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嬷嬷看了慕风离一眼，慕风离会意，在其他女子还在猜疑凉王到底是在喊谁时往前微微走了几步，在刚才马脸嬷嬷行礼的位置驻足，福身行礼。
凉王细细地打量着慕风离，“不错。”
慕风离刚要客套地回应一声，却发现凉王只是在看她额头上的伤，淤血虽被马脸嬷嬷鲁莽擦净了，可那红於还在，新的血渍渗出来，又被风干。
还有那下巴以下的旧疤，弯弯曲曲、拉拉扯扯……
不错？
这凉王殿下的审美还真是特别。
“只可惜了。”凉王像忽然被扫了兴，别过头去，继续享受人间极致荣华。
“凉王殿下拥有人间极致精美之人、之物，我不过寻常女子，不入凉王殿下的眼是我福薄。”慕风离的声音不急不缓，从容优雅，她并不能彻底明白凉王所说的可惜是指什么，不过她能看出来凉王是个不喜欢拖沓的人，早点全身而退，是她最好的选择。
初次和他交道就能完整说完一句话而牙齿不打颤的女子，慕风离是第二个。
这让他想起第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来，过往种种，云烟袅袅，徒惹了满眼雾气。
“是个有意思的，令尊慕侯爷也是个有意思的。”
凉王的话模棱两可，不过，慕风离却发现他在提及她的父亲慕丁山时，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只是瞬间被慵懒自我的神态淹没。
白嬷嬷福了福身，“凉王殿下，这些女子如何安置？”
凉王再次扫了众女子一眼，不过寻常一眼，却让女子们惊慌绝望，生怕被那双眼睛盯上了。此刻，这些女子们才算理解了，为何家父那么畏惧这位凉王殿下，因为他实在是妖孽般的存在。
“都留下。”说这句话后绕有兴致地看向慕风离，“除了那一位。”
慕风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该说自己差到连众人都不愿意的位置也坐不上？！
尴尬，熟悉的感觉。一时间想起在现代生活的憋屈，有些悲从中来，更多的是自嘲。
本是西医天才，却被安排在药房打杂拿药，并不过问病症，甚至连研制新药的研究室都不许踏足。只因好不容易得了势的大伯害怕她把一切夺走。原想远走他乡，另辟一片天地，奈何大伯的爪牙多如牛毛，躲都躲不过，更别说另立门户、开天辟地了。
忍！
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不然怎样？和凉王理论？在凉王这样的妖孽面前，慕风离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不该多理论。
对错是非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的，她慕风离不过是刚穿越而来的小丫头而已。
半晌，凉王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刚才戳慕风离额头的马脸嬷嬷，马脸嬷嬷赶紧上前行礼，已暗淡的眼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不过，凉王接下来说的话让那团火苗彻底熄灭。
“本王的王妃候选人即是本王的女人，只有本王能碰，你的手碰了，又让本王如何下手？”凉王的声音凉薄，慵懒自我中的残忍让人畏惧。
马脸嬷嬷瞪大了眼，她仗着是凉王府的人，背地里没少作威作福，甚至强迫身份更低微的婢女与之磨镜，行那床秭羞涩之事，正可谓是人生得意，却不料今日出了这篓子。
当白嬷嬷令她去洗壶坊，余生都只能在那儿度过时，她只得认命。
洗壶坊，顾名思义，专门清洗夜壶和恭桶的下等坊子。而且凉王府的每样东西都是要极致洁净的，连夜壶和恭桶也不例外，因此这差事便是难中之难了。
一想到再没女子会受自己胁迫而与自己磨镜，马脸嬷嬷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凉王也不管她们各自都在想什么，挥手。白嬷嬷转向众女子：“都退下吧，回到各自的屋子，待会儿自有人来领你们。”
近三十多号女子中，有不少人都流出了泪来，却还要强装镇定，一时间气氛诡异又压抑。
慕风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妖魔盘据之所。
转身……
“慕风离姑娘，”白嬷嬷没有温度的声音，慕风离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慕风离转身对白嬷嬷福了福身，她刚才不是没看见，这个白嬷嬷的地位比那个作威作福的马脸嬷嬷不知高出了多少，而且这位白发嬷嬷在凉王那儿也算得得力的下人，得罪她，慕风离不觉得能有什么好处。
比起慕风离之前的懦弱又任性，白嬷嬷更欣赏现在的她，懂得进退，不急不躁。
“凉王殿下让慕风离姑娘到跟前去。”
其余的，不肯多说一个字。
慕风离在大家族感受惯了压抑的气氛，表现不算惊愕，跟了白嬷嬷往凉王那边去。
凉王正绕有兴致地打量着慕风离，慕风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不过仍微微颔首，以免错了古人的礼制，或慌了心神，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风离的淡定从容让凉王略微有些意外，待慕风离走到凉王跟前时，他能看到慕风离脸上的从容淡定，不是装和造作就能有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容，慢慢的，视线掠过慕风离脸上的伤痕和身上的疤痕。
“现在确比之前从容得多，你身上的疤看起来也似乎没那么讨厌了，本王又有些想留下你了。”
凉王似笑非笑，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只是微微地看了看慕风离。
慕风离恭敬如初，语气依然不卑不亢，“凉王殿下刚才只留下别的姐妹们，唯独让我回去，这一决定必然有凉王殿下的考虑。凉王殿下现在又何必拿小女开玩笑作乐呢？”
“是个心思玲珑的。”
对于凉王的赞赏慕风离不敢妄自高兴，因为她完全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甚至连他的表情她都不能完全看清楚，只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