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波爱好文学,时常有文章发表,虽都是豆腐块一般大小,但在部队已渐露头角,受到领导器重。要知道,在他们的那个偌大的部队里,就是堂堂的政治处新闻干事,每年也只有那么一篇三月三燕子来了,部队营房如何保护燕子筑巢的报道之外,并且还是与其它部队综合发表在一起的,其它似乎再也发掘不了有价值的新闻。
说起来也是,部队每天都训练值勤,刻板似的,的确没有什么新闻。偶尔发生一件重大事情,也是属于军事机密,不能上报发表的,这就难怪新闻干事无所事事没有新闻可写了。
但顾明波不是这样。
部队座落在山岙里,高大的围墙将一大片后山圈了进来。他们部队驻地是有名的水蜜桃之乡。某日,部队领导在吃了水蜜桃后,面对莽莽一片的后山忽发异想,如果把这片山地开垦出来种上水蜜桃,这前景也许十分美好。于是,在一次党委会上提了出来,并且得到了一致好评和通过。
部队做事惯于雷厉风行,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就以连为单位包干了这大片山林,热火朝天地进行起了开垦竞赛活动。没几天,原先郁郁葱葱的丛林消失了,数百亩山地一垄垄,一块块地开垦了出来,并很快栽下了桃苗。
这样富有创意的行动,这样大规模的开垦,不乏新闻价值,新闻干事照例是要写的。但他求功心切,一开始开垦他就写了,新闻的主题也只是就事论事,说领导考虑到水蜜桃好吃,为了改善官兵生活,果断决定开垦种植。
稿子寄出后石沉大海。
这分明是不合事宜,那时是夏天,娇阳似火,万物伏夏,不是什么植树的日子。跟不上形势,报社压根儿就不会采用。
这么大的动静,在报上一直见不到有关报道,顾明波就坐不住了。在植树节即将来临前夕,他写了一篇主题反映部队绿化营区种植经济林的通讯寄往军报,一下子就采用了,引起了轰动。尤其是那位提议开林种桃的领导见了报道更是喜不自禁,对顾明波充满了欣赏。
部队的工作,尤其是成绩,如果没有报道出去,上级领导就不会了解,不会知道,做得最好,也只是闷在自己部队里,争取不了光荣。顾明波的这篇通讯发表后,不仅那位始作俑者高兴,其他领导也高兴的不得了,这可是全体部队的光荣。因此,在大会小会上作了无数次的表扬,还专门在部队上的广播里作了广播。
顾明波受到表扬,踌躇满志,当桃花刚含苞待放的时候,他的一篇散文《在桃花盛开的地方》又发表了。部队后山上的桃树刚栽下,还开不了花,他不敢凭空捏造,他写的是驻地附近老百姓的桃林。那里桃花漫山遍野开得正旺,把部队的营房映得粉红一片,煞是迷人好看。
当报纸送到部队,顾明波的大作赫然在目,部队里又引起一阵轰动。
顾明波以自己不俗的表现,令首长和战友们刮目相看。
有人笑,必定有人哭。
顾明波出名了,可新闻干事的心里却不平衡了。
新闻干事名叫杨吉成,说来凑巧,老家和顾明波同在海港会社,而且还是邻村。两人平时表面上相处得十分亲近和睦,但在杨吉成的心里却暗暗较着一股劲,只不过顾明波没有察觉罢了。
顾明波的能干,恰恰说明他的无能。他是新闻干事,这一切理应该由他拥有,容不得一个战士来抢他的风头。唯一令他感到欣慰下得了台的好在顾明波是他的同乡。凡事有得有失,他为此也沾了他不少的光。在表扬顾明波的同时,领导和战友们也不忘表扬他,说他有风格,有领导才能,把新闻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培养出这么好的报道骨干。顾明波的成绩似乎都在他的支持和帮助下才取得的。
从那以后,杨吉成心中的嫉妒才逐渐散去,他乐得放开肚量,让顾明波为他去打前站,争取荣誉。因为他已清楚顾明波无论如何折腾,都逃不过他的手心,他毕竟是战士,而他是干部,是堂堂的新闻干事,他是超越不了撼动不了他地位的,相反还会给他带来许多好处。再说,他的志向不仅仅局限只当好新闻干事,他的野心大着呢。看在老乡的面上,他不想去和顾明波这样的战士斤斤计较,虽然有时候搞得他十分被动。
他在心里想,要是顾明波能察言观色头脑像写文章一样灵活聪明,主动要求他指点并在文章中一道署名发表,这就皆大欢喜,无可指责了。然而,顾明波的心眼就那么实在从不会邀他一起去写东西,更不会想到请他一起署名,哪怕只是说说做个样子也没有。他发现,他不是有意的,只不过他年轻不开窍,不懂人情世故。
因此,这次军区举办新闻报道骨干培训班,原准备安排杨吉成去参加,但他出于为顾明波前途考虑决定放弃这一机会。
“陈主任,我参加培训班的机会很多,这次我想不去了,让顾明波去吧,他是个不错的苗子。”杨吉成主动去找政治处陈主任,向他推荐顾明波。
陈主任说:“我曾向上面争取过名额,让你和顾明波一起去,但名额有限。你能主动礼让,这是好事,我们在平时就应该注意培养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受到系统专业的培训,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职责。”
