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宝》这部小说里,剑桥圣三一学院的法学高才生姜喜宝年轻漂亮,但却出身贫穷,遭人看轻。喜宝明确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所以看惯了别人眼色的她,选择出卖自己的青春,成了一名老年富商的情人,在富商去世后得到了一大笔金钱。
书中的姜喜宝,是个极为优秀的人,她聪敏美丽、风华绝代,阿莱喜欢她。阿莱认为喜宝可以为金钱而放弃爱情,那么自己也能做到。找个有钱的男人度过一生未尝不可,更何况自己只是与之恋爱,并不贪图他的钱财,也未像喜宝那样出卖自己的青春。
喜宝在富商将死之时发现其实自己早已和对方产生了感情,所以阿莱觉得时间真是可以改变一切,也许相处久了,自己也会爱上吴先生。
正如阿莱所想的,她与吴先生相处得不错。同小林相比,吴先生最大的优点便是富有,他可以满足阿莱的任何需求。阿莱与吴先生频繁地出入商场,而后者总是承担下所有的花销。吴先生说购物是女性缓解压力的最好方式,如果阿莱愿意,如果能让阿莱开心,那么她想买什么便只管买下好了。
吴先生简直就是一张长了腿的信用卡。
物质可以给一个人带来安全感。阿莱看着自己从商场带回来的大包小包,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看来找一个富有而大方的男友,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阿莱终于理解为何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之多的拜金主义者了。
眼看着家中东西越摆越多,到了快要放不下的地步。有些东西只是一时看中了,买回来后便再也不曾碰过一下,阿莱又开始渐渐觉得自己仅仅是在消耗吴先生的金钱。至于吴先生这个人,她从未动过感情。吴先生与阿莱一样温和,但阿莱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一个能给她带来生机的人。她想要的那个人,不是吴先生。
面对这些自己亲手买回来的昂贵却无用的东西,阿莱感受到了巨大的空虚感。她算了算价格,然后把钱打到了吴先生的卡上,她要与吴先生道别。吴先生也并未挽留,阿莱最初的犹豫,中途的挣扎以及最后的虚无,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她过得并不开心。大概因为她根本不曾爱过他,所以她不愿欠他什么,她才将自己花过的所有钱全都如数奉还。
原本阿莱就不缺钱,自然没有必要像喜宝那样,为了物质做自己本不愿意去做的事。
大胡子荷西曾经问三毛,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三毛说,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但三毛又补充说,如果是与荷西在一起,那只要吃得饱的钱就算了。后来三毛成了荷西的太太,在她心爱的荷西面前,金钱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很多人都认为,金钱可以弥补这世上所有的不足,因此像喜宝一样大声喊出“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钱”的宣言。姜喜宝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她失去了自己的爱与青春,获得了自己用不完的钱。而现实中的我们呢,假如遇到一个富有但是吝啬的人呢,也许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假如没有爱,那么就算拥有了很多很多钱,也填不上自己心中的空缺。
结婚,没那么简单
阿加是个恋爱中的胜利者。在与游先生恋爱的五年时间里,阿加打败过距离。五年中有长达两年的时间,她与游先生不在一个城市,但他们不曾放弃。因为异地的缘故,他们有了更多的私人空间,也对彼此有了更多的想念。游先生会在周末坐长途汽车过来探望阿加,阿加也因此而更加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随意与游先生闹别扭,也不会随意抛出“分手”二字。
阿加还打败过潜在的第三者。游先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有不错的工作和令人称赞的好品位,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什么不良爱好。他仪表堂堂,还会弹一手好钢琴,是众多女生理想中的恋爱对象。
因为游先生太优秀,所以他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几个对他殷勤备至的姑娘。其中有一个是游先生的助手,她早晨为游先生准备咖啡,中午为在很多人眼里,结婚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好像两个人情投意合,有感情基础,就可以拿着户口本,揣着九块钱,来到民政局办证;又或者只需要在别人问出那句“从此刻起,无论顺境逆境,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者健康,你是否愿意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的时候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即可。然而事实上,结婚,没那么简单。
游先生预约午餐,她熟知游先生的一切习惯,也是游先生的得力partner(搭档)。她知道游先生最爱看武侠,就专程买了一套明河版的金庸送给游先生,游先生很诧异,这套书是他一直想买而没买到的。不过,阿加要做得更胜一筹。阿加在去日本出差的时候,特地在秋叶原的小书店里给游先生捎了一套文库本的金庸全集。
当然,游先生对阿加也很好。游先生幽默大方,又有耐心,不管平时工作有多忙,他都愿意去逗一逗阿加,他说自己一听见阿加爽朗的笑声,立刻就感觉精神百倍。
在他们恋爱五周年的纪念日,游先生向单位告了假,精心准备了一个求婚仪式。他与朋友开的一家餐厅串通好,安排了许多令人惊喜的小节目。那天他接完阿加下班,便带着阿加去了餐厅。一切照常进行,直到阿加在布丁里舀到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时,游先生才紧张起来。他接过侍应生早已备好的一束玫瑰,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游先生捧着阿加的左手说,阿加,我请求你嫁给我,好不好?
