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来啊，爱
蝴蝶夫人踉踉跄跄地在路上走着。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长，她浑身是血，衣裳破烂。
路人像躲避瘟疫一样地躲着她，巡逻的警察认出了她，也不敢上前询问。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发丝凌乱飞舞在夜风之中。
一个人在她面前站定。
她看着挡住了她去路的人，问：“我究竟是弗莱丽还是莎蓉？”
梅沙法奈低笑，却不回答：“来，我们先坐下。”
她们一起坐在灯下的长椅上。
蝴蝶夫人沙哑地开口：“我常想，要是我没有遇上肖恩，没有爱上他，莎蓉没有设下陷阱，或者我没有杀死莎蓉，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这么无奈？我只会是一个小小的人类，没有力量，单纯无知，不用担心邪神会不会毁灭世界，每天因为穿什么衣服而苦恼，这样我是不是就幸福一些？”
梅沙法奈垂下眼，“我无法回答你，毕竟在没有真正体会的时候，是无法知晓的。谁知道呢？换一种命运或许会好，也或许会坏，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时间是无法逆转的。”
蝴蝶夫人看着她，“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是。即使是命运女神也无法改变它。就连我们的父亲，创造了我们，却不能控制我们的成长。你可以说这是命运的可怕，也可以说这是命运的宽容。”
“宽容？”
“对。我有个朋友，她曾经对我说，命运这个东西，其实是最有意思的，没有人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答案总是在最后，那些未知惊喜让生命精彩。”
“可是我们又怎么知道最后的是惊喜而不是噩耗呢。”
“这就是命运又宽容又可怕的原因啊。我也这么问过她，她说当命运乖违的时候，坦然接受它，它便也变成理所当然了。”
“坦然？”
“对，坦然。对于你来说，弗莱丽或是莎蓉，你更愿意成为哪一个，你就坦然接受你的心。总是要抉择的，不是吗？何不看得开一些。”
“我……”蝴蝶夫人低下头。
“好好想想吧。”梅沙法奈站起来，俯视她，“我也该做出抉择了。下一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就是敌人了。”
蝴蝶夫人抬起头，“你……”
梅沙法奈微笑着，“其实，跟在你身边十年，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她的笑很真诚，“再见了，弗莱丽。”
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洒在地上，长椅上，只有一人。
第二天，弥赛亚走进“昆虫”酒吧。还是早上，酒吧里没有客人，只有昆汀一人擦拭着酒杯。
昆汀微笑着，对他说：“大人，夫人还在睡觉。”
“睡觉？”
“对。”
“她还睡得着？”弥赛亚一挑眉。
昆汀抿唇而笑。
弥赛亚走向酒吧的后面，昆汀并没有阻拦。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她，她正睡得香甜。
她火红的头发披散在枕边，多少个早晨，他就是这么看着弗莱丽的。
可现在，虽然她就是弗莱丽，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浅浅地呼吸着，脸颊上的蝴蝶随着她的呼吸小小浮动，好像飞舞一般。她即便是睡着了，仍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娇艳。
虽然，她的灵魂名字叫做弗莱丽，但她还是被这个叫做莎蓉的身体改变了。
突然，他想知道她身上的蝴蝶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坐到她的床上，伸出手捞起她，亲吻她脸颊上的蝴蝶。
一只。
她迷迷糊糊地呻吟一声，没有张开眼睛。
他顺着她的纤细的脖子滑到她的肩上，撩开她的衣服，第二只。
他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她的身子抖了抖。
她张开眼，皱着眉头，看着他，眼里是迷茫的雾气。
他笑着，在她细致的皮肤上留下湿热的吻，然后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发现了第三只蝴蝶。
她则是彻底清醒。
