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世争夺战(贾童)
人物列表
厉冰彦:
年龄:16
身高:176cm
体重:62kg
个性:襥,冷冰冰;但在熟识了的人面前,则非常二百五;心思细腻,善分析。
特长:控制温度,后来继承水之君王加百列的血统后,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水。
口头禅:X就一个字!(这个X可以是任何形容字,例如:好就一个字,差就一个字,坏就一个字,烂就一个字……)
家庭档案:母亲是孤傲音乐家,常年四处旅居,不停地换男朋友;老师是个生活白痴,逼迫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家务。
艾柏(炽天使/乌利尔):
年龄:16
身高:178cm
体重:68kg
个性:一样——襥,凶,喜欢、带、脏字地损人;但在熟识的人面前,一样是个疯小子。
特长:控制力量,本身是土之君王乌利尔转世,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控制土地。
口头禅:想Y死人呀!(这个Y可以是任何动词,例如:想吓死人呀!想气死人呀!想急死人呀!等等。)
家庭档案:爷爷是精英市的副市长,但对他的教育并不热衷,属放任型家长,导致了艾柏为所欲为、嚣张蛮横的问题为人。
宋自乐:
年龄:16
身高:175cm
体重:58kg
个性:超级乐天派,凡事以玩为重,热爱捣蛋,痛恨打架,一旦看到有人斗殴就会用武力制止。
特长:控制速度,还有搞怪……
口头禅:无,倒是有很多乱七八糟无里头的话。
家庭档案:很小时父母离婚,各自行踪不明,于是跟大哥宋天奇和大嫂沙夜同住,两人恩爱之余都很惯他,典型的幸福家庭。
秦丰:
年龄:18
身高:182cm
体重:71kg
个性:因家境贫寒从小孤僻、不合群,稍稍有些懦弱,自尊心极强,好胜、记仇,成日郁郁寡欢,但本质非常善良孝顺。
特长:得到原动天的水晶原动石后,自己身体的磁场非常适合原动石发挥能量,可以形成强大的力帮助地核抵御外力侵袭。
口头禅:……也无,基本上话不多的一人。
家庭档案:单亲家庭,自己死后母亲独自一人生活。
赵晓哲:
年龄:15
身高:172cm
体重:60kg
个性:温和热心,有点糊涂,好欺负,但不记仇,一旦崇拜谁就甘心为奴为婢,单纯得要死。
特长:沟通,看懂各种异族文字,包括遗失很久、无人明白的圣典《天使拉洁尔之书》。
口头禅:我不想死!(因为和厉冰彦艾柏这种敢死队的成天接触)
家庭档案:和尚,从小在寺庙里长大。
嘉睿(智天使/加百列):
年龄:不知(36岁的帅哥会不会太杀人?我还想写48勒)
身高:182cm
体重:72kg
个性: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置身事外,有点儿无伤大雅的小阴险。
特长:和厉冰彦一样。
芳雍(座天使/拉洁尔):
年龄:不知(反正和嘉睿一样老了)
身高:182cm
体重:72kg
个性: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不苟言笑,很严肃。
特长:原来是传授系的大天使,因此擅长教学、仲裁。
洛伦佐·拉菲克(能天使/克玛尔):
年龄:不知(都是三十多吧,和嘉睿差不多)
身高:186cm
体重:86kg
个性: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喜欢耍人。
特长:隐藏身份时,擅长毒;恢复战神身份后擅长~破坏~。
杨(堕天使/瑟瑞勒):
年龄:不知(和嘉睿、芳雍都差不多)
身高:182cm
体重:74kg
个性:温文尔雅,笑里藏刀,是TNND最不能惹的那种半君子半小人的男人。
特长:切割一切,固体、液体、气体甚至时空。
宋天奇(魔王/撒旦):
年龄:32
身高:186cm
体重:85kg
个性:也很严肃,但因为有个活宝弟弟+爱情滋润的缘故,已经幽默多了。
特长:撒旦的特长是什么?!有一个恶魔军团可以指挥的人还需要什么特长啊||
沙夜(堕天使/沙利叶):
年龄:28(我最喜欢的女人的年龄啊啊啊啊)
身高:176cm
体重:58kg
个性:冷艳的高傲美人,但因为有个活宝小叔子+爱情滋润的缘故,已经温柔贤良多了。
特长:掌管月球,命运之线的傀儡操纵术。
路西法(堕天使/路西法):
年龄:超老的……但是外貌完全看不出来。
身高:1第8章6cm
体重:第8章4kg
个性:老谋深算吧……
特长:七星社以及所有堕天使的首领啊……几乎无所不能了吧。
萨雷斯(大天使/雷米尔):
年龄:31
身高:185cm
体重:83kg
个性:沉稳,忠实,专一,很绅士。
特长:镜子、幻象、审判并捕杀魂魄,背叛者的导师、大天使“雷米尔”。
宋允恒(宋天奇、宋自乐的爹):
年龄:56
身高:179cm
体重:81kg
个性:工作狂,偏执狂
特长:“记取”的能力,凡是接触过的攻击,24小时后自动转为自己所有。
狄奈思(血族):
年龄:一千多岁……又是个老不死的(吸血鬼)。
身高:183cm
体重:想要多重就有多重(吸血鬼根本不需要测定这玩意)
个性:深思熟虑,信赖朋友,很顾及族人感受的领袖型人物。
特长:制订策略。
蝴蝶(精灵族):
年龄:也是上千岁了……
身高:168cm
体重:精灵也不需要这个东西吧……
个性:敢爱敢恨,有些娇贵,富于幻想,明知道不可能有结果依然痴恋芳雍的可爱精灵。
特长:咒语。
楔子
翠奂国·精英市。
市立第一高级中学,在经过了周末短暂的休整后,再度迎来了繁忙一周的第一天。
由于翠奂国是一个以武术闻名于世的国家,因此,市立高级中学所开设的课程中,有将近一半,都和身体锻炼有关。而这些科目没有及格的学生,想当然耳,在人生的第一座独木桥上,就已经被无情地淘汰了。
经过为期七年的艰苦特训,秦丰即将迎来毕业的日子。七年前刚进校时,他虽然个子不矮,体重却离标准线还有远远一大段距离——脱下校服之后的身体,简直就是一根竹竿。因为害怕别人的耻笑,他从不在高峰期去学校的公共浴室洗澡。整整七年,秦丰都是在深夜去到空旷的浴室,独自一人听着寂寞的流水声。
“人总有优缺点,何必非要强求全能?难道天生体弱的人就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吗?”
将洗浴用品收到写有自己名字的柜子里,秦丰嘟嘟囔囔地往外走。还好自己即将离开这所中学,而他的志向又是当一名医生,所以毕业后不会参军,那么就更无需拼命地锻炼身体了。
整个学校的中心位置有一片足球场那么大的花圃,是为了保护那棵千年银杏而建造,据说那棵银杏的年岁比精英市还要悠久,已经可以跟这个国家的历史相媲美了。面对这种古老的并且是有生命的东西,秦丰总觉得有点不自然,因为在他潜意识里是很相信鬼神一类的传说的。
而此时此刻,那棵树在夜色里看起来似乎更庞大了。
秦丰眯了眯眼,他平时习惯佩戴隐形眼镜,不过因为刚洗过澡,还没有来得及戴上。
“难道是我看错,那棵树的叶子居然是金色的?”
银杏叶当然是金色的,不过那是在秋天,而现在却还是夏初。
秦丰再次揉了揉眼,就算自己视力再不好,也不应该会把颜色搞错呀,他又不是色盲。
走近一些看,还真是的,绿色的叶片都转为了金色——不,不是全部,只是部分,有一些叶子仍在变化中,秦丰捡起一片,那叶子半绿半金,金色的部分好像火焰,正逐渐扩大自身领地,吞噬绿色的边缘。
速度很快,只消一秒,整个叶片便完全转为金色的了。
“啊……”秦丰吃惊地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叹。
金色连叶柄都侵占了,似乎还想将秦丰的手指一并浸染般继续蔓延,秦丰一惊,赶紧丢掉,抬手一看,指甲已经有一半变金了,虽然没有觉得痛,但总有些毛骨悚然。
“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秦丰大惊道,将手在裤子上使劲擦拭几下。抬头一看,顿时哑然无语。
整棵树就像在燃烧一样。
他回头,现在大概是晚上九点多,校园里还不是特别空旷,“喂!你们看到没有?!”秦丰朝两个路过的学生挥着手大喊大叫,“这棵树好奇怪!”
