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花与梦(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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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微微上扬的唇线,明亮光线中的侧脸已经出神许久,无形中流露不知所思的温柔,使得四周沉闷的气氛也转化成一种恬静的柔和。严森止住了话语,静静地凝视心不在焉的方吉。她在想什么?竟然连同他一起讨论情节都会走神?那微微喜悦的神色也全不见平日里刻意的淡漠。

也许是感到不合时宜的寂静,出神的人反而一下子醒过来,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对不起,突然想起点事。”

是关于她与另外一个男人的吗?他有些沉不住气地“哼”了一声。

“今天就到此为止。”

“也好。”她一愣,回答得干脆。

果然……在她心里,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煎熬与折磨。他冷冷一笑,无言地起身开门。

多少也感受到另一人烦躁的心情,方吉稍稍犹豫,才又开口:“其实以我们两个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合作,你要不要再考虑其他更好的人选?”

“我不会改变主意。”他固执地坚持。

轻轻叹一口气,她无奈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们今天还是继续讨论比较好。麻烦你再说一遍,我不会再想别的事了。”挑了挑眉,因另一个表现出的妥协而觉得不可思议,严森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要再提结束合作的事,我绝对不会容许。你知道,什么事我都能做得出来。”

“的确,这是你的风格。”面对他恶狠狠的语气,她立刻还以讥嘲。

不得不承认他们彼此间的相处是一种致命的厌恶,他无声地笑了。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失控,他压抑地咳嗽一声,重新开始讲述先前的观点。

静静的空间内唯有空调起动发出的轻微机械声,似乎一切又变得从容和谐。若不是突兀的高跟鞋踩踏声以及粗暴的开门声,屋内的两人断不会露出被打扰的不悦表情。两人难得一致地表现出相同的心思,齐齐看向突然走进来的人。

是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女人,即使是夏天也化了非常浓的妆,眼大无神,眼影却很深。女人非常瘦,瘦得骨架分明,也越发显得高挑。露在裙摆外的两条长腿竟有一种孤零零不搭调的感觉,皮肤呈现不健康的暗黄。见到屋里有其他女子在,她露出刻意的献媚笑容,带着病态的诡异。

“原来你有客人,我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来了?”并不作介绍,严森冷淡地回一句,口气却有着熟人之间的自然。

“无聊,所以就想来你这边逛一圈。”女人耸耸消瘦的肩,“既然你有事,我就去你房间睡一会儿。”

“随便你。”再也不看对方一眼,他转回首,接触到方吉诧异的视线也不多说什么,继续先前讨论的话题。

奇怪,以严森惯常装模作样的君子风度竟会容忍这样一个如同酒吧三陪女郎的人接近?她纳闷地看了一眼关闭的卧室门,收回多余的思绪。幸亏剩下的内容不多,大约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结束了讨论。

“外面还是很热,我送你回去吧。”一再被拒绝,但严森仍坚持每次都说。

“你不是还有客人吗?”她很自然地推拒,“下次见。”

“她?”有些轻蔑的语气,他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客人。”

那么是关系特殊的朋友?不知“关系特殊”究竟有什么含义,然而方吉仍下了如此的定义。反正严森的任何事情皆与自己无关,她毫不关心地转身离去。屋门关上的一刹那,她不知他望着她背影时流露的痛苦与绝望。

终究他们已经结束了,即使彼此能合作出一部作品,然而情感与生活都将不会再有交集。错失了……他们的曾经……

房门一打开,屋里就散发出一股闷热的气息。察觉到应该留在公寓里的另一人出门了,方吉徒感寂寥地打开冷气。六十多平方米的公寓对于单身的她而言已算奢侈,可自从言喻深搬进来后,就变得格外寒酸狭小。小小的客厅几乎被他的电子琴、曲谱、乐稿、衣服淹没,简单的家具上也堆满了各式的相关资料。曾几何时,属于他的生活气息已渐渐渗透至她周边的每一处。

讨厌浑身是汗的黏稠,她先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心情也跟着有所好转。取出中午放在冰箱里的冷面,开始为今晚的主餐凉拌面加酱料。

“我回来了。”低沉又不失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下意识地从窄小的厨房里探出头。穿着米黄色休闲长裤与细竖条纹短袖衬衫的大明星看上去一如平日般引人注目,只是原本过耳的长发已被修剪得齐耳短,虽少了份原先的斯文,但在夏日里看来格外清爽精神。

“你去剪头发了吗?”