她惊觉自己的衣服滑到了胸口，马上就要突破界限，一脚踏上伏在她身上的那个人的腹部，想用力将他踢出去。
谁知，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手指在上面摸索，说道：“第四只。”
她瞪大了眼，看清了那人，然后口吃：“肖……弥……弥赛亚？”
“早安。”他说着，仍是那种不热烈的口气，手上却做着完全相反的事。
“你、你、你在干什么？”
他的手顺着她的腿向上，“我想看看你身上的蝴蝶到底在什么位置。”
她几乎要昏倒在床上，她狼狈地大叫：“放开！我凭什么要满足你们男人这种无聊的嗜好！”
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为了一窥红灯区最妖娆的女王的身体，在酒吧里打赌，看谁可以说出蝴蝶夫人身上蝴蝶的位置。
这让她恶心。她是红灯区的女王，看惯了肉体与肉体的交易，可是仍然厌恶男人看着她身体的目光。
她别过脸。
弥赛亚放下她的脚，只是重复着几个字：“你们男人……”
她没有转头，只是机械地说着：“哼，你别忘了我是红灯区的妓女。”
她的脸突然被扳了回来，她睁大眼看着他，发现他满脸阴霾。
他很用力地拍打她的脸，“哼？哼什么哼。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想对全世界说我很脏，我很坏，你们别理我，丢我一个人去腐烂就好了。”
“你——”她的脸突然红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拍的，“你在说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不耐烦地皱皱眉头，“我已经受够了你像刺一样的自卑。”
他捧着她的脸，却是侧着脸，眯着眼，很危险地看着她，“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她一愣，这才记起来。她推开他的手，一头倒在床上，深深吸了几口气。
她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然后，她又坐起，已换上淡淡的笑容，“弥赛亚，你先陪我一天，我再告诉你。”
“陪你一天？”
“对。”她握起他的手，将它们放在自己的掌心，“我要你陪我一整天。”
巴特山庄啊，我的家园。
远山青涩，微风自然；
这儿的历史比树还悠久；
花儿的微露甘甜清新；
果树的芬芳幽远悠长；
清晨时分，故乡呼唤着我，
唤我回家，使我热泪盈眶……
蝴蝶夫人轻声哼着乡村的歌，轻盈地走在田地的边缘。
田地坑凹不平，她一个没注意，就要摔倒。
弥赛亚及时地扶了她一把。她转过头去，冲他笑，“谢谢。”
他也微笑，“不用。”
“肖恩。”她轻轻地唤他。
“嗯？”
“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学骑马怎么也学不会，沮丧地躲在屋子里哭。你找到我，对我说，不会骑马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带着我就行了。然后，你就带着我骑马骑了一整天。”
蝴蝶夫人说着，带着怀念的微笑，“那天，也像这样风和日丽。”
弥赛亚扬起唇角，“小的时候，你真不是一般的笨。”
蝴蝶夫人斜着眼角看他，“你以为你很聪明？”
弥赛亚拍拍她的头，“虽然你笨，但是你还不承认自己笨。自己偷偷练习，把腿摔破了也不敢说，只有来找我帮你包扎。”
“那时我把你当成我的战略同盟啊。”
“我看我是你的私人医生，真是，帮你瞒着大人，最后被发现了，挨骂的竟然是我。”
蝴蝶夫人扯扯他的衣服，“呵呵，堂堂的弥赛亚大人被拉乌尔祖父罚跪忏悔室一整天，很窝囊吧？”
他一把把她揽在怀里，“也不看看是谁害的。”
蝴蝶夫人在他的怀里笑着，声音如同银铃。笑着笑着，她突然不笑了，闷在他怀里说：“后来，我还是学会了骑马，你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一套骑装。”
“十六岁啊……你在做什么？”弥赛亚低头，下颌搁在她的头上。
“十六岁啊。”她哼笑一声，“我进入了红灯区。”
“为什么要去那里？”他抱着她的臂膀有点紧。
她仰起头，“因为昆汀的酒吧在那里，身体的记忆告诉我，他是莎蓉最亲近的部下。”她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天空蓝得像用水洗过一般，透明澄净。
“真是神奇，这天空几千年来都是这样蔚蓝，从未改变过。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世界早就被毁了吧，谢谢你为我们保有了这样的蓝天。”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女士。”他用下巴摩擦她的头顶，在她的红发里懒懒地说着。