可那两人充耳不闻,继续有说有笑地扬长而去,简直当他透明一般。
“喂——”秦丰想追过去,却发现两脚生根一样钉在地面,低头看去,无数根须从地下伸出,将他的脚踝缠住,有一些甚至已经钻进了裤管里。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秦丰瞪大眼睛惊恐地喃喃自语,他花了七年时间才打造成功的接近军人的心理素质在此刻土崩瓦解。使劲闭了闭眼,他仿佛要把眼睛里的什么东西挤出来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做梦,一定是做梦!”
遗憾的是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回过头去时,悉悉窣窣的树丛已经逼近过来,像一个漩涡,也像一张血盆大口般倏然张开,倏然收拢。
“啊——”
最后回荡的是秦丰的狂叫声,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景象,更为什么那些学生明明经过,却熟视无睹,好像这一切根本未曾发生一样自然呢?!
×××
晚上10点第10章分,一天的活动时间结束。学校里人影逐渐稀疏,各自散去。
“小心点,小心点!”
一个男孩子站在墙根下拍着手,“来,跳啊,我接着你!”
“你真的要接好噢,如果摔伤了我我家人会杀了你的。”骑在墙上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跨过另一条腿,横心一跳,安然无恙地落在男孩子的臂弯里。
“我都说没事了。”
“不过不要紧吗,如果被老师们看到?”
“不会的,都这个时间了。”
两个人穿过半个学校,来到中心的花圃。
“哇,好厉害的树!”女孩子惊叹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显眼的位置反而不会有人注意到。”男孩子得意地说,指了指女孩子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校服,“问那些家伙借来的,放心吧!虽然大了一些,但没人会发现你不是这里的学生的。”
“这个破学校真讨厌,还严厉禁止非本校学生出入呢,好像是有多了不起似的!”女孩子背靠着树干嗔怪道,“我才不稀罕进来……要不是你在!”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男孩子情不自禁地向女孩子的嘴唇慢慢地……
女孩子沉醉在初夏的凉风和树草的清香里,她睁开眼睛想好好记住这个难忘的瞬间。雨在下午就已经停了,明亮的月亮正高挂在干净的夜空。看着婆娑的树影,听着刷刷的声音,女孩子刚想深呼吸,突然发现树影间还夹着一片面积很大的阴影,看起来,好像是人的倒影。
“喂,喂!”她赶紧推搡男朋友。
“怎么,老师来了?”男孩子恋恋不舍地又“萃取”了几口后,才转过头。
“不像,老师会不出声阻止我们吗?是不是有人偷看?”
“哈?肯定是那帮想看好戏的衰人,看我怎么收拾这群王八蛋。”男孩子不露声色,盯着地面那黑影悄悄地挪过去,黑影没有动。
他挨着树干,突然一个闪身:“我叫你看!”
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他一个踉跄往前冲去,情急之下伸手乱抓,算他运气好,捞着了一个物什紧紧抱牢,没有摔成狗啃泥。
男孩子站稳,才意识到自己所抓之物触感像衣服布料。他退后一步抬起头,当即傻愣在那儿。女孩儿慢他一步,绕到树的另一边,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时,也呆滞了。
只见树干上吊着一个人,由于男孩子刚才的一抓,此时正像钟摆一样晃动着。
几秒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在寂静校园的上空。
1 三阳山军训
三个月后。
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稀疏的树叶在沙土地上投射下一小片面积可怜的树阴。精英市市立第一高级中学一年级的新生,在刚经历完报到以及打扫教室的双重麻烦的考验后,最大的灾难终于降临——让每个人闻之色变、为期十天的军训生涯拉开帷幕。
今天是第一天。
第一高历来的军训之严酷,足以使许多头脑好用但身体羸弱的天之骄子打消报考的念头。然而作为翠奂国盛名远播、历史悠久的名校之首,它又确实有着使人无法抗拒的诱人魅力。
厉冰彦靠着墙,帽子压得低低的挡住脸,暂时把闷热天气带来的不适抛到九霄云外,享受着军训开始前的最后一刻悠闲。
树阴就那么一点,人人都想往下面挤,导致了严重的地界冲突。两个男生一直在厉冰彦旁边聊天,唧唧喳喳也就算了,到后来竟然开始吸烟,味道呛得他实在受不了——厉冰彦少爷也不是和颜悦色的主儿,立即付诸行动。那两个人只觉眼前一花,嘴里叼着的烟头就不知何所踪了,突然又觉得脚底一热,低头望去,几缕青烟缭绕。
好半天,其中一个终于反应过来,发现了厉冰彦掐掉他俩烟头、并且在他们鞋底摁灭的事实。
“你X的——”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除非始作俑者开口道歉,否则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
不,依照目前情况判断,恐怕就是道歉,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了。
厉冰彦依然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地,面对这副光景,他只是伸出食指,慢悠悠地顶了顶棒球帽的边沿,露出一双黑亮幽深的眼睛,而里面正满载着看好戏的眼神。
说真的,他长这么大,除了在师父和老妈面前装过孙子外,在其他人那里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爷。
而现在,他就准备告诉这些人,为什么大家会一致认为他是大爷的原因。
用说的太麻烦,还是另一种方式比较快捷。谁叫天气这么热,热得人心里无比烦躁,烦躁得直想找点事情来发泄一下呢。
厉冰彦皮笑肉不笑地掀起眼皮,想。
就在他刚刚活动起手指关节,一个人就呼一声站起来,几大步迈到三人面前,厉声喝问:“吵什么?怎么回事?”
来人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光洁、但布满汗珠的额头,两道浓眉皱得死紧,狭长的双眼瞪着这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利剑一样的目光气势逼人,刺在身上,使人心里直发毛。
三个学生同时一愣,不过厉冰彦最先从怔忪中反应过来,只听他飞速甩出一句:“报告教官,他们两个抽烟,熏就一个字!”
“教官”眼睛瞪得更凶悍,“抽烟?想吓死人呀!去那边给我做一百个俯卧撑!胆子倒不小,敢在这里抽烟!”
另一个男生急急抢白:“可是教官,他拿烟头烫我们!”
“教官”眼皮都没眨一下,脱口而出:“烫得好!奶奶的,反正又死不掉,烫得好,烫得妙,烫得呱呱叫!他烫你们哪里?”
“报告教官,鞋……鞋底。”
“鞋底啊!要是我就烫你们两个的天灵盖,烫一个正方形,叫你们当和尚——休要狡辩,赶紧去给我做俯卧撑!”
两个男生都被镇住了,讷讷地分辩:“教官,一百个也太多了,这么热的天会中暑的啊……”
“再说就做两百个!”“教官”一声断喝,“站起来!稍息!立正!向右转!还不快去!”
两个男生唯恐他真的升到两百个,忙不迭地跑到太阳底下做俯卧撑。而“教官”却从裤兜里摸出一条口香糖,煞有介事地嚼吧开来。厉冰彦捅捅他:“喂,也给我一条。”
“教官”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来递过去,只是顺便白了他一眼。
两人鼓着嘴巴面对面地吹起了泡泡,半晌,厉冰彦开口,沉痛地叹了口气:“哎……三个月前,我还快乐地以为这辈子就此摆脱你这个霉星了!”
“彼此彼此!”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大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你这个衰人,你老妈不是去了国外吗,你怎么没跟着一起?”