“嗯。刚才出去见了唱片公司的一个新人,他的第一张专辑由我担任制作。”不管厨房是否还有空间能多容一个人,他硬是挤了进去,身体几乎贴着正在拌花生酱的恋人。

“对方该是个非常有潜质的新人吧?”她随意地问了起来。

“啊,声线同以前的银皓很像,让人着迷。”他用手指沾一点酱沫放进嘴里吮了一口,孩子气的动作惹得另一人不赞同地微微皱眉,“有点甜,好吃。”

“我还以为你会担任古古单飞后第一张专辑的制作人。”猜想着他会放弃合作多年主唱手的原因,她忍不住问。

“古古?”似乎不愿意提到这个名字,言喻深露出一副不想多谈的表情,“反正乐队解散后我们再也不会合作了。”

“不会是因为我吧?”明明看出他的不情愿,她却还是想问。

“不是。”他一口否决,“好热,我先去洗个澡,等我一起吃晚饭。”

如此干脆的答案,应该不是谎话。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有些无聊的失落。自己对言喻深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呢?以前拒绝考虑的问题,自昨夜承认爱上他后开始无休止地缠上她,强劲疯狂的势头,无法抵挡。

“后天一贺要离开了,要不要一起去送他?”洗了澡出来的人问已经将调好酱的冷面端上桌的方吉,多少有着期待。

“后天……”想到已与严森有约,她露出为难的表情。

“还是要去讨论小说稿吗?”猜到几分,他闷闷道。

“对不起,等你有假期的时候陪你一起去看他,可以吗?”不知从何时起,心里产生了不忍让他失望的心情,她不由讨好。

“这可是你说的。”眼睛微微发亮,因她难得的退让。

“放心,说话算话。”

得到保证,言喻深挠了挠乱糟糟的湿发,一副不知所措的高兴。最后选择了一个非常孩子气的方式——伸长脖子,吻了嘴里满是花生酱香味的恋人。享受此刻平凡温馨的刹那,两人皆不曾想到,原本以为能够平静度过的后天却发生了令他们瞠目结舌的风波。

接到言喻深的电话时,方吉与严森正准备结束当日的讨论。向来少有人知其手机号码,方吉一时难以反应,幸亏另一人提醒才惊觉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怎么了?”言喻深向来明白她的脾气,基本上不会在工作时无缘无故地打搅她。

“你妈妈来了,把我当成小偷差点送我去警局。”手机里传出恋人哭笑不得的叹息。

“我妈怎么会来?”她大大诧异,随之想到该不会是妈妈又自说自话地安排了相亲宴,便坐不住道,“你让她听电话。”

“吉吉,他是谁?为什么会在你公寓里?”方母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急问。

“我回来再说,你等我。”一时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只能叹口气,“我就回来。”

“快点啊。”迫不及待的口气,方母迅速挂断了电话,显然也没给言喻深说话的机会。

还真是措手不及的意外。苦笑着合上手机的翻盖,方吉朝严森歉意道:“我妈来了,我必须马上回去,剩下的等明天我打电话给你再说。”

“既然这么急,不如我送你。”抓到难得的机会,他不等许可就拿起车钥匙,一副不容拒绝的强硬作风。

由于事出突然,挂心不知母亲会同言喻深再发生何种冲突,这次她选择了妥协。

“你们要出去吗?”才打开门,一直躲在卧室里的陌生女人便探出脑袋问。从进门到离开都不知公寓里还有第三人存在,方吉被突兀的问话吓一跳。

“我送吉吉回去。”严森稍嫌冷漠地应一句,随即将处在惊讶中的某人推出公寓,似乎极不愿意两位异性有所接触。

“她是?”上了车,方吉忍不住问,她想起今天躲在卧室里的女子就是上次见过的对象。

“什么都不是,你无须多想。”有些不悦的严厉口气,他明显地拒绝。

于是两人都不再多言,方吉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便将心思转回等在公寓里的母亲与恋人,她忐忑不安至极。然而,那一端的两位当事人却在电话结束后开始了最初的友好交流。