“呵呵……”她摇摇头，故意让她的头发扫在他的脸上，“但是，还是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大地上人类和妖精还在混居。尖耳的妖精常常站在丘陵上吹着号角，魔兽们在山地里爬行，人类们挥舞着大剑与法杖在后面追赶。天空中不时飞过的巨龙翱翔着，遮盖了太阳，在大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地上的种族仰望着，直到龙飞向远方，天空依旧湛蓝如昔。”
他眯着眼，抿着唇，静静地听她述说那个遥远的时代。
“不知道，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些。邪神出现之前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是好是坏，我完全不知道。”他垂着眼，眼睫下有着黑色的影。
“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无法去珍惜，可既然无法珍惜，我又为了什么和邪神拼命？我找不到理由。我明明不爱这个世界，可我……为什么要拯救它……”
她扬起头，踮起脚，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现在呢？虽然，你不知道以前，那现在呢？你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吗？”
他微微睁着的眼睛，细长俊美。他用鼻尖触碰她，“很美，真的很美好，因为在这里，我遇见你。”他细细吻着她的唇瓣，“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存在的理由，我想守护这个有你在的世界。”
她笑，“哦？可是我曾经怨恨过你哦。”
他捧着她的脸，皱起眉。
“我怨恨为什么让我碰见你，为什么让我陷入这样的命运中。但是，我最后还是心存感激了。因为是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甘之如饴。”
“呵呵。”他终于笑了起来。
“不要得意。”她用脸颊贴上他温暖的掌心，“这么算起来，我还比你大上个千年，叫声姐姐来听吧，我的弥赛亚。”
他一把将她抱起，勒住她的纤腰，说：“想得美。”然后，在她的惊呼中，给了她一个让她几乎窒息的吻。
“喂，是谁说要骑马的？”弥赛亚耸耸肩，搁在他肩头的脑袋晃了晃。
“我缺氧。”舒服地靠在他肩上的蝴蝶夫人，闭着眼，惬意地说。
“自己想偷懒，不要把借口找到我的身上。”
“小气，不过借了个肩膀用用。”
“我是心疼这匹马。”
现在，他们共骑一匹马，
蝴蝶夫人抬起头，斜眼看他，“你是在暗示我很沉重吗？”
“我有这么说吗？请不要对号入座。”
蝴蝶夫人强忍下敲打他头的欲望，说：“既然，你这么心疼这匹马，我们不如下来，回去吧。”
说完，轻巧地跳下马来，却落到了几米以外。
弥赛亚牵住缰绳，调转马头，逆着光看着她。
她站在光中，笑盈盈地看着他，“今天，是你陪我，你就要听我的。”
他的脸上有笑意，但是却叹着气说：“你真是难伺候。”
从巴特山庄回到城里，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空间转换魔法的事，但是蝴蝶夫人执意要坐火车。
今天，她最大，所以，他们坐上观光的列车，和异地的游客一起观赏车窗外的风景。
“人类啊，看似弱小，其实是很强大的。”蝴蝶夫人支着头，窗外的光与影在她妖异的眼眸里飞逝而过。
弥赛亚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她，等她自己说下去。
只是，他眼里的那股宠溺，他自己都没太在意。
“在那场战争中，人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仅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二，而且圣堂被破坏，圣堂大祭司惨死。他们失去了精神的领袖，同时失去妖精这个盟友。可是现在，人类成为了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种族，即使失去魔法的真意，但仍能制造出这样的工具。”
她磕磕车厢壁，“这不是很神奇吗？”
他自如地靠着，金色的头发散落在靠背上，“的确，这就是弱小者的力量吗？”
“不，这是生命的力量。”
