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征兵多半是为些平头百姓,既有热血,又为生计,县里去的人不多,白瑾玉家有四个儿子,他没时间去交兵税给银子交给了老三白瑾塘。这小子拿过去之后一直对着银子直眼,白瑾玉敲了他的脑袋瓜才给叫回魂,他接连叮嘱几遍,生怕出门就胡乱花掉。
他哪有心思出门,不过大哥的话也不能不听,揣了银子就先和罗小天汇合了,罗小天也是要去交兵税的,他哥哥说了门亲事,哥俩正忙着预备成亲,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白瑾塘拉着他一走,罗小天忍不住就说起了新娘子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可爱之类的,他情绪低落,实在没心情和好友分享喜悦。
罗小天倒是心情好,直逗弄他,可惜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说说?是不是你大哥又不给你银子了?”
“不是,”他闷闷地开腔:“小天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白吃货?”
“什么叫白吃货?”罗小天很是不能理解:“什么意思?”
白瑾塘白了他一眼:“就是干吃饭不干活的!”
罗小天指着他笑了半天,直叫他吃货,他不耐烦跟他打闹,两人去衙门交了兵税,这就分开了。
因为户籍的问题,交钱时候两个人也没在一处,白瑾塘思来想去的,最终还是没交自己的那份。他想去当兵蛋子,因为从小喜欢舞刀弄棒的,也曾有过梦想着上战场杀敌做将军之类的幼稚童年,只不过这些都随着岁月的流失而逐渐淡忘了。
可昨天,在外面听见水笙提起了他,竟然叫他听出了点嫌弃的意思,他根本不想像大哥二哥那样去做买卖,也的确不能让家里养一辈子。要是这样的话,她也会看不起他吧,白瑾塘简直就不是一点难过了,比起两个哥哥,他十七年来竟然有了自备感,可他能干什么,唯有去打仗!
正好白瑾玉叫他来送兵税,他再三犹豫之下还是给银子少交了点,反正征兵还得一个多月呢,先下着这决心,等要走了再跟家里人说!
他给这件事放在心底,可不能叫他们知道了,不然那俩哥哥估计不能叫去。
因为想通了自己的未来,他精神好多了,一溜烟跑回家里,发现二哥白瑾衣又回来了。他回来了,那水笙也一定是在家里,白瑾塘想趁着自己这五天没过去多和她呆一会儿。
跑到她屋里一看,她果然在里面捣鼓着花花草草,见是他给了他一个安静别吵的眼神。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她旁边,看见她拿着几种颜色的药汁在调色。她的长发全被盘在脑后,这让她小小的脸蛋显得有点圆,在白瑾塘这个角度刚好瞧见她圆润的耳垂,很可爱。他甚至想上去掐一把,可见她神色认真,也忍不住看着她面前的几个碗,那有好几种颜色的汁液一并排地放着,红的,黄的,蓝的,和绿的。
水笙给其中两种颜色的汁液倒在了一起,他好奇地看着,听见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侧耳细听,也是红黄蓝绿什么的。
“你在干什么呀?”
她不停地给几种颜色混合,他瞧着都花色了。
“我在配色,”水笙也不抬头看他,只盯着几个碗使劲看:“你去喂喂赛虎吧,等我弄好了就去找你。”
“不去,”白瑾塘瞪着她:“干什么叫我一个人去?也不是我一个人狗?你怎么不让我二哥伺候它呢!”
水笙飞快的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就你没事你不喂谁喂啊!”
“喂!”他不满地看着她又低下头去:“我比那几个碗都不如吗?干什么欺负人吗?你和我大哥在一块时候也这么对他吗?”
白瑾塘心里窝着口气不吐不快,却被她一下抓住了手臂,她脸色兴奋至极,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抱怨:“快看快看!这几个颜色怎么样?”
他低头一看,下面几个碗里的混色都变成了单一的颜色。
哇,有很亮丽的……黄色?其实是橙色。
还有灰蓝色,还有的他根本说不出是什么颜色。
“这、这怎么弄的?”
“嘿嘿,”水笙笑着摇了摇水碗:“是我调配的颜色,这要是直接染布,虽然容易掉色一点,但这颜色在你们金元可是相当少见的啦!”
“这就是你弄的么?要去染布的?”白瑾塘一时忘记了发火的事咋舌道:“水笙你真厉害!”
“呵呵其实不是我厉害啦!”她不好意思的挠头:“你要是去过我们那里,就知道这多么小儿科了!”
“小什么科?”他没听懂。
叩门声在外面响起,俩人抬头,是白瑾衣走了进来。
水笙兴奋地跑过去拽着他叫他快点过来:“看看我调的几种颜色怎么样?”
白瑾衣低头看了看,赞许道:“不错不错,你真厉害!”
你看,他说厉害水笙就不觉得怎么样,二哥一说她的脸立刻就红了,白瑾塘默默的垂目看地面。
两个人就这几种颜色讨论了一番,水笙实在高兴,忍不住对二人说道:“这要是再用白色的调剂,就能出鹅黄,天蓝,粉红,几种最好看的颜色了,到时候那几种颜色就作为主打,咱们白家布店马上就能再翻一翻!”
