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夜炙爱
很奇怪地,在浅浅被海西斯毫无半点怜惜地拽着的时候,她的手腕极其疼痛,她的腿没有力气,鞋子也没有了,几乎是整个人跪在地上被海西斯拖着,狼狈至极的她的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她幼年时候的记忆。
每次晚饭过后,父亲会携母亲在郊外散步,而幼小的她总是喜欢当电灯泡地跟去。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却仍然娇艳的母亲挽着父亲,漂亮的嘴唇里唱着英文老歌。父亲则会俯视着母亲,在她艳艳的唇上淡淡地一吻。在浅浅的脑海里,这幅画面便叫做爱情,而她的丈夫也会在她哼唱不知名的歌曲的时候,淡淡地吻着她。
浅浅的意识突然从遥远的过去回到了现在。她缓慢地抬起了头,发觉自己正趴在他们的新房中那华丽的大床上,帷帐随风起舞,如同战神雅典娜的翅膀在扇动。而海西斯,则远远地站在落地窗跟前。他的身影孤寂而消瘦,优雅中带着冰凌。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是却深深地体会到了他令人恐惧的怒气。不过头一次地,她并不害怕了。
她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仿佛几十年没有说过话。
“放我走吧。”眼泪簌簌地落在瑰丽的床面上。
“不。”男人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犹豫。他望着窗外,嘴角轻轻地拉扯出一道嘲笑。本来还有怀疑,也许她接近他的目的单纯,不过现在他再不能欺骗自己。
“我很奇怪。”海西斯转过头来,“你既然能够设法将别墅周围的保镖掉走,为什么却不打算再次刺杀我?”
浅浅一笑,“你的保镖不是我调走的,是你的表妹伊丽莎白。”
海西斯的眉头轻轻地一皱,怀疑飘上眼角,“什么意思?伊丽莎白?”
“没错。至于原因,我想你该去问她,不是我。”
海西斯顿时了然,却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你看到了。所以你要走?”
“我的确看到了。”浅浅垂下眼睛,脸色苍白,嘴角却泛着一朵讽刺的笑容。
“我没有接受伊丽莎白。”他沉默了好久,破天荒地解释了这一次。
“无所谓。”浅浅不肯示弱,“即使你真的被她勾引了,上了床,我也不会在乎。我要离开你不是因为她!”她嘴硬道。
怒气突如其来,海西斯只觉得心脏一阵剧痛,脸色倏然僵硬。他蓦然背过身去,不愿意让浅浅看见他的痛苦。屏住呼吸,他等待那一阵疼痛消失,然后才出声:“因为麦克林和普佐家族的恩怨?”
浅浅突然大笑出声。她这才明白,他所谓的“刺杀”是什么意思。他一直以为她是麦克林家族派来的美人计?哈哈!真是可笑,如果她的目的的确如此,那么她插在他胸膛上的那一刀会更加深一些,不是吗?
她的眼眸轻蔑地一瞥,“你错了。我不姓麦克林!我姓舒!从一开始,我就与麦克林家族没有关系!”
海西斯蓦地跨上前来,两手抓住浅浅的肩膀,力量大得仿佛要挤碎她!
“不要骗我!不要……再一次骗我!”
浅浅看着他激动的脸庞,闪烁着的眸子,轻轻地启口:“我没有骗你。”
“如果你并不在乎我们两个家族的恩怨,却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浅浅发现,海西斯一向从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脆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的眼睛一闪,强迫自己忽略心头上的苦涩。
“因为你杀了我的伯父。”
“而他是我父亲的凶手。”
“没错。所以我不怪你!”
浅浅的微笑如此飘忽,仿佛透明似的。她柔嫩的手臂上仍然有他留下的粗鲁的印记。她轻轻抬起手,抚摸着海西斯的脸庞,凝视着他墨绿色深幽的眸子,含泪说:“我不怪你杀了我的伯父。但是我却不能不怪我自己爱上你。”
“如果爱我,就不要走。”海西斯吻上浅浅的额头,强壮的身体却有一丝的颤抖,“留在我身边。我们不能忘记以前的一切吗?”