他直起身子，看见她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轻轻地说：“你今天，特别像一个哲学家。”
她笑了起来，“其实，我一直都很有深度，只是你都没有看出来。”
“是我眼拙了，我的苏格拉底。”
他们愉快地聊着风景和感想，偶尔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其中，会有人停下来，向他们示意。
他们知道，这些都不是人类。
下了车，离市中心还有些距离，他们雇了车，不急着回去，反倒是又去了几个地方游玩。
“真奇怪。明明是来过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为什么今天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呢？”
弥赛亚一把揽过蝴蝶夫人，“那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
他用额头抵住她的，低低说：“跟我一起，是不是觉得风景特别美呢？”
她大笑起来，“是，但风景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美丽，自恋的水仙花！”
有的时候，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快到让人觉得落寞。
“啊，傍晚了呢。”蝴蝶夫人迎向热烈的火烧云，说着。
“是啊。”弥赛亚低着头，把玩她的头发，看她柔软卷曲的头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艳红像天上的云一般。
她看着他，眼神澄亮。
他将她的发引到唇上，细细亲吻。
“夜晚正要开始。要不要跟我一起听歌剧呢？我的女士。”
属于夜晚的歌剧院，正要辉煌。
本季度的重头戏今夜开始公演，名流们讨论着声名鹤起的女伶，纷纷进入霍普剧院。
记者们汇集起来，拍摄着剧院恢弘的建筑格局，赞叹着设计者的天才。
弥赛亚挽着蝴蝶夫人出现在剧院门口，惊吓了一片人。
衣冠楚楚的名流们，其中不乏认得蝴蝶夫人的，心里鄙视夏尼伯爵的同时，又害怕蝴蝶夫人认出自己。
“哼。”蝴蝶夫人轻嗤一声。
弥赛亚拍拍她的手不以为意。
他们进入大厅，却没有往伯爵惯用的包厢那走。弥赛亚牵着蝴蝶夫人，躲进黑暗里。
“来，跟我来。”
他们从角落处的旋转楼梯向上，旁边的灯光与这里的黑暗调和在一起，渗透着中古世纪的神秘。
从楼梯到了二楼，比起大厅里的热闹，这里不仅冷清而且阴暗。但奇怪的是，并不会让人觉得森冷，反到有种宁静的平和。
弥赛亚走到一个包厢的外面，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
“欢迎，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呢，弥赛亚。”
蝴蝶夫人认出了说话的人，“李丽丝。”
“请称我南丁格尔，我的魔王。”南丁格尔笑着，“今天二位为什么而来呢？”
“听歌剧。”弥赛亚平静地说道，“听说这里的视野声效最好，所以来了。”
“呵呵，是从你祖父那里知道这里的吗？”南丁格尔深深看着他，“那好吧，这是我的荣幸。”
她微笑着，“让我为你们介绍今晚的剧目吧。”
“《尼贝龙根的指环》，一共要演出四天。今天是首演，第一场《莱茵的黄金》，接下来是《女武神》，然后是《齐格弗里德》。最后……”她浅浅地笑着，“是《诸神的黄昏》。”
“人文的新时代降临，替代了那个古老的神话时代，这样的内容，不知你们喜不喜欢。”
“内容我不在乎。”弥赛亚同样平静地说，“主要是要唱得好。”
南丁格尔的笑变得愉悦，“这个你放心，现在的女主角在外界被誉为‘克莉丝汀’第二。你应该可以想象她的唱功。”
“第二永远是第二。”他冷漠地说。
“呵呵，是的，很难有人可以超越你的祖母。”南丁格尔的笑有些怀念，“克莉丝汀，克莉斯汀，当年她就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唱着《汉尼拔》里的咏叹调，俘虏了你祖父拉乌尔的心。”
她幽幽地看着舞台，黑色晶耀石般的瞳孔中，回忆的魅影沉沉浮浮。
最后，她慢慢地对弥赛亚说：“拉乌尔，克莉丝汀，他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
弥赛亚深邃地看着她，“是的，他们都和我在一起。”
南丁格尔垂眼笑笑，然后说：“即使他们再相爱，仍然比不上对你的爱来得深。弥赛亚，弥赛亚，你究竟是什么？竟然同时拥有这么多的爱恋。”她说着这样的话，看着蝴蝶夫人。
而一直沉默的蝴蝶夫人脸上晃过一丝茫然。