“我也很后悔!”厉冰彦吼了回去,然后颓丧地蹲下。虽然分别时脑海里有着强烈的“最好一辈子都别再遇到此人”的念头,但他知道那完全是奢望,只能希求神让他们俩尽量少碰头,没想到冤家路窄,这么快又对上了这张叫人难忘的脸,“你……在几班?”拜托,不要连班级都正好在一起!
“六班!”
希望破灭了,厉冰彦背后升起熊熊大火作为背景,“我——要——退——学!”
“那最好了!”艾柏抱臂,斜了他一眼,“你退吧,你退,我就不用退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厉冰彦回过神来,“凭什么又是我妥协?”
“凭我是你师兄,早你半年入门!”
因为这句话这个理由而饱受欺压的厉冰彦,只想扑上去把艾柏剥皮拆骨。
“我不退,要退你退!话说回来,你这样的混蛋怎么能上第一高?”
艾柏对厉冰彦直白的嘲讽不屑一顾,“还不是离家近呗。你呢?我记得第一高只收两类学生,一是成绩特好的,还有就家里特有钱的,你属于哪一类?”
厉冰彦瞪着他,“那你又属于哪一类啊?”
艾柏作谦虚状,“完美如本人自然是两类兼有!”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今年第一高的录取条件似乎放宽了很多,听说是因为一个什么事件,弄得人心惶惶,许多原先将它作为唯一目标的佼佼者纷纷在临考前改变了志愿。”
厉冰彦挑眉,“什么事件?哦,我明白了,不是因为这个事件,你这混蛋绝对不可能考进来的吧。”
艾柏“啧”了一声:“呸!砍死你,怎么说话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凭、实、力!”
厉冰彦斜睨着艾柏,“我也听说第一高的学生分两类,一类是送钱给学校,一类是学校送钱给他,你是送钱的还是那拿钱的呀?”
艾柏没正面回答,只说:“我是为学校做贡献的那类。”
“物质贡献吧。”厉冰彦嗤笑。
两个人在俯卧撑的背景前有说有笑,艾柏还不时回过头去双手在嘴边围成喇叭形吆喝:“像样点做!做了多少个喊出来!让我发现偷工减料就加倍罚!”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对了,你老妈呢?”艾柏继续问厉冰彦,“一直没回来啊?”
“夏天时在国内公演,回来了一次,就呆了十天。”
“那你岂不是没人管?真爽。”艾柏羡慕得两眼冒红心,“我要是你,干脆就不上学了。哎,你还没答我呢,怎么跑到第一高来了?”
“还不是我妈。”厉冰彦翻白眼,“她说她要结婚了,忙着筹备婚礼,没工夫管我。哼,对方还是个蓝头发的外国佬。”
艾柏一脸惊诧,指着厉冰彦那头挑染了几根金色的蓝毛,“想吓死人呀!蓝头发的外国佬?喂,你小子也是蓝发啊,难道——那是你亲生老爸?”
哔哔哔——真正的教官开始吹哨子集合,艾柏和厉冰彦从地上懒洋洋地爬起来,俯卧撑们仍在继续挥汗如雨,教官等得不耐烦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过来集合!要大家等你们吗?”
“报告教官,一百个俯卧撑还没做完呢!”
“什么!谁让你们去做俯卧撑了——给我过来集合!”
艾柏悠闲地吹了一声口哨,很有默契地和师弟三段式击掌,还撞了一下屁股。
厉冰彦很快发现,不管是财大气粗还是才高八斗,只要是市立第一高的学生,待遇上就一视同仁。一天下来,营地的人至少“死”了三分之二。
黄昏时分,一轮夕阳映晚霞,两排大雁往南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教官伫立在彩云中,“不许你们放松警惕!不许以为今天的训练已经告一段落,NO!NO!NO!我随时都会通过广播叫你们集合!我会拿着秒表计时,慢一秒钟的人叫他跑操场一百圈!解散——”
厉冰彦和艾柏盘腿坐在人堆里,带着充满敬畏的目光仰望疯掉的教官。在大部分人已经阵亡的现在,他俩依然神采奕奕。
艾柏爬起来拎拎裤子,冲厉冰彦头一偏,“饿死我了,去打饭,有肉就分我一半。”
“我分你奶奶个嘴!”还盘腿席地而坐的厉冰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扫堂腿,艾柏措手不及,眼看就要栽倒,他伸出手来及时地在地上一撑,连续两个后空翻,狞笑,“想偷袭老子,你不撒泡尿照照,从小到大你哪次成功过,哼!”
他嚣张地刚转过身去,厉冰彦立刻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小弹弓,拉足了皮带——
“唉——”艾柏突然又转回身来,一颗训练场地随处可见的石子迎面招呼他,艾柏侧身闪过,“哈哈,不出我所料,你果然还有隐藏小动作!”
身后远处传来一声豪迈的惨叫:“哪个混蛋乱丢石头?”
艾柏眼神飘过来盯着厉冰彦,后者咻的一声如阵风飞遁而去,漫天扬起的沙尘中飘荡着“不关我事”的回音。
十分钟后。
食堂每个窗口前都排着几十米的长队,而且条条延伸到大门外。
已经买到饭坐下开始吃的少数人,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比如说艾柏和厉冰彦。
凭良心讲,这两个人均是眉清目秀身材出众的美少年,相信如果不是那个吃相,旁边一定会坐上三五七个女同学,大家彼此秀色可餐,聊着聊着就建立下牢不可破的友谊,为日后拉拉手打打KISS奠定下深厚的基础。
一块肉从厉冰彦的筷子尖掉在了桌上,两个人不约而同眼疾手快地戳过去,四支筷子同时插在不过拇指大的红烧肉上,腮上沾满饭粒、嘴角挂着条青菜的厉冰彦和鼻尖上都是油腻、嘴巴撑得如同蛤蟆的艾柏抬起头瞪着对方发出磨牙声。
窗口前的队伍都忘了移动,全部傻愣愣地望着那两人。
“一人一半。”艾柏翕动着包满米饭的嘴巴发出简短易懂的求和信号。
可惜遭到了厉冰彦的严词拒绝,“谁跟你一半!这本来就是我碗里的!”
艾柏没再说什么,只是眯起眼睛。
厉冰彦突然发出“啊——”的痛叫,桌子底下,艾柏的右脚踩在他左脚上并狠狠地碾来碾去。
可是厉冰彦不愧是厉冰彦,他还是没有松开筷子,士可杀肉不可失。
艾柏也发出了惨嚎,这回轮到厉冰彦的右脚压在了他虚防的左脚上。
两个人都踩得和被踩得目眦尽裂,手上脚上一起使劲。
艾柏咬牙切齿地说:“想吓死人呀!看我的千——斤——坠——”
厉冰彦一字一句地说:“怕你?踩就一个字!泰山——压脚——”
红烧肉开始冒烟,两人另一只手握的不锈钢饭盒已经被捏得变形了。
买饭的人忘了买饭,卖饭的也忘了卖饭,大家纷纷站在原地伸长脖子看热闹。
“啪”、“啪”两声,两支筷子断成三截“Z”字形,艾柏和厉冰彦用彼此仅剩的一支筷子支撑着,面红耳赤。
突然,一个饭盒出现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艾柏厉冰彦均一愣。
“我的红烧肉都给你们,拿去吧。”
两人定睛一看,一个皮肤很白的男孩儿,头发是茶色,有一点卷,眼眶较深,真是一个美少年。而这个不打任何折扣的美少年,正笑眯眯地示意他们瓜分自己碗里的那份肉。
“心领了,我就要这块!”厉冰彦眼看艾柏的筷子支持不住了,自己胜券在握。
“你们吃吧,我对肉不感兴趣,不想要的话,我就给别人端去了。”美少年话音刚落,艾柏和厉冰彦立刻向他的饭盒发动突袭,不过眼前一晃,那两支筷子都戳了个空。
“别急呀,肉都给你们,但是要我来分,不然你们又该打起来了。还有,筷子都没了怎么吃,拿去。”
美少年讲话井井有条,句句在理,艾柏和厉冰彦接过一次性木筷,美少年开始向他俩饭盒里拨肉,这边一块,那边一块,其中虽然不时夹杂着“凭什么把那块大的给他!”这样的叫嚣,但过程还算顺利,起码没有再发生武力冲突。
“多的这一块,自当是赔给你。”美少年把末尾是奇数的那一块拨给了厉冰彦。
“大快人心!”厉冰彦发出一声赞叹。
“圆满解决!”艾柏也不亦乐乎。
“和平万岁。”美少年也耸着肩感叹了一声。
饭后艾柏和厉冰彦才知道美少年的名字:宋自乐。
“你不是对肉不感兴趣吗?!”艾柏看见宋自乐打开背包倒出一床的零食,其中不乏猪肉脯卤猪蹄,“分给我点儿!”
