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宫晴无法入睡,只是觉得冷,独自徘徊在后院中,无星无月,夜色深沉,寒气透过衣衫,想起几天前看到的脸,像是幻觉,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他是否真的出现在她得生命里。
因为是他,所以她才将自己妥协给了命运,向远处望去,纷朔杂乱的灯火,不知为何,心里只是寒意。
西国王宫里,南宫俊向萧晟报告着穆若兰在紫菀山庄的近况,他摸索着拇指上德冰冷的扳指,据说上号的玉石寒意渗人,他不动声色得听着,让那玉扳指的寒意刺入心。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嫉妒莫少华。走出宫,来到宫城门望着南边的灯火繁华,他要夺回那个属于自己的繁华以及他爱上的那个女子。
他穿得极少,寒意渐来,穿透他的身体,南宫俊为他披上了大氅,恭敬得说着,“陛下,这里太冷,还是回宫。”
他说,“这里还能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可是回到宫殿更冷。”
南宫俊道,“可是陛下的心是热的。”
他问,“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心是热的?”
南宫俊没有回答,其实在那张英俊略显苍白的双眼里一直透着光芒,南宫俊能看到隐忍、野心、恨意,那些光太灼热,可以刺到人的心里去。
除夕那天,南宫晴被邀宁王妃邀请进宫守岁,南宫晴第一次见到宁王妃,雍容华贵,满是笑意,宫女们忙着端茶倒水,王妃则是嘘寒问暖。南宫晴一一回应王妃的话,从容不迫,举止得体,从容不迫。
“侄儿参加王后。”男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南宫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西王萧晟优雅地走向大厅,那是一个俊朗而淡雅的男子。
“西王爷,我们又见面了。”南宫晴先开口。
“我们见过?”
“西王爷可是少年英雄,独自带兵打退了西山的山贼,这件事在南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南宫小姐言重了。”
南宫晴淡淡一笑,想到在大街上,自己倒在他的怀里,脸微微泛红,想来那个时候自己是男装,他认不出自己是自然的。
西王品了一口茶,对王妃说,“我来宁朝也有些时日,想离开之即和皇叔告别,没想到皇叔出外打猎了,有劳王妃待我问候皇叔,告诉他我在西国一切安好,不牢他费心。”
王妃看到他眸子里透着的寒意,不寒而栗,南宫晴注视着萧晟,这是第一次仔细大量着着他,不可否认,萧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她甚至想不到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的俊朗不凡,想着在街上看到的他,当时他的眼神如剑,有着男子的气魄,现在的他,温文尔雅,斯文有礼。
南宫晴不想承认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占据着她的生命,她本以为,自己是何世俗女子不同的,不会轻易地向被安排的婚姻妥协,然而,在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她妥协的不是被安排的婚姻,而是他。一见钟情的爱情竟然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南宫晴刚要开口,宁王兴冲冲地走向大厅,满是热情,“好侄儿,你可算来了,本王可是等了好久。”宁王一边说,一边走进萧晟,坐在他的另一侧。
南宫晴刚想要开口的话,硬是没有说出口,觉得这个场合说退婚的事有些不合时宜,可是又想不到更好的机会。
萧晟起身,向宁王和王妃鞠躬,抱歉而有礼地说:“皇叔,实不相瞒,侄儿前来是想恳请皇叔退婚的。”
南宫晴、宁王和王妃顿时大惊,萧晟继续诚恳地说:“之前侄儿对和南宫府的联姻一直是反对的,我竟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结为夫妇,这事于我和南宫小姐而言都有些不妥。”
此时的南宫晴对萧晟更加刮目相看,虽然他是来退婚的,可是他的理由却是如此地站在她的角度。如果不是为了逃婚,如果不是在街上遇到他,她也准备用这些理由来拒绝这个婚姻,可是,她隐隐地感觉到上苍似乎在牵引着她,她甚至相信,她和萧晟有着奇妙的缘分。
南宫晴赞扬道:“西王爷说的真好,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曾经对我父母所说的。”
萧晟心中一喜,想着这门亲事似乎没有希望了,然而,南宫晴继续说:“西王爷,我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完全是自愿,一个月前,我曾为了这门亲事,险些被家法处置,在祠堂跪了一晚,然后逃了出去,害得家弟为我受罚,我之所以回来接受这门婚姻是因为遇到了你,当时你救下了险些摔倒的我,那个时候我穿着男装,所以你不记得我,我看到了你,听到百姓们说着你的故事,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如果,你认为我们之间并不理解彼此,那可以在成亲前交往一段时间,让我们了解彼此,你看如何?”
萧晟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眼前的女子已经对自己芳心暗许,而且她似乎有足够的自信让他爱上自己。的确,这样样貌和才情出色的女子,对于任何男子都是有足够吸引力的,而他的心里早已住下了另一个人,他的心门已经关上,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萧晟直言道,“承蒙南宫小姐厚爱,实不相瞒,我早已心爱之人,所以无法接受南宫小姐的美意。”南宫晴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在南宫良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顿时觉得十分难堪,而且这份难堪是由自己带来的。宁王是了解萧晟的,他所做的觉得无人能够改变。
南宫晴虽然难堪,可还是维持着风度,微笑着说:“虽然西王爷已有心上人,可是不知你的那位心上人可也对你有同样的感情?”