他的吻轻轻地下移,她的鼻梁,然后是她的面颊,最后落在她的嘴唇上。这个吻是那般的珍惜,那般的小心翼翼……仿佛他们相见的头一个晚上,在星光下的吻。
“不能。”浅浅如此回答。
而他的吻,狠狠地一僵。
“我不能忘记过去的一切,不能忘记你冷酷的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你的人生观、道德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内,与我所熟知的世界如同两条平行线,不可能相通。与你在一起,会让我生病,是心里的病。我爱你,却不能接受你的全部……这样的爱会致我于万劫不复。我不愿意这样面对死去的伯父,不愿意这样面对你的母亲,也不愿意把自己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所以,海西斯,让我走吧!”
浅浅的泪水,寂静地在她的面颊上流淌着,丝毫没有半点抽咽,丝毫没有半点悲伤的表情。浅浅此时望着窗外的沙漠,想着他们过往的一幕一幕。她的手从他的面颊滑到了他的胸膛,轻轻地抚摸着他心脏的部位。突然地,她轻轻地一颤,回忆中,她手中沾满艳丽血液的刀子砰然掉落,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而他的身体霍然垮了下去……
她的人生,爱也好,恨也好,都与眼前的这个男人紧紧地纠葛。她的爱是那样的突兀,那样莽撞,那样痴缠强烈。她的恨是那样分明,那样清晰,那样……不愿妥协。
海西斯的脸上,有着爱恨交错的表情,墨绿色的眼睛黯然而深沉,他的嘴唇抿得很紧,仿佛是怕说出一个不可挽回的字眼。
浅浅张开嘴唇,微笑着问:“麦克,如果让时间倒退到我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如果你知道,你将来会遇见我,与我成为夫妻……你会杀了我伯父吗?”声音轻微,却坚定,冷冷清清地飘荡在两人的空间中。
海西斯愣住了。在浅浅心目中,麦克是她所爱的人,而海西斯却是她所恨的人。她叫他麦克,问他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一个他曾经想过千百遍的问题。然而,他不能回答。他不愿意背叛家族,也不愿意失去她,更不愿意违背自己对她所许下的承诺!
在我们将来的生活里,或许有些事情我不能够告诉你,但是却永远不会欺骗你……
浅浅仔细地盯着他半晌,蓦地一笑。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你瞧,海西斯。你有你的坚持,而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们的性格是这样的像,一旦理智做出决定,就不会对感情妥协。我的的确确恨过你,但是今天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对你说。我能够理解你必须杀死伯父的理由,所以我不怪你。但是你也应该了解我必须离开你的理由……”
“没有用的!”海西斯猛然地低下头去,盯着浅浅,“你说的,我懂了。我可以理解你想要离开,但是我不准。”
浅浅一僵,“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你欠我的!舒夜浅,我这辈子对于婚姻只做一次选择,即使你有再多的理由,我也不会放你走!”
他的吻强烈地堵住了浅浅还想要说的话。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抚摸着浅浅冰凉的身体,这样的急切,因为不愿失去一分一秒。浅浅仰起头来,眼泪顺着闭合的眼睛流出眼眶,簌簌地落下。海西斯的吻带着炙烈的感情席卷着浅浅的神经。火焰从她的脖颈蔓延到她的胸口。她的身体仍然是冰凉的,可是她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心在燃烧,今生的头一次,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薄薄的衣衫被他扯下,他的唇吻遍了她的身体,两个人的距离愈来愈近,终于贴在一起。浅浅只觉得颤栗,呻吟从胸口冲出嘴唇,听起来却那么虚弱。她的腿没有力气,抱着海西斯一起陷入柔软的床。这新婚的大床,头一次有了两个人的气味。海西斯强壮的身体狠狠地压在浅浅柔嫩的身体之上,丝毫没有怜惜地,丝毫没有犹豫地。他将自己的衬衣长裤扯下来,强壮的大腿跨在浅浅腰杆的两侧,不让她有退缩的机会。他从上面俯视着浅浅,他用手指抚去她脸上未干的泪迹。然后他坚定地分开她修长的双腿,进入了她。
心里有这么一种阴郁的感觉,海西斯不懂自己心中的沉重。他没有爱过,他以为只要她爱他就可以了。他以为这样的阴郁仅仅是因为他不能够留下她。可是当他在身体中冲撞,大手钳制着她稚嫩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在她柔嫩的身体内宣泄自己的痛苦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或许,他也是爱着她的。或许,他的爱甚至比她的爱更加强烈。
她说,这样的爱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况。
可是,他愿意,他毫不在乎……
他的身体在强烈的激情下而紧绷着,他强迫浅浅抬起头来。
“睁开你的眼睛,我的妻子。”他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啃咬,“看着我!”
