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花与梦(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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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方吉基本上不会后悔自己作的任何一个决定,但此时此刻她悔得可以吐血。面对室外夏日午后灼烫的温度以及身旁人阴暗的脸色,她竟产生了束手无策的无奈。

“你想说什么?”他竭力压抑什么似的放低嗓音。

傻瓜都听得出对方已雷霆大怒,她选择侧首以一脸无辜的表情笑道:“能不能挑个凉快点的地方?”

厌厌地瞥一眼炎夏的炫日,言喻深臭着一张脸带头走向最近的小咖啡店。又旧又小的店面,又于处在背光的地段,里面黑暗潮湿。虽然有冷气,但却没有亮灯,也没有客人。然而此时要谈话的两人对这样的环境都感到很满意,随便点了两杯冰咖啡,他们便迅速切入正题。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同三木森曾经在一起?”

“因为我不想再提起有关过去的事情,那不是什么好回忆。”她诚恳地解释,“我也从来不问你过去是否有过恋人。”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在乎我。”他半是恼怒半是悲哀地指出某项事实。

她一时无言,随后才苦笑道:“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不在乎你呢?如果不在乎,我干什么要急着同你解释?”

他努努嘴,少有的孩子气。

“反正你在乎我没有我在乎你多。”

“连这你都要计较?”她受不了地呻吟,“好吧,我保证以后会表现得比你想象的更在乎。”

“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别又拿一张冷脸对我。”他挑起一边的眉,显然尚有怀疑。

“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小气得可以气死人吗?”她叹口气,多少已经有了放弃心中所有顾忌的觉悟。

“我还没看到有哪个男人在恋人问题上特别大方的。”

“是。那你还想不想知道我同严森之间的过往呢?”

“你愿意说吗?”原先的嫉妒与忧心因另一人的一句保证有所收敛,已渐渐冷静下来的人反而能如往常般迁就对方。

“不说岂不是会让你更不安,那我刚刚做的保证又算什么?”她笑笑,伸手恶作剧地捏捏他僵了许久的脸。

言喻深唯有忍耐地瞪着难得淘气的女友,用眼神催促她要说就快说。明白他的焦急,她收起瞬间兴起的玩心,开始大略地叙述一遍自己曾同严森之间发生的往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和他合作?”他觉得会不计前嫌答应合作一点也不似眼前人的行事风格。

“如果我不答应,他可以用他的交际网封杀我,很可能没有一家出版社要我的稿子。你知道的,我平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写武侠小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不愿结婚?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也会拒绝,是不是?”说到关键的一点,原本缓和下来的表情又变回臭臭的样子。

唯独此一个问题无法回答,因心底总有一份蠢蠢欲动的不安。纵使自己已经接受了言喻深的感情,也能坦诚自己已爱上了他,可是结婚又是另一回事。毕竟对于言喻深而言她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存在,既无出色的容貌,也没有任何可值一谈的背景。凭什么可以使他一辈子都对她一心一意,一辈子都承诺爱她?

“为什么不回答?因为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吗?”望着她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他逃避似的移开视线。

“不是的,只是……”他受伤的模样令她更为迷惘,“我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出口。”

如此模棱两可的说辞逼得言喻深重又将视线投至对座在阴暗光线中模糊不清的脸,控制住自己总是不合时宜的任性,他沉声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不用再受严森的威胁,保证你可以继续写武侠小说。但使用这个方法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你能接受吗?”

即使四周没有足以看清他容颜的光源,然而他凝视她的目光竟澈亮得令人胆惧。

“什么条件?”

“嫁给我。”

她无声地笑了,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是没多久她便意识到此时的言喻深根本没有半丝说笑的心情,相反,是出乎常理的严肃谨慎。

“如果我把同你结婚的消息向娱乐界公开,那么‘雷钧’的歌迷一定会出于好奇心抢购任何署名是‘吉吉’的武侠小说。到时就算在武侠界极有地位的三木森也没有办法要求出版社封杀一个作品大卖的作者。”

被他的心思怔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心情既非解脱的兴奋也非喜悦的感激,仅仅是丝丝道不明说不清的凄凉。

她不得不承认言喻深所说的方法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以“雷钧”的声名,必定有无数人关注到她这个曾经无名的三流作者。哪怕严森刻意歪曲事实,公开指责她抄袭,也只会被视作提高她名气的炒作。届时对她感兴趣的人将会更多,她的作品不管好坏也都会大卖,出版社当然也不可能随便就将她封杀。因此她也就可以无所顾虑地选择不再与自己讨厌的男人合作,更不用勉强自己同他见面。但那所谓的前提条件……

