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离端了茶盏，再一次让萧氏的手落了空——
尴尬！
对萧氏而言，再没有比被自己最看不起的臭丫头打脸更尴尬的了。
萧氏把手放在了慕风离的衣襟上，脸上依然是亘古不变的笑，“这衣服太美了，风离有这件衣服衬着，实在美得让人惊艳。今日你回府时，不知有多少人都看傻了眼。别说这件衣服了，就是你坐的那辆马车，一路上也惹来了不少的艳羡。凉王到底还是喜欢我们家风离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费周章。母亲一向不关心朝政，但对这个凉王，多少还是听说了些，以前他可从没有对哪个不相干的女人这么上心。”
“衣服确实挺美。”慕风离饮了一口茶，茶水虽然苦涩，却也散发着香味。
萧氏从慕风离淡漠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一丝有用的信息，只觉得她的表情冷得有些不像她。
“风离，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萧氏微蹙眉头。
“母亲为何这样问？”
“和之前大不一样了。”萧氏呢喃一般。
慕风离嘴角含笑，看向萧氏，“那母亲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萧氏浑身僵硬，慕风离的语调很轻，可在萧氏听来却十分刺骨，那声音岂是正常人能发出的？简直是来自魔鬼炼狱。
“你……说什么呢？”萧氏觉得这里的气氛诡异得吓人，尤其是穿着这身衣服的慕风离端坐在她面前，用那云淡风轻、雷雨不惊的眼神看着她时。
萧氏如坐针毡，连忙站起身来，“风离，母亲此次前来就是想问问你，凉王殿下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又或者他有什么心思时母亲猜想不到的？你看，母亲把你和你二姐姐都带了过去，却还是被叫了回来。凉王殿下的心思真是难测，若是风离能告知一二，母亲和整个侯爷府的人都会感激你的。”
整个侯爷府？
在萧氏的心里，她慕风离本就是和侯爷府对立的存在。
“母亲何苦一再问我？直接问凉王殿下吧，那样才可知晓透彻。”
慕风离这句话并没有说谎，她完全猜不到凉王的用意，也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敢。
萧氏脸上的笑沉了下去，若是她能去问，敢去问，还用得着和一个看不上眼的蠢丫头多费唇舌吗？
萧氏叹息一声，“风离大抵是对母亲和侯爷有什么误会吧，你也累了，先歇着吧。”
说罢，带着一片好心被‘辜负’的无奈出了慕风离的房间。
待萧氏走远了，袭香慌忙跑到慕风离的身旁，“三小姐，大夫人是不好惹的，虽然她看起来……三小姐，奴婢不想你有任何损失。”
袭香的话虽然说得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但慕风离还是能从支离破碎的语句中看到袭香的睿智。
她不是其他人看到的那样傻。
至少，对于萧氏的假仁假义她看得很清楚。
这侯爷府有多少人都被萧氏那张慈爱的脸蒙蔽了，唯独这丫头还保持着一分清醒，也算难得。
对袭香，慕风离多了两风好感，也更觉得亲近了。
慕风离安慰地看着袭香，“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有点累了，去打盆水我洗把脸。”
“这衣服穿着一定不怎么舒服吧？三小姐，不如奴婢准备些热水伺候你沐浴更衣？”袭香看到慕风离的额头处有细密的汗珠，心一下子轻轻地疼了下，从未有过的感觉。
慕风离点头，“也好。”
“若是能摘点新鲜的花瓣来就更好了。”
“是。”
袭香看到慕风离的心情没有受到二小姐和大夫人的影响，心里极为高兴，连忙提了一个简单的花篮出去。
慕风离看着袭香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良多，袭香不是蠢笨愚昧之人，只是不愿意过红烟那样的生活吧？可这侯爷府竟也容不得她，处处刁难与欺辱。
慕风离打发袭香出去摘花，一是为了泡个清香的热水澡，让身体彻底放松放松。这两日，今日，她的神经太紧绷了。二是为了让袭香出去走走，摘花是件快乐的事，她的心情也会随之放松。
看到袭香整日忧愁的样子，慕风离心有不忍。
慕风离坐到梳妆镜前，细细打量着镜中的人。
慕风离——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会为你活得好好的。
不经意间，露出脖颈处的伤疤，触目惊心。
慕风离伸手抚摸着那处伤疤，心疼如刀绞，总有一日，我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三小姐，热水好了。”
袭香做事一向麻利。
慕风离刚踏入沐浴的房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慕风离也说不上来。
走到盛有热水的木桶旁边时，慕风离才明白了一切。
“三小姐，怎么了？”袭香看到慕风离微蹙的眉头，不由得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慕风离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摘的这些花蕾太可爱了。”
袭香疑惑地看着慕风离，慕风离对着袭香使了下眼色，袭香明白过来，微微点头，“三小姐，水有些凉了，都怨奴婢刚才加多了凉水，不如让奴婢重新为你准备热水吧？”
“好。”慕风离盯着木桶里漂浮着的夹竹桃的花蕾，想必这就是那个刁蛮二姐姐的杰作了？！
“三小姐，是要沐浴吗？”一个身着粗布青衣的婢女走了过来，语调不冷不热。
单听那声音慕风离就知道是谁——
红烟。
“有事？”慕风离很想看看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红烟要怎样勾她慕风离沐浴。
红烟来到慕风离跟前，象征性地行了礼，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所以并不走心。
“奴婢只是路过，想顺便问问三小姐还有什么需要。若是没什么需要的话，奴婢就不打扰三小姐沐浴了。奴婢还要去五姨娘院子里抬水用呢。”
五姨娘的院子距离这儿还有好一段路程呢，且不说这个，就是离得近，五姨娘也未必肯让她慕风离的人入院打水。
红烟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