南丁格尔低笑出声。
“你真是个魔女。”弥赛亚不耐地皱眉，“歌剧就要开始了。”
“赶人了吗？这明明是我的地盘。不过，我不会不识趣的。”南丁格尔慢慢走向门口，经过弥赛亚的时候，低声对他说，“小心哦，救世主大人，太过保护一样东西会招致敌人的注意的。”
她看见蝴蝶夫人独自发呆，心情大好，施施然离开。
弥赛亚叹了一口气，扯过蝴蝶夫人，抱着她，轻柔地问：“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
“我……”她游移着自己的目光。
“告诉我。”他温柔地诱哄她。
她叹了口气，“我曾想，虽然发生这么多事，可是，我总想着我是有力量的。因为我爱你，只要有了这一点，我便是无敌的。但，现在……”她的脸上出现脆弱的表情，“那么多人爱你，他们爱你爱了几千年，为了你挨过了孤独的日子，只为追随你。那我的爱……我的爱……”
一直坚信的东西，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破碎了。好像小的时候得到可爱的洋娃娃，以为它是天下最美的，但是突然有一天看见别的孩子手里拿着更漂亮的，才发现自己的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那时一样，她羞涩地站在门口，听着别的孩子窃窃地嬉笑，向她炫耀着她们手里的洋娃娃。
即使她红着脸，鼓起勇气大声争辩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也只是换来更难堪的嘲笑。
她的爱啊，最后只有被人嘲笑的命运吗？
“呵呵。”弥赛亚却是笑了，“傻女人，笨女人。”他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轻柔得让她心疼。
“你的爱，在我这。”他说着，将手掌贴在她的胸口，“我感受得到你给我的爱，而我也只给你回应。”
她睁大了眼，像那个小时候她最喜欢的洋娃娃。
“所以啊……”他叹息，“我难得说这么感性的话，你一定要听好。”
他果真放慢了语速，说着：“我啊，其实并不太懂得爱人，并不懂为什么我要救人。从我一出生，就只有救世这个宿命，父亲说这就是我的天性，其实我是充满爱的。可是，直到遇见你，我才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无关什么救世主的悲悯，你是我自作主张爱上的人。”
她扬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就感动了。
“所以啊，在我的眼中，只有你的爱，最美丽。”
他说着，就像那年一样。她抱着她的洋娃娃被少女们嘲笑着，他走过来，对她说：“我觉得你的娃娃才是最好看的。”
当时，她好开心啊，即使知道他是哄着她，但她还是为他的赞同而雀跃。
现在，她知道他没有在哄她。
“所以，不要再自卑了。”他说着。
不要自卑。
那时，弗莱丽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笑了，眼里却有着泪，她说：“好，我以后要骄傲起来，因为我有着你们。”
他很默契地没有问你们是谁，也笑着，吻着她。
“在歌剧结束之后，告诉我你的答案。”在他们的唇分开的间隙，他这么说着。
“好。”包厢外，高亢的演唱开始，可她没有去听，只是将嘴唇再次黏上他的。
他们手拉手，走在月色下。
真的很奇妙，只有一天而已，他们之间就变得那么亲密。
不过，他们一直都是亲密的，不是吗？
她的生命中一直都有他。
不管是前十年，还是后十一年，他都是她不可分割的爱。
他们停下。他与她双手交握。
“弗莱丽，还是莎蓉？”他轻轻地问。
她笑，身上的蝴蝶如此美丽，她答道：“莎蓉，从今以后，我的名字是莎蓉。”
莎蓉，唐南，可以吧？她可以作为蝴蝶姬继续延续生命吧？她想守护这个身体的记忆，像带着这个身体继续活下去。
她选择成为莎蓉，是为了纪念，纪念给了她这副身体的人，以及深爱着这个身体的主人的人。
从今以后，她是莎蓉，她是一个拥有着爱的莎蓉。
这样子，莎蓉一定也会高兴吧。
而他，一把拥住她。
他们没有再说话。
夜，头一次变得温暖，因为有了爱人的体温。
她红着脸，在他的注视下，身体变得火热。
他以吻膜拜她的身体，她知道他在数着她身上的蝴蝶。
这个男人，也很固执呢。
脸颊，肩头，锁骨，胸口，后腰，手腕，手掌，大腿，脚踝。
他终于找全了所有的蝴蝶。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任何人都没有如此亲密地接触过这个身体。
只有他，她向他敞开心扉，她终于完整地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