起到南湖边散步,冬夜的南湖被一层重重的暮色所笼罩,显得有些凄迷。
那一天,杨子看上去有点兴奋,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一副很愉悦的样子。许久未见的她出奇的健谈。
谈话中谈到过去的爱情时,她总是有意回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有意回避,有意的回避也好还是自圆其说也罢,我都没有过多地询问。
有时我倒觉得她不是在谈及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在有意给我编造一个从未有过的故事。让我奇怪的是,她很想谈及这个问题却又很想回避这个问题,一次次提及又一次次回避。
“你对大学里的恋爱问题有何看法?”我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总觉得大学的生活过于理想化,过于理想化的东西也就过于虚幻。也正是这种虚幻的因素使我对这种爱情极度害怕。我时常在想,如果在大学里不谈恋爱,自己的青春里是否会真的出现一个无法填补的空白。可谈了恋爱又怕一时燃烧的火焰伤害到彼此。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的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包含在这诸多不确定因素里的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会在某一天成为我们苦心经营的爱情的埋藏者。现在有很多因素还不够成熟,这一点足以引起我们对一些事情深思。”
对于杨子的话我想说些什么,可一时又无从提起。在我显得极为不自然的表情中她大概读出了些什么,可她没有作任何的追问。她依旧在讲一些故事。只是这时不再讲关于爱情的话题了,而是谈起了高中时的一位朋友。这时我突然觉得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我们绕着南湖在无边的漫谈中已经走了好几圈。我看了一眼带在手上的表,指针已经很准确地指到了十一点了,这时的南湖显得越发寂静,出来散步和幽会的人都已经走了,一股夜间的冷风从冻结了的湖的中心吹来,湖边的柳条发出僵硬的声音。“十一点了,我该回学校了,再晚就要错过末班车了。”
我的话音未落,她突然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话题,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我,目光里有一种渴求。突然,她一头钻进我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我哭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更不知道她哭的原因,只觉得她哭得很伤心,抽泣声中充满了忧伤。她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抖动不已,而我却不知如何是好。我轻轻地将她抱住,并不住地抚摸着在冷风中不住飞动的她的头发。在我的抚慰下,她抖动得更厉害,抽泣声也越来越大。我下意识地将她富有质感的身体抱得更紧,任她狂热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划过,滴落在我单薄的衣衫上,湿润我那颗几近干涸的心。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紧紧地拥抱着,在美丽的南湖边,在这寂寥无人的夜里。
时间又过了很久,杨子停止了哭泣,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南湖的风依旧没有终止地刮着。“我们去附近的旅店吧!宿舍楼门可能已经锁了。”我说。
她没有拒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此时的她显得更加温顺美丽,情绪也慢慢变得平稳了许多。白色的羽绒服在黑色的夜里看上去虽不那么洁白清晰,却也呈现出另一种神秘感。
我们在午夜的寂静中走出校园,午夜的街区像一位堕落的女孩子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公路两边的灯像是孤独的守望者一样呆呆地伫立在两旁,把整个街区照得通亮,一种寂静中的空灵之感从远方的天际之中导入这个城市中间。我和杨自沿一条南北走向的马路,在没有目的中寻找可以住宿的地方,一连找了几家有正规服务的宾馆都已客满。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家私人旅馆。这家私人旅馆没有正规的服务,而且卫生条件也较差。我们开了一间客室,里面靠着东边墙的地方只放着一张床,床上铺有白色的床单,床上放着叠得很整齐的被子,对面放着一张看上去显得极为古朴的长条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台电视机,床侧旁还摆放着一对单人沙发,在沙发和床之间放着一个小床头柜。
杨子坐在床沿上,我打开了电视机,大多的频道都已关闭,只有国际体育频道还在播着一场没有结果的足球赛。我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沙发上,无意间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只见里面放有一包卫生巾,还放了几个安全套。我拿了卫生巾顺势又拿了一个安全套。
“干吗将这个东西放到我面前?”杨子有点不解地问。
“我想得知存在于其中的奥妙。”我指着卫生巾说,“女人在两腿间夹着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也没什么难以忍受的,只是正常的生活情节。”
“生活情节?”
