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很快得来到望月殿为若兰诊治,医官让侍女帮忙脱去若兰的衣衫,要仔细检查伤口,当若兰的衣衫被解开之后,她挂在脖子上的短玉箫映入了萧晟的眼中。
那根玉箫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望着躺在榻上满是伤痕的女子,
南宫良被宣到望月殿中,萧晟的语气里带着质问,“为什么你的女儿会知道云艺阁的事?”
南宫良一字一句清楚得回答,“陛下赎罪,此事微臣真的不清楚。”
萧晟气氛得命令着南宫良:“好好管教你的女儿,不要忘了做王后的样子。”
南宫良说道,“臣遵旨。只是晴儿并不是微臣的亲生女儿,臣的话恐怕她不会听,晴儿虽然任性,但是聪慧明理,想必今日之事也是为了陛下。”
萧晟的怒意散退了一些,“也罢,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再发生。”南宫良行礼退下,他刚继位还需要南宫良的辅佐。
若兰受伤的日子,萧晟除了上朝陪在她的身边,每次医官位她上药的时候,他们在幕帘后听着她痛苦的声音,像是一刀一刀刮在他们的心口,痛得无以复加。
若兰昏迷两日之后才醒过来,醒来以后,她发现萧晟看她的目光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带着温柔和心疼,昏昏沉沉又睡了几日。
夜晚寂静无声,已经是寅末时分,萧晟派人在望月殿里点了蜡烛,若兰像是做了噩梦,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萧晟将锦被覆在她的身上,她的痛苦让他透不过气来,心急得连夜又叫了医官,整治的结果还是一样,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怕若兰喝太苦的药,让医官配置了药丸,萧晟喂她吃药,她总是将药吐了出来。
萧晟将药丸噙到口中嚼碎喂给若兰,苦涩的药丸在口中濡化开去,她虚弱的喘着气,他握着她的手,手掌心透着微冷,她的冷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那日之后,他再未去过初音殿。
若兰醒来,萧晟躺在她的身边,呼吸平稳,床榻边点着蜡烛,烛光让她知道这是在夜里,嘴里是苦涩的药味,她突然恶心得想作呕,发出的声音惊醒了他,见她起身,伸手扶她,若兰厌恶得避开,他的手悬在了空中。
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去解释这些,他让她受了伤受了委屈,却无法给她一个解释,他有求于南宫良,无法处置南宫晴。
“若兰。”他唤她。她想喝水冲淡口中的药味。
落地极轻,她端起了茶碗倒了一碗茶大口得喝下,烛光忽明忽暗,他才发现她光着脚站在青砖地上。他大步上前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语气里带着忍耐了许久的怒意,“穆若兰,你要这样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她默然片刻,说了一句,“奴婢不敢。”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对这一个人无可奈何。他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想要见他,就给我好好活着。”
若兰的眼眸低垂,躺下来,盖上了锦被,见她睡了,萧晟才离开。
初音殿的宫灯还亮着,内官和侍女都侍候在南宫晴的身边。自她对穆若兰用刑那日之后,萧晟就没有来过她的宫殿,没有罚她,但也没有理她。
她宁愿他罚她,至少证明他还在意着她。可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侍女铺好了床铺劝说,“娘娘,床铺好了,是否可以安寝了?”
她命令着:“都去睡吧。”侍女应允,南宫晴揭起纱帐,她已几日未睡好,躺下了身沉沉睡去。
许是一觉醒来,他就会来看她,醒来时已是满殿的晨光,“彩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迷糊得睡着,见他穿着黑色缎袍站在她的床前,一瞬间的恍惚。
“醒了?”是他的声音。
她匆忙下床行礼,他扶起她,声音是轻柔的,“睡得可好?”