阿加愣了一会儿,游先生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阿加感动得直流泪,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让游先生为自己戴上了订婚戒指。
决定了要与游先生结婚之后,阿加才真正迎来了自己忙碌的日子。
他们要去买婚房。这城里有大大小小无数个楼盘,他们一个一个地看,每个周末都走得精疲力竭,最后他们选了一个能晒到太阳的小房子,房子前面有河流经过,风景怡人。
他们还要去拍婚纱照。游先生提前三个月与当地最优秀的婚纱摄影预约了拍片日期,为了让自己在婚纱照上显得苗条漂亮一些,阿加杜绝了所有的碳水化合物。游先生劝阿加注意身体,阿加却认为拍婚纱照与结婚一样,都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装修新房也是个力气活。阿加格外重视他们的新房,只要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她都选择亲力亲为。她与设计师一同探讨自己的家装设计,又亲自跑去样品库里挑选窗帘与地毯的布料。阿加站在梯子上贴墙纸,又踩在地面检查每一块地板铺得是否平整。游先生让阿加不要如此费心,但阿加仍然放不下心来。阿加想在浴室里铺上普鲁士蓝和柠檬黄的马赛克,然而走遍了建材市场,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颜色,她显得有些焦虑,她对游先生说,自己非要找出这种材料不可。
阿加还要与游先生去订举办婚礼的酒店。阿加与游先生两个家庭在当地都算得上体面的小康之家,所以双方家长均要求订一家高档些的酒店,至于费用,就由各自的家中补贴。游先生挨个给每家酒店打电话,只是他们挑中的那些适宜婚嫁的好日子早已被人预定一空。游先生问阿加是随便挑个日子,还是先领证,以后再办酒席,阿加没有给他答复。
阿加既不愿意委屈自己,又不愿意拖拖拉拉,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在彻底想清楚之前,她不敢轻易许下承诺。
阿加忽然觉得,结婚是一件好麻烦、好麻烦的事情,她开始萌生出退缩的念头。
阿加找到自己的闺密小畅,她告诉了小畅自己最近的处境。小畅在两年前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所以婚姻生活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
如今她见到自己暂未结婚的姐妹,就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人慎重考虑。她说,你看看我,婚前这么水灵,和丈夫这么恩爱,婚后就操劳得仿佛是个没人疼的弃妇,没人管我眼角是不是添了一条细纹,也没人管我家务是不是做得太辛苦。小畅有时会说得声泪俱下,外人还以为她在婚姻中受了很大的委屈。
小畅说,结婚确实没什么意思,结婚前还整天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结了婚之后眼里就只有柴米油盐,婚前不忍心同对方争吵一句,婚后却经常为了琐事,几乎就要大打出手。小畅结婚两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只玻璃杯。
阿加问小畅,与丈夫之间是否还有爱情,小畅想了想,告诉她,有爱情,只是早已没了热恋的感觉。小畅说结婚与恋爱不同,恋爱完全是两个人自己的事,而结婚却是两家人的事。婚前只需哄好自己的爱人,彼此相爱即可,而婚后却要去哄婆婆,哄对方家中的所有亲戚。小畅说,阿加你真的想好了要结婚吗,我现在恨不得重新回到单身,阿加,结婚要慎重,一旦结婚,想分开就没这么容易了。
在小畅眼里,结婚还不如不婚,结婚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事,也是最错误的一个选择。
阿加因此患上了婚前恐惧症,她担心结婚会束缚自己的自由,也担心自己会与游先生的家人合不来,更担心婚姻会让自己的爱情消亡。
小畅劝阿加不必急于做出决定。
阿加心中虽然有无尽的焦虑,却丝毫没有在游先生面前表现出来。
游先生与阿加约定,七夕那天去民政局领证。然而到了七夕,游先生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两个小时,都未见阿加踪影。他打电话给阿加,却没有人应答,只有客服人员礼貌的提示音。无奈之下,游先生只好驱车来到阿加的家里。阿加明明早已睡醒,却不愿起床。她告诉游先生,自己好害怕结婚。
游先生并没有催促她,而是给阿加倒了杯水,喂她喝下,然后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阿加喝完水,换了衣服,才与游先生来到了民政局。