“我要不那么说你们能放过那块肉吗,都被戳焦了。反正我也不是非吃它不可,你们爱吃就给你们。我只是不喜欢看你们打架罢了!”
“原来你是个老好人啊。”厉冰彦一边啃酱猪肘一边赶蚊子,不时撩起T恤下摆擦嘴上的油渍,反正军训完了他也不打算要这件衣服了。
“我不是老好人。”宋自乐不同意这个说法,他笑嘻嘻地纠正道。
“你不是老好人是什么,我们翠奂语里管和事佬就叫老好人。”艾柏也帮腔,他正在消灭另一只酱猪肘。
“老好人给我的理解就是无能的人。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总做和事佬,但凡强者总是有争议的,毁誉参半。”宋自乐吃着德拉菲厉特巧克力,他把一整个巧克力连包装纸一块扔嘴里,嚼完了再把纸拽出来,一点都不浪费。
“那你要怎么阻止别人打架,干看着,还是在一边嚷嚷?”
“他们为什么打架,我就给他们什么咯。”宋自乐的逻辑虽然还嫌天真,不过倒也不无道理,至少刚才他就是用这招平息了艾柏和厉冰彦之间的冲突。
“要是为女人呢?”
宋自乐嘴一撇,神色还是乐呵呵的,“要真那么没出息,我就揍得他们没法打为止。”
酱猪肘从艾柏嘴角滑下来,“什么!你会打架?”
“我只说我很讨厌打架,没说我不会打吧。”宋自乐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你们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讨厌打架的人就一定手无缚鸡之力?警察和军队是为了什么存在的?不就是为了阻止寻常人之间的武力冲突吗,你能说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吗?”
艾柏和厉冰彦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
“那你为什么讨厌打架?”
“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看人打架!”宋自乐强调了一下,“如果要打,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只要不当着我的面,就是打死了人也不关我的事。”
艾柏和厉冰彦继续一愣一愣的。
“有哨声!”艾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幸亏我还穿着裤子!把上衣递给我——奶奶的教官,这都几点了!”
厉冰彦和艾柏相反,只穿了上衣,下面就一条短裤。
宋自乐着装最整齐,什么也不少,所以理所当然第一个到达集合地点。艾柏和厉冰彦紧跟其后。
三个人跑到广场上发现四周除了他们仨和教官外就空空如也。教官又吹了最后一声哨,按下秒表问他们:“不错,哪个班的?”
“一班。”
“六班。”
“六班。”
“教过几次了!以后要先说‘报告教官’,才能回答问题,明白吗?”
“报告教官,明白!”
“孺子可教。”教官在路灯下盯着秒表,“怎么还没见人,都过四分钟了?”
一个赤膊穿大裤衩和拖鞋的男生探头探脑地跑过来,“吹哨了吗?是集合吗?”
艾柏和厉冰彦同情地望着他,宋自乐友善地回答:“是呀。”教官不动。
男生慌忙跑走,又一个手执乐事薯片的家伙出现,“怎么了,集合啊?人呢?”
宋自乐依然很礼貌地说:“集合了,快叫大家起来吧。”教官依然没动。
那家伙赶紧冲回去,一边跑一边喊:“都给老子起来喂,集合了喂——”
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一些宿舍推选的代表衣着凌乱地跑来侦察一番,发现确实是集合后,大部队才陆陆续续地赶来。此时,教官的脑袋已经开始冒烟了。
“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的只有这三位同学!要是战场这个数字就等于全军覆没!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纪律部队!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训练——”
朦胧月色中,大蛾子得得地撞击路灯灯泡,教官大讲“铁的纪律”的重要性。
突然,有人打了个哈欠,正逢教官停下来换气。
“谁?谁打哈欠?”
那个衰人想把哈欠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等他把一个慵懒性感的哈欠打完之后,教官伟岸的身躯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全部罚跑!”教官走出队列,“你们三个不用了,回去吧。”
“报告教官,谢谢教官!”艾柏和厉冰彦惦记着还没消灭完的零食,宋自乐低声教训他们:“傻缺!等会再乐,别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
坐在床上享受零食或许算不上是奢侈的行为,但如果再加上看外面一干人等像被赶的牲口一样跑圈,相比之下幸福的滋味儿顿时就浓了千万倍。
艾柏和厉冰彦这两头没心没肺的混蛋幸灾乐祸地趴在宿舍门前嗑瓜子。
“你们的反应挺快的嘛。”宋自乐铺床,“我倒没注意哨声响了。”
艾柏嘲笑道:“这种程度的军训,想吓死人呀!跟我们俩老师的训练比实在太小巫见大巫了!”
“就是。我们的老师天上有地下无,奸就一个字,我俩猴似的被他玩了七八年。”厉冰彦想起来就不寒而栗,“虽说以进市立第一高为理由暂时摆脱了他的淫威,现在考也考完了,我估计他很快就要卷土重来。”
艾柏与厉冰彦激动地抱在一起,“人间炼狱啊——”
“说起天上有地下无的东西我家也有一只,不对,现在变两只了。”宋自乐钻进被子,神色痛苦万分。
“一只变两只,此话怎讲?”
“他自己就是个活宝,偏还娶了个极品啊!”宋自乐抱着头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那‘只’他是——”
宋自乐的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发出来:“我家老大啊!他简直是个恐怖分子!什么都不干,专门挑起人打架!”
艾柏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对令兄的职业很好奇。”
“他是个武术教练。”宋自乐绝望地想,他当什么师不好非要当武师呢。
艾柏盯着厉冰彦,“我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打架了。”
凌晨,3点左右。
厉冰彦突然莫名其妙地醒过来。他好像是被一种电流声吵醒的,那声音不大,说是噪音还很勉强,但就是很刺耳,好像调麦克风时经常发出的那种尖锐的声音,耳朵和大脑都巨难受。
“喂,醒醒!”凭着与生俱来的直觉加后天训练的警惕性,厉冰彦觉得这电流声不大寻常,他抬脚就把旁边的艾柏踢下床。
“你尿床啦?这么急——”艾柏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但也很快清醒了。因为训练得多的关系,他们的听觉已经较寻常人敏锐了许多。
“什么声音啊?”艾柏直掏耳朵眼。
电流声大了一些,“好像是广播里发出来的。”厉冰彦探出头去。操场东面的电线杆上架着一个大喇叭,是平时用来广播的。
“没错,是广播。”艾柏话音刚落,广播就放起音乐来了。
那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了,可以断定至少是几十年前流行的。大概是磁带太老了,要不就是CD被划坏了,播出来的音乐不时地走调。在这所有人都睡得人事不省的深更半夜,听着这走音的音乐,让人除了毛骨悚然外再也没有其他感觉了。
“这广播有问题。”厉冰彦一口断定这不是什么偶然失误,“去广播室看看。”艾柏很配合地拿起手电筒,检查了电池,对厉冰彦点点头。
广播室很好找,孤孤单单立在东面的那间小平房就是。手电筒一束暗黄的光线,几米开外就淡得什么也照不到了,艾柏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表情非常不爽。
厉冰彦试着推门,锁了。他向身后的艾柏示意,艾柏趴在窗户上用手电筒往里照。
“不行,太暗了。”
厉冰彦闻言,不客气地抬腿一踢,门板发出崩裂声,锁飞出去打在墙上。
“这屋里怎么连电灯开关也没有!”厉冰彦在墙上摸索着,艾柏拿手电筒到处照着找发声源。
“你倒是照一下开关在哪里,行不行?”厉冰彦忍无可忍,冲艾柏撅起的屁股就是一脚,“你懂不懂运用现代化的照明手段?”
