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我们结婚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戴妍暗忖,只要结了婚,顾明波的影子就会在她心中彻底忘掉消失。
“你妈已跟我说过,这个月中旬日子不错,那就定下来,结了吧。”
“谢谢你,天佑。”如果不是在野外有人,戴妍真想扑上去亲吻他。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在柔和的灯光下,郑天佑出神地望着戴妍的裸体,久久没去爱抚,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发什么呆?”戴妍察觉了郑天佑的异常。
郑天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要是早知道有一天,你最终将成为我的老婆,当初我真不该答应让你和顾明波去谈恋爱。让他名正言顺地白白霸占你这么多日子,而我和你见面倒反像做贼一般,想起这些,心里就气。”
“谁叫你这么大方没有良心的,当初恨不得早一点把我从你身边赶走,早一点让他得手,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子,我是不会忘记的。”
“戴妍,我知道在你的心中还没有把顾明波完全忘记掉,尤其他出走后。”郑天佑邪恶地边亲边猥亵地说:“但我不知道,你仅仅只是想想而已,还是动真格的。告诉我,在你我做这事时,你是否把我当成了他?以前你曾说过,可常常把他当成我跟他亲热的。”
“去你的,胡说八道。”戴妍狠狠地踢了一脚郑天佑,她本想反诘他是否在那些时候也把她当成了他原先的老婆,但拿死人比喻自己似乎不吉利,不禁又把倒口的话咽了回去。
以前,她每每把顾明波当成郑天佑去过性生活,为此往往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现在却相反,她的脑子里将郑天佑想象成了顾明波,也得到了一种跟以前一样的新奇与刺激。她为自己的这种意念感到过惶惑与羞愧,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里充满了邪恶,其实是一个很淫荡无耻的女人。
这时,郑天佑已抓住戴妍的两个大腿拖到床沿边,一把将她分开扛在肩上,然后俯身进入到戴妍的身子里。在做这些动作时,十分敏捷稔熟,都是一气呵成的。
郑天佑微闭着眼睛,仰着头,一边运动,一边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戴妍见了,憋足力气,出其不意地一扭屁股,挣脱了郑天佑的侵扰。
郑天佑受此袭击,猛地睁开眼来。
“快坦白,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不用骗我了,刚才的那个样子,你一定在想某个人或在想某件事。”
“不要以小人之心量君子之腹,我要想的话,也只能想你的那个老情人顾明波,想他在你的身上是否享受到了那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我不许你再这样说。”戴妍假装生气地警告道:“另外,你要一心一意地爱我,不许在外边再拈花惹草。我不是你原先的老婆那么好骗,那么傻,我可是亲身经历过的,知道你的那些花花肠子。你给我注意点,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了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做妻子,我这一辈子知足了,再也不会有其它非份之心。”
“你原先的老婆难看了吗?你这是糟塌她,其实她是个非常耐看的美人儿。”
“过奖了,跟你比差远了。”
“总之,我不许你再起坏心,尤其对你的下属。”她是被他勾引过去的,有切身的体会知道领导想占下属的便宜是很容易得手的。戴妍暗暗嘱咐自己必须时时在枕边敲警钟,让他不要重蹈覆辙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生米煮成熟饭,她将后悔莫及。
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安排在戴妍家里举行,这一方面戴妍不想去那个住过死人的家,另一方面主要考虑到影响。在乡下天高皇帝远,郑天佑已坐稳了党委书记这个位子,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那时,宾客盈门,酒席摆了几百桌,昨天已开始吃起,夜里还有电影放映,这排场的隆重在乡下几乎难以见到,整个村庄就像过年一样热闹。
这天,从村前的路上开来了一辆小轿车,在村口缓缓停下。当时,乡下很难见到这么气派的小车,看热闹的人们立即围了过去。
“这些人在干吗?”杭东辉坐在车里,疑惑地问一旁的司机。
司机看了一下说:“村里有人结婚了,那些人大概是在吃酒。”
杭东辉这才开门跨出车去。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司机摇下车窗问。
“不用,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那次去四明山看望小芳,知道小芳牺牲后,杭东辉几乎万念俱灰,原准备去丹象县看望顾明波也由于心中的悲痛而耽搁了。回到家后,他谢绝了父母安排在他们身边工作的打算,出乎父母意料之外,坚决要求去甬城。父母答应了他的要求。
就这样,杭东辉被分配到甬城共青团地委工作。
“大叔,这是寺后大队吗?”旁边站着一位老人,杭东辉走过去问。
“是的,你是来吃酒的吧?”
“不是,大叔,你知道顾明波吗?”
“知道。”
“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村西,你顺着这条路走过去,一会儿就到了。”那人给杭东辉指了一个方向。
戴家在村里有钱有势,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去吃酒了,顾明波的其他兄弟家也去了,只剩下父母和弟弟顾明涛没去。虽然白鸽曾来请过好几次,虽然顾明波和戴妍断掉亲事后两家并没吵架,但关系毕竟已疏远了许多。去吃酒,难免触景伤情,心里难过,同时戴妍见到他们,也免不了出现尴尬,因此母亲只拿钱嘱咐大儿媳记上人情,人就没去吃酒。母亲原来想让小儿子代表他们去赴宴,可顾明涛因记恨戴妍和她母亲的丑恶嘴脸,坚决不去。杭东辉到家时,他们正落寞地坐在院子里。
“伯父伯母,我是明波的战友,今天特地来看你们。”
丹象籍的战友平时大都有走动,他们都认识,唯独没见过说着一口普通话的杭东辉。母亲让他坐下后,小心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我眼睛不好,认不出你是谁。”
“我叫杭东辉,是外地来的。在自卫反击战中明波曾救过我的命,我俩是生死之交。伯父伯母,明波呢?复员后,他在什么地方工作,一切都好?”