是他在试探她,是在束缚她。

如果她答应,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拒绝,那么在言喻深看来她的内心深处必定还念着严森。情愿与背叛过自己的无耻男人合作,也不愿嫁给他……单单是如此简单的想法势必摧毁他们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终究他个性中潜藏着孩童般直接的任性与嫉妒,敌不过他心中灰暗的情愫。

“我……”她张口,嗓子干涩得厉害。

他静静地盯着她,见她慌张地喝了口咖啡,抬头后朝他露出琢磨不出任何情感的淡淡微笑。

“我答应。”接着是清晰而果断的三个字。

他的双眼不由张大,唇线也止不住地上扬起来。想也不想地,他站起来,隔着桌子便吻住答应求婚的恋人。

缱绻纠缠的舌、温湿灼烫的情意……应该算是非常圆满的结果,可惜方吉嘴里蔓延开的全是冰咖啡的苦涩凉意。

在乎言喻深竟到了可以完全忽视自己真实想法的地步。幸抑或不幸呢?怕最后受伤的只有自己吧。她清醒地意识到——世界开始沉沦。

耳边全是母亲聒噪的声音,已经整整持续三小时同三姑六婆宣布女儿就要出嫁的特大事件,当然主要还是吹嘘一下未来女婿众所周知的优秀。而与八卦的准丈母娘相比,言喻深也显露出少有的嗦,竟然拿着自己的手机一一通知家人朋友自己准备结婚的喜事。有些受不了过分兴奋的另外两人,将要成为新娘的方吉迷惘困惑地坐在电脑前,不知到底要怎么办。虽然一开始打从心里厌恶与严森的合作,然而事情既然顺利地开始进行了小半,此时退出绝对是件可惜的事情。

到底怎么和严森说呢?中途退出对那个总自以为是的傲慢男人而言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不过那个男人会怎么想都与她无关,现在唯一能让她在意的也只有眼前这个沦为同她母亲一个级别的无聊小男人了。

“妈,拜托你不要再打电话了,手机费这个月要超支了。”难以压抑住烦躁的思绪,她转身阻止准备打第N个电话的母亲。

“有什么关系,大喜事。”方母眯着眼,丝毫不动气。

“妈,你用我的手机好了。”一旁已经结束所有通话的言喻深抓住讨好岳母的良机。

方吉不由瞪一眼今夜唯恐天下不乱的未婚夫,冲上前夺过对方最新款的手机。

“我都忘了,你今天怎么会想到要来我这边的?而且还拖着这么一大箱行李。你不是一向嫌我这边小,又嫌离郊区远吗?”

“啊……”终于想起最终来找女儿的缘由,方母顿时扫兴地收住笑意,愤愤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破口大骂。弄得女儿和言喻深颇为尴尬地面面相觑,听她骂了大半天才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说爸和隔壁那幢楼里的一个年轻寡妇有婚外情?”许久才终于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方吉大异,“爸怎么会有这个胆?”

“哼!他没这个胆?没这个胆,三头两头去帮那个死寡妇修东西。昨天是马桶,今天是煤气,明天是冰箱……还有完没完?”

“所以你一吃醋就到我这边来了?”

方母一撇嘴,冷冷道:“不可以吗?养你这么大,住个两天总行吧?”

“爸和哥哥嫂子他们知不知道你过来了?”深知母亲脾气的人产生大事不妙的预感。

“我留了张条。”

方吉才松一口气,就被方母接下去的一句话惊得跳起来。

“哼,我说我去死,看他还敢不敢再同那个寡妇勾搭。”

“妈……”已经不知说什么的人用手掌轻拍自己的脑袋,深感世界上自己最致命的克星便是自己的老妈。仅仅只是平常的醋海生波,竟然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不过,既然我和小吉已经决定结婚了,那么这个消息总要通知家里一声才好。”不好对自己的岳父岳母多作评价,言喻深谨慎地选择合适的言词缓解一团乱的事情。

“对,让那个死老头也高兴一下。有你这么个女婿,我看他以后还敢跟在别的女人屁股后头转。”

及时地将手里言喻深的手机递给又起兴致的母亲,方吉迅速拉了言喻深走回卧室。

“现在怎么办?我妈今晚肯定会住在这儿。”