“原来你真的不是小偷,我倒是小题大做了。”知道自己冤枉了人,方母先讪讪道。

“没什么,换作我是你,大概也会这么想。”未来岳母总不能得罪,言喻深识趣地忍让,“要怪就怪吉吉,一直没把我介绍给你们。”

“呃?”听出话里有话,一直为女儿婚事大为操心的母亲两眼发光,“这么说你真的是小吉的男朋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她一直不告诉我们?”

既然确定了眼前长相不错的男子不是小偷,方母就在心里为对方与自己女儿的关系犯嘀咕,没想到竟真同自己祈祷的一般顺利。

“我们已经同居一年半了。”已经打算好先找一个强势的靠山,言喻深很坦诚地招认,“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们,是想等有了结果让大家惊喜一下。”

“呸呸呸!同居都一年多了,还叫没结果?”方母表面装得不屑,心里却欢喜不已,“我做主,你们这个月就给我去登记结婚。”

“可是这总要问下小吉的意思吧?”阴谋轻易就得逞的人心里好笑,外表却露出小心翼翼的为难。

“她敢说个‘不’字,我就要她好看。”向来不容许丈夫同儿女对自己有一丝半分的反抗,近六十岁的女人皱着老脸露出蛮横的凶相,随即又绽开一朵“菊花”。

“对了,我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做什么工作?家里除了父母还有谁?”

“我姓言,名喻深。以前是组乐队的,现在则从事音乐制作人的工作。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都住在老家。”他非常合作地报上家门。

“言喻深?组乐队的?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即便是对娱乐界孤陋寡闻的大妈,面对著名乐队的盛名,此刻也有所察觉起来。她细细打量对方的相貌,琢磨许久后终于脸色大变地跌坐在沙发上。

“不会是真的吧?你、你同我女儿……”

“妈妈。”知道未来丈母娘已经认出自己,带着一种恶搞的任性,他大叫一声。

“天!”伴着无比高亢的叫声,向来以八卦及嫁出女儿为事业奋斗终生的欧巴桑带着惊喜交加的复杂心情晕了过去。

这也太夸张了吧?罪魁祸首哭笑不得,屈尊移到浴室取出湿毛巾为昏厥的老人家敷在额头。然后只能无所事事地守在一边,静等对方清醒。

听到开门声,言喻深颇觉解脱地站起来迎向归来的屋主。

“我妈呢?”来不及看清屋里的情形,方吉直冲进客厅,在看到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母亲时则纳闷地回首。而这一转头,她的心里就不由得暗暗叫苦。因为言喻深正同严森两人杵在门前,冷冷地打量彼此。

“呃……”她一身冷汗地走过去,拉了拉个子更高的那个,“喻深,他就是三木森。你不是也看过他的武侠小说吗?因为我急着回来,所以请他送了一程。”

“很高兴认识你。”他居高临下,露出一抹职业性的完美笑颜,“我是小吉的男朋友。”

“不会是我眼花吧?你应该就是‘雷钧’的言喻深。”料不到过去恋人会同知名音乐人同居,严森大大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方吉现在的男友不过是一个毫无志气吃软饭的男人,谁知竟会是名闻天下的知名艺人,几乎可以同天皇巨星相提并论的人物。

“‘雷钧’已经解散,我现在只是一个无名的音乐制作人。”半是敷衍地搪塞,即使仅仅是初次见面,但他仍不喜欢眼前的男子,缘自可笑的第六感。

“我妈怎么了?”怕两人有更多的交流,一旁的方吉紧张地转移话题,“为什么躺在沙发上?”