艾柏刚好找到了录音机,不过奇怪的就在于那录音机里根本没放磁带却还转个不停,艾柏摁了几次stop键都弹了回来——这个音乐根本关不掉。他正蹊跷,厉冰彦偏偏在那里催魂似的叫,艾柏一恼火,头也不抬地把手电筒冲厉冰彦的方向一伸,“拿去!”
厉冰彦刚要接过来,突然发现光束投射到的那块墙壁上出现了一条条细微的裂缝,蜘蛛网似的慢慢延伸到天花板和地板上,血红色的液体从裂缝里慢慢地渗出来,然后像有意识一样,这些液体有的往下流,有的朝上涌,形成了一个字母U。
艾柏胳膊都酸了也不见厉冰彦接过去,忍不住回头吼:“你死掉啦——唔?这啥玩意?”
厉冰彦专注地盯着那行字,艾柏一个一个地扫射过去。
U、W、B、D……一个个血色字母井然有序地挨个出现,艾柏改蹲为站,厉冰彦摸着下巴思索。两个人看得一言不发,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似乎是字母。”
“我听你在废话!当然知道是字母,我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翠奂国的文字。”
“你——算了,先不去追究写的什么东西,这到底是谁在恶作剧啊!”最后一个字母是T,艾柏发现墙壁终于停止了往外渗血。数一数,26个,所有字母都没有重复出现,只是排序不同。过多的血渍慢慢地流淌下来,在墙壁上划出一道道刀割似的痕迹。
艾柏大大咧咧伸出手,想摸一下看看,厉冰彦立刻把他的手打掉,“猪才会认为这是恶作剧,你是猪吗,啊?”
“那你也不要这么用力地打我!你******找死?”艾柏拿着手电筒没点儿地乱捅厉冰彦。
房间突然灯火通明,老师和教官站在门口,一个环视,一个叫:“你们俩在干什么?!看把这儿折腾的……”
“什么?我俩屁事都没干!”
“那这是谁干的,鬼啊?”
“很有可能噢。”艾柏刚一本正经地点头。
老师和教官逼上,一人揪一头往外拽,“你们俩给我出来!”
外面也是热闹非凡,N多人围观刑场罪人似的逼近,“还让不让人安生了!”、“精力充沛留着明天发泄切!”、“这俩怎么那么坏心眼,半夜三更的出来吓人!”
“既然你俩那么能闹,就给我把这里面收拾干净再睡觉!”教官忍不住也打呵欠了,原来他也会困。
“两个人都给我写检查,军训总结大会上上台朗读!让你们把风头出够!”
“老师,你觉得我们俩会不会那么笨,半夜把广播室的门踹烂,一边放音乐一边在墙上涂鸦,还涂得这么丑,再说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字迹,我也不喜欢老歌,我喜欢摇滚——”
艾柏被老师拧耳朵,“住嘴!还敢狡辩,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有谁!”
“你刚才不自己承认是鬼干的吗?”
“想吓死人呀!”老师瞪着他们,“行,你俩写检查,就写写鬼是怎么干的吧。”
“这么写检查是可以啊,那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打扫了?”艾柏跟老师讨价还价的当儿,厉冰彦也没闲着,苦口婆心地劝说教官:“我真的没说谎,这片地方很奇怪,最好不要再呆下去了!”
教官同样没理他,“我看你是恐怖小说看多了,我在坟场里埋伏过,在殡仪馆守过夜,就差没进太平间体验一下。蒙我?”
教官的气势逼得厉冰彦后退一步,正好撞上因为老师太咄咄逼人而同样后退一步的艾柏,两人背靠背低语:“看来没人相信了。”
“我要把那死鬼千刀万剐——”艾柏咬牙切齿,“让大爷背黑锅,后果很严重。”
“先把墙壁洗干净再说吧。”厉冰彦很后悔趟了这混水,“等等,让我拿纸和笔记下来先!”
睡眠不足+洗墙壁的一夜过去了,但是与艾柏厉冰彦在师父那里遭的罪相比根本连罚都算不上,两人天亮照样神采奕奕地早起到食堂霸位子。
食堂的人一多,免不了有指指戳戳的,“就是那两人,半夜跑去装神弄鬼……”
艾柏充耳不闻,这种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跟厉冰彦抢食物。
“听说你俩昨天见鬼了?”
洪亮的嗓音回荡在食堂天花板上,艾柏没料到这出,一口稀饭喷了出来,厉冰彦比他好不了多少,因为艾柏那口稀饭正好喷在他的碗里。
宋自乐端着盘子坐下来,“哎,我这人就是有个臭毛病,一睡着没人弄得醒,没看见热闹真可惜,那鬼能改白天闹吗?”
“估计它不乐意。”艾柏正跟宋自乐说话,厉冰彦咬口包子,然后回敬似的吐在艾柏的碗里,“吃吧!”
“我不介意,反正你的口水我也吃得不少了。”艾柏面色自若地耸耸肩,而厉冰彦报复过后也很自然地继续喝他的粥。
“你说什么,互吃口水?”宋自乐新鲜地大叫一声,“看不出你俩还接过吻?”
艾柏和厉冰彦把稀饭喷在对方面前,“求你闭嘴,我们最恨浪费粮食。”
“那好吧,继续说鬼的事。”宋自乐咬了口包子,“你们见着了吗?”
“没,我说你怎么那么兴奋?”
“我看起来很兴奋吗?”宋自乐作胸怀大志状,“命歹,我大哥是个无神论者,我跟他说我见过鬼他愣说我是脑子抽的,我太不爽了,说什么也要找点证据出来让他自抽嘴巴子。”
艾柏和厉冰彦对望一眼,“你怎么知道是鬼,不是我们俩搞恶作剧的呢?”
宋自乐放慢咀嚼的速度,“听说你俩踹坏了广播室的门?”
“没错。”
“放那难听得要死的跑调的破烂音乐?”
“是啊。”
“还在墙上涂鸦,写什么你全家死光光?”
“谁写全家死光光了!只是一串儿字母而已,那个东西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还全家死光光呢,太假了,没人会信。”
“得了吧。有的人乱丢垃圾,什么标语都没用,只要一写‘此处扔垃圾死全家’保证干净。由此可见死全家的效果最震撼。”
“好像也对……”艾柏反应过来,“靠,谁跟你讨论死一个还是死全家这问题了!”
“好吧,回到正题。据说你们俩被捕后还劝教官离开这个不干净的地方?”
“完全正确。”艾柏点头,又突然摇头,“呸!你才被捕呢!”
“就是啊,是被当场抓获。”厉冰彦坏心眼地斜瞥艾柏。
宋自乐停下咀嚼,吞咽,“所以嘛,你们不会那么无聊的,况且现在三岁小孩的恶作剧都不会这么蠢了,何况你俩还是智力发育正常的中学生。”
“谁说不是呀!”艾柏拍桌子叫屈,“要整人,我们老师随便支的那几招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厉冰彦忽然眼前一闪,“你!”他指着宋自乐,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囫囵写着的26个字母,“认得吗?”
“不认得才有鬼。”宋自乐看了又看,然后抬起头,一脸茫然,“这什么意思?”
“你问我!”厉冰彦给他吼回去,“刚才你不是还说都认得吗?”
