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时也苍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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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夜尽苍殇(二)

旒烟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已过午时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真面目,高挑的身段,朗目疏眉,冷艳动人。“公主是不认识我了?”她开口,恢复自然的声音也是丝丝冷傲。

我一愣算是明白了来人的身份,这人怕是还在对我命人打晕她之事愤愤不平来着,“旒烟姑娘许久未见,别来无恙。既是身处在外,姑娘叫我淮言即可。”

她微微点头,不再多言,挪开身让身后的人走了出来,是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那人开口:“公主。”说完便挺直了身板跪在我面前。

“魏诚?”实在是出乎意料中的人物,他本是苍子墨身边的侍卫,为何会和旒烟在一起?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我左顾右盼,没有见到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孔,正疑惑之际,魏诚已经打断了我的思绪。

“公主,求您救救殿下吧!”说完便深深叩了一首。连忙扶起眼前的人,问道:“殿下他怎么了?”

“公主您不知吗……”魏诚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急道,“那太好了!殿下中一种叫‘常非’的毒,一开始根本无法发觉,毒素随着每用功一次而慢慢侵染五脏六腑,正是性命攸关之际……”

扶起他的手一僵,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魏诚,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会无缘无故中了毒?既然知道中了何毒,又是为何不解?”

眼前的人看我一眼,稍做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般道:“殿下说那下毒的人是公主,殿下以为这是您所希望的,所以一直不寻求医治。何况,现在战势紧张,殿下也走不开……”

“他说……是我下的毒?”不自觉的倒退几步,心中的惶恐越来越大,他是这么看我的?他真以为我会为了报仇杀了他?

痛觉还未来得及蔓延,魏诚接下来的话却将我打进了寒窟,“是的,就在公主才从靖国寺才回来那几日。便被他人暗中下了毒……”

我从靖国寺才回来的那几日?难道是苍子墨毒发晕倒的那日?可是宫中食物医药皆看管严厉,怎么会被他人有机可乘?

若真是那样的话……怕是只有我当时,暗中给他服下的“后天”的解药出了问题了,居然会变成这样……

豁然开朗,却是终于苦笑出声。白霏啊白霏,你居然连这一点都算得清清楚楚,这次果真是输得彻彻底底,自作自受了。

旁边的两人看着我又痛又笑,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有所顾忌,终究不敢问出口来。直到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眼中早已收起了苦涩之色,转头对旒烟道:“旒烟,是你带魏诚来找我的吧。”

她难道示弱,低头而视,并不打算做答。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感谢你为魏诚带路,感谢你让我还来得及去救他。转身带上魏诚,离开之际,开口,我仿佛自喃,“其实,你不必如此。”

你不必担心,不必做到如此地步。苍子羽始终是苍子羽,白霏终究是白霏,只是因为各自利益暂时走到了一起而已。那人费尽心思想至他于死地,却因你的一念之差而无法挽回。心中感叹,你今日所做之事,若是被那人知道,不过是徒生劫难。

驾马狂奔,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明明是夏日,却让人感觉刺骨的寒冷。我是有多久没有喝天山雪莲来调养身子了?怕是要喝,也喝不到那种独特的味道了吧。

绝壁崖上,落日黄昏。白霏真是挑了个好地方,此地险阻颇多,易守难攻。经由山脚的时候,路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鲜血在夕阳的映衬下,有种朦胧的美艳。马蹄飞过,踏溅血雾弥漫。

“公主,这是……”身后的人被这场面震惊,地上的人着装个不相同,可见有多方势力就在不久前在这里经历了地狱般的厮杀。

不答他的话,我淡淡开口,却是吩咐:“魏诚,拿到解药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服侍你主子!替我转告他……”看向远方的夕阳,吸了口气接着道,“他的命现在是我的,没有我的准许,就要给我好好的活着。苍宇以后就全靠他了。”

我的话似太沉重,良久,身后才传了一声铿锵有力的答应。我这才安心下来,执起马鞭,加速策马而去。

“来者何人?”峰顶之上,离那片住宅仅十几米之遥,一群黑一人突然冒出,手执弓箭,将我们围了起来。

“我乃当今苍宇长公主苍子羽,要见白霏!”马儿嘶鸣的声音在空寂中突兀响起,怕是把房间里面的人也惊动了,和这些黑衣人着实不是第一次接触,见惯了他们的杀人手法,胆子也大了起来。

带头人一愣,想是我的身份和他们现在房间里守着的人比起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对我怀疑,毕竟关系重大,不敢轻易定论。立马回头询问上级,顺着他的视线便见,一人静立于峰顶唯一的房屋之上,黑衣披风,几缕白发透过帽沿在风中纷纷扬扬,一把墨色长弓在斗篷中若隐若现。他以微弱的动作冲带头人点头示意,那些黑衣人立马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原来,他也在此。

翻身下马,走近了才知,不大的房间里面早已人声鼎沸。

“好你个白霏!居然联合了那个妖女!”