记得有一次在博物馆里参观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很小的婚姻登记处。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为何在景点里还藏着这么一家登记处,当时身边的朋友回答说,博物馆附近多有情调啊,也许有的情侣一冲动,就走进去领了证。
的确,结婚是一件需要勇气,也需要一时冲动的事。一个人考虑再三,总能发现婚姻的缺点,而只有头脑发热的时候,才能鼓起勇气,不管不顾地踏入民政局,与人定下终身。
像阿加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都在领证的前一刻开始动摇,开始退缩。他们忽然面临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而这种责任感,是他们一时半会儿无力去面对的。他们先前总以为结婚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只需要两个人情投意合,有感情基础,便可拿着户口本,揣着九块钱,来到民政局办证;又或者只需要在别人问出那句“从此刻起,无论顺境逆境,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者健康,你是否愿意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的时候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即可,但当他们真正将婚姻提上日程的时候,却发现,其实结婚,真的没那么简单。
我的家还是你的家
阿欣曾经有过一段十分逍遥的生活。结婚之前,阿欣住在父母家,不用担心洗衣、做饭等生活问题,她甚至未曾碰过锅碗瓢勺,亦分不清味精与盐,只是在偶尔路过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些蔬菜与熟食,带回家交给母亲。阿欣也不用洗衣,疼她的母亲为她包办了一切。每天只需要按时上下班,再与人谈一场安稳的恋爱即可。
阿欣与男友保先生过去是同窗,在两人刚刚相识的时候,阿欣便问过保先生这样一个问题,小保,我不会做家务,你是否会因此而嫌弃我?保先生连忙摇头,他说自己看重的是阿欣的性格、外貌和学识,自己将来结婚,又不是为了找个保姆,是否擅长家务根本不重要。阿欣又问,那以后家务归谁做,保先生拍拍胸脯说,有我呢。
那时候的保先生,对阿欣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他溺爱着阿欣,想让某支电视广告里说,女人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操劳。结婚时女人身着洁白的婚纱,接受来自所有人的祝福,所以是公主;怀孕时,女人孕育着两个家族未来的希望,每一个人都对她有求必应,所以是皇后;而平时,女人要负责家中大部分的家务,要照顾一家人的起居,维护一个家庭正常运转,所以她们要一辈子操劳。
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之后,阿欣与保先生顺利结婚。婚礼那天来了很多亲朋好友,不过喧嚣过后,深夜里只剩下了他们夫妇二人。虽然装修时早已了解过新房的结构,但阿欣仍然觉得有一种新鲜感。她在房间里到处走走看看,最后驻足在了厨房。她叫来了保先生,然后问他,是否觉得厨房偏小,保先生搂过她的腰说,厨房小不小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要当好保太太,进厨房的事我会替你做的。
保先生连续做了一周饭菜,阿欣却连半只碗也不曾洗过,她吃过饭便斜斜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每晚三集连播的无聊电视剧,然后再拜托保先生为他倒一杯刚刚煮好的热茶。
因为爱着阿欣,保先生毫无怨言。
有一天保先生的母亲过来了,她对儿子婚后的生活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保先生先前为母亲配过一把大门钥匙,所以母亲来的那天,保先生与阿欣都在上班,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她把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还将他们丢在洗衣机里一直未清洗过的衣服洗净了晾在阳台上,她甚至还将保先生他们来不及收拾的床被铺得平平整整,连一点皱褶也无。
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带着满满的三包垃圾,静悄悄地离开了。
傍晚保先生与阿欣一同回到家,看到家中焕然一新,都觉得十分惊奇。保先生没有说话,他以为这是阿欣给他的惊喜;阿欣也没有多问,她以为这是保先生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