浅浅闷痛地呻吟,睁开泪湿的眼睛。她眼中的他,执着得有些可怕。他的肌肉紧绷快要撑破皮肤,而他眼中的坚定让她退缩。
“你会留下!”喘息中,他问她,口气却是逼迫的陈述。
她仰着颈子,感受着他在她体内强烈的律动,他手腕的力量几乎要把她的身体揉成碎片。
然后,她看着他,说:“不会。”
他沉默,闭起眼眸,连接几个愤怒的冲刺,在她的身体内释放自己,然后如同一个脆弱而绝望的孩子颤抖地倒在她的怀抱里……
四个月后,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了。
浅浅仍然住在海西斯的别墅里。也许是海西斯的体贴,她和普佐夫人的来往仅限于教堂的弥撒。他甚至并不要求浅浅出席在他的家庭宴会上,为的就是防止她再想起两家人的背景。
在这四个月中,乔治·麦克林并没有被找到,似乎消失人间。麦克林家族的生意在几个后辈的瓜分下,迅速失去实力。麦克林家族已经名存实亡。
这一切,当然也是海西斯安排的。他不能允许麦克林家族继续生存下去,不管浅浅在乎还是不在乎她与麦克林家族之间的血缘联系。让麦克林家族灭亡,这是他必须对于普佐家族做下的承诺,所以就要毫无疑问地执行。
对于这件事情,浅浅毫不知情。就像海西斯曾经许诺过的,他依然从来不欺骗她,却也不完全对她坦白。浅浅知道他的苦衷,与其告诉她让她伤心,不如隐瞒着她。
一切,仿佛很宁静。只是,她怀孕了。
从四个月前他强行要了她之后,他们两人恢复了夫妻生活。虽然平日很少说话,但是海西斯每夜必定回来。即使有的时候接近凌晨,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轻轻地进入房间,脱下衣服,搂紧她同眠。
有的时候,半夜醒来,她发现他身体僵硬,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惊讶地触碰他,想要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总是一个人起身,踉跄地走进浴室,把自己关起来直到恢复正常。
“你怎么了?”浅浅一再问他。
“没什么。”他总是回答。
终于有一次,浅浅执拗地阻止他起身,把他摁在床上。柔软的小手抚摸上他的胸膛,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胸膛上那个丑陋的疤痕,轻轻地问:“是不是这里疼?”
好几次,她都看见他使劲地揪着胸口,仿佛那样就可以止痛一样。
海西斯点点头,依然沉默,只是注视着她。
她低下头,用手抱紧他的腰干,似乎不让他从她怀里溜走一样。然后,她吻上那个疤痕,耳边响起他轻轻的喘息。
“好些了吗?”
“或许。”他的声音在夜里充满了蛊惑,眸子闪烁着深奥的光芒,定定地凝视着她的,仿佛要把她脸上的每一个线条记下来。
于是,她再次吻他,让自己柔软的嘴唇吻遍他伤痕累累的胸膛。通常,他会抱起她,吻住她,身躯盖住她的,然后在床上纠缠一夜。
他们之间的做爱是无声的,好像故意不去想起四个月前的那一次。但是,他还是在做爱之后问同一个问题,而浅浅也总是坚定不移地给予同一个答案。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他的执着,还有她的不愿妥协。
只是,她怀孕了。
而海西斯似乎并没有发觉,因为除非在安全期,他都会采取安全措施。在这一方面,他格外的尊重她,没有想过要用孩子把她套牢。毕竟,生育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对于女人实在是个太大的心理负担。
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身体似乎虚弱了很多,吃的也不多。幸好,她并没有严重的害喜症状,只是人看上去苍白了一点。然而,她的变化让海西斯一点一点地阴沉了下去。他记得,她说过如果与他在一起,她会生病,是心里的病……海西斯不肯开口问她的身体状况,就怕她肯定了他的想法,那么他就必须做一个让自己难以接受的选择。
又是半个月匆匆而过,普佐夫人的来访终于打破了这一看似平静的对峙。
这天早上,海西斯如同往常早早就出了门,浅浅也在家里闲来无聊,随便看了些书。一转眼,已经是下午。就在这个时候,仆人告知浅浅普佐夫人到来的消息。
浅浅有些惊讶,普佐太太并不太参与海西斯的私人生活,更不要提没有打过招呼的来访。似乎在整个普佐家族中,女人总是沉默的。浅浅相信,她们都大体清楚她们的丈夫在做什么,却绝口不提,以她们沉默的方式为她们的丈夫守候这最后一片温馨。
只可惜,浅浅不愿意像她们一样做出这样的牺牲。她的自我意识比她们更加强烈。
只是思考的这样一会儿,普佐太太就已经来到房门口。浅浅连忙站起来,迎接她的婆婆。
“妈!您来了!应该给海西斯打个招呼的,他今天恐怕要忙到很晚。”浅浅淡笑着招呼普佐夫人坐下,并示意仆人招待。普佐太太和蔼地微笑,说:“没关系,我是来找你的。”
“噢?为何……”
“唉!这几个月,我每一个星期天都会看到你,却瞧见你一天天消瘦下去。”普佐太太握住浅浅冰凉的手,微笑道:“我就在想,你和海西斯是不是有些不愉快?所以,我来看你。”
浅浅一窒,一方面感激普佐太太的关心,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我们……”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便掩饰地站起身来,亲自为普佐夫人倒上一杯咖啡。
普佐太太了然一笑,“你别害羞,其实我无意打探你们两个的婚姻生活。只是看见你并不快乐,想要了解你的苦处而已。”
“妈!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的,可能是我还不习惯婚后的生活吧!”