“字母我认得,但是哪有这样的语法?这肯定不是一句话。”
宋自乐想了想,“不过五六年前的电视综艺节目里,曾经很流行玩一个游戏——每个字母都代表一个单词的简缩,比如这个U,应该就是you,你们;W,大概是will,B自然就是be……”他一边说一边用马克笔做标记,一副渐入佳境状。
“有道理!交给你了!”艾柏和厉冰彦对看一眼,抓紧时间飞快吞吃。
第二天的军训干掉了前一天没“死”的三分之一,终于在艾柏和厉冰彦活蹦乱跳着热烈期待晚饭的欢呼声中结束了。
一张纸啪地拍在饭桌上,叼着青菜和嘴巴塞满饭粒的两人百忙之中侧过头来扫了一眼。
“我译——不出来!”宋自乐激动地大喊一声,“这是什么屁鬼,居然玩文字游戏!”
艾柏在几秒钟之内把肉、饭、菜、汤一气灌下,打了一个饱嗝耸耸肩,“没人让你玩文字游戏啊,是你自己非要弄得这么复杂。”
“说的也是啊!”宋自乐眨巴着眼睛又恢复兴高采烈状,“连我都玩不转,鬼就更别提了!好,换别的方法试试!All the roads land to Rome,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慢着!”艾柏突然伸手一拦,一副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的样子,“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你说All the roads land to Rome?‘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听过吗?”
“我是说后面那句!”
“……不记得了。”傻了一会,宋自乐摇头。
“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这个豆腐脑!”艾柏急。
“他说‘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厉冰彦用小刀在香肠上割了一块下来,刀尖挑着丢进嘴巴里。
“就是这句!”不住揉眉心的艾柏突然双眼圆睁,“啊~我想起来了,衰人,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第一高因为一个事件不得不放宽录取学生的条件吗?”
“不记得了。”厉冰彦老神在在地回答。
艾柏懒得跟他贫,“虽然在学校的极力寰旋下没有被公开,但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据说,曾经还有个别学生由于那个事件的后遗症而退学去看精神科医生呢。”
“你快说到底什么事?”
“几个月前,一个三年级学生莫名其妙地在树上吊死了。紧接着,许多学生声称自己在深夜时分的校园里,看到了那个学生的鬼魂,还有人被吓得回家喝安神补脑液呢。”
“是学校里那棵得了巨人症的吧。”宋自乐看见过,其巨大程度让他印象深刻,“那树超~大,据说有上千岁了!”
“那又怎么样,我看不出来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只是有感而发。”艾柏恶狠狠地瞪一眼厉冰彦,“也许这个鬼地方也因为死过什么人而在闹鬼,如果能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不就可以防患于未然吗?”
厉冰彦无动于衷,往嘴里丢颗花生米,“怎么查?我们只在这里呆很短时间,恐怕还没查出个头来就解散回家了。”
“你这衰人说的也是。”艾柏差点忽视了时间上的问题,“让这群死鬼闹去吧,反正一个礼拜过去我们就回家了。”
“啊?不抓鬼啦?”只有宋自乐很失望,“你们不要这样,我很想玩啊!”
他的牢骚还没发完,艾柏腾地就跳了起来,“怎么又吹哨子了?这教官不是拿我们当士兵训,是拿我们当犯人整啊!”
第二次突击集合,大家都学乖了,争先恐后往场地上赶,教官很满意。
“不错,这次还有点样子!”
老师也从旁附和:“以这群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来说,的确不容易了。”
底下学生低声交谈:“是不是表现不错就可以解散了?”
教官大声宣布:“列队!站军姿!”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恨不得脱下鞋子扔他脸上的表情。
跑完圈又唱军歌,折腾完毕再回宿舍时,每个人都因过度疲劳处于亢奋状态,完全睡不着。
在军训的宿舍里唯一的消遣就是聊天,而一群彼此不是很熟识的人聊得最多的共同话题自然首推鬼故事了。
艾柏这宿舍里一共住了7个人,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都积极赞成这个提议。
厉冰彦不屑一顾,“鬼故事有什么好,本质就是自己吓自己。”
提倡自己吓自己的四壮士之一陈子彦讥讽道:“估计你是那种听鬼故事会怕得屁滚尿流的胆小鬼吧。你赶紧蒙上被子睡觉,大人说话小孩别打岔。”然后他打头阵,“有一天半夜我醒了,突然发现……”说到这里,宿舍里突然一片漆黑,只听嚎叫声此起彼伏。
宋自乐不亦乐乎地说:“关了灯气氛好嘛。”
陈子彦倒吸一口冷气,硬着头皮继续:“半夜我醒了,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人。是侧躺着的,半个脸露在枕头上盯着我,我想把他拔出来,但他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往我床里陷了下去……”
壮士之二卞疆插嘴:“一点也不恐怖啊!我都猜到结尾了,换一个人讲!”
就在第二个人没开口的空隙里,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查房?”壮士之三冬隶君问。
“昨天也没查过啊。”说是这么说,大家还是摸索回自己的床铺。
脚步声走到门口,就停住了。以为是老师查房的众学生都佯装熟睡,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了,似乎是壮士之四的江小宝压低声音问:“怎么……既不进来又不走开啊?”大家这才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
的、的、的……还好,继续走过去了的样子。
一片放松的嘘声中,卞疆拍打了一下江小宝的头,“不要吓人啊——”
但还没等所有人宽心,宋自乐“咦”了一声:“不对吧,咱们宿舍就是走廊尽头了,再往前那是哪儿呀?”一句话顿时弄得人人身体僵硬。
的、的、的……脚步声又转了回来,而且还不偏不倚地停在了门口,又不走了。
这时,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个别人甚至面如死灰。
喀啦——门把手轻微的转动了一下。除了兴奋异常悄悄打开数码摄像机的宋自乐、不以为然的艾柏和厉冰彦,其他人的状况基本可以用“鸡皮疙瘩直起”来概括。
陈子彦大踏步地走进来,“厕所的灯坏了,怎么这里也黑漆抹乌?害我转了半天还走错了屋子!”
虚脱的众人一跃而起,“叫你吓人!”
一场虚惊过去了,宋自乐拿着数码相机,语气掩不住的失望:“哎,原来是去上厕所了。不过,你去上厕所,那刚才讲故事的是谁啊?”
殴斗中的众人突然停下来,喧闹的房间一下子又变回静悄悄的状态,在艾柏悠闲的呵欠声中,不寒而栗的感觉爬上那几个人的脊背。
“啪”——宋自乐拉了一下灯绳,明晃晃的光刺得人不敢睁眼。他摁着摄像机抱怨,“亏我还以为照到了什么好东西捏!”
“陈子彦人呢?”
明亮的灯光中卞疆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陈子彦!陈子彦不在这里!”
“那刚才进来的又是谁?!”艾柏不觉得可怕,他只觉得好烦,这群家伙吵死人了,觉都没法睡。
“不对啊,你们几个都听见的,他刚才明明进来说‘厕所的灯坏了’!”
卞疆向江小宝求证,冬隶君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一阵静默。
“这屋子……这屋子有鬼!”
先前嚷嚷着害怕听鬼故事者赶紧蒙上被子睡觉的几只家伙,现在一个个都呈现魂不附体状。
“你们几个王八蛋给我差不多一点!天不早了,明天还训练呢……”厉冰彦咕哝一声,翻了个身。
卞疆难以置信地瞪着厉冰彦,
“你们是什么神经?陈子彦他失踪了哎!”
“上厕所去了吧,不然就是躲在教官找不到的地方抽烟?”艾柏啼笑皆非,不就是少了个人,至于那么恐慌吗?
“我不放心,我出去找一圈!”
“我也去!”
“等等我!”
那三只夺门而出,不知道是认为这屋子里有鬼,还是受不了另三只神经超强韧的同学。
艾柏和厉冰彦没理那群蹬着拖鞋噼里啪啦去找人的家伙,宋自乐也仍在摆弄他那个摄像机,“喂喂,你们来看。”他把摄像机的播放面转过来。
“你一直都开着摄像机?”艾柏发现这一段录像时间很长。
“开着,讲鬼故事时就开了。”宋自乐盯着屏幕,“除了我们仨躺在床上,另四人应该是坐在桌子两边的下铺上,但是数啊数啊,都只有三个!”
