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虚惊一场,白瑾玉挤进县衙,周大人对他很是另眼相看,仔细说了原委,原来白瑾塘第一次报名的时候,名单已经交了,她找了人顶替他的名字,结果这个人战死了。
而白瑾塘,他则是顶替赵武去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想来应该是安全的。
白家瞎急了一回,可也没因这个消息开怀多少,战争一动,死伤无数,他在前线,家人遥不可及,总不能安心。
水笙经过这么一惊,几天都没有心情吃东西,白瑾玉急得不行,偏又嘴笨不会哄人,只得派人给瑾衣叫了回来,他做了点开胃的小菜,兄弟两人围着她,她心里感动,只得勉强开怀。
其实她担心得不能自已,多少夜里每每入睡,就能梦见白瑾塘浑身是血,也是孕妇心娇,这一熬就又是一个多月,等水笙六个多月时候,已是初春,养生堂正式开业了。
她在白家养胎,白瑾衣在秋法县里混得有声有色,养生堂一经开业也因义贤王早先的活招牌而得了满堂彩!
白瑾玉的货店也忙了起来,这一冬天还没全部过去,早春的风更是冷冽,因此炭火生意格外的好,他为了方便照顾水笙,特意请了个嬷嬷成天跟着她。
这嬷嬷姓许,他白日在货店,晚上回来贴身陪护,天紫则被送回了秋法县帮忙跑堂。
小米和天白也在养生堂的后院住,他和二哥在一起彼此还有个照顾。
水笙七个多月的时候,腿脚浮肿得厉害,她吃得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瘦,肚子却越来越大。白瑾玉这个大灰狼却变成了吃素的,他虽然对她和弟弟欢爱一事嫉妒吃醋,但即使和水笙在一起,他也是极其的小心,不敢碰她。
他对这个孩子的爱,丝毫不逊于白瑾衣,虽然他动作笨拙,虽然他少说温情的话,但是水笙也体会得到,她几次提起孩子的归属问题,白瑾玉都说白家子不分你我,他就是大爹爹,依次排序到瑾塘,至于小米,因为他太小不能定数,所以可以叫叔叔。
为此白瑾米可是撅着嘴巴抗议了半天,后来被大哥教训了一顿才不闹别扭的。
因为怀孕,初为人母,水笙注意到的都是和孩子有关系的事,一时间竟是把养生堂的事忘了,白瑾玉见她一心养胎,欣慰不已。
这一天,天气晴好,难得他有时间,揣了账本到房里去。水笙拿着针缝制着小玩具,见他进门只当他闲来无事。不想他拿出账本一一摆在她面前,非要她看。
以前,莫要说水笙和白家不一心,白瑾玉对她也是留了一手的,白家的所以产业,白瑾衣只给她看过部分,也丝毫没有处理权利。
而今,她从里到外,都是白家人。
真是是处处为白家着想,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他一一指着给她看。
“这是货店的,这是田产的,这是白家地契……。”
“你这是干什么呢?”说实话水笙真没什么兴趣看这些。
“过来,”白瑾玉抓了她的手不让她动:“看看,这都是我们家的,以后都给你管。”
“啊?”她摆手道:“我不行,还是你来管吧!”
“不行也得行,”他斜着她:“你是女主人,你不管谁管?不给你事做你就觉得一天到晚的都没事了!”
水笙知道他是想自己彻底融入白家,他这么彻底的交给自己,也是一种信任。她只好拿过来一一看着:“都是我说的算?”
他盯着她的肚子:“嗯,都听你的。”
她掩口笑了:“你不怕我给你的货店卖了?”
他白了她一眼:“你要是能卖掉我就轻松了,以后可能天天陪着你了。”
她伸手拍他一下,含笑收下了所有账本。既然要看,那就细细的看,细细的琢磨,白家需要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不是?
两个人说着话,外面小厮来报周家小郎君过来找水笙。白瑾玉赶紧叫人给引了过来,叶之夏一脸担忧之色,只说周景春已经两天没有正经的吃东西了,她也不知怎么弄的怎么哄着心情都不好,总是哭,不是哭爹就是喊娘的,要不是就是想他死去的大哥。
他想叫水笙去开解开解,水笙当然是义不容辞的,白瑾玉亲自雇了马车,载着她和叶之夏走一趟周家。
因为周景春不见他,他只好和叶之夏在别的屋里呆着。水笙自己去见她,春天已经到了,周景春穿得很多,还裹着薄棉被在火炕上面,周边都是她扔的破烂东西,包括糕点。
水笙站在门口,看着她像个疯婆子似的,心里酸涩:“景春~你怎么了?”
周景春裹着被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水笙……我害怕呜呜……。”
她赶紧走过去,周扑过来,碍于肚子两个人不能相抱,水笙只得安抚着她,在袖子里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周景春摔了会东西,没有力气了歪在一边。她奇大无比的肚子侧身看去圆圆的很是吓人。
水笙开始着手收拾旁边的东西:“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带着孩子要心情好点吗?你发脾气的话孩子也感觉得到会不高兴的。”
周景春呜呜哭着,不说话。
她生性爽朗,不知什么事竟然这么折腾人,水笙撇了手里东西到她跟前。
“什么事和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她轻轻拍着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么!”
她闻言更加沮丧:“水笙你不知道,我快死了,不光要死了还要带着孩子死……。”
“胡说什么呢!”水笙惊道:“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
“真的,”周景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稳婆跟我说的,她说我孩子大下面骨骼窄怕要难产,现在还有一个月就到生产的日子了,我害怕……。”
水笙诧异的看着她:“她怎么说的?”