“仅此而已。莫非你两腿间夹的东西也有什么不快之处。”
“这倒没,只是觉得好奇,男人必定少见这种东西。”我拆开了卫生巾仔细地看了一会,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神秘之处,无非是一片有形的纸团罢了。而后我又拿起一个用银白色铅铝包装起来的安全套,上面印着几句话:洁身自爱,保持单一的性伴侣关系。在性交中使用安全套是避免感艾滋病、性病及意外怀孕的最佳方法。另一面是用英文写的,内容是完全一样的。杨子看见我手里拿的安全套又将身子凑了过来,问我从哪弄得这些东西。
我指了一下拉开的床头柜,“见过这种东西了?”
“见过,我们宿舍里的一个女孩时常带回来这东西,她有男朋友。
不过这东西真是可笑,像这个可笑的世界一样,既简单又复杂。”
“这是一种科学。”我说。
“科学?这有什么科学可谈。”
“性科学,爱情的高级形式。”
“看不出来,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把一个安全套与科学一词联系到一起,真有些不可思议。”
“另类。”我开玩笑道。“我真是一个让别人很难以琢磨的人,有时连我自己都无法明白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
电视在那里枯燥无味地不时地变换着镜头。我们俩一直在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事实上,很久没见却能够这样漫无目的地聊天也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情。作为消除心理距离的一种方式也是件好事。我们一直聊到深夜,杨子看上去有点倦意,带有睡意的眸子在灯光里显得异常妩媚。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一股来自于她体内的东西,像某种带有温度的液体通过她纤细的手指传入了我的体内。我慢慢地将她揽入我的怀里,轻轻地吻着她柔软的唇,双手从她厚厚的衣服里探入了进去,抚摸着她温热光滑的背,最后我又慢慢地脱去了她的外套、毛衣。她毛衣下面穿一件紫色的内衣,内衣下面是一个带花边图案的粉色胸罩,洁白而富有质感的身体在灯光下显得娇嫩迷人。望着那洁白的散发着一股清香的身体和圆润光洁的乳房,我有些不知所措。莫名的情感使我激动不已。我的身体在不断地升温,血液以一种反常的速度开始在体内翻腾了开来。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在等待着什么,然后躺在了床上。在杨子身上一定存在着某种我所寻求的东西,也恰恰是这种东西使我冲动不已。
我紧紧地和她抱在一起,她身上的温度和女性特有的香味刺激得我全身的神经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中。我开始亲吻她的唇、额头、脸颊,双手抚摸她柔软的乳房、升温的背部、潮湿的下阴。在我不断地抚摸之中,她出气的声音开始变粗直到最后发出一声声欢快的呻吟声。最后当我进入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脸上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很痛吗?”
杨子不住地点头,脸上呈现的表情让我有种揪心的疼痛,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冲动,更不知道这种冲动来自何处,但我知道这种冲动的结束,最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给另一个人,然而这种呈现或多或少会伴随一些伤害。
事完之后,我们俩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平躺着身子,脸上激荡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我将自己赤裸的身体同杨子那洁白柔软、令人沉醉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依偎着睡去。
第二天早晨大概九点多我们才离开。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可迟迟没下。这时,百汇路已经恢复了白天的热闹,街上人来人往。路边摆着一些卖东西的小摊贩,在阴冷的冬日里显得萧条冷漠。
“我们去吃早点吧。”我说。
杨子点点头表示同意。从旅店出来走了大约有五十米左右的路程,来到了一家装饰比较特别的餐厅,门牌上写着“部落人”快餐店。早上来这里吃早点的人很多,里面一个扇形的空间里摆放了大概有三十张餐桌,人都坐满了,我和杨子在靠里的一张桌前坐下。杨子要了两个蛋挞、两杯牛奶、一块三明治、两个鸡蛋煎饼。我一边喝牛奶一边吃三明治,杨子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个蛋挞,其余的东西几乎被我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