萧晟顿时不知要如何回答,南宫晴察觉到萧晟的迟疑,继续说:“既然你喜欢的女子并不一定喜欢你,那么你又如何知道,和我们南宫家结亲就一定为难你呢?”
南宫晴的话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刚刚的难堪,萧晟的弱点在于穆若兰的心,如果她的心并不在自己的身上,那么他的情有独钟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南宫良不说话,南宫晴向宁王建议,“陛下,我们是否可以将婚事延后一年,这一年里,我们可以熟悉彼此。”
南宫晴知道这场婚姻是宁王试探南宫家和西王是否勾结的方法,倘若南宫家有意帮助西王,那么他就可以找到借口将南宫家处之而后快。
而萧晟的悔婚,实则已是在向宁王宣告,他不会任凭他摆布。
南宫晴的延后一年婚期实际是缓兵之计,这样才得以先消除一些宁王的戒心,也暂时保住了萧晟的安全,她大方地延长婚期,她对宁王说,“我南宫晴有足够的自信让那个男子喜欢上自己,一年并不算太长。”
这番话缓解了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机,一年的时间,也许可以改变很多事。
萧晟知道南宫晴是在帮助他,所以他决定应允。
见萧晟同意,南宫晴的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笑意,将自己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王爷,有关一年之约,我还有一个要求,对外而言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我们即将成亲的事,现在突然说不成亲了,难免外面有流言蜚语,所以这一年我要以客人的身份去西国,一年以后,如果我们无缘成为夫妻,那么,我就对外宣称我不喜欢西国的生活,也好有个恰当的理由悔婚。”
南宫晴的提议虽有不妥,可也合情合理,这个方法只能算是权宜之计。
而南宫晴最重要的目的是离开南宫良,这个有名无实的父亲给了她太大的压力,有时候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本来打算去退婚的西王萧晟,带着南宫晴回到了西国,南宫晴圆滑地掩饰了西王退婚的目的,礼数周全地在西王宫做客,南宫晴说将婚期延后是自己的意思,目的则是培养感情。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对这桩婚姻的不满。
萧晟知道,宁王极力促成这件婚事的目的在于让南宫家的势力牵制他,让他可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从南宫晴的眼神里看到那个女子对男子的倾慕之意,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入世未深的女子的动机。那个时候的宁王不知道,一年足够改变很多的事。
西王的宫殿里,南宫晴将一壶热水倒进了盖碗里,瞬间茶香袅袅,她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口,说道,“果然这玉尖用泉眼的水泡才能泡出这茶香来,陛下要不要试试?”
萧晟端过南宫晴递来的盖碗,太烫,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爱喝苦茶。”
南宫晴接过他放下的盖碗,吹了吹,笑道,“陛下岂不是自讨苦吃?”
萧晟笑了,自从南宫晴跟着他来到了西国,昔日里的孤单也少了一些,他知道她是为了保护他才跟着来了这里,这里被安排了宁朝的细作,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时时都在监视下。南宫晴时常和萧晟吟诗煮茶下棋,两人之间相处融洽。
在宁王的眼里,她不过是个臣女,成本了什么气候。
那日煮茶,她问萧晟,“我在你眼里可是外人?”
他道,“不是外人,却也无法做亲人。”
她的情谊就这样不冷不热被挡了回来。本有很多话想问,却就这样被挡了回来。随口说了些什么,离开了宫殿。西国的婢女对她行礼,却不知道要唤他什么名号,只得唤,“晴姑娘。”
私下那些婢女说,“晴姑娘想做王妃恐怕是白日做梦,西王喜欢的是穆姑娘。”
婢女转身发现南宫晴听见婢女们的谈话,她们吓得下跪,南宫晴倒是没有呵斥,而是问,“那位穆姑娘是何人?”
婢女吓得不敢回答,南宫晴温和得说,“我是这里的客人不会责罚你们,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口中那位穆姑娘是何人?”
婢女说得并不清楚,只说西王特意为他建了一座兰香殿,摆放着穆姑娘的东西,说是等着穆姑娘回来住。
南宫晴好奇得来到兰香殿,宫殿里放着各种颜色的兰花,殿里摆放着檀木的家具,不华丽却感受到布置宫殿的人用心。她见到了厅里的那副画,画中女子吹着玉箫,南宫晴诧异,世间竟有如此容貌的女子,体态纤细,姿容似雪,那位画中女子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让看得人无法将目光移开,像是仙境之人。
心中一阵酸楚,原来这就是他所爱之人。
人们总是将希望放在不可预知的未来,就像是南宫晴,她坚信着时间可以缩短两个人的距离,只要她在萧晟的身边,他一定会发现,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美丽、聪慧、不受束缚、果敢、坚强,她有着世间许许多多女子所没有的优点,可是她比不过那个画中女子。生而为人有时就是这样作践,因为人有无穷尽的渴望,总是想要更多,可是我们也许并不知道,有些东西,它从来都不曾属于你。
深秋的风冷风吹得人不由得耳朵生疼,穆若兰在院子里练习着琵琶,莫少华轻步走至穆若兰面前对他说:“萧晟已经回西国了,他带着南宫府的小姐一起回去。”
穆若兰觉得手指发疼,好像琵琶的弦变成了锋利的刀片,停下弹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少华问道:“那又如何?”