“是吗?”普佐太太眼底精光一闪,“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但是,如果是海西斯对你不好,你尽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他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逆过我的意思。”
浅浅的手一顿,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恢复平静。心思转得很快,浅浅突然想到:或许,海西斯可以对她说不,但是却不能够对他的母亲说不,更不能罔顾家族的安全。如果普佐太太执意反对他们两人的婚姻,那么……
浅浅犹豫了半晌,终于启口:“妈!您知道我的来历吗?”
普佐太太和蔼的脸上突然绽放一朵洞悉的笑容,盯着浅浅犹豫的面孔,“为什么问?”其实,早在浅浅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明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唉!做普佐家族的女人并非易事啊!
浅浅一惊,虽然似乎预料到了,但是她却惊讶普佐夫人如此平淡的表情。
“您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在那天晚宴之前。”
普佐太太盯着浅浅,娓娓道来:“我的丈夫曾是普佐家族的一家之长,他晚年患有心脏病,邀请了全美国最著名的心脏科医生为他开刀。因为我们家族复杂的关系,在手术之前,下属们早已经查清楚医生的背景。虽然因为你的伯父从来没有与麦克林家族有过往来,所以时间仓促的我们并没有查出这一层关系,但是我却多多少少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当年,我还记得他的办公室里还有你十几岁的照片呢!
“再加上那天晚宴,海西斯奇怪的举动,我立刻就明白了你的身份。”
浅浅的手更加冰凉,身体瑟瑟发抖。内疚、悲伤、窘迫一同涌上心头,眼泪倏地涌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大门霍然被推开,疾步走进来的竟然是海西斯!浅浅听见,猛然抬头一看,海西斯的表情就这样直接地映入眼帘。
在浅浅记忆中,海西斯的情绪总是深藏着的。他是内敛成熟的男子,决策向来只在谈笑之间,令人防不胜防。她已经太过习惯他的胸有成竹!可是,浅浅眼帘内的他,竟然带了淡淡的仓促和急切。浅浅觉得心脏突然被撞了一下似的,一股苦涩蓦然涌上心头。
他也是在担心他的母亲会逼她离开吗?所以,他是这样的焦虑,放下手中繁忙的事业,立刻赶回来……
她开始了解,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痛苦的不单单是她一个人!
只可惜,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她站了起来,眨眨眼睛,将泪水眨干净,然后看着海西斯,一字一句地说:“海西斯,回来得这么早?正好,妈来了!或许,你们需要谈谈。她已经……都知道了。”
说完,她低下了头,不愿意看见海西斯此时此刻失望的表情。她顿了一会儿,故意忽略海西斯饱含怒气的沉默,向内室走去,却被海西斯一把拦下。他的手修长而优美,动作带有着贵族的高雅,然而抓住她的指节却隐隐发白。
“你就这样急切地离开我?”他的声音很低沉阴郁,只有在他耳边的浅浅能够听到,“甚至不惜利用我的母亲?”
浅浅伸出手,抚摸着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轻轻地拉下。
“对不起。”
声音已经哽咽,浅浅的心里仿佛给灌满了水,沉重得她难以呼吸。她做了一个对于自己最好的选择,也同时是最自私的一个选择。然后她坚定地挪动步子,消失在客厅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