她重新复述了一遍,前两天叶之秋请了个稳婆给她检查身体,结果这老稳婆看了她之后面露难色,不接她这个接生的活,说她虽然身子壮实,但是下面骨骼狭窄,按照她的经验来说,怕是要难产。
而且弄不好还会是大小不保的,叶之秋全然不信,只说提高价钱,那稳婆却再三拒绝了。
也难怪她会害怕,在古代,难产就是要人命的啊!
水笙默默给她擦着眼泪,心里却才想到,周景春在家里养胎,前两三个月因为呕吐几乎是足不出户,后来好了些,小叶子又是做好吃的给她补身子,叶之秋对她更是严加看管,总不让她出门,吃的好,孩子大,运动少,难产的可能性真的不小。
周景春大受打击四处摔东西,叶之秋出去找稳婆了,小叶子这才来找的水笙,水笙也似大梦初醒,才想起古代难产这个事,幸亏白瑾衣一直在秋法县里忙着,她还不至于大补特补,现在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好像还有救。
她的精神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叶家兄弟俩也是多么期盼着的,水笙可以想象,若是这娘俩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兄弟俩……
她抹去了周的泪水,坚定的说道:“别害怕,景春你相信我,在我的家乡难产都不算个事,有办法的!”
周景春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水笙和一般人不一样,她相信她!
“我相信你,但是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个回事?”
“听我说,”水笙定了定神,回想了下,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夫从小耳目渲染总是会很多东西,关于妇产的她一时还真想不起什么来,只好细细叮嘱:“你每天记录下孩子的胎跳……。”
周景春疑惑问道:“什么叫胎跳?”
她解释道:“就是他每天都要动来动去吗?大约记着每天都什么样子的,若是有激烈的动作或者干脆没有动静了那赶紧找大夫。现在你几个月了?距离生产还有多少时间?这些天你尽量多吃几顿……。”
“啊?”周咋舌道:“我都这样了还多吃几顿?”
“耐心点,”水笙道:“要多吃几顿,但是没一顿都尽量少吃,然后叫你丈夫陪着你在地上或者外面走走,饭后运动一点,别吃了睡睡了吃,这样对孩子也好。”
“嗯,我相信你,”周景春猛点头:“我现在接近九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吧,(古代二十八天为一个月)孩子很活泼,每天都踢我活蹦乱跳的!”
“就这样你先坚持着,”水笙只能尽力而为:“我还得和大夫研究一下,实在不行你生的时候我也来。”
“水笙~”周景春动容道:“你真好……。”
水笙安抚了她,这才让叶之夏进来收拾东西,他年纪小点,也是有点害怕了,周景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他更是红了眼睛。
他每日都给周做好吃的,水笙赶紧叮嘱些伙食上需要注意的事项,他一一答应了感激不已。
不多时候,叶之秋回来了,他见家里这么多人有点诧异,叶之夏说了周的哭闹,他皱眉不展。
水笙赶紧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这次出去找了另外的一个稳婆,还没过来查看,她说最好还是找先前那个,虽然话说的难听,但这婆婆却是说的真话,看出来这是个负责任的人。
她郑重交代了叶之秋,周景春需要运动,否则那婆婆说的就会变成事实。水笙还说生产时候她会过来,周景春的情况也需要个大夫在旁边,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才能确保孩子大人安全。
她和白瑾玉从叶家出来时候,很是疲乏,主要是心情不好。
在金元,女人的生命也极其脆弱,其实这个也多因难产之故,人命,天大的事,却毫无办法。女人数目逐渐的越来的越少,女子娇贵,有孕之后大多更加金贵的养着,然后娇弱的身体,偌大的孩子,狭窄的骨盆,难产致死变成了诅咒一般。
白瑾玉也是十分担忧,水笙长得瘦弱,唯有肚子很大,也不知生产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劫难……
坐上了马车,他一直恍惚看着她的肚子,水笙只握紧了他的手,两个人无言相对。
回到白家,她无心下饭,回想着前世的记忆,难产能怎么办,大抵就是手术,可这是古代,手术是几乎不可能的,她也不会这个。
让白瑾玉请来了老大夫,她看茶相待。
老大夫还以为她身体不适,急着把脉:“夫人那里不舒服吗?老夫还是先给夫人把脉吧!”
水笙想了想问他:“老先生,会缝合术吗?”
老大夫惊诧地看着她:“白夫人还知道缝合术?这个在我们行里都是禁语,以前为了救人行医总有人偷用缝合术,但结果救不了人,最后总还伤及性命,所以现在禁用。”
她暗暗想,缝合对于大夫来说简单得很,它本身没有错,但是伤者感染就能致死了,这需要消炎药,若在现代就是简单的事,可在这金元……
“那不知老先生知道哪些麻药呢?”
“麻药?”老大夫哭笑道:“若不是老夫行医多年见多识广,都要笑夫人了,在我们金元的确有麻药,但这哪里是普通人能用得到的呢?只有宫里才有。”
水笙黯然低头,现代知识完全用不上,就连药名都不相同,就算实验都来不及。
老大夫见她面色失落,又委婉说道:“不知夫人想做什么或用老夫帮忙,缝合老夫总还能行,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此法。”
她只好点头,又细细询问了些中药名字,和他相对了些,想赶在一个月之内配出有效的消炎药,若是真的动刀,希望能保住周景春娘俩性命,也为自己生产做好准备。
这老大夫对她很是赞叹,对她询问的事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水笙心里感伤,先前那些挣多少钱的事竟是看淡了些,她穿越而来,落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她原来觉得就是个偶然,可现在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朋友和家人,她也想守护这里。
想着多少人都死于难产,周景春也将面临这个难题,她难以平静,再三考虑之下,对老大夫双膝跪下。
只吓得这老大夫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白夫人这是干什么?”
水笙坚定道:“先生,请收我为徒,我要学医!”
是的,她要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也保护所有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