虽然画面很暗很模糊,但因为窗帘很薄,月光又足,还是可以辨认出来桌子边的人影数量。
“陈子彦什么时候去的厕所,我怎么没注意到他开门?”艾柏的床最靠近门,他先前一直抱怨多小的响动都能影响到他的睡眠。
“即是说这个鬼到咱们屋子里来啦?”宋自乐很高兴,“竟有这等送上门的好事!”
“你什么反应!”艾柏泼冷水,“就你这样的,鬼即使看上你了也要撤退。”
“别呀,我本来想抓一只回去给我大哥秀一下,至少也弄点照片录像带啥的……反正非逼着他信我不可——那几个人怎么还不回来,深更半夜外面有什么好逛的?”
艾柏翕动了几下鼻子,“这……什么味道?”
“我没闻见。”宋自乐说。
由于刚才几个人跑出去时忘了关门,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就从敞开的大门那里飘进来。厉冰彦走到走廊上张望了一下,突然单手一撑栏杆,跃下二楼。
跟在后面的艾柏蓦然一惊,回头对宋自乐说:“把门关好,是煤气味!”
“煤气?”刚迈出门一步的宋自乐听见,马上倏地缩回脚,光速关门关窗。
煤气泄漏的地方自然只有食堂。
和广播室一样,食堂是一座独立的平房。这里的几幢宿舍楼的排列是呈口字形的,而食堂的位置在“口”的外围北角上,和艾柏等人所在的那幢宿舍楼刚好靠得最近,更巧的是他们那间宿舍又位于走廊的顶头——近上加近,再加上门没关,这才能最先闻到从食堂飘出来的煤气味。
食堂附近的煤气味已经浓得一触即发了,只要划根火柴就能引起大爆炸。
还在几十米外就开始屏气的厉冰彦到了食堂门口才发现,门上居然有铁将军把守,进不去。他又不能像昨天对付广播室那样,一脚踹开。而食堂的窗户只有两扇,还是类似于监狱和教堂那种开得很高的小天窗,纯粹只能当作摆设,透气和采光效果都巨差。因此即使把它们全部打开,估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怎么样,进不去?”宋自乐突然出现,戴了个巨大的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艾柏被吓得半死,“想吓死人呀!你怎么来了?”
“我去报告老师食堂有煤气泄漏,所以来晚一步。”因为口罩的消音作用,宋自乐讲话瓮声瓮气的。
闻讯赶来的老师和教官也对食堂泄漏的煤气无计可施,只能拿出决策者的威严来,赶紧叫事发现场的三个学生回房间去,然后紧闭门窗。
三人就这样被赶回寝室。
宋自乐突然“唉”了一声:“刚才忘记报告老师了,我们寝室因为闹鬼,所以有4个人失踪了。”
“歹势!”厉冰彦和艾柏同时狂喊两声,站起来要往外冲之际,外面一声轰天巨响,热辣辣的气浪掀得门窗剧震,两个人只觉得脸上仿佛被刀刮过一样,耳朵还嗡嗡作响。
震动小一些后,靠门最近的艾柏摸到门把手,拉开,走廊上几团火球正在燃烧,不时还有飞过来打在窗户上的残砖断瓦。
刚才还是食堂的那座建筑物,此刻已成火海,天空被映成一片血红,纯黑色的浓烟四处弥漫,能见度大大降低。
半梦半醒的学生纷纷探出头来,脸上本来还是睡意蒙,此时也变得惊恐万分,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此刻的所见所听。
所有寝室的灯不约而同地齐灭,大概是火灾影响到了电路。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厉冰彦仅能靠冲天的火光来辨识现场的混乱状况,但是浓烟滚滚,而且热辣呛人,必须不停地闭上眼保持眼球湿润。
“所有人都镇定一点!马上回房间里去,别出来!”艾柏挨着走廊一间一间地吼过去,“把门窗都关上!别让毒气进屋……”
“老师和教官呢?”一男生从窗户伸出上半身,抓住艾柏大声问。
“去联系警察了吧,你快给我进去,嫌命长啊!”艾柏把那人揉面似的塞进去。
六神无主的学生都被赶进房间了。厉冰彦看到了宋自乐,“你怎么不进去?”
“我进去干什么?”宋自乐反问道。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皮迎面飞来,他抬起一脚利落地踢飞,然后跺着脚把沾上的火苗踩熄。
“煤气可是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和甲烷的混合气体,爆炸属不完全燃烧,剩余下来的一氧化碳是剧毒——你知道么?”
“我化学学得比你好,用不着在我面前卖弄。”宋自乐自顾自地跑开,“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回见!”
还“回见”——厉冰彦彻底拿他没办法。
再度来到食堂门口,那把铁锁已经被烧得濒临溶解状态。无所顾忌的厉冰彦一脚踹开门走进大火中,他身体触及到的地方,火势不但未能伤他分毫,反而慢慢变小直到熄灭。几千度高温的铁皮房内,一个中学男生竟能来去自如。
劈里啪啦的火声和挥散不去的浓烟模糊了他的听觉视觉,厉冰彦不耐烦地朝外喊:“艾柏,你准备好没有?”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关在房间里,艾柏站在食堂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双臂交叉向上一抬,燃烧着的房顶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猛地拔起,悬在半空,屋子里的浓烟纷纷往天上散去。
很快,厉冰彦把两个人拖了出来,不过看样子,已经没救活的希望了。
“……”艾柏无语地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拉出来,没有一具稍微能看的。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食堂的火奇迹般地熄灭了,露出焦黑的架构。
地面并排躺着26个人,面貌已经辨认不出来了。不过大概可以猜到,其中4个是和他们同寝室的男生,其他的则是老师和教官。
半晌,艾柏说:“你小子的预感是对的。”
“没能坚持早一点离开。”厉冰彦弯下腰,把最后一具尸体翻过来正面朝上。
“要是让老师知道我们这么没用,又要被他耻笑了!”艾柏头痛地按着太阳穴。
“可是老师严令能力不能轻易展现,我们只凭中学生的身份,要怎么让三百多人撤离这里呀?”厉冰彦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连办法都来不及想。”
“好吧。”艾柏眯起眼睛,“是时候算算账了。”
“有情况!有情况!”宋自乐一跳一跳地跑过来,两只手各提着几个电话话筒,“电话线都被人剪断啦——不对,电话线都被鬼剪断啦——”
他把拴咸鱼般拴在一起的几串话筒往地上一扔,然后立刻对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睁大了眼,“一、二、三、四……二十七!这下问题严重了。”
“你去打电话?”
“可不是吗,不过电话全坏了。等下问问那些学生中有没有人带手机来?”
“这种地方手机不会有信号的。”
“呀,没电没信号,我的笔记本电脑也不能用了。”宋自乐不但不惊恐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欲试,“那就是和外界完全隔绝咯?”
懒得理这个满脑子奇怪念头的家伙,厉冰彦对艾柏说:“我去市里找警察。”
“凭什么要我留下?”艾柏一口回绝,“食堂被烧了就没有早饭吃,我才不要饿着肚子等你呢!”
“就凭我比你跑得快。”厉冰彦面露狰狞之相。
宋自乐忽然横插进来一句:“要说快,你们两个比不上我吧!”
艾柏和厉冰彦揪住对方领子正要开打,闻言一愣,“你?”
宋自乐抬起拇指,指指背后五十米开外那棵小树,“看见那棵树了吗?”
艾柏不屑地撅起嘴唇,“你当我白内障,看不见?”
然后他俩觉得面前起了一阵微风,凉凉的扑脸而来,再定睛一看,宋自乐晃晃手里的枝条,“瞧见了吗?”
