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神器的力量吗?
“哼哼,叫你们心术不正,叫你们从主人手里抢我,不把你们变成白痴,你们就不知道小水的名字是怎么写的!”九曲玲珑琴换了个方位,“铮铮”声越发急促,这句话是它用精神波传到所有人脑海的。
变成白痴?
听到这话,各家的主事人脸色骤变,不约而同看向能控制这琴的那个女子,可惜……她仍旧闭着眼靠在云起怀里,压根不知道这片刻间的变故。
“小水,不要管他们了,我娘怎么了?你知道我娘怎么了吗?”小穹急的泪光浮动,小手一会儿摸摸林问歌的额头,一会儿拍拍她的脸,恐慌之情溢于言表。
“好吧,看在小小主人的份上,暂时放他们一马!”九曲玲珑琴旋转了一圈,嗖得飞向林问歌,化作一道金光注入她体内。
“喂,我娘到底怎么了?”小穹见此,拔高嗓门追问道。
然而,什么回应也没有,云起只得抱起林问歌,在岳思迁、纪霜霜等人的陪同下,匆匆离开了这里,准备去寻医术比他更好的白夫人来看看。
大堂中剩下的人彼此相视,一言不发地起身,陆续踏出了这里,他们都需要好好想想,想想今日所知的一切,想想各自的未来,以及坤元大陆的未来。
作为这片大陆举足轻重的存在,他们可以拯救、也可以毁灭,那未来……他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云起匆匆忙忙向自个儿的院子里走,林问歌从昨天昏迷后,至今还未醒来,几个通晓医术的都去看过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个九曲玲珑琴也不再出现了,不知道是真的出不来,还是在那儿装死,他发誓,下次绝对要好好蹂躏蹂躏那什么神器!
“沐儿,有家不回,这就是你为人子的本份?”庭院里传来严肃的质问。
云起耳力出众,又恰好经过这里,自然听到了,他轻易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北航!
“你生在北家,养在北家,我前段日子说得都是气话,咱们父子难道还有隔夜仇不成?你跟我回去!”北航语气强硬,只隐约透出些规劝之意。
云起蹙眉想了想,还是抬脚走了过去,虽然他很不喜欢北君沐那小子,可大家到底相识一场,他有些看不过那小子为难。
“北家主之前已经将我逐出北家门墙,那里……不再是我的家了。”
云起转过那几簇繁花,就见北君沐脊背挺直站在北航对面,神情坚决地说出这句话来,温润的眉眼间略带着几分伤感。
“沐儿,我都说了那是气话!”北航急了,嗓门拔高了几度。
“可我是认真的,”北君沐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他定定瞅着对面的中年人,“娘临终前,嘱咐我去找那个人,我不能失信于娘。”
北航僵住了,好半晌闭了眼开口,语气沉痛、声音发颤:“二十一年了,二十一年了,你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我对你们母子不好吗?他一去就是二十一年,抛下筱言……和你,他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哪里不如他傅流风了?”
“好?你对我们母子的确好,”北君沐忽地冷笑一声,带着几许怨怪道,“从我记事起,看到最多的就是你忽冷忽热的态度,高兴了待我娘如珠如宝,不高兴了就丢在一边自生自灭,她是青家嫡女,出身何其尊贵,你可知被你丢到一边的她,被那些人如何奚落、如何嘲笑?”
北航身躯巨震,艰难地睁开眼,看着面前控诉他的青年。
“我娘对你心怀愧疚,她骨子里是那么骄傲,何曾被闲言碎语纠缠过?她前半生没受过的委屈,都是在北家受的,这就是你说的‘好’?”北君沐眼底含泪,“小时候,我一会儿是你捧在手心的北家公子,一会儿是被人鄙视欺负的私生子,娘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道半夜坐在我身边垂泪多少次,如果不是她还有嫁妆,你可知我们可能过得还不如北家的奴仆!”
“娘说,是她对不起你,她给不了你想要的,这些都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小时候我不懂,后来我才明白,她心里的那个人,她一直坚持的那份思念和牵挂,还有那个人留给她的我,被她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失去了这些,你以为她还能活下去吗?”
“我是爱她,我想对她好,可她不领情,”北航为自己辩白,急切地想证明他的心,“她从不给我好脸,我以为冷着她,她就会明白我的好,但她直到死……直到死都那么倔,我……”
北君沐怒声打断:“你爱她?别说笑了,你最爱的始终是你自己,你敢说这些年你从来没有介意过我的存在?难道我从你眼中时而看到的厌恶都是假的不成?”
“我……”北航哑口无言,恨恨地撇开了头。
“你根本就不爱我娘,就算你爱了,你的爱也不够深、不够真,”北君沐平复情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能包容她的一切,她的骄傲、倔强,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还有她对别的男人的执着。”
“你一定不知道,曾经有一段日子……我娘动摇了,但最终是你亲手将她推开了,那以后她心中的思念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你说……说什么?”北航脚下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地瞪着北君沐。
“我说,是你亲手葬送了那个唯一的机会,你纳妾了,她最讨厌什么,你应该知道吧?可你却偏偏那么做了。”
北航站立不稳,滑下的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紧抿着的唇,白得宛如一张纸。
北君沐再不看他一眼,转身沿着花园中的路离开,没想到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云起。
“歌儿醒了?”北君沐上前两步,毫不掩饰他的关心和担忧。
云起挑眉:“没有。”
“你刚刚……听到了?”北君沐问,神色间没有被撞破的尴尬和无措,反而大方得很。
“我说没有,你会信?”