“你当我们是猴耍了!先是要我们反,现在又要顺,中间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他奶奶的!爷长那么大了,还没被这么玩过!”

……

“诸位,不管来者何人,以在下看来,今天你们拖了那么久援兵也一直没到,这个赌,怕是白某要赢了。这条约你们怕是不签也得签了。”白霏的声音响起,看似轻柔实乃毒蝎。

话一说完,不知是谁骂了一句“****你奶奶的”,紧接着便是一阵摔椅子,砸凳子的声音。随后一阵抽刀声响起,里面立马安静了下来。

“白某知道大家心里憋了气,所以,只要你们签了面前的条约,白某便把这地留个大家随便怎么闹腾。哦,顺便提醒大家,你们暗地里做的那些事,白某也会装作全不知晓。”

略微犹豫,吩咐魏诚在外等候,这才推门而入,白霏正肆无忌惮的坐在桌子上方,见我进来,眉头不知觉的皱了一下。想必没有料到我会真的冒险进来。

在一群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目光中,我绕过围了一圈的黑衣杀手,来到白霏所在的正前方。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我是谁,子羽这厢有礼了。”周围立马传来一阵嗤之以鼻的声音,我不以为然,继续道,“诸位都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大功臣,有的还是皇亲国戚,子羽还要称上一声王叔。情非得已,晚辈才用了些卑鄙的手段将大家骗了过来。实在是苍宇身处存亡之际,不易大动干戈自相残杀,让外人捡了便宜。正如约定上所说,只要大家停止暴力一致对外,以前你们犯下的错苍宇皇朝都将既往不咎。子羽在此做保,誓不违背,定保你们子孙安定。”

许是我说得情真意切的缘故,那些暴乱的头头也都不再捣乱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耳边传来白霏的轻笑,低声道:“言儿和为夫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不怕他们不签。”

哪知他话一说完,旁边立马就出现一软硬皆不吃的人来。想来那人也是功夫出众,不然也不会注意到白霏在我耳边的底语,只一瞬间的功夫便破门而出,将我掳了出去。

感觉喉咙被掐得生疼,仿佛他轻轻一用力便会将我的脖子扭断。来到外面空地上的同时,立马被突然冒出的一圈黑衣弓箭手围住。本来想逃跑的人身体明显一僵,怕是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死路,心一横,便冲已经尾随而出的白霏吼道:“白霏!别以为拿到了老子的把柄老子就怕了你!你个娘养的,凭什么让老子辛辛苦苦的去给别人打江山?老子得不到苍宇,这娘们也别想得到!老子就算是鱼死网破也拉她做个陪葬。”

“肖虎!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自己往死路上钻!”白霏是急了,还从来没有从他口中说出顾骂人的脏话来。一双桃花眼死死的盯着那人放在我脖子上的手,口气虽然凶恶,却不敢亲许妄动。

心中不免哀叹,白霏啊白霏!原来你也有如此失去理智的时候,肖虎这种人,一看便知激他不得,你却在这种时候如此说话,岂不是反给我寻了条死路?哀叹之余,又不免带了丝庆幸,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算低,一切都还来得及?

果然,身后的人怒了,手上一用力,便要生生掐断我的喉咙。变化只在一瞬之间,感觉身后的人,脑袋被一剑贯穿的同时,我看到白霏眼中前所未有的惊恐。

这是在……怕我死了吗?

房顶上的人,淡定的收好弓箭,一切仿似风轻云淡。这种场景再次上演,再次感受到那直冲脑门而来的寒意,我已感受不到当初那般离死亡那么近的距离。从房顶上那人瞄好弓箭的那刻起,我便知道了是何结局,从始至终,我保持着淡定的姿态,不想错过,只是想看看自己在那人心中到了何种位置。

白霏望着我,眼睛仿似黏上了般,挪不开分毫,仿佛是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舒缓情绪。若不是他因我失常,不然也不会落到这番地步。本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却终究只字未说。良久,才冷冷的冲黑衣人吩咐:“将尸体抬进去,让他们看看反抗的下场。”

经历了此番变动,事情一下子解决得容易起来。后面的人都一一签了条约离去。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霏才从房里踱步出来。手中是那些已经整理好的纸张,交由韩亦峰,让他吩咐手下将东西亲手送到赤璞左丞相韩文傲手中。

待弄好了一切,峰顶上剩下的人也就屈指可数了。白霏终于冲我走来,脸上却没有了以往的笑容。“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会冒险到这里来。”

“现在想到了?”我平静着问。

“在你身上总会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来。”他答非所问,只是瞥了眼从来了之后便一直侯在一边的魏诚。