“还能怎么办?只有我回自己的公寓喽。”他忽然坏坏一笑,“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少一个安静一个,快滚吧。”仍介怀于他的逼迫,她半真半假地呵斥一句。

“要滚也得等岳母大人打完电话。”他不介意地“嘻嘻”一笑,因她答应婚事而心情大好。

“为什么一定要娶我?”实在困惑的人见他喜不自胜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问出心中的疑惑,“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为如此划分感到不满,他敛起了先前的得意。

“不是吗?如果当初要不是你的心血来潮,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你是流行乐坛的名人,而我只是一个三流的武侠小说作者,我们之间没有交集。”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简直是白费口舌。方吉决定任心中的疑惑永远没有答案,也好过三番两次得到这种无聊的回答。

“吉吉啊……”方母打完电话便急匆匆地跑进卧室,“我现在就要回去了,和你爸一起挑个好日子办酒席,定了给你们电话。”

“妈……”方吉完全被母亲迅雷不及掩耳的行事风格弄得筋疲力尽。

“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打的回去。”根本无视女儿的无力,她拉着言喻深,仿若两人不是初次见面般亲昵,“喻深啊,帮我把行李提下去,吉吉就交给你照顾了,放假就一起回来看我同你爸。”

“知道了,妈。”朝瞅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的方吉挤眉弄眼一番,言喻深非常配合地随方母出了门。

“你们登记完别忘了给我电话,我走了。”方母临走前仍不忘叮嘱一句。

方吉懒得回应,目睹那两个“结婚狂”依次出门。

今天根本就是一团乱,她母亲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无比哀怨地躺倒在床上,她瞪着天花板,一口气憋在心时着实难过。原本一切都挺好,波澜不兴的宁静,谁想仅仅只一个下午,就变得面目全非。她竟然答应要嫁给言喻深,这个从来不曾想过又在无意间回避的问题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事实。深深叹一口气,她揉揉皱着的眉头,起身又坐回电脑前。不是写小说,也不是浏览网页,而是给严森写了一封简短的电子邮件。

言喻深进屋的时候,邮件正好刚刚发出。她转首看他的眼神有点呆滞,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你妈回去了。”他的笑容不需要任何修饰都比杂志封面的宣传照好看,“看到她就让我想起我妈,脾气性格都差不多。”

“我觉得和你差不多才对。”

“怎么可能?”乐呵呵地一笑,言喻深一把抱住毫无精神的人,“明天就去登记,好不好?”

挡住像巨型宠物狗一样蹭着自己的同居者,她苦笑着点点头。

“明天去订婚戒,你想要什么款式的?婚礼呢?”终于能两人坐下来好好商量婚事,他高兴地问东问西。

“戒指的话去首饰店看了再说。婚礼的话,交给我妈吧,看样子她是很乐意操办的。”有点怕再为“结婚”两个字眼费神,她妥协地迂回回绝。

“也好,我再同叔迪通个电话。他人缘广,让他替我们介绍几家好的首饰店。”

“好,我这边要重新开个稿。”渴望此时能静一静的人松一口气地抱着笔记本电脑逃进卧室。

黑漆漆的房间没有灯光,她坐在床上,一个字也写不出。脑子里混乱成一片,只有“结婚”这个信息如文档段落中的光标不断闪烁着。要不是电脑发出有新邮件的提示音,她多半无法回神。

是严森的邮件地址,估计是回信。她面无表情地打开邮件,里面短短几行的内容却叫人大为吃惊。

“我并不是严森,他出去了,没有关电脑。我同你在严森的公寓见过面,却一直没交谈过。我想约你明晚八点在XX路的XX酒吧见面,我是这家酒吧的陪酒女。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要告诉你有关严森的一些事情,和你有关,非常重要。最后,你发给他的这封邮件我会直接删去。”

什么意思?对方究竟是谁?她认真地回忆起来,唯一能对上号的只有那个总躲在严森卧室里的神秘女子。她同严森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么晚还留在他公寓里,而且显然严森十分信任她,所以才不会将存有重要资料的电脑关闭。而她要告诉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她默默地回了信,然后关机。

极其混乱的一天!客厅里言喻深还在通电话,显然兴奋过度的他正拉着可怜的费叔迪发泄内心的喜悦之情。相较而言,卧室里安静得可怕。感到一种无力的空虚蔓延至全身,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一直以来都拥有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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