厉冰彦瞪着眼睛,那树的一枝还在晃悠着。
“你该不是事先藏了一根树枝在手里吧?”半晌,艾柏发语。
宋自乐手疾眼快地扒下他的手表,扬手在半空划了道抛物线。“我的雷蒙拿士!”艾柏嚎叫一声,再反应过来时,卷头发的美少年已经把表放在他手里,“拿去,没砸到地上。”
艾柏赶紧把表面按在耳朵上听,滴答滴答的声音异常清晰,而且整块表也完好无损。
“你会变魔术呀?”他把表戴回手腕。
宋自乐发出一声奸笑:“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就别再装疯卖傻了——我去吧,保证你们能吃到明天的早餐。”
艾柏和厉冰彦对看一眼,即使宋自乐能及时带人前来,而要想吃到明天的早餐……除非这一夜风平浪静,不再发生其他任何意外。
看来,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了。
宋自乐离开后,厉冰彦和艾柏挨个敲寝室的门,告诫所有人都不要出来,更不要胡思乱想,老实在房间里睡觉,不久就会有人来处理爆炸事件的。
“真是的,我也想睡呀!”艾柏打了个哈欠。唯一能睡得着的人反而要守夜,这什么世道。
厉冰彦打着手电筒到处察看,在广播室后面还有一间仓库,一样是上锁的。但是对于“开锁专家”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照例一脚把门踹飞了出去。
仓库里是一排一排整齐的书架,上面陈列着落满了灰尘和结着厚厚蜘蛛网的各种书籍。厉冰彦随便抽了几本,发现种类很杂,什么都有,但大部分书排版、印刷和纸质都很老旧,现在已经不大能看到这样的图书了。
在书架尽头有一个纸箱,一样落满了灰。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打开纸箱,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凌乱的文件和图纸。
艾柏看守着所有遇难者的遗体,眼皮愈加沉重。他本来就是个站着也能睡着的人,哪怕是在26具尸体前也不例外。
正闭目养神,忽然觉得周围有动静,艾柏睁开一只眼皮,居然看到有几具尸体在移动——这不是他的幻觉,那些尸体确实在缓缓地蠕动着,想用力爬起来的样子。
艾柏叹口气,睁开的眼皮又闭回去,“不管什么目的,我警告你们别乱来,不然我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骚动立即停止了,艾柏紧了紧抱在一起的双臂,目光落到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上。
“哎,死了的人就安息吧,别闹了。”他用手电筒顶了顶帽子,抬起头,星空稀疏,果然他这样凄凉的状况连老天都不给面子。还是宋自乐好,虽然这会工夫不知道他跑到哪儿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家伙绝对不用为吃饭发愁。那小子命太好了,不过他是怎么做到眨眼工夫就身在百米之外的?虽然老师说过天下奇人层出不穷,但是像这样身手快如闪电的大概也没几个吧,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盘查一下他的底细。
这样一想,艾柏开始觉得宋自乐从一露面起就不是个简单角色,只是他和厉冰彦见过高手中的高手,所以都没觉得奇怪。他又突然想起就发生在不久前的一幕,当宋自乐高喊着有情况拎着几个咸鱼电话筒跑近时,居然对这么多的死人毫无惊惧,这家伙的神经估计也是钢筋水泥混凝土做的。
但是,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艾柏虽然没有师弟那么敏锐的直觉和预感,但凭本能判断也很少失误的。他觉得一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于是继续倒带:宋自乐出现,高喊,跑近,拎着几个话筒,数人数——数人数!!
他数的是二十七下!
艾柏清楚地记得厉冰彦拖出来的尸体是26具才对。
他打着手电筒一具具地照,一个个地数:“一、二、三、四……”非常缓慢而谨慎地走着,“二十五、二十六……”
艾柏停下来,慢慢地把电筒的光束推了过去,在第二十六具尸体边,还有一具干瘪的躯体,较其他的明显小了一大圈。而且,那具尸体上居然穿着完好的衣服,很显然不是被烧死的。
突然,那具尸体弹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如同一张绿色的大网向艾柏覆盖过来。艾柏立刻以手为刀,锐利地撕裂了它们。
脱去了衣服的尸体,浑身呈湿绿色,五官处只剩黑色的洞,嘶鸣着又朝艾柏扑过来。
“喂!”由于被那件衣服分散了注意力,反应稍微一慢,那具尸体的嘴就已经凑近艾柏脸旁,他条件反射地用手撑住那张惨绿的怪脸防止它再靠近。
“想吓死人呀!我早说过,居然敢害本大爷背黑锅,你就等着轮回吧!”艾柏另一只手抵住绿尸胸口,猛一发力,绿尸霎时被震得四分五裂,飞散出去。
这时,一只手突然按在艾柏肩膀上,以为又是绿尸同伙的他反手就是一掌。
“你要死啦!”厉冰彦哇哇大叫。
“我长命百岁。”艾柏收回手,“谁叫你挑我刚解决一只的时候出现,还这么没声没息的。”
“我找到一样东西。”厉冰彦递上一张折了几叠还泛黄的旧图纸。
“结构图?”艾柏翻了翻,“我靠!原来这里以前是监狱啊!”
“不光是监狱,还有刑场。我估计可能在这里执行过死刑的犯人人数是26个吧,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后来这里改建成了野外训练基地,而这些原属于旧监狱的被遗弃的书和部分废弃资料都堆在了那间仓库里没再被动过。”
“难怪怨气冲天。”艾柏活动了一下筋骨,“看来今天夜里又没法安宁了。”
厉冰彦也感同身受,“监狱这种程度的不是儿戏。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搞得定,问题是……”他朝那几幢宿舍楼仰仰下巴,“这三百来号人要怎么顾得过来?”
一想到这点,艾柏更头痛了。
“只有指望自乐那个小杂毛路上别耽搁。”
“忘了问,他认识路吗?”
“你可别打击我!”艾柏发毛了。不怕鬼不怕尸,就怕没有早饭吃。
厉冰彦的目光突然越过艾柏的肩膀,朝后看去,“那些影子是什么?”
艾柏回头,两个人一起拿着手电筒照过去。
就见宿舍一楼的走廊上站满了面色惨绿五官空洞的僵尸,正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晃过来。
艾柏和厉冰彦扫了一圈,背靠背,叹气:
“一人一半。”
“别惊动其他人。”
两个人举起手电筒,同时关掉了开关。暗夜和寂静重新统治了这一片大地,两道朦胧的身影如矫健的光矢,朝那些电筒刚才照射到的地方射去。
“我关掉手电筒就是不想看你的脸——这么难看还出来吓人——你太没有自知之明——我不得不代你妈妈教训你——”艾柏一句接一句地边打边嚷嚷,一方面发泄怒气,一方面锻炼身体,以便胃口大开地迎接灿烂的早餐。
厉冰彦则懒得废话,闭上眼睛,劈里啪啦地群殴四面八方扑上来的绿尸们。
艾柏大喊一声:“臭小子!想死呀!你砸到我了!”
“那你砸还给我!”厉冰彦朗声回答,“我照单全收!”
“好啊,那你接好了!”艾柏说一句,“四两拨千斤!”真的把随手抓来的绿尸一只只往师弟那里扔。
厉冰彦腰马合一,抬腿过头顶,兴致勃勃地答应道:“大力金刚腿!”
艾柏嗤之以鼻,“明明是佛山无影脚嘛!”边说还边以迅雷之势回旋击飞一只从背后扑上来的僵尸。
厉冰彦踢完最后一只,顶回:“口误而已!百家拳那么多招式我哪记得住啊!”
“恶鬼好像也不是很难对付喔。”四周恢复安静后,艾柏捡起丢落的手电筒,“真不知道那些恐怖小说里的人怕个什么劲?两拳捶死它不就好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厉冰彦亦打开自己的那支电筒,“我们只是打退,又没打死它们——鬼本来就是死的,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艾柏放开嗓门:“你们这些做死鬼的,再阴魂不散,老子把这里夷为平地,变成荒山野岭没人来,看你们如何害人——啊……”末了,还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天终于渐渐放亮,黎明时分,一片焦土之外,汽车的马达声远远传来。
“车来了!车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趴在窗口望到晨雾中的车灯,一群学生喜极而泣,打开门纷纷冲出去。
这时,艾柏和厉冰彦四仰八叉地躺在广场上睡得正香,两支手电筒的电池早已经耗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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