“没什么,可能有点中暑。”言喻深只能想到这样的解释。

“伯母中暑了吗?怎么会?我记得她的身体一向都很好。”严森不由分说地直接走进客厅,不知是无心抑或有意。

言喻深一怔,因恋人从未提到严森与其母是旧识的事。应该是刻意隐瞒……为什么要隐瞒呢?他的视线扫向另一人,偏偏对方只以背影掩饰内心的慌张。

“妈、妈……”方吉担忧地推推昏迷的母亲。

“我来试试。”会点按摩的严森以手指轻按昏迷者两边的太阳穴,随后在头脸各处穴位轻揉。约莫几分钟,方母便悠悠醒转。

“咦?怎么是你?”一睁眼见到数年未再见的青年,她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吉吉,你和严森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还在一起?”

“啊……”眼角的余光瞄到某人阴霾的脸,方吉竟不知要如何解释,无措地看了看严森。

“最近同吉吉正在合作写一部作品,她说有急事,所以我就送她回来。原来是伯母你来了。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我想我家吉吉有了新男朋友怎么还会同你在一起?原来只是写小说。”虽然一直不知道严森与女儿分手的原因,但方母总是将女儿不愿出嫁的罪咎归为这个前准女婿,所以也不愿给什么好脸色,“吃饭就不用了,吉吉已经准备同喻深结婚,我们要忙着筹备婚礼,没什么空。”

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要同言喻深结婚的?方吉的下巴差点掉下,情急之中也没多想就道:“妈,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结婚的事?”

“你们同居一年多了,这同结婚有什么区别?还不给我马上去把婚礼办了?要是被你爸知道,看他不拿着扫帚冲过来。”方母言之凿凿。

“同居和结婚是不同的两件事,我已经说过我不想结婚。”方吉深感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

“你不想结婚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你不会是还忘不了他,要和他死灰复燃吧?”方母口不择言,并丢给一旁的严森无数白眼。

被不了解自己的母亲故意扭曲事实,方吉忍不住生气起来。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结婚的。”

“你……”知道女儿的固执脾气,为之气结的方母只能转移攻击点,“严森,你还留在这儿干吗?这回你满意了?我告诉你,就算我女儿没人娶,我也不会让她嫁你的。你给我滚!”

“伯母,我看你是误会了……”被波及的无辜者想要解释。

“滚!滚!立刻给我滚!”容不得他再说什么,方母就把严森推出门外,狠狠地关上门,“呸!想吃回头草,门都没有!”静待事情有一个简单的了结,耳闻目睹所有经过的言喻深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此时终于注意到他尚在此地的方吉。

“我不知道他和你有过合作以外的关系,难怪一代宗师的三木森会找你合作写小说。”

暗暗叫苦,不由怨恨起自己母亲的多嘴,可惜光是怨恨全然无法解决此时的困扰,她只有尽快解开这个天大的误会。

“我们在学校的时候的确谈过恋爱,但没毕业就分手了,而且一直都不曾联络。这次他找我合作,只是因为相对其他作者而言,我更了解他的写作风格。”

“是吗?”言喻深笑笑,不相信地讽刺,“那么为什么这么排斥结婚呢?正如你母亲说的,既然我们都同居了一年半,结婚岂不是更好?”

糟!这下子有口难辩了。回想起先前和母亲的争吵,方吉深觉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满肚子都是爬都爬不出的委屈。“就是,喻深说得一点也没借,今天当着我们的面,你把话说清楚。”方母继续弄不清楚状况似的瞎起哄。

天!她怎么会有这样喜欢帮倒忙的老妈?深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她走到言喻深身边,拉着他就往外走。

“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喂,你们去哪儿?”方母急问。回应她的是接受怒火的关门声,于是她只有一脸失望地茫然留在屋里,“搞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给自己妈妈听的。真是的……”

显然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无知妇女尚未发现自己的到来以及口无遮拦的话语,为女儿及其恋人带来了何其大的麻烦。原本哽在两人之间的心结与怀疑,终于****裸地暴露出来,让他们无法再躲避。

为什么她说不愿相信爱情?

为什么她一直不愿公开他们同居的事?

为什么她从来都不指望同他结婚?

……

曾经有关她与他的一些疑团,今天,言喻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与事实有些出入,但他仍受到了很深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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