白瑾衣点头:“嗯,加入官染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这能让咱们更快地发展呢!”
水笙嘻嘻笑着,白瑾塘则实在好奇:“这这么多颜色都是汁液,那白色是怎么来的啊?”
白瑾衣认真地摆弄着地面上几个颜色的碗,她跟着他的手指动着目光,口中却是在回答白小弟的疑惑:“白色不是调配的,织出来的布经过漂白就是白色啦!”
她头也没抬,白瑾衣摇晃着碗底,问她都是什么颜色做底,水笙一一回答着,白瑾塘蹲在一边一时竟是插不上话。
二哥和水笙两个人倒是有说有笑,他轻咳了一声也无人理他,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就走。
因为白瑾玉等人重新有了规则,所以水笙只说在白瑾塘屋里再住一晚就回布庄去,到时候为了公平起见,白瑾衣则要回到白家。白瑾玉果然按照约定给买了些避孕汤药,水笙给包成一大包放在了自己屋里,准备时刻带走。
都是中药,她想起前世唯一一次曾喝过的汤药,就连晚饭也没有了胃口。
看来,不想怀孕还得避免房事,这避孕药就算你时刻熬着,也那么难喝啊!
水笙总结了一下颜色的几种方案,仔仔细细地将染布方法以及温度色差什么的都声明在案,她检查了好一通这才叫白瑾衣陪同着,去见朱少君。
两个人约定好,她提供秘方,白家店铺皆入官染,布匹全都上贡收走,价格则和官染出售价格一致。
也就是说,白家店铺只要能染布生产,那就不用愁销路了。
但是,从今往后,水笙的任何一件新品,官染都会先出。
朱少君住在白家店铺旁边不远的地方,两个人一路走过来也没多大压力。有时候你必须得依仗别人,水笙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想矫情,她甚至觉得这小王爷还蛮好说话的,至少没有强取豪夺给秘方弄走,致白家于死地什么的。
电视里不是说过么?古代的达官贵人,一开口,下面的人就死了。
长话短说,水笙和白瑾衣来到朱少君的院子,门外站着两个侍卫,见是她二人忙去通报,不多一会儿,先前见过的嬷嬷出来迎接。
两个人一前一后步入,院子里小鹿正在玩,见了她欢呼着跑了过来:“水笙姐姐再给我做个玩具吧!”
她连忙应下,那嬷嬷给小鹿拦下到外面,两个人直接进了前面正堂。
朱少君已经端坐在位,白瑾衣拽着水笙就要施礼,他却早早开口:“不必多礼了,过来坐下吧。”
现代人更不愿意礼来礼去的,水笙给了他一个笑脸,点头意思下毫不客气地坐了。
“常满!看茶!”
随着朱少君的吩咐,走过来一女子给水笙夫妻端上了热茶。
她穿着整齐,头发规矩地束在脑后,只头上包扎着布条,那小脸上粉黛未施却依然娇美如初,不是别人竟是常璐!
水笙呆了呆。
常璐则低眉顺目地给茶摆好,甚至还说了句:“小姐请喝茶。”
声音很柔,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的确像是一个合格的女仆,水笙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朱少君挥手叫常满下去,与她解释道:“小女名鹿,虽是同音不同字,但也不美。”
这么说她就明白了,水笙看着常璐的背影觉得世事无常,但愿她免去了军妓的灾难以后能过点和顺日子,在朱少君这里,虽然是下人,但也许结局也算不错了。
朱少君给秘方收下,让她回去安心染布,说以后会有专门的人派来配合她转货,至于他,不日即将回去京城。
对于这个消息,水笙是很高兴的。
这个小王爷说话的时候总像在笑,其实她总觉得这个人喜怒无常,实在不好相与。
从院里出来时候,常璐哦不现在是常满了,她正在扫院子。视线对上,意外的,还跟她点了点头。
因为要回布庄交代柳少谦事宜,水笙让白瑾衣去叫白瑾塘,她不想破坏规则,却也懒得回白家,只好叫白瑾塘过来凑合一夜。
过了这一晚,他们以后就自己分去吧。她想总有两人退后一人向前,别说她让家庭不睦,既然想兄弟共妻,那就给规则扣在他们头上,让他们自己选!
这样她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吧,水笙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还不想有两个以上的丈夫,这个白瑾塘还得趁早教育!
就这么想办法诱导他不甘于共妻?
还是教唆他离开白家?
这……不好吧?
水笙想得头疼也没想到好办法,她收拾好了等到了晚上,白瑾塘也没来,倒是白瑾衣回来了,他脸色有点古怪,给她包的东西都带了回来。
她连问了几次他才说出实话,原来白瑾塘这小子觉得她回布庄这行为太过于随便了,随便到根本没给他当成自己丈夫,这家伙脾气一上来不来了!
白瑾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水笙先是有点生气,这破孩子一天什么事都不干叫他屈尊走几步道过来还竟理了!
但转念一想,也的确有点给他当成小孩一样对待了。
她在屋里转了很多个圈之后,终于还是对白家老三投了降。
好吧,还是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