既然他已猜到,那便没什么拐弯抹角的了,轻声开口,我道出事实,“白霏,我已经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和你谈判了。”

“哼!我不会救他。何况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的毒本就没有解救之法。”他恶狠狠地开口,不留余地。

“那如果是这样呢?”举起匕首,我将它放于脖子之上,镇定道。若是连你都想不出法子救他,那这个世界上便没人能救得了他。

“公主……”旁边立马传来魏诚焦急的声音。

“你威胁我?”白霏则是一声怒吼,这次是真的怒了。

“没有交易,便只能威胁了。白霏,你一定会有办法解毒的。”刚才我还在想自己能有多少筹码,现在却觉得有大可一赌的必要。

“那也别想!”他狠狠的垂下脑袋,对我不看不顾,依旧不愿松口。“没想到你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事到如今,我更恨不得他马上死!”

“我只是无法看着他死而已。”只是无法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仅此而已。将刀峰向脖子压近了几分,顿时一阵疼痛。感觉对方立马抬起头来抽了口气,直盯着我的眼睛仿似冒出了腾腾怒火。终于他大喝一声:“慢着!”

我停住了动作。看向那人出尘的模样,等候着他最后的抉择。

“好!很好!”终于他开口,却是接连道了两声好,眼中带着明显的伤痛和决绝,不甘却又无法奈何。只是下一刻,他绝美的脸上突然冷静下来,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中有神色变化莫测。抬头看我之时,已是另一种风情,“我答应你救他——只要你喝了它!”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药水来,眼中是决绝的神色。

晚风渐起,尘埃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看着和自己对持的人,顿觉这才是真正的白霏,即便是处于弱势被人威胁也要占尽便宜。这才是他,即便不知何时对自己动了真心,也会不计一切的强取豪夺,不在乎任何手段。我看着他,仿佛初次相识。

身体感觉到了凉意,我终于向魏诚点头示意。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我警戒道:“白霏,我要你先救人。”

此话一出,立马感受到那人受伤的眼神,和他待多了,连那人的内心波动居然都能如此轻易察觉,“长天,拿碗和刀来。”他吩咐旁边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人,嗓音中带着点点沙哑。

长天自是干事利落,不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他要的东西。接过短刀,他冲着自己掌心便是一刀,血立马如同奔腾的小溪,滔滔不绝的流入了碗中。

从始至终,他沉默不语,眼中泛起点点微红,我俩赌气般的相互对望,谁也不愿先低下头。对于自己手上的奔涌的血水,仿似根本不是划在自己身上的口子一般,无关紧要。

没想到,我这条命对他来说那般重要。见那人气红了双眼,如同受伤的野兽,心中一阵叹息。罢了,咬开瓶塞,将药水一口气全数倒入了口中,耳边是他血滴滴答答的声音,却是率先丢盔弃甲,转身面向夕阳,没再看那人一眼。

等到那边终于结束,那人恶劣的调笑出声:“别说我没先提醒你们,这儿离边境可远着呢,我可不敢保证这血到了他那里还有百分之百的药效。”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知晓药已经到了魏诚手中,我淡淡的吩咐。虽不知白霏给的东西是否会再次出现问题,但他的血绝对不可能坏到哪里去。这次能得到他的妥协已经是万幸了,若他真的还想至苍子墨于死地,那便一切都是命了。

跪于我面前的人似乎还在犹豫不决,在我一声冷喝之下,坚定道:“属下定不负公主所托,就算是不吃不喝,属下也会马不停蹄的把解药给殿下送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落日已淹没在了山的尽头。感觉到那人的靠近,轻轻抽走我手中的短匕,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早已僵硬。白霏拥我入怀,周遭弥漫着他血液中淡淡的药香。感觉他将脑袋枕于我的肩上,用舌头轻轻****着我脖子上的伤口,带着丝丝微凉的疼痛。

“言儿,就在刚才我发现了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柔软的舌尖细细的描绘着我的伤口,耳边的声音蛊惑人心,我不动声色,他便继续着****着我的脖子,仿似随时都有可能露出尖尖的獠牙,一口咬断口中猎物的脖子。

“即便是苍子墨死了,你也不可能爱上我。”他道,口气温文尔雅。

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我继续着沉默不语,他说的是事实,我的心在那日便已经死了。心死之人,如何言爱?

随即他又搂紧了我,低低的笑:“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过了今夜……”口中终于泄气般的带了丝妥协,“你忘了你是苍子羽,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我身体一僵,原来他给我药是那种功效。挣扎开他的手臂,却是转身埋如他的怀中,贪念般的呼吸着他怀中的空气,轻柔附和道:“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了。

难得见我认同,他喜出望外,脸色立马又恢复了绝美的笑容,仿佛刚才和他对峙的那般景象,不过是浮花梦影一般,不留痕迹。激动得抱起我又是亲吻又是转圈。“太好了!言儿你不生我气?”待他终于把两个人都弄得有些头晕目眩了才将我放下身来,开口却是依旧难掩口中喜气,“言儿,我们回去吧!”