不问顾明波还好,一问顾明波母亲就泪水涟涟。
“明波已不在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伯母,你说什么?”杭东辉条件反射,一下子从凳上弹了起来。他清晰地记得那次在四明山,小芳的父母告诉他小芳牺牲时也是这个样子。
“明波在部队时,家里曾有个对象,在城里工作。”
“这我知道,明波告诉过我,她叫戴妍。”
“明波复员后,因是农业户口,不好安排工作,只在城里找了个看仓库的临时工,日子一久,她就看不起明波给甩了,那个工作原来是她介绍的,也给辞了。明波回家后躺了三天三夜,一句话也没说,第四天就走了。至今无讯无息,不知是死是活。”说着,说着,母亲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杭东辉的心里漫上一股深深的悲哀,去四明山看望小芳,小芳牺牲了,这次来丹象县,满以为可以见到自己的生死弟兄,向他诉诉心中的痛苦,心中的遗恨,他却又失踪了。天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不幸都会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屈指算来,顾明波和他在部队分手还不到两年,往日的相约犹在耳畔,可人事已非。
他来迟了,如果他早点来丹象县,顾明波受到他的帮助,也许就不会遭受那些不幸。他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写信向戎太祖打听一下顾明波的情况。如果早一点知道顾明波没去过县委,他完全可以央求戎太祖亲自下乡来寺后村,那么顾明波也必定会有一个好的工作,一个好的前程。可是,这一切都由于小芳的牺牲,他一时伤心过度耽误了。
“对不起,伯母,你们受苦了。”杭东辉的眼里不知不觉中已含满了泪花,激动地握着母亲的手,心有不甘地问:“明波走后,你们可去找过?”
“找过了。”
“有什么线索?”
“听人家说,他可能去做和尚了。”
“有具体地址吗?”
“他们只是猜想,说感情受到挫伤的人,大多数都出家去了。可我们找遍了这里的大小寺院,并没见到他。去外地找吧,路远家里又穷,实在没办法能去。”
杭东辉打量了一下屋里屋外,看得出顾家生活十分窘迫,他不禁提醒道:“你们生活困难,明波打过仗,立过功,完全可向公社县里要求照顾。”
老人摇着头说,“公家也有公家的难,这些事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他们。”
自己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还设身处地地为国家着想,多么好的父老乡亲,杭东辉深受感动。他陪着他们流了一会眼泪,最后情真意切地说:“伯父伯母,没有明波相救,就没有我今天的杭东辉,你们是明波的父母,也就是我杭东辉的父母,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他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塞给母亲。要早知道这情况,从县城出发时,他该向戎太祖借些钱来。
母亲死活不肯接受。
“伯母,你是不肯认我这个儿子是吗?”
见杭东辉急了,母亲只得同意收下。
刚才谈话时,杭东辉已知道顾明涛是顾明波的弟弟,正在读高中,他拉着顾明涛的手,嘱咐道:“记住我的地址,有哥哥消息的话,请立即告诉我。另外,你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万一没考上,那你就来找我。记住,一定要来找我,不要忘了。”
顾明涛频频点头,和父母一起送杭东辉来到村口。
这时,郑天佑和戴妍从村口路过,见一旁停着小车,还以为那一位同事来贺喜,特意留意了一下车牌。
这一望不要紧,立即把郑天佑吓了一跳,这可是县委书记戎太祖的座驾。
“戴妍,戎书记老家就在你村?”
“不是。”
“小车是他的,难道他来村上了?”
如果让戎太祖知道他的婚礼如此铺张浪费,一定将会把他当成反面典型批判,说不定他的公社党委书记这一职务也将会因此而被撸去。
“司机就在车里,你快去打听一下吧。”郑天佑的紧张不禁影响了戴妍,她也一阵惊慌。
郑天佑认识司机,得知戎太祖并没来,只是送原来首长的儿子来看望战友时,他不禁如释重负,放下心来。
“那个女的,就是我哥原来的对象。”顾明涛悄悄告诉杭东辉。
“你是说今天结婚的就是戴妍?”
“是的。”
杭东辉充满仇恨地望了一眼戴妍,发现她比照片要漂亮妖娆得多,当时他在看照片时就感觉此人妖里妖气的,不像小芳那么纯朴清纯,只不过不想扫顾明波的兴致才没敢明显表示出来。现在发生的一切证实了他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为顾明波的痴情感到悲哀,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离去倒也罢了,用不着为失去她而难过出走,因为不值得。
“她现在跟谁结婚?怎么看上去,跟男的年龄相差了一大截?”
“那男的是我们公社的党委书记,听说刚死了老婆。”
“物以类聚,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由于知道顾明波是被戴妍抛弃后伤心出走的,深为自己战友抱不平与惋惜的杭东辉对素昧平生的戴妍和郑天佑产生了满腔的怨愤与厌恶。他想,把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幸福还能算幸福吗?这是罪恶啊!
在踏上车去的最后一刹那,杭东辉再次深情地望了一眼顾明涛和他的父母,他的眼里含满了泪花,在心里凄然地说:“明波,我的好兄弟,你在哪里?不是我说你,你我都经受过生死考验,那些挫折又算得了什么,你真不敢逃避现实,自甘沉沦。”
杭东辉注视着窗外掠过的一排排白杨树,此刻,脑海里浮现着的都是顾明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