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不离眼见攻城受阻,心中惊惧起来。他想:“我这支军队实际上是孤军深入敌国境内,后勤补给只能就地掠夺。如果敌国各路增援首都的勤王军队赶来,那我的后路就会被切断,到时候就危险了。照眼前的形式,不如跟宋朝谈判?”
打定主意,斡离不任吴孝民为特使,派他进入开封皇宫,向宋钦宗宣布自己的和谈条件。
巧合的是,钦宗赵桓也正好派人出城前往金军大营请求和谈。
喜剧一幕发生了,两伙使团在半路遇上,估计情形是这样的:
宋朝使臣:“您这是要去哪儿?”
金国使臣:“我们要到你们皇宫里去谈谈停战的事。”
宋朝使臣:“哎哟喂,我们也正要去你们的军营谈停战的事。”
金国使臣:“是吗?这可巧了!”
宋朝使臣:“可不是吗?巧啊!既然这样,要不咱么先一起进攻,我们带你们去见我们的皇帝先?”
金国使臣:“行啊,行啊,走吧!”
两伙人便走向皇宫。
来到皇宫,金国使团见到钦宗赵桓,吴孝民道:“徽宗皇帝既然已经禅位,那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咱们谁也别提了。请陛下同我大金重修于好,派遣亲王、宰相前往我军请和。我大金主帅斡离不的意思是要贵国将童贯、谭缜、詹度这三人移交给我们。”
金人对童贯私下送给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绝密信的事记恨在心,所以向宋朝索要他。谭缜曾拒绝按照约定将二十万石军粮移交给金国,以至金人也想将他除去。。至于詹度,他在中山府(HB定州)抵御金军进攻,令其损失颇重,还曾经对钦宗说过郭药师“趣向怀异、蜂目鸟喙”、“逆节已萌、凶横日甚”,应该早日除掉,以免后患。詹度被拉入“引渡”名单,很可能是出自郭药师的建议。
钦宗赵桓向大臣问道:“你们谁肯出使金营,与其谈判?”
大臣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上皇宫中的地板,巴不得永远不离开,谁愿意去金营谈判。
在百官的沉默之中,李纲站了出来,向钦宗道:“微臣愿意前往!”
钦宗道:“不行,不行!你身负守城重任,国家安危,系卿一身,岂可离开?让李棁去吧。”
李棁是枢密院的长官。
李棁打心底里不想去,但是有皇帝钦点,不能违抗,只得答应。临行前,钦宗说道:“要是可以免去割地的话,可以将给金的岁币增加到三百万。另外,朕还可以额外给他们三百万的军费。”
“是的,他们远道前来攻打我们,跋山涉水,必行十分辛苦,应该犒赏他们,跟他们说一句‘辛苦啦’!”
钦宗想了一下,又道:“他们的主帅斡什么?哦,斡离不,这名字也真够怪的,拗口得很,如何赏赐呢?我看这样吧,你就带一万两黄金去赏给他。另外,我再送他一些御酒御果什么的。”
李棁记下了钦宗的话,同金使离开皇宫,向金军大营赶去。
李纲望着钦宗赵桓,问道:“陛下为何不肯派微臣出使金营?”
钦宗赵桓道:“爱卿性格刚直,不适合前去议和呀!”
李纲道:“金军兵临城下,勤王之师又没有到来,暂时议和也可以。但和谈的条款要恰当,否则会招来更大的祸患。那李棁十分柔儒,恐怕有误国事。敌人贪得无厌,必然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款。只要朝廷举措得当,敌人就会退去。如果朝廷迫于金军的威势,答应他们的全部要求,金军反而会轻视我们,那样后患无穷。”
不出李纲预料,李棁到了金营,见到金军主帅斡离不,吓得瑟瑟发抖,将钦宗的话忘记的一干二净。
斡离不对李棁说:“你家京城,破在顷刻之间。我之所以按兵不攻,纯粹是看在你家少主人的面子上,让赵氏宗社香火延续下去罢了。想和谈嘛,也可以。缴纳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骡驴各一万头、丝绸衣缎一百万匹,作为战争赔款。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宋帝尊我家皇帝为伯父;凡是在宋的燕、云之人,全都归还给我朝;派亲王、宰相为人质,护送我军过黄河。满足这些条件,我方就退兵。”
其实,斡离不深知自己孤军深入的处境,起初并没有想要这么多,这些都是“常胜军”主帅郭药师出的注意。
李棁唯唯诺诺,领过金的和谈条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回到开封皇宫向钦宗复命。
李纲当即反对,对钦宗说道:“陛下,金人的这些条件万万不可答应。微臣认为,那斡离不表面看时志在必得,实际上内心也正害怕。咱们只要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金军一来粮草难以为继,二来咱们的援军一来就可以切断他们的后路,咱们还收胜券。”
钦宗也觉得斡离不开出的条件太离谱了,认为李纲的话有几分道理,一时拿不定注意。
第二天,金军攻打攻打朝阳、通津两门,李纲下令全城戒严。
金军的再次进攻令朝中的大臣越发惊惶起来,在太宰李邦彦、少宰张邦昌等重臣的劝说下,赵桓准备悉数答应金的和谈条件,连割让祖宗陵寝所在地的三镇也不在乎了。入朝议事的李纲听到此事,坚决反对,说道:“将全国的金银牛马拿出来,也难凑足金人索要之数。三镇是国家屏藩,割之何以立国?两国平等,如何有伯侄的称呼?至于人质,宰相可以前往,亲王则不可以!”
李邦彦道:“那依你之见,和谈条件竟无一可从。若京城因此而失陷,如何是好?”
李纲道:“应当派能言善辩之士,前去同金军商量条件,说明哪些条件可以答应,哪些不能答应。只要再拖延几天时间,勤王大军就会赶来,到时候金兵提出的条款就算不能实现,他们也不得不退去。届时再和其结盟,他们就不敢轻视我们,这样和平才能长久。”
李邦彦道:“眼下首都尚不可保,谈什么三镇?金币牛马,更不足计较了。”
殿堂里,李纲与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坐在龙椅上的钦宗赵桓却默不作声。
李纲深感无奈,对钦宗说道:“陛下,微臣力浅,无能辅助,请陛下允许微车请辞。”
钦宗赵桓忙道:“卿先出去指挥军事,此事慢慢商议。”
李纲道:“微臣恳请陛下深思熟虑!”说完退出大殿,前去阻止首都防御战。
李纲前脚离开,钦宗赵桓就对大臣们说:“金人提出的条件,朕统统答应。”为了满足金人的条件,赵桓带头撒膳避殿,下令在城中大肆搜刮。上至天子的衣物、车马、宗庙祭器,下至城中富户和一般市民家里的金银之物、甚至连李师师、赵元奴等娼优的家产都全部收来,好不容易凑到黄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开封民间一洗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