情难自禁的伸手抚摸上那让人炫目的笑容,我轻轻点头,“白霏,我有点冷。”

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心疼的抓起我的双手在自己掌心吹气。“那你等我,我去给你拿件披风。”正要放手离去之际,手上一紧,他却突然折回,脸被抬起的瞬间,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唇齿纠缠之间,感觉到我的回应,腰上的手越发用力,仿似要将我揉进他身体一般,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却笑得一脸风流邪气,“现在可有暖和些?”

低头,不理那人的调笑。感觉他炽热的目光更浓了些,便要离开那温暖的怀抱。伸手推他,无言催促。他低低的笑,在我耳边呵着热气,“等我。”

感觉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抬头转身,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说到底,我才是最会演戏的那个人..

仿佛受到了蛊惑般,踏步崖边,俯首之间,脚下便是万里江山。苍穹渐露繁星,那朦朦胧胧的微光,仿似我还在父皇那温暖的怀中调皮的撒娇,“摘星楼”我一直不敢再去,不知是不是也如这峰顶般离星空那般的近。那年的雪还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所有的一切如同过眼云烟,散无踪迹却的确来过。

一阵风吹过,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山上真的很冷,却不及那年一分。

“言儿……你怎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取了披风回来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太弱,还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冲那抱了一件雪白披风的人儿嫣然一笑,我淡淡的道:“白霏,叫我苍子羽吧!”我非真淮言,却是如假包换的苍子羽。淮言可以放下一切,苍子羽却不能。她苟活于世,只是为了报仇雪恨。没有了仇恨的苍子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这是他一直都忽略了的问题。

所以,趁我还知道自己是苍子羽的时候,再做些苍子羽才会做的事吧。

“不!我永远都不会叫!你就是我的言儿!你一直都是我的言儿!”嘶哑的吼声突兀传来,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会像一个无辜的孩子,带了丝气愤,带了丝不安,还有丝恳求,“言儿,我们回家吧。”

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我轻轻的摇头,道出事实,“白霏,我回不去了……”

“淮言,你是个大骗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答应我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兑现,你就想一走了之?我不准!我不准你走听到没有?!你怎么可以骗我?……”最后心一横,报复道,“你要是敢骗我,我便杀了苍子墨,灭了苍宇……”

第一次看见他无助的样子,心却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我继续着摇头,“白霏,你知道的,已经没有机会了……”你杀不了苍子墨,现在也动不了苍宇,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转身,面对大好山河,我已闭上了双眼,将眼泪尽数收进眼底。

此生,有太多的是非黑白,有太多的恩怨情仇,有太多的爱恨纠葛……这个独自承受着一切的躯壳早已伤痕累累,终究是太累。只是不知,先下的自己是不是还有脸去见逝去的父皇……

“不准跳!你回来!你这个骗子!骗子!”白霏还在身后呐喊,奔跑而来,却被突然现身的长天拼了命的抱住。“公子,你不可以过去!太危险了。”慌乱中,白霏慌乱得像个孩子似的对他拳打脚踢。

“……冥灵!对了!冥灵,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你不想见他吗……你不准跳……”身后的人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能在死前得到如此消息,也算上天厚遇,回头会心一笑,“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我便知足。”纵身,我已跳入了万丈悬崖。

“不!他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没有你,他过得一点都不好……”身后是白霏嘶声力竭的呼喊。

睁眼,那人悬在崖边,伤痛欲绝。

思绪渐渐模糊,只知道自己在不断的下坠,浑身上下除了疼还是疼。记忆开始在脑海中混乱起来,绝美的面庞如梦如幻与梦中的场景重叠起来。一白衣女子,跪倒在烟雾弥漫的琉璃水晶大殿上,殿堂上站着的人个个容貌出众,只是冷清的神情让人不禁肃然,良久,殿堂之上,御座身旁,传来一清雅舒适的声音,他问:“淮言,你可知错?”

白衣女子这才缓缓抬头,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静静的看了一眼对面全身是血被压制住的人儿。惨白的脸上未见多余的表情,良久,淡淡开口:“淮言,知错。”

话声一落,对面的人儿立马惨叫出声,却如同细细的呜咽,挣扎着身上铁链的束缚,血流不止。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云霄殿堂,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挣脱而出,那人软软的倒下,却是再没醒来。

我笑,里面道不尽的苦涩。紧张着一阵黑暗袭来,空白之中,唯有一句话在脑海中久久盘旋。

淮言,你可知错……