“不信。”
“云起,”北君沐与他对视,忽然绽开一抹清雅如兰的笑容,“我比你更爱歌儿。”
站在那里的男子抬头看了眼天,略有所悟地点点头:“天气这么好,难怪你白日做梦了。”
“……”
“因为你爱得不够深、不够真?”云起唇角一勾,笑的自信而张扬,“北君沐,你这话说说北航就算了,我可不是他,歌儿也不是你娘。”
“是吗?那你就祈祷着别被我钻到空子吧!”北君沐不以为忤,反而轻轻笑了。
云起眼神一顿,冷哼一声转身走了,所以说,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小子!
北君沐目送那身姿挺拔的背影远去,默默在心中道:歌儿,只要你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若如此能让他毫不相让地守着你一生,我愿意为之。
回到房间的云起,一推门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小穹,这孩子从小跟着娘亲长大,比一般孩子都要粘着娘亲,每次歌儿有个什么,总是紧张得不行。
云起心中有些酸涩愧疚,走到床边就把小穹抱到了怀里,将他完全包裹在臂膀之中:“别怕,你娘很快就醒了,她可舍不得咱爷俩呢!”
小穹眼底的恐慌这才散去,乖乖靠在爹爹的怀抱里,眼睛还是定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这天傍晚,林问歌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见床边坐着父子俩,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频率不同的点着,看着特别有趣。
“你终于醒了?”云起其实只是打盹,几乎是床上人睁眼不久就醒来,安心之余不忘推醒儿子,“小穹,你娘醒了,醒了!”
“娘?娘!”小穹揉揉眼睛,迷糊立刻被惊喜替代,他扑上去压在林问歌身上,像个无尾熊一样摇着小屁股,小手伸过去抱住了她的脖子,“娘,你又吓我,太不省心了!”
云起在旁边只是笑,对林问歌求助的眼神自动屏蔽,他也被吓得不轻,又不好像儿子一样撒娇,就让儿子把他的那份也带上吧!
林问歌伸手托住儿子坐起来,冲云起眯了眯眼,这才和颜悦色哄儿子:“我这不是醒了嘛,额……谁让我和神器认主了,占了这么大便宜总是有些后遗症的,现在没事了。”
“神器认主还有后遗症?”小穹不好糊弄,怀疑地仰头看她。
“咳,”林问歌严肃点头,“当然有。”
云起瞧着她满口瞎编,把他家的天才儿子都给骗信了,登时无语至极,等她把小穹哄着出去玩了,这才无奈地摇头。
“你不会一直这么教孩子的吧?”云起揉着额头,总觉得他这个父亲压力山大。
林问歌眨眨眼:“没有啊,常言道孩子都是要哄的,他平时贼精贼精的,你以为骗到他很容易啊?”
云起嘴角一抽,感情她以骗到儿子为荣不成?
两人就教子问题探讨了几句,这才说起昏迷的事,主要是云起一直记着,就问了当事人。
“唔……”林问歌懒懒地往他身上一靠,任由云起调整了让她更舒服的姿势,“我只是见到了一个人。”
云起想了想道:“阴霆?”
“嗯,”林问歌应了,忍不住伤感一叹,“他托了我一件事,我们聊了聊。”
“他……不是殒落了吗?”云起心中存疑,在阴家家谱中,阴霆已经是个死去很多年的人了。
“你以为死了的那个,只是他一半神念凝聚的,他到底是上古之神,哪有那么容易挂掉?”林问歌解释了一句。
相处久了,云起时不时听到她说些稀奇古怪的词,对这个“挂了”的意思已经明白了,他紧接着问:“这么说,他还在?”
林问歌摇头:“几千年前耗尽神力死了,九曲玲珑琴中的是他最后一缕神念,就是为了等着有缘人替他完成最后心愿的。”
“他就这么确定九曲玲珑琴的下一任主人能帮他完成心愿?”
“当然,”林问歌坐起来,认真地道,“因为九曲玲珑琴的主人,绝对是姓‘天’之人,而姓‘天’之人,哪怕耗时多些,也定能完成他的心愿。”
云起没有问那个心愿是什么,而是亲了口面前的女子,他发现每当提起“天”这个姓氏时,他家歌儿总是很骄傲。
但他确信,天之大陆不曾有这样一个姓氏,更不曾有这样一个家族,他家歌儿……神秘得很呢!
“唉,这事还是到天之大陆再说吧,还不知到哪年哪月才能完成呢!”林问歌垮了肩膀,摩挲着衣角不说话了。
云起抱住她轻笑:“一步步慢慢来,不管多久,我都在你身边。”
两人腻歪着就滚到了床上,连这天晚上的晚饭都抛到脑后了!
轻若无物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两个人影并肩而行,细看其身形,确然是男子无疑。
“云起,有什么话就说吧。”先开口的是被叫出来的那个,俊雅的脸上含着抹笑,眼底却划过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