她低头垂眼,不敢望他,轻声答,“回避下,臣妾睡得安好。”他抬起她的脸让她望着自己。
“晴儿,我知道欠你太多,我会慢慢补偿给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
她的心不由一惊,他从未那样温柔得对他说话,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她才对自己温柔,可是她抵不过这样的迷惑。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细声说,“陛下,臣妾知道。”
深秋过去,天气寒冷起来,若兰是习惯了冬天的,她的生命中经历过很多个寒冬,冰冷彻骨的感觉对她而言早已麻木了,她又想起了父亲离开的那一年的冬天,冷得心都痛起来。
初冬的时候,若兰的身体恢复了许多,可是哀愁却始终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平日不是留在内殿看书,就是在前院晒晒太阳,而萧晟抵不住思念的时候会在夜幕中在若兰的宫殿外逗留,却又在天亮之前离开。
窗外,冬日的寒风肆意地吹着,若兰梦到了穆言,寻常如是的夜里,她们见过很多次面,每一次,她都会问他:爹,你在那边见到了娘吗,如果见到了,请你告诉他我想他,请他到我的梦里来,我有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在梦里,穆言在殷红的血泊中对她微笑,穆言离开的那一天好像也是冬季,她所倒下的地方,大火漫天,然后火焰一瞬间烧毁了他的身体,梦中她慢慢地,慢慢地消失。
然后若兰恐惧地醒来,然后起身,把脚伸进棉鞋里,月光的折射里,泛着暗暗的光泽,她恍惚地看见窗边有个人影。
“谁在那边?“若兰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好像是怕一发出声音,就会将那个人影吓跑,当若兰走到窗边时,什么都没有。她睁大着眼睛仔细环视了一周,仍旧什么都没有,才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
穆言的忌日就要到了,若兰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祭拜过穆言,感觉这几年已经苍老了岁月。若兰决定去祭拜父亲,她告诉他自己要去祭拜穆言,萧晟嘱咐南宫俊,“派人保护她,尽快送她回来。”
若兰踏上了去穆言墓地的路程,在她离开以后,萧晟踏进了她的寝宫,坐在她曾坐过的的木椅上,摸着她曾弹奏的乐器,有时一坐就是一天。
萧晟做的一切南宫晴都看在眼里,她终于明白他那样爱她,却要时时刻刻躲着她。
当萧晟又来到若兰的内殿,靠着仅有的触觉感受她存在过的气息时,南宫晴将她的古琴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萧晟愤怒地说。南宫晴的语气十分坚定,好似一点都不怕他的愤怒。
“陛下,你不要在这样折磨自己了。”她沉痛地注视着她这辈子最爱的人,曾经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在他拯救她的那一刻,她以为是天神出现,那个男子那样的神气,勇敢,如今,他依旧有着曾经俊朗的外貌和神气,可是他的心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在南宫晴的心里,他仍旧是她的天神,她仍旧深深地崇拜着他。这种崇拜不会因为他的模样改变,她知道那就是爱,所以,她能够体会到他对若兰的用心,如果若兰真的爱他,那么不会因为他的任何改变而停止爱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萧晟走出他自己给自己铸造的屏障。
她像是嘶吼着的,“你无论做什么,她不会爱你,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萧晟的怒意更加深了一些,“我折磨自己关你什么事情。”
“因为你折磨自己,就像是在折磨我,因为我爱你啊!”南宫晴终于鼓足了勇气,萧晟怔住了,南宫晴继续说:“我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了你,那个时候你意气风发,那样的迷人,你就是我心中的英雄。现在我依旧爱你,我对你的爱并没有因为你的改变有任何改变。”
萧晟沉默了半晌,沉沉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对不起。”
南宫晴听了那一番话流下了眼泪,她退了出去,去御膳房为萧晟熬药,药炉上的白烟,让人看不见她掉落的眼泪。梦娟走了进来,语重心长得劝说南宫晴:“明天开始,熬药的工作就让宫女做吧。”
“不要,我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不应该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保证以后不说了,娘,我是他的王妃,我要照顾他。”
梦娟感慨着说:“孩子,等待一份没有结果的爱情是痛苦的,所以如果可以,从现在停止这份感情吧,白眉精通医理,而且还研制了一些药,说不定会有奇迹发。”
烟雾氤氲,看不清南宫晴的表情,却听见她激动地说:“我没有想到他为了她会以身试毒来救她,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梦娟道:“也许这就是命吧,谁爱谁,谁就欠谁,不是吗?”
南宫晴沉默了片刻对梦娟说:“我知道爹的目的,可以的话让我留在他身边吧,我只是照顾他好不好?”雾气散开,梦娟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满眼的恳求。
对于这样深情的孩子,梦娟毫无办法嘱咐了南宫晴几句就离开御膳房,直到梦娟走远,南宫晴才低下头去,眉眼之间笼罩着一层忧郁。
转眼已经到新年,宫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除夕夜他们在初音殿围着圆木桌,南宫晴扶着萧晟就坐,大家各怀心事吃着饭。内官前来禀告,“陛下,护送穆姑娘的护卫军觐见。”
护卫军进殿行礼,焦急得说,“陛下,罪臣该死,没有保护好穆姑娘。”
“若兰怎么了?”
护卫军答,“穆姑娘祭拜完穆将军之后和我们大打出手,我们怕伤了穆姑娘所以……”
没有等护卫军说完,萧晟已经明白,她是军林里轻功最好的人,要逃脱这些人是那样轻而易举,可是仍然克制不住怒意,“不管派多少人,都把她给我找回来。”
南宫晴看到了他脸上落寞的表情。萧晟喝了很多酒,
南宫晴劝他,“陛下,明日还有祭祀仪式,不能够喝太多的酒。”
萧晟低声自语着,“喝醉了,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回寝宫的时候,萧晟躺倒在床榻上,口中含糊地喊着若兰,即使醉了,他也无妨搁浅这份感情,南宫晴心痛地流下了眼泪。
这个新年在南宫晴的记忆中,过得很平淡,如同和往常一样的黄昏,夕阳西下,橙黄色的晚霞照应着宫殿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