顾明波在新闻报道上作出的成绩,最大得利者就是政治处,为此顾明波的成长受到了陈主任的格处关照。
“我也是那么想的。”杨吉成恰到好处地附和道。
“那就由你去通知他,让他作好准备,至于他连部我会通知他们的。”
“是!”杨吉成答应了一声,就退了出来,心想自己这次发扬风格表现得不错,陈主任分明很是高兴。
顾明波得知这次去学习的机会是杨吉成让给自己的,很是过意不去,说:“杨干事,这多不好意思,占去了你的名额。”
“这有什么,谁让我们是同乡呢?关照你,是我这个做大哥义不容辞的。”
顾明波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能去军区学习,这是顾明波梦寐以求的,但想到就要离开海阳镇离开赵红静,三个月未能相见,他的心里不免失落与伤感。在就要离开部队去军区报到前的那一天,他请假外出来到了赵红静家。
那一天刚好是礼拜天,赵红静正在家休息。
与赵红静建立恋爱关系以来,顾明波和她基本上每月能相见三四次,这对时时处处有铁的纪律约束的战士来说很不错了,但顾明波还是感到寂寞,还是感到了相思的痛苦与等待下一次见面的无奈,他恨不得天天能与赵红静厮守在一起。
“怎么这样急,明天就走。”
“部队就是这样风风火火。”
由于叶飘扬在身边,赵红静始终放不开手脚去和顾明波亲热,她相信顾明波也一样,两人只是无限深情地对视着,不敢有丝毫的亲昵。
今天和以前不一样,度过今天,顾明波就要离去,要三个月才能相见。想起这些,赵红静的心里就禁不住泛起一种离别的痛苦。
“红静,等吃了饭后,我们去山上好吗?”趁叶飘扬在厨房忙碌的间隙,顾明波连忙相约赵红静。
恋人间的心是相通的,赵红静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妈,我想和明波哥一起去山上走走。”一吃了午饭,赵红静就羞涩地对母亲说。
叶飘扬是过来人,完全清楚女儿这样做的意图,是想单独和顾明波在一起说些悄悄话,她通情达理地说:“去吧,早点回来。”
后山并没有什么出名的风景,只是连着几座起伏的山峦,山下边就是大海。
为避嫌,出门时,顾明波和赵红静一前一后分开着走,直到上了山两人才走在一起。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外出,两人的心都怦怦地跳着。
来到一个小山坡,两人正要拐入另一个山岗,忽然听到那边路上有人在梆梆地砍柴。
顾明波穿着军装,显然不是当地人,和赵红静一起在山林里闲逛,如果让熟人看到,自然有不少闲话。但如果不去那条行人罕见的山岗,他们在这里也同样有被熟人碰到的危险。
“我们就从这里走吧。”赵红静知道顾明波犹豫的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她便指了指通向海边的那片没有路径的山坡。
顾明波默默地点了点头。
坡上草木茂盛,时时有荆棘挡住去路,当来到一道陡坡时,顾明波转身去牵赵红静的手,赵红静很自然地伸了过来。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松开,他们紧紧地恋恋不舍地相握着,都感到了彼此传递过来的手掌的温热以及异性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顾明波和赵红静已绕过小路,来到了那个行人稀见的山岗上。
这里真是幽会的好地方,枯黄的松毛飘落下来,如毡般铺满山坡,踩在脚下富有弹性。四周静静的,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高大的松树遮住了灼人的艳阳,丝丝微风拂在身上凉凉的,令人说不出的惬意与陶醉。
经过刚才的那一阵披荆斩棘,赵红静洁白的脸上泛着红晕,精致的鼻尖渗出细细汗珠,微微娇喘着,惹人爱怜。
顾明波扶着她的肩头,替她撩了撩披落下来的额发。
赵红静一动不动,温驯得像只羔羊,幸福地享受着顾明波的爱抚。
从相识到现在,顾明波和赵红静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挨得那么近过,凝望着赵红静秀丽红艳的脸庞,倾听着她似乎越来越急促却极力压抑的呼吸声,顾明波心猿意马,禁不住轻声地要求道:“红静,答应我,让我吻一个。”
以前,顾明波曾几次要求吻赵红静,但都被她拒绝和回避了。此刻,他虽这样说,虽渴盼热吻她,但他心里还是没有底,不知道赵红静是否会答应他。
这次赵红静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只是脸色越来越绯红了。
顾明波不是处男,已领略过女人的风情,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做,因为他清楚赵红静春心已动分明已默许他的建议。他大胆地捧起她的脸,不失时机地把自己热烈的吻印上她像花瓣一般鲜艳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