莫少华从穆若兰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一直到太阳渐渐西沉,休息了好几日若兰才去梦苑表演,自从在宁王面前露面以后,宁王经常来梦苑看她演奏,而且常常带着一些人,让其他的人无法接近自己,每次演出完,宁王只是命人送上丰厚的赏银。她感觉宁王在自己的身上找寻着母亲的故事,他的眼神里总是透着温柔,穆若兰觉得,他应该是爱着母亲的。可是这个男人害死了她的父亲,让她失去了家,每次想到这里,若兰总想要拔剑刺进他的心脏。宁王每次听完她演奏便离开了梦苑,始终没有靠近穆若兰,她问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杀了他。
夜晚的梦苑,是一些人逃避现实的地方,是一些人想要醉生梦死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在梦苑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因为现实已经提醒着他们,黑暗就要来临。
这一晚城内的首富马远镇的儿子马硕来到这里,那是一个心无大志,迷恋女色的败家子。狂妄自大的他带着一批人来到梦苑,在穆若兰表演的地方大把撒钱,边撒钱边说:“老子今天来捧若兰姑娘的场,你们拿了老子的钱赶紧滚。”梦苑内的人没有人敢违背马硕的命令,连忙仓惶地离开了梦苑。
若兰虽然见过太多嚣张的人,然而如此嚣张的人可是第一次见,梦苑的人都开始捡钱,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马硕走向台上,面带着调戏的笑意说“若兰姑娘,老子有的是钱,你要跟了我,何苦要在这里卖艺,跟了我,我包你一生一世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穆若兰维持着风度回答他:“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自由自在,所以感谢公子好意,我想要的,你怕是给不了我。”
马硕带着几分醉意去拉扯穆若兰,“今儿个我要你是要定了。”穆若兰本想使用武功,可是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武功会引起怀疑,于是若兰扔下古琴,连忙向外跑去,若兰这些日子因为用药使不上力施展武功,快速扔下古琴逃离梦苑,马硕带着他的随从一路追去。
若兰望着城门的心里产生一种压抑已久的感觉,那个地方那样的富丽堂皇,围墙的那头是荣华富贵,是一个无人敢欺凌的地方,害死她父亲的人就在那样的地方,而她此刻却拼劲全力地逃避着别人的欺辱,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飞进宫里质问宁王:你看到了吗?你所爱之人的女儿在被恶人追赶,她为了保持自己的自尊和清白在逃离命运的苦海,然而这样的苦涩全部因为你对母亲的背叛,你是否会被良心谴责?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是否会梦到母亲苍白的脸,是否会听见她对你的恨意?
穆若兰朝着城门冲去,一辆马车正好从边上快速驶过来,穆若兰一时避闪不及,被马车撞出好几米外,摔在地上,翻滚到城门口的石阶边,马的嘶鸣声响彻天际,打破了宁静的街道。
马硕的人已经跑到了穆若兰的身边,宁王从马车里走出,竟看到穆若兰躺在地上,她的脸上,手上都是伤,他看见马硕和一群人围在穆若兰的身边,脸上得意洋洋地笑着,像是猎人捕获了猎物般兴奋,他对手下的人说:“把这女人给我抬回去。”那些人准备搬动躺在地上的穆若兰,宁王身边的侍卫军大声叫喊着:“你们想要干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闹事,不想活了?”
马硕还没有清醒,并不知道这一摔穆若兰已经没了半条命。宫殿守卫将那些人全部打到在地,宁王的贴身侍卫一拳重重打在马硕的脸上,马硕开始的时候只是愤恨地骂着,转而变成求饶。
宁王一声命令,“把他给我抓起来。”
身边的侍卫军说,“快来看看这个小姐,她好像伤得很重。”宁王迅速得跑到穆若兰的身边,又急又担心,穆若兰已经昏厥,身上流淌着鲜血,宁王不知道能不能将穆若兰抱起,能不能移动她。他只是担心地唤着她的名字,“穆若兰,你醒醒。”
宁王小心地抱起穆若兰,月光将穆若兰的脸勾勒地分外苍白。“快点回宫,传太医。”
宁王回到宫里,焦急得传唤太医,他小心地将穆若兰抱到榻上,心好像要从心口跳出来。
医官很快进来,查看穆若兰的伤势,宁王焦急地在一旁等着,感觉这一晚漫长得像是好几年。医官诊断完毕对时忆峰说:“这位姑娘,内脏受到撞击,需要好好调理。”
宁王命令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将她治好。”
医官道:“微臣遵旨。”
宁王走到床边,心疼地看着穆若兰,愤怒地问:“那个撞上他的人抓住了没?”
侍卫军统领道:“回避下,已经抓住了,是城中富商的儿子。”
“抄了他们的家。”宁王满脸